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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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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媛媛速度极快地掠过一段路, 转眼到了方才有感应的山脚下。    山上有户人家,远远地就能看到炊烟升起, 稍稍靠近一些还能闻到米饭香气。    吕媛媛凭着直觉往林子里晃荡, 脚下踩到的落叶发出“嘎吱”的声响。    “谁?”林子里模模糊糊的有个身影朝这边来。    吕媛媛一听声音就知道是旧识,先发制人地飞快袭向对方下颚。    男子乍被袭击, 随着攻击的力道头晕了一瞬, 反应过来就要与她缠斗。    右腿旋过避开了吕媛媛又一击的攻势,露出熟悉的脸。    面容硬朗, 下巴尖上有个小坑,笑起来很好看。    但永君此时可笑不起来, 咒骂了一句“你怎么阴魂不散”就各种招数法器地甩。    吕媛媛一个踢腿将他踢出老远, 再逼上前去, “你就这么点能耐?还是受伤了影响发挥?”    永君半坐在地上捂着胸口,“什么受伤,你在说什么?”    “还装!”吕媛媛招来仙灵索将其牢牢捆住, 然后伸手将手里的黑色物什给他看。    “这个东西不认识吗?”    “我怎么知道这个恶心啦的虫子是什么东西?”永君歪着头,用身上的衣服蹭了蹭溅上泥灰的脸。    “炙魔不是你?”吕媛媛奇道。    “我名字听起来像代号?我就叫永君。你问起那个魔头作甚?我们两长得可不像。”永君明白她认错了人之后无奈耸肩。    吕媛媛:……大兄弟你的名字真的像代号你知道吗?    所以当发现是他在这附近的时候, 联想到炙魔和永君都善控制,才觉得永君可能就是他。    “那你来此作甚?为何本座一查案就发现你正好在此处?”    “我控制傀儡的丝线都要靠特殊材料炼制,此时自然是来找药的。”    “傻弟弟?”一道柔美的身影由远及近, 待看到吕媛媛,步子就顿住了,“你,你是上次那位要伤永的客人!”    说着就拔剑刺来。    吕媛媛提气一震, 那位木偶姐姐顿时被震出十几米开外,昏迷了过去。    “喂!你怎能这样?”永君动了动手脚,奈何身上被绑了个结实,只能继续骂骂咧咧。    突然一阵香风飘过,有悦耳铃铛声叮铃叮铃的扰人神思,一抹月蓝色就悠悠然降至眼前。    “阁下可是地府的阎罗王大人?我乃天上山岚仙子,叨扰了。”人美声也甜。    永君看到来人整个人都呆了,吕媛媛其实也有点呆,这位山岚仙子明显长得和永君那位木偶姐姐一模一样。    这难道是……本尊来了?    “姐姐……”永君喃喃。    “别叫我姐姐,看你干的那些好事!”山岚蹙着眉瞟他一眼,神情有些不耐烦。    “姐……你刚刚叫她什么?阎罗?”永君一改可怜兮兮的脸,正经起来问道。    山岚点点头,向吕媛媛解释道:“我曾有幸在天界远远地见过阎罗一眼,所以认识。阎罗既然来抓捕他,应该也知道,我这个凡间的弟弟顽劣,犯下不少错事,但他毕竟还没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错,还请大人能放他一马。”    永君顿时就萎了,低下头闷不吭声。    原来山岚曾下凡历过劫,永君就是她当时看着可怜一手带大姐弟相称的孩子。在她重归仙位后,永君因崇尚力量而琢磨了许多旁门左道,最终走火入魔。    这些年来,姐弟二人一直未曾相见。    这次还是山岚碰巧下来办事路过,不忍弟弟被欺负的可怜样,才出手相救。    “罢了罢了,本座想他也不是能干多大坏事的料。”吕媛媛好笑地收起仙灵索,“你这个姐姐,可得好好管教他。”    山岚行礼谢过,吕媛媛将走时看到地上昏倒的木偶提醒道:“这里还有一个姐姐呢,可该怎么办?”    永君愣了一秒,手上一提,有看不见的丝线控制着木偶站起,收入袖中乾坤,“先留着。”    山岚看到与自己长相一般无二的女子,神情微妙。    凭白忙活了一场,吕媛媛倒没有觉得不值当,虽然有可能确实在这附近的炙魔没有找到,但能意外解决上一个案子留下的问题,也还算不赖。    吕媛媛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自己现在看人的眼光还蛮准的,永君确实是个没什么大心机的人,纵使犯了些错事,但应当都不是为了一己恶欲。    衣袖震出,巨大的推力带动着她迅速赶回地府,一道微芒闪过,人已在原地消失不见。    而刚一回到阎罗殿,吕媛媛就被强行塞了一把狗粮。    白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来了,头上的垂耳髻温柔乖顺,发丝轻摇间,满满的都是对眼前之人的关心。    余景良此时面无表情地伸出胳膊接受仙子的查阅,僵硬的脸在看到吕媛媛的一刹那,又红又白,精彩绝伦。    “大人可追到了?”    本想不打扰到她们悄悄溜走,结果被这么一喊,只能无奈地顿下脚步,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回以一笑,同时背对着她的白凝也回过头。    “未曾,不知道是哪出了问题。”吕媛媛回应。    白凝俏生生的脸蛋扬起一个笑容,“大人回来了?快快进屋歇息坐下,你们这一次去了许久,我从早上等到现在呢。”    吕媛媛笑,这个白凝对她总是很热情。    “劳仙子挂念,你陪着余判官就好,他受了伤,本座这个不称职的上司未来得及关心,仙子若是有什么灵丹妙药能生肌止痛,倒不如就便宜了本座这个下属。”    白凝偏过头望了默不作声的余景良一眼,羞涩地低头。    “本座先回去歇息,若有事,再来寻我。”这句话,是对余景良说的。    余景良颔首以示知晓。    吕媛媛梳洗了一番,心里琢磨着窦城一案的后续,虽然当时路湛说了由他解决,但应该就是因为棘手才想让她规避风险?    总之不是阎罗的分内之事,她想这些也是白操心。    歪在躺椅上,吕媛媛忍不住就叹了口气。    原本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没成想当晚又来了一位客人。    鹅黄色直裰的少年立于庭中,皮肤白皙,眉目柔和。用“翩翩周生,婉娈幼童”“转侧绮靡,顾盼便妍”形容他再恰当不过。    余景良无奈捂着被白凝用绷带缠的厚厚的胳膊,跟吕媛媛说明了此人身份。    吕媛媛恍然,原来是那只她初入地府时看到的金丝雀。    名为金晏。    吕媛媛细细打量了他一眼,确实惊艳。    当初软趴趴半死不活地挨着前任阎罗的鸟儿,三年已过,摇身一变,化身男子,况还貌美过人,不禁令她咋舌。    金晏行了礼,精致的唇微微抿起,乖巧温顺。    “还未见过吕阎罗。我家主人特让我来谢过大人此三年多来的辛劳,其次,让我来带走一些东西。”    吕媛媛便问是何物。    “主人那一屋子书籍不知大人可有翻阅,若是看完了能否让我带走?岛上寂寞无聊,主人不得不想些法子打发时间。”金晏不卑不亢地回答。    吕媛媛便笑,“一直放在书房,本座也确实通通翻阅过了,还有库房里一些私人之物,本座先前还想着什么时候一道把它们送还。既然你来了,倒省了本座操心。”    金晏笑语晏晏地望着她,“那倒要谢过大人了。这样,我送大人一件薄礼以表敬意。”    说着就从袖中掏出一条手链,手链上串了珍珠晶石和绒绒的黄色羽毛。    “这是我闲暇时所编,上面有我的绒羽,大人若不嫌弃还请笑纳。”    吕媛媛看着非常愉悦眼球的少年,接受了他的礼物。    这种漂亮的小饰物,最能讨女孩子欢心。    金晏这人也有点意思,换做其他护主的宠物,可能就会怒气冲冲地觉得是她抢了他主人的位置,不给她白眼算是好的,而金晏却如此心平气和地接受且表达了善意。    ……什么时候云霄也能像他这么懂事就好了。    吕媛媛操着当妈的心。    金晏前脚一走,她就求着余景良普及知识——上一次就要说的关于前阎罗管筠因何降罪的故事,只是突然被打断,才耽误到了现在。    余景良瞧着天色不早,为防影响本就耽搁了一晚上的堂审,简要说明了情况。    故事其实没有多么悲情,起码在她这个好歹也看了三年世事无常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情。    金晏本是某上神看在管筠日子过的枯燥无聊,便赠了一只开了神智的金丝雀来给他解解烦闷。    作者有话要说: 给自己撒花花`终于码完了!    ☆、听故事    管筠起初对这只宠物并不在意, 但金晏总是爱说段子给他逗趣儿,偶尔还在他身边吵闹, 逼着他跟它聊天, 久而久之,管筠居然就习以为常, 闲来无事还会撸两把鸟儿的顺滑的羽毛, 蹭蹭它绒绒的小脸。    原本一切都相安无事,百十年来平平淡淡但又和谐温暖。    直到金晏化形成人, 清艳的模样惹得无数人垂涎,也渐渐使他懂得了情爱之后, 金晏红着脸去跟管筠告了白。    -我喜欢你。    -你可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管筠起初没放在心里, 只觉得自家鸟的嘴越来越甜了。    -就是想跟你一起睡, 一直陪着你,地老天荒。    “……”管筠看着他天真无邪却一脸认真的脸,犹豫道:“可你是男子。”    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才好, 干脆就用了最显眼最不可抵挡的理由。    “我也可以变成女子!”金晏急急道。    管筠这次并未理会他,只让他自己想清楚, 是怎样的喜欢,又现不现实。    常听鬼差说人间是爱恨情仇交织的修罗场,金晏毅然决然地准备去弄清楚。    但金晏平常多在地府, 涉世未深,又是一副绝佳好样貌,一入世就难免让人给盯上了。    遇到的还不是普通人,而是一群练歪门邪道的散修, 手上古怪的东西多,不知不觉地就让金晏上了套,骗他说了自己的疑惑,然后告诉他自己有法子让他变成真正的女人,而不是虚假的变形,如果他是女人,那么管筠就没有理由拒绝他了。    金晏当然信,他为了管筠什么都能做。    然而等管筠感知到,前来解救的时候,金晏已经被折腾的只剩一口气,恢复原形,雀羽凋零,鸟喙中汨汨流出的血鲜艳刺目,流到散修准备祭炼的法器上,如玉的圆盘法器盈盈生光。    管筠当下就动了怒,杀了那群散修,摔了刻奇怪法阵的圆盘法器。    然而法器一碎,金晏就气绝而亡。    都说精怪没有魂魄,哪怕死了也去不了阎罗殿,管筠只能整日捧着鸟儿冷冰冰的身体寻找起死回生的解决之法。    后来听说,那个圆盘法器出自一邪修之手,被找到的邪修解释,法器跟献祭者的生气相关联,要想献祭者活,首先得重修法器。    解决之法就在法器上,圆盘上刻了罹罗阵,只要重新布下此阵,引百人鲜血于阵中即可,而他可帮忙启发此阵。    管筠当时并不信他,但为了金晏的一线生机,他决定用那群死去的散修加几个杂碎的血开启这个阵法。    正所谓关心则乱,这种不经大脑做出的决定往往会令人抱憾终身。    邪修果然骗了他,圆盘上的阵法并不是修复或者复活的阵法,它能做到的也仅仅是吸人精气使之成为为己所用的行尸罢了。    方圆十里的人都遭了殃。    但作为受益的圆盘,与圆盘相关联的金晏确实恢复了几丝生气和意识。    管筠震惊之下除了一掌劈碎邪修使得他魂飞魄散竟没有半点办法,连着那一群行尸也都骨肉破碎,以防再次被人发现利用。    而后面也就是吕媛媛所知道的结果了。    罢官,流放。    “那之前看到金晏已经齐齐整整,无半分不妥之相,可是痊愈了?用的什么法子?”吕媛媛听完故事,提出疑问,难道那个破东海折曳岛还有什么灵丹妙药不成?    也不知道管筠现在折曳岛过的如何,但不管怎样,身边有这样一个人陪着,总不会寂寞的。    毕竟这还有心思让金晏回来拿书,总算没有因被罢官而自甘堕落。    说起来,当初神谕说要罢官的时候,他就挺淡定的?    也是神人。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余景良恭谨道。    吕媛媛趴在桌子上,斜眼看他,“余判官觉得,这种是情爱吗?”    双方都是为了对方可以不顾一切的那种人。    “下官不知他们心中所想,不能得出结论。”余景良中规中矩地回。    吕媛媛忽然想到余景良现在的处境,忍不住调侃,“依本座看,即使异性仍可是真爱。倒是判官,年龄的差异也不是问题,白凝仙子既中意于你,你倒是要如何回应?”    这个年龄差异,很明显,是白凝比判官大不知道多少,据说是千年前就一直在天庭侍奉的仙子了。    “我与她,不可能。”    第一次听到这么笃定的回答,吕媛媛倒没觉得疑惑,哪天余景良木头脑袋开了窍,才是逆了天了。    余景良接着道:“大人不知道。下官当判官之前曾在人世任巡抚官职,有个举案齐眉2222陪着东奔西走的发妻……”    “但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你不能用此事捆住自己。”吕媛媛忍不住劝。    余景良抬头,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下官是自觉配不上白凝仙子……”    吕媛媛:……敢情是觉得自己已婚对方单身,怕被嫌弃?那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    可愁死人了,为了下属的终生大事,吕媛媛自觉操碎了心。    “大人,先去坐堂,本来还有一件事要汇报,被这么一耽搁倒忘记了。”余景良提醒道。    “什么事?”吕媛媛拎着裙摆起身,并没有被打断了八卦之心的不快。    “元宝6的论坛研发已经开始尝试投入了,您明天应该就能看到效果。”    “哦?”吕媛媛转眸,波光灿烂,“不知道和本座所想的一不一样……”    激动是当然的,即使在这个世界待了三年有余,但若能在这里看到原本家乡因言论自由所带来的网络文化,那多少都是有些自豪的。    这种难以言喻的心情也就持续了一晚上。    第二天把张绮风叫到眼前亲自打开演示论坛使用的时候,吕媛媛的心情五彩纷呈。    因为论坛是显示的鬼的脑电波,整个页面鬼气森森,幽幽暗暗。    偏偏一群鬼或鬼差还讨论的很起劲。    重点是,不知道是张绮风当初对她的话理解有偏差还是大家都不会玩,总之帖子根本点不进去,想留言就另开一帖。    如此一来便导致了页面啰里啰嗦一大串,从这个话题跳到那个话题,偶尔还有鬼因为被压下去的言论而公然掐架,表示会报复对方十八代祖宗之类。    而且正因为许多鬼魂活久了荤素不忌,说的话有伤大雅,整个论坛都乱糟糟的。    不过这个或许可以以后发明出删帖的功能,暂时不急。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吕媛媛隐晦地说。    张绮风极其自信地挺起胸膛,“回大人,我觉得没哪里不对,整体非常的好。若是能投入使用,想必定能引起一片轰动,到那时,大人与我想要成名就易如反掌了。”    吕媛媛眸光扫过他因为自信都快咧裂的嘴角,“不要拉上本座,本座一直是名人。”吕媛媛举给他看竖立的一堆帖子中比较显眼的一条,就是在讨论她的喜好和习惯,“不过你大概是会成名了,但说不定是恶名。”    “为何?”张绮风跟着踱步绕圈的吕媛媛挪动身体,“哪里不妥?”    “你这样大家怎么能集体讨论一个话题呢?”吕媛媛试图开导他。    “可大家各有各的想法,论坛百花齐放不也是当初大人你提到过的希望看到的场景?”张绮风不解。    吕媛媛停下步子忍不住倚靠墙体扶额,果然技术难题还是很难攻克的,可能做到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吕媛媛斟酌着措辞,道:“其实本座想要的是这样……就是一个鬼发表的言论别人可以点进去,在帖子下方评论……”    说的口干舌燥,吕媛媛望着精神再度崩溃的张绮风,“懂了吗?再改一改呗,大发明家?”    张绮风绝望地摆摆手,“当不得当不得,大人您这么有想象力,不如您来试试?”    吕媛媛露齿一笑,“本座要是会了,还要你干嘛呢?”说完觉得可能事实确实残忍了点,又安慰他,“其实你现在已经做得很好了,但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点,突破这个关隘说不定对以后的开发也有很大帮助,嗯?”    “嗯……”    看着张绮风魂不守舍地走了,吕媛媛一叹,果然路漫漫其修远兮。    忽然想起一事,吕媛媛问一直静守在一旁的余景良,“之前大多的事情都落实了,但好像只有官服意见一事没办妥?你说要等论坛出来,如今出来了又是怎样个结果?”    余景良略顿了顿,才回答:“下官本想自己统计完再做汇报,既然大人问了,下官就如实以告。”    论坛里因为讨论官服的帖子被张三李四的无聊言论压下去的快,收集起来很有难度。    但总算也摘录了一部分,余景良拿着一个小簿子给她看。    吕媛媛一翻开,就忍不住抽搐了嘴角。    有正常一点的,蓝底白边青花样的,有大红大紫妖艳样的,还有不要官服放飞自己的。    其实地府原本就只对低阶鬼差有官服要求,以免和普通阴魂混淆,高阶像黑白无常这样的,地府无鬼不识无鬼不晓,自然不在衣服上多做要求,自己喜欢就好。    但建议当中比较不靠谱的也不少,比如提龙袍的,比如提祭祀穿的华丽玄衣,衣摆拖老长的那种,说特有谱,当然也有人耍流氓说不穿的。    这种人都该把脖子拿来磨刀用,吕媛媛恨恨地想,让提意见不好好提。    “你先着令人把好的意见留下,先做出几套样品来,再问他们喜欢哪一套。”吕媛媛把小簿子交还余景良咬牙切齿地道。    就不该心软让他们提意见,众口难调,直接强令要求,谁敢不穿新做的官服?    “是。”余景良揣好簿子退下,独留吕媛媛沉思地府哪里治理还不够好……    如此又过了两天,因最近都在处理窦城一城鬼魂,好不容易给鬼差分摊完任务闲下来一点的吕媛媛望着雾蒙蒙的天色,有点愁闷。    地府色彩单调,远没有人间精彩,闲暇之余虽有灵清领域可以嬉戏,但又嫌里面除了云霄无谁可作陪,徒添寂寥。    吕媛媛摸摸又凑过来蹭的白乎乎毛绒绒的大脑袋,眼神放空。    这小家伙倒是有良心的,她待着无聊,它就会出来陪她。    原本她就没什么爱好可以消磨时间,还在世的时候都是靠手机电脑打发闲暇时光,现在想吹箫,嫌冷清,想学琴,又暂时没找到合适的老师……    大概是老天都看不过去她这么蹉跎光阴,本还在唉声叹气,结果下一秒就被禀告在天界都难得一见的北辰星,君来了。    吕媛媛心里砰的一跳,直觉他是来告诉自己窦城凶手的后续,连忙迎出去。    殿外已经聚了不少人,一堆鬼差阴魂都提线木偶似的往同一个方向盯着,但又不敢靠近,显然被那人冰锥子般的生人勿近的气场摄住,不敢靠近半步。    这种老老牌神仙,除了在传说里听过,再难在别处看到他的踪影,更何况是据说是连天帝都要对其敬上三分的四星君之一。    而另外三位星君自打洪荒开辟以来就不理俗事,没人知道他们的长相,如此一比较,北辰算是相当平易近人的一位了。    路湛的步子直到行至笑容满面迎出来的吕媛媛跟前才停下来,眸光也开始有了温软缱绻的暖色。    “星君可是来告诉我那炙魔下场的?快些请里面坐。”吕媛媛做了个请的姿势,有些迫不及待。    毕竟当初离开的时候她最担心的就是关于还逍遥法外的凶手。    这种恶人真是怎么惩罚都不为过。    路湛见她开口便问炙魔,垂了眼睫,如她所愿的快速往殿内偏厅行去。    偏厅此时还被缩小了体积的云霄占着,来回踱步地翘首以盼主人的踪影。    待看到那一抹石榴红时,颠颠地扑上来就要蹭要舔。    路湛脚步一换,上前挡住了吕媛媛,原本该属于吕媛媛的待遇在触到他身上的一刹那就被毫不留情地弹开了。    “阎罗王不如先把爱宠收收,我们先谈正事。”    吕媛媛见他如此行为,以为他嫌弃云霄碍事,就把云霄招来收进了灵清领域,完全没有注意到云霄看到路湛时又惊又怕的眼神。    看路湛自顾坐在她先前发呆坐的椅子,吕媛媛只能绕到桌子另一头,问:“对了,还有那些不知所踪的神官找到了吗?现在何处?”    路湛淡淡地扫她一眼,“你就这么确定是好消息?”    吕媛媛心里悬着的石头沉了沉,“坏消息?”    路湛摇摇头,娓娓道来,“没找到,炙魔也没有,天庭已经下派了一批人在查,但城隍的魂灯还亮着,应该都无甚大碍。”    “怎会找不到?天下虽大,可若有心去查,总让他无处匿身。”    “我此次前来,便是想告诉你……”路湛的眉头始终平平,好看的眼瞳微光闪闪,“炙魔总会找到,而神官也都不会有事。有之前偶然外出逃过一劫的地仙找来说,他能跟他的好友联系上,他们似乎正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封闭空间里,外力冲不开,大概是被炙魔塞到哪个角落了。”    吕媛媛听他分析完,稍稍放了心,既然天庭都下了通缉令,这事总会有个如意的结局。    现在案子还没有破,路湛就急冲冲地来找她,是怕她担心吗?    吕媛媛就愣愣地看着他。    路湛吁出一口气,“不请我喝茶吗?”    “啊!”吕媛媛后知后觉地从空间取出茶盏,泡上香茶,“先前急着知道结果疏忽了……茶水较次,星君请勿见怪。”    倒不是她真的忘了,而是现在两人层次不一样,她想星君有什么没见识过的,她想找出衬他的茶都找不出。她自己也没有喝茶的喜好,平常更不会收集这些。眼下这香茶还是隔壁冥王赠的,味道还行。    出她所料,路湛毫不在意地端起茶盏尝了一口,“媛媛的茶艺要好好练练了。”    吕媛媛嘴角微微一抽,怎么周围一没人,又开始叫昵称?    莫名的,原本正常的氛围也带了点旖旎。    “……我有一惑望星君解答,先前听楼仙人说起你教养过晗宁仙子一段时间,可是因为她与我有一些相似之处,才这般对我好?”吕媛媛忍不住问出了一直埋在心里的疙瘩。    她是很喜欢这种被人事事照顾的感觉,尤其还是被路湛,但如果起因是因为另一个女人,就不那么好接受了。    但她一个长相不出彩,还总犯迷糊的地府小阎罗,她不懂她到底有什么值得他对她好的?    直到听了楼箜的猜测,她才恍然大悟,这才合理嘛。    路湛放下茶盏,专注地望着她,眸光里有看不懂的情绪在涌动,“……你跟晗宁不一样……”除了性格和神印哪哪都不一样。    晗宁会很淘气,不听话,吕媛媛就好得多。    疙瘩依旧没有解开,她假作不关心,扶着桌面撑着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与她见上一面,好歹也是云霄祖宗的主人。”    “不是祖宗。”路湛听出她的误解,解释:“晗宁的宠物就是云霄的母亲,不过因为在魔界一战中忠心护主死了。”    路湛抬起头,脑海中恍惚出现那抹倩丽身影,和当初守着狻猊产子时的高兴神态。    “又是魔界大战?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能否请星君告知。”吕媛媛探究道。    路湛有些不满,“我既叫你媛媛,你却还喊我星君是否恰当?按着卿安喊即可。”避开了她提出的关于魔界大战的疑惑。    吕媛媛一哂,倒也不想过多追问,毕竟这么大的事,总能寻到人来问,“你不是说这些名字都是胡编乱造的?卿安这名听着就有故事。”    卿安,望卿安好的意思。    她不是想听故事,她也不知道这名字是否跟那人有关系,她只是觉得有口气堵在心里,有点闷闷的发慌,如果自己真的是因为另一个人才有此厚待,那还真的怪糟心。    往后她对路湛也没法好好相处了。    “既是瞎编乱造又哪来的故事,看来最近地府挺闲,你还有时间瞎盘算这些事情。”路湛堵回她的话,突然站起身,白皙修长的手探过来,半路又收了回去,“你是你,她是她,我以为我不必要解释,你也会懂我的心意。”    啥?吕媛媛为他这突如其来的火气有点发愣,她懂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罢了。”路湛叹了一口气,重新坐回去,“别想这些了,有空琢磨些别的事情,或者弹弹琴也是好的。”    吕媛媛听到这句话,有点委屈,“弹琴?不会……”    “不会?”路湛仿佛也有点惊讶,后又恍然,“没弹过吗?”    “没啊……”    “……那我教你。”路湛随手变出一把七弦古琴,琴身刻了些梅枝花纹,古朴典雅。    ??吕媛媛还在发懵,这是老天听到她的心声给她送老师来了吗?    “我……学得慢。”吕媛媛没挪动身体,诚实地表达了自己的问题。    “无碍,包教包会。”路湛毫不在意。    吕媛媛:……    “星……卿安,你没有天庭的事情需要处理吗?在我这耽搁会不会不太好?”吕媛媛面对眼前陡变成老师的某人,语气控制地尽可能和缓,甚至顺着他的心意。    老师不是找不到,但谁也不会嫌老师水平高不是?    而且越高越好。    “没事,耽搁就耽搁了。”    吕媛媛无奈,只得凑上前,看着路湛盘腿将琴置于其上,信手弹了一曲,指尖拨动间,琴音就泄了出来。    清如溅玉,颤若龙吟,余音袅袅,不绝于耳。    吕媛媛还沉醉在方才的琴音中,丝毫不觉一曲已完,只赞叹人间哪得几回闻,突然冷不丁被扶至古琴前,手指搭上冰凉的琴弦,心里就一颤。    “我……”吕媛媛皱眉。    “放松,我教你。”路湛在身后说。    指尖笨拙的在琴弦间滑动,身后的声音总是不疾不徐充满耐心。    “领悟的很快,继续。”    幽幽的清香围绕过来,四面八方地朝她侵袭,忽然似有什么壁障被打破,仿佛什么时候,也有这么一个人,一遍一遍耐心地教导自己,教了不止一次。    双手猛地按住琴弦,吕媛媛回头看,路湛的表情还是那样波澜不惊,但嘴角存了笑意。    “……卿安曾经教过我吗?”吕媛媛迫不及待地问。她很清楚,她没有做过这类预知梦,倒是总是在修仙的那个诡异梦里,时不时地出现路湛的身影,不过都是在监督自己有没有偷懒。    路湛对上她的眼睛,“为何如此问?想起了什么?”    吕媛媛困惑地摇摇头,喃喃道:“我不知晓,我能想起什么?我死时才二十岁,不可能遇见过你,姜云娴也不可能,我……”    路湛手指抵住她的百会穴,一股柔和的力道注入其中,“大概是你累了,歇一歇。”    吕媛媛顺从地仰倒在他怀里,路湛低头瞧着她,头一次地感到慌乱……    总觉得,快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的六千就六千!还在努力码字,凌晨再更一章,弥补这几天断的    刚开学,又双开,精力难免不太够,希望小天使们能理解,啾唧~    ☆、李式遇险    “流水落花春去也, 天上人间。”    幽幽地望着溪水叹出这一句,后脑勺突然被人轻敲了一下。    不疼, 她揉揉头, 回头去看那个罪魁祸首。    路湛虽怒其不争,但脸上还是一贯的清冷神色, “又在这荒废度日, 自然无法成仙。”    她有些委屈,“可是师父, 我真的尽力了,您让我自己根据您教导的琢磨法门, 我琢磨了, 让我去炼体, 我也炼了,修为就是没有丝毫长进,我能怎么办?”    微微觑见对方神色和缓下来, 她继续小心翼翼地道:“而且别家师父在徒弟遇到门槛的时候,还会渡点灵力喂点丹药, 好歹多过一些快活日子,您可倒好,贼抠门……”    路湛飞快地唆了她一眼, “为师说过很多次,我虽只有你这一个徒弟,但有或无对我来说皆无妨碍,你若天资如此无法得道, 也不能强求,我宁愿你安享一世安乐,百年足矣。”    “可到时候就没人孝敬您了,您……”    “好了,你若不想练,我不强求,回山下去嫁人生子便是。”路湛转过身,吐出的话毫不留情。    她听了一惊,连忙跑到他跟前,“不不,我要陪着师父,师父让我去练我就去练,别抛弃我呀,总有一天我会有所长进,说不定哪天就突破关卡了呢?”    “……不下山吗?像个凡人一样过活,或许比你现在快乐。”路湛眼神真挚,倒像是真正的关心。    “不……”她摇了摇头“从小到大,师父就没变过样子,师父应该活过很多年岁了?我总觉得师父寂寥,希望能陪着您,让您开心起来……”她大言不惭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路湛慢悠悠地转向她,一瞬间像极了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形状单薄的嘴唇开合,声音细微地难以让人察觉,“如果她也像你这般就好了……”    但她只想着逃。    “我无法让你延长寿命,但我可以让你容颜永驻。”路湛最终松口,允诺了她,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白瓷瓶,倒出一粒丸药,用食指拇指捏碎了放在她唇边,棕褐色的粉末一阵烟似的溜进了她的喉咙。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敢相信,这是师父喂给她吃的第一颗药丸,自己因为炼体并未生过病,也就没有了求丹药的机会。    看着路湛远去的背影,她只觉得,或许他是怕自己老了变丑了,污了他的眼呢?    空间微微扭曲,场景突然变换。    最后一幕是在香闺之中,她躺在床上,深知自己只剩下一口气,始终等不到他来,终是阖上了眼,无悔无憾,无笑无泪。    恍惚间,她的视角拔高,远远地在屋脊上注视着下方。    路湛仍是不疾不徐的步子,毫无声响地进屋来,仿佛怕打扰到什么人。    她看到他拉着她的手,眼神悲恸。    “我不能再目送你离去,也不想看到你满是皱纹的脸上的卑微,虽然好在,这次好看点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还在悠悠念诵:“鱼沈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间别离苦……”    轰隆隆轰隆隆,几道雷劈过,带着裂天的声势,令人望而生畏。    她突然被从屋脊上强拽了下去,耳边传来尖利的猫叫声,黑猫的影子一闪而过,浓稠的月光下,一辆汽车穿过她的身体疾驰而过……    吕媛媛猛地从梦中惊醒,看到帐外仍是熟悉的摆设,四季屏风和杉木桌上的白玉茶具半点未动,自己安然在暖黄的床帐内,盖着绣云纹的锦被,连衣物也是好好的,只有鞋袜脱在床榻下。    她方才不是在路湛的教导下练琴吗?期间迷迷糊糊想起一些东西,情绪就有点失控,难道是那时晕过去了?    不可能,她现在好歹是一阎罗。    吕媛媛撑着床,一手探上额头,撩开杂乱的鬓发,下床穿鞋。    估算了一下,好像比起刚才已经过去两个多时辰,满打满算,五个小时。    还做了个古怪的梦。    大概是最近窦城亡魂太多,她真的累着了?    她现在处事有章法的多,按理说不会轻易觉得累,更何况她之前并没有感觉……    不过,路湛去哪了?    吕媛媛一出门,就用元宝问了余景良这个问题。    他还难得的改了昵称。    【值勤期间勿扰:我一直在大殿偏房,只记得没多一会他就出来了。】    哦,吕媛媛收起元宝,走这么急?    难不成是看到她上课上着上着睡着了,觉得她这个学生“朽木不可雕也”,甩袖子走人了?    吕媛媛在脑海中构建出那个场景,莫名地有些想笑。    不过,方才那个现在已经残余不多印象的梦里,好像,他也觉得她朽木不可雕……    大概是真的心声?    吕媛媛以袖掩唇,能把路湛气跑,她也真是能耐。    不过……这次的梦里好像比往常多了很多内容。    以前的梦,他从未跟她说过话,这次却有了很大突破,不仅说了很多,连临死前的景象都有,不过……路湛最后说的两句她又想不通了……    她不是没有大胆猜想过,她一直做着重复的梦,梦里总是那个人,会不会她这是梦见了前世?又或者预知了未来?    如果是未来,她已经身为阎罗,难道还会死吗?    吕媛媛甩了甩头,暗嘲自己,梦里的事情也信。    都说梦是反的,说不定是她在路湛的病床前看着他呢?    不,他是星君,不老不死。    吕媛媛再次鄙视了自己毫无逻辑的脑洞,想起一事,又掏出元宝。    【上司:窦城的事情皇帝知道了?如何处置的?】    【值勤期间勿扰:嗯,因天庭已经下派神官将窦城恢复如初,且好在当初星君张了结界,人间并无人发现那场大战,人间的皇帝一接到上报,立刻让人着手办理此案,同时召来太医商量窦城有无残留瘟疫,有何防治之法,并且已经初步准备将窦城重新翻修整顿,迁来西北荒境之地的人来落户安家。关于窦城亡城一事也被压得死死的,不让扩散出去,只让说死了几家人,但已经被遏制。】    吕媛媛听了,心里连声道妙,如此一来,因城中发生过瘟疫,也不会有人往窦城去,几年十几年过后,西北之人已经熟悉了地方,与本地人无异,再不会引起怀疑。    【上司:这个皇帝倒是明君。】    她上一辈子的眼光果然不错。    【值勤期间勿扰:您也是。】    吕媛媛看着回复,出乎意料地被拍了马屁。    笑着收起元宝,吕媛媛又有些惆怅,她既希望国家能在李式的统治下长治久安,开创一个盛世,又希望他少操点心少受点累,他一个人,要处理这么多事情,怕是没多久,她就要在阎罗殿与他相遇了。    她到底还是对旧情有些恋恋不忘,但她知道,都是不可挽回的事了。    从叶琪一事起,她就知道,她不是要变得如何冷酷无情,她只是要学会控制。    然而,就在她为李式操完心的第三天,意外就发生了。    朝堂之上,有谄媚的臣子说,陛下日理万机,实该顾虑龙体,这两天郊外雪景好,不若携臣子一道去折梅赏景,或办个咏梅宴,既能放松身心,还能君臣同乐,彰显盛世之象。    附议的大臣一股脑涌出来,李式揉着抽疼的太阳穴,准奏。    但不去郊外,只在京中皇城外大越山。    大越山也种了许多白梅红梅,但因为归属皇家,寻常人等难以见到,霎时群臣雀跃,谢恩不已。    吕媛媛听到这个消息的一刹那,只觉得提议的臣子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是想吸引众人注意掩盖某样被上奏的丑事,还是意图谋害皇上。    听到后面,又有些可怜李式,恐怕他一年到头,也没几次歇的,身边又始终没有个知心人嘘寒问暖,教导的未来太子还是大哥家的,与他不甚亲。    结局正是比较糟糕的那种,李式在赏梅途中突然遇袭,几位随从的大臣或死或伤,李式却不见了踪影。    伤者醒来时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连连表明自己有心护主,但未能奏效,只盼能早日寻回陛下,或许他只是失足滑下了山坡被雪掩住了呢,如此云云。    侍卫们只能抱着一线希望翻遍了整座大越山,依旧毫无所获。    李式失踪的地方没有太多挣扎的痕迹,即使有,也被又飘起来的雪花掩盖。    告诉她此事的鬼差说,当天巡游过大越山的鬼差好像有看到魔界人的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 男二好久没出来了咩,没关系,后面全是他!    ☆、天下将乱    光线昏暗的屋子里, 青色的纱幔无风自动,房间壁顶挂满摇摇晃晃的金色铃铛, 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郸王。”    门边看守的侍卫恭敬地单膝跪地, 俯首行礼。    一着黑袍戴烫金纹面具的男子踱步而来,自顾自打开了门, 随即转向墙角停下, 屈下身看着眼前被封闭了五感的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披着白狐毛斗篷,藏青的衣摆绣银色龙纹, 此时紧闭着眼,额上的发落下几缕挠他面如刀削的脸颊, 却似乎并不被注意。    除此之外, 神色如常。    被称作郸王的男子歪起嘴角, 纤细的手指抬起,捏住眼前人的下巴,食指摩擦滑动, 兴致盎然。    “这位就是那位帝王?”他问身后的护卫。    “是。”    郸王松开手,掸开李式面上的落发, 眼神里染着狂躁的微光,“可算等来了……”    “他们以为不说,本王就不能知道吗?”郸王莞尔一笑。    侍卫听他自问自答, 并不作声。    郸王仍保持着屈身的姿势,伸手给李式解了穴,在其迷蒙地张开眼的一瞬间,薄唇弯弯, 像毒蛇寻着了猎物,呲呲地吐着信子,“你醒了?陛下。”    吕媛媛关注这个消息关注了整整四天,人间除了“发现魔族踪迹”以外,再无任何有效信息。    皇帝失踪毕竟是大事,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朝堂之上原本建议要赏景的大臣都自觉地闭紧口风,对外一致称皇帝耐不住雪天寒气,中了风寒,暂时静养几日,朝中一律事物统统交由左右相批阅,再上呈陛下过目。    私下里果然就有人开始哀声哉道,大冷天非要让君王出去与臣子同乐,这安得什么心,是嫌如今国中治理太好,想添点转折?又有大胆的人猜,君王恐怕不止伤寒那般简单,指不定有人控制了皇帝,暗搓搓地想篡位哩!    乍时流言四起,只苦了那些大臣找人找的焦头烂额,只怕到时候没法交代。    吕媛媛靠在竹椅上沉思,心里麻痒难耐,只觉得这事不简单,便立刻吩咐了鬼差留意最近在凡间的魔族的动向,然后又让人去盯着市井当中有没有猜测到大概真相,想钻空子坐上龙椅的……    一件件事吩咐下来,吕媛媛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更紧张了,她总觉得这件事牵系甚大,弄不好就要死一拨人,毕竟还扯进去了魔界。    真是没想到,那次魔界大战之后,魔族却越发猖狂。    她之前已经串门从几位冥王那里了解到了一点魔界大战的事情。    魔界原本与凡间之间有一道障壁,极难突破,正因为如此,人间才能一直平静安然。    然而某一天,这道障壁突然被打破,无数的魔族涌出来,将人间变成了炼狱。    世人道魔族心狠手辣,好杀嗜血,所过之地,哀鸿遍野。    天界虽及时派天兵对抗,但毕竟已经造成了损伤,天帝连亲妹都遣下来相助,可见局势紧急。    最终,魔族被赶回了魔界,障壁被修复,但已不如原先坚固,千年来,混迹在凡间的魔族越来越多,世间走火入魔的魔修数量也随其增长,才到了现今这个局面。    此次若是魔族将李式抓走,不知道是不是想借此一举统治人间?当然吕媛媛也只是这样猜测,毕竟魔族可能会有这样的野心,但在天界的逐渐打压下不可能有这个胆子,除非都是孤胆英雄不怕死的。    “天界知道此事吗?”吕媛媛问报告的鬼差。    “应当不知,毕竟只是凡间一君王失踪,说不定是蛮夷偷袭,想要举兵南下攻占中原呢?”    “那他们到现在都没反应?”这时候不该站出来牛逼哄哄地叉腰说“你们的国君在我手里,乖乖把领地让出来”,这样的吗?    “大人也不必过于忧心,即使是魔族所为,想来图的也非是大事,我看那些大臣都比大人悠哉。”鬼差劝她。    “……放心不下,本座这心里老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自从知道这件事到现在还没李式踪影为止,她就寝食难安。    她不是姜云娴,她关心的也不是他个人,但这事就像暴风雨来临的前兆,天上乌云翻涌,湖面碧浪滔天。    “凡间可有哪里有异样?”吕媛媛呷了一口茶镇定精神。    鬼差思索了片刻答:“并没有,若说有哪件事不正常,当属京郊一座宅子突起大火,将一屋子人都给烧死了,无一人逃出……”    “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正午。”    “正午都在家吗?”吕媛媛感到疑惑。    鬼差思量着答:“可能在用饭?”    “去查细致些,还有,这几日如有其他死者多且情况诡异的,都报上来……”吕媛媛吩咐,又补充道:“一会儿等那些烧死的人的鬼魂入归地府,直接把他们带到本座面前。”    “是。”    鬼差听令离去,只剩吕媛媛靠着桌案冥思苦想,她与魔族打过一些交道,知道对方杀人放火从不按章法,随性而为,若是魔界当真想在人间掀起大战,那可就不妙了。    她既然察觉出不妥,自然是盯紧些为好。    其他神仙包括地府九位冥王,要不观望,要不不在意,只可怜了她一个操心命,生怕像千年前那场大战一起,凡间游魂遍地,地府都塞不下了。    此次魔族看似蓄势已久,会不会有别的阴谋?    她这一担心,就担心了大半个月。    朝堂上因着太医前些日子突然宣布的“陛下风邪未去,因常年劳累又染上恶疾,要修养数日才有可能痊愈”的话起了风浪,先前怂恿皇帝出去的都被指着鼻子大骂,此时那些大臣却也有口难言,直觉离亡国之日易主之时不远。    吕媛媛近几日常常能听到东边这嘎啦的赌场被人端了,死的死伤的伤,连谁干的都没人看清,或者西边某村招了仇人,不仅鸡鸭尽死,而且所有未婚少女都被强行掳走,却又在一日后送还……    简直丧心病狂!    那些魔头的脑袋到底是什么做的?偏要喊打喊杀过街老鼠吗?    这就是吕媛媛听到这些之后的真实想法。    而且古怪的是,这些事起先集中在京城周围,后来慢慢扩散到毗邻的州县,且愈演愈烈。    这说明魔族的人已经开始行动,只看天界的人什么时候出手。    好在期间路湛来了几回,劝她静观其变,凡间此时并没有造成太大伤亡,暂时不能将这些事联系在一起,也确认就是魔族干的。    吕媛媛如今一想起这事就有些怄气,之前被烧死的那屋子冤魂到她前面来,一五一十地交代,他们本是土匪,因与官府勾搭成奸无人敢管,正午分赃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有哗哗水声,本以为是下雨,没想到一场大火就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他们仓促间只看到一个拿着火把的黑影。    这是除暴安良?    真是越来越迷了……    “大人,雎州新出了一桩案子,说是城外一个乱葬岗最近鬼哭连连,我等前去查看,发现是乱葬岗被下了一种咒术,许多流连人间或是不能魂归地府的阴魂日日似受烈焰煎熬,痛苦不已。听说这种咒应该是独燚咒,乃魔族所善之法。”鬼差上报给她。    吕媛媛猛地从座位站起,“终于露狐狸尾巴了?这是想人间人鬼都死尽,让地府吃白饭吗?”    “大人莫急……”    “本座看看去。忍了这许久不能连对方什么目的都不知晓。”吕媛媛斩钉截铁。    鬼差抬头,无奈地看着已经远去的吕媛媛,觉得大人最近似乎有些被这些案子牵着鼻子走了……    这些案子其实都是小案子,只是最近突然爆发,加上大人心有忧虑,才会如此冲动……    雎州城外。    吕媛媛刚一寻到那处乱葬岗,就听到了鬼嚎……    真的是非常非常难忘的哭叫,虽然比起地狱里那些还不足为道。    乱葬岗的地势是一处低谷,谷深三四米,她目之所及,冤魂打滚哭求,血盆大口张着,想骂也骂不出。    吕媛媛随即施了法,一面白光铺地,白光带着暖意,渐渐让冤魂减轻了痛苦,有了喘息的余地。    “是谁给你们下的咒?”吕媛媛问。    几个年纪稍大的鬼魂忍着痛朝她跪拜,“大人,是两日前一个男……”    “你终于来了……”    幽幽的声音从后方响起。    “大人,就是他!我亲眼看到的他!”鬼魂指着的手直抖,激愤道。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码字比较慢,在此立个flag,以后每天晚上11点定时更新,这样大家追更也方便,爱你们~    ☆、中招    一袭黑袍看不清面目。    “谁?”吕媛媛抽出仙灵索就要动手。    “……是我。”微微低沉的声音如林籁泉韵, 素白的手掀开遮住大半张脸的帽子,眼神灰寂。    男子长身玉立神明爽俊, 一张如画的脸本该沉静如水, 泰山崩而面不改色,此刻绷紧的嘴角却泄露了他的情绪。    来者不是别人, 正是她担心了大半个月的李式。    李式当了皇帝之后她就一直没见过, 现在看来,只觉得比起以前那个潇洒少年郎孤僻了许多, 但一身高位者的风范,还是可见一二。    只是眼角有一抹诡异的红漂浮不定, 仿佛要向上长出什么花来。    “娴儿……”他上前一步, 口中喃喃。    吕媛媛不知不觉就后退了半步, 皱眉,“你认错了,本座乃是……”    “不……不会错, 我已经得知,你即是她, 我夺位之时你是否还在宫中扮过女官?”李式黑沉的瞳孔隐着亮光。    瞧出他现在状态不对,吕媛媛虽不清楚他是如何知道的,但此时若顺着他问显然只能受制于人。    “你胡扯些什么?本座问你, 这些鬼是不是你给下的咒?”吕媛媛厉声道。    李式忽而一笑,维持着两人的距离并未动弹,抱臂看着她身后告状的鬼魂,“非也, 但,是我指使的。”    “为何?”吕媛媛一边问,一边寻找合适时机伺机下手。    “等你来。”李式回答,脸上忽露焦躁神色,“有人告知于我你如今任职阎罗,这是比较快、不用死就能见到你的方法。“    “是谁告诉你的?魔族吗?”吕媛媛机警地注视着他,直觉的他已不再是那个李式。    “娴儿可真聪明……”    吕媛媛趁他神色渐显迷离,瞬移过去将仙灵索捆住他的腰身,又掐了个决朝他面部攻击过去,本以为他会躲开,她好趁势收了他,谁知李式不闪不避,直接迎着她的攻势逼来,吕媛媛收不住势,正心慌意乱唯恐真的伤及到他,腰上突然出现一只有力的臂膀,那张丝毫无损的脸极速逼近……    吕媛媛眼前一花,就没了知觉……    此时暗黑的地面缓缓浮起一人,面上只有一目,眼黑极小,牙齿尖利。    “谢了。”李式没回头,淡淡道。    “客气了,陛下……”    吕媛媛再次醒来,就发现周身被缚,法力破不开,丝毫动弹不得。    看了眼身上的黑色绳索,这种羞耻的捆绑play是怎么回事?    还有李式呢?    他之前那个状态哪里像被魔族掳走了,根本就是自个成魔了?    不然怎么会力量暴涨,还能阴到自己这个阎罗?    不对,那到底是对方太强,还是己方太弱?    她晕倒的时候啥被暗算的感觉都没有……    应该还是敌方太强大。吕媛媛默默安慰自己。    醒过来短短几分钟内,吕媛媛的脑子里已经转过无数个想法,什么阴谋论想了一大堆,偏偏没有一条能解释现在的现状。    吕媛媛瞅着头顶大红的床帐,觉得头疼。    她还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    要怪就怪她错估双方力量一意孤行……    一阵碎玉声响,帐外有黑色人影靠近。    “李式……”感受到来人,吕媛媛开口。    “娴儿。”他撩起床帐,动作温柔。    吕媛媛:……去tm的娴儿,劳资叫媛媛!    忍住爆粗口的冲动,吕媛媛继续解释:“你恐怕弄错了,本座并非你口中所说的那个娴儿。”    李式沿着床畔坐了下来,目光缱绻,“上辈子是就够了。”    “本座不知是谁误导你,但你好好的皇帝不做,却把本座绑到这就想拿所谓的你的情人捆住我?就算她是本座的前世,本座也没有义务要为前世的情债负责。”吕媛媛试图冷静地劝解他。    李式拈起她的一缕乌发,嘴唇噙笑,“这情债你怕是必须得负。”    “你!”吕媛媛惊怒,“你想干什么?”    “谈情说爱。”李式头一偏,“当然不是像现在这样。”    李式从发间拔下木簪,朝她身上轻轻一点,捆的结结实实的绳索就轻烟一般飘了进去。    “之前怠慢了。”李式垂目扶着她坐起,“毕竟怕阎罗法力无边,偷偷逃走。”    吕媛媛:……    别问她现在没被捆着为什么不跑,当然是因为还是动不了!!!    “你不是被魔族掳走了?”吕媛媛自知与他说不通,毕竟这可是个大痴情种子,当初她误入他的房间,明明转了世又隐了身都能被感觉到,就可以知道李式或许并不是个普通人。如今干脆认了命,就开始了解情况。    “嗯。”李式理顺她散落的头发。    “你现在是魔?”恕她直言,他这个情况也不像人了。    “嗯。”李式仍是无动于衷。    “怎么会?”这个是她最关心的。    “有点血腥,娴儿还是不要知道了。”李式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    “……本座现在不怕这些。”不然她这个官也可以不用当了。    “啊……打搅到你们了吗?”一戴烫金纹面具的男子拂开碎玉门帘,含笑看着他们。    见到了新人物,吕媛媛视线转移,只觉得他一双紫红色的眼睛诡异非常。    “知道了还不出去?”李式毫不客气。    “哎呀呀,怎么着本王也是你的救命恩人,怎么就这个语气?”男子欠打地掩唇,做作的模样却并不令人恶心。    “罢了,本王只是想来瞧瞧你日思夜想的人到底长得什么样,现在也看到了,不打搅了。”男子来得快去的也快。    吕媛媛继又看向李式,“你还是快快将本座放回去,不然引来天界的人……”    最起码路湛就一定会来救她。    李式抚着她的脸颊,“你当真不愿意与我在一起?明明对我有情意……”    “没。”吕媛媛矢口否认。    “那刚刚对战之时为什么突然收势?怕伤到我?”李式追问。    一说到这个,吕媛媛就来气,“谁知道你会使一些不君子的手段?”    “你若是好生配合,我也不会如此。”李式大言不惭,见她想动手又不能动的样子,召来门外一人,面仅一目完好,牙齿尖利,形容慑人。    “快把她体内的噬灵蛊取出来,我瞧着差不多了。”    “是。”    那人拿出一个钵来,念着咒,不一会儿就有一只通体雪白的蝉一样的虫子从她体内浮出,自动飞到了钵内。    吕媛媛身体一松,感觉自己能动弹了,又见念咒之人古怪,就要伸手抓他……    李式拦下她的手,“他一身是虫,你还是不要碰他的好。”    吕媛媛看着自己软趴趴的手,感受了一下体内空荡荡的灵力,就知道大概了,瞪着眼睛望着那人,“你是炙魔!”    炙魔独目望着她并没有说话,只是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一些。    “之前还在通缉你,没想到被本座在这撞个正着,那些神官呢?”吕媛媛探出身子问。    “阎罗还是先想想自己现今的处境。”炙魔收回钵,声音沙沙的,和李式对视一眼后离开。    吕媛媛突然就生了些怒气,抓住李式衣服上的翻领,“你可知道之前窦城的案子就是他做的?你居然放任他继续活着?”    李式顺势握住她抓着自己的手,“人既死了还能如何?他如今能为我所用,就得留着。”    “你……治理了三年的江山,一丝感情都没有?”    “我不过是为了用政事蒙蔽自己,江山对我来说,向来是唾手可得。”李式说得慢悠悠。    吕媛媛说不清自己此时心里的感受,只能尽最后的希望问:“你和魔族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    为什么魔族对他如此友好?    这让她不得不如此猜测。    “那个郸王说,要让我顶上魔尊的位置。”    好挟天子以令诸侯。    作者有话要说: 假装flag没倒,扶起来更新嘤~    ☆、风云初起    寒风瑟瑟, 龙飞凤舞地写着“常来客栈”的酒幡被吹得晃晃荡荡,布料边角都被刮坏了线, 暗红色显得没精打采。    客栈内却还算热闹, 这里常来常往的都是当地镇上的熟人,有点小钱爱来这喝点小酒暖暖身子, 大厅内众人呼朋喝友大碗喝酒好不尽兴。    此时一双纤细干净的足靴乍一踏入这里的风尘烟雪, 自然就引起了注意。    来者是个清秀的少年,月白外衫套在湖碧交领长衣上, 面容皎如白玉,引人注目。    “嗒、嗒……”    同时从木质楼梯处传来声响, 一穿灰色直裰把着折扇看着毫不起眼的男子停在楼梯处与少年对望一眼, 微微颔首。    房间内。    “仙子看来不善易容, 这也太惹眼了些。”灰衣男子给她沏上一杯新茶。    少年却并不领情,“公子不顾隔墙有耳,也不设下结界, 直呼我为‘仙子’,倒是不惹眼。”    话音落下, 房间四周已经有了有如膜质的透明结界,在微微一闪光之后就隐了下去。    灰衣男子连连赔罪,“是我疏忽, 不过仙子此来,是否有消息告知?”    “确实。”少年倒也不拐弯抹角,“地府的阎罗王好像被魔界的人掳去了,我暂时还没上报天帝, 但他迟早会知道的。”    “你说那个女阎罗?”灰衣男子好奇道:“瞧着本事也不小,怎的就被魔族给盯上了?还掳了去?”    少年瞥他一眼,“这就是我让你去转告你家主上的了,既然是他管辖的地方,怎么都该心里有数才对。”    灰衣男子笑道:“你我都是侍奉的同一人,仙子为何如此见外?”    “我跟你可不一样……”少年视线看向别处,似是不屑与他为伍。    灰衣男子仍是笑着,忍住怒气,憋回脑门上爆出的青筋,继续和颜悦色道:“这阎罗被掳应当只是件小事?不定是个人恩怨呢,我想天帝和主上都不会太在意。”言下之意就是“这也值得你亲自跑一趟与我来说”?    少年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他,“总之你按我说的办就是了,主上自会警醒,再采取措施。”    灰衣男子正欲再说,周围的结界突然气泡一样破灭,连带着那个白玉似的少年也不见了踪影。    “呵,小题大做。”男子甩了甩折扇,挑了挑眼角。    另一边,不知何处的卧寝内,吕媛媛恍惚中被眼前的鲜红刺痛,一睁眼,放在胸口的手上还紧攥着那块刚刚李式给她的墨玉。    “准备成亲的时候给你的,现在给也一样。”    墨玉手感温润,形状讨巧,见之便喜。    李式已经离开有一会,床沿早没了温度,吕媛媛继续躺下来望着大红的床帐发呆。    如果不出意外,刚刚的梦境就是李式亲身体验,也就是他失踪当天所遭遇到的事情。    玉有灵,被李式常年佩戴于身侧,她又是善于与灵魂打交道的阎罗王,做个梦通个灵再容易不过。    梦里的红比这床帐刺眼的多,也嘈杂的多。    漫山的洁白中,本只有红梅娇艳傲立,白梅含芳吐蕊,昭示着雪天一过,东风即临。    似乎是要给这寂静的雪地加些热闹,突然,一批刺客,数不尽的,不知道是前朝余孽还是朝中乱党,剑剑杀招,不留余地。    因为戴了佩剑,又好歹跟着父亲上过战场立过战功,李式因一直没耽搁下武艺,在周围随从侍卫的保护下起初还能堪堪应付,那些人似也渐渐力有不逮,出招又不甚齐,常有错失,故虽双方皆有损失,但明显对方更加沉不住气,于是就有人开始破口大骂。    “因为你个狗皇帝我全家忠心耿耿被流放,你忠奸不分,还想牢占龙椅?下辈子也别想!”    “就因你下令要整修渭河水利,进行一半的工程被洪涝阻断,上报官府却无人问津,整个沿河地区的人家皆被淹没,我父母兄弟皆被冲走下落不明,事后你可有过半点慰问?”    “去死,全天下人都恨你,你当你有多贤明,连上任皇帝的一半都不如!”    ……    李式动了气息,手上更快地动作,一剑下去,又是几条人命。    身边的随从护卫渐渐死绝,李式深受重伤,身边又嘈杂刺耳,不知怎的体内就有一团绿幽幽的火焰腾空燃起,渐渐湮没了他的神智,他的眼里也不再是剑过之处的鲜红,耳边轰隆隆什么也听不见……    “啊,你们看,他身上的血迹都消失了,眼珠子都变红了!他定是个怪物!不能让怪物做皇帝……啊!”    声音戛然而止,剑划过,一下又一下,直到身边重新宁静如洪荒新辟,李式手一松,剑滑落在地,就跟着无知无觉地倒了下去。    吕媛媛回忆到此,长叹一声。    以杀入魔,真正是最让她意想不到的一种方式了。    后面她大致可以猜测,李式应该是被魔界的郸王捡了去,对方同时干净利落地处理了雪地上所有的痕迹,所以没有人知道这场刺杀,但李式为他所救,就得为他办事。    对于这个郸王,她还真的知道,三界之中,也就魔界的关系最简单,单纯的力量取胜,从魔尊到下属,等级分明。    而郸王就是在魔界大战当中升起的新魔尊的亲弟弟。    就在魔界这样的地方名不正言不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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