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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纠缠叶琪该如何,如今看来也是她想多了,哪有延续万年仍然不改初心的爱情呢?历文律是个明白人,不可能用这种枷锁困着自己。 叹了口气,她转移话题,“刚刚看叶琪躺在床上是怎么回事?” 历文律目光一暗,“她有意遮掩,你审案时又有意掩护,可知她内心藏了多大的仇恨,我稍稍问了两句关于周桓的事情,她情绪就开始不太稳定,我只能让她‘休息’一会了。” 听到此处,倒是让吕媛媛不太自在,当时叶琪确实是一副怨念深重的样子,她见她言辞正常,又因着私心才没有多留意,“那倒是有劳楚江王多担待了,既然她已经没事,我也算放下了心,就先回去了。” 见吕媛媛起身,历文律起身相送。 四周的水面氤氲出薄薄淡淡的水汽,模糊了水与空气的界限,像是要给人的心里蒙上一层雾,又渐渐揉碎了散在易逝年华里。 吕媛媛回到寝殿越想越觉得有哪里不对劲,那种感觉她说不上来,就好像历文律藏起了某一个重要的事情没有透露,某一个关隘仍然懵懵懂懂的让人想不通。 但怎么样也都是他们的故事了,她这个好友名不正言不顺,竟然不好插入他们之间了。 不过,或许是真的时光磨灭了过往,曼珠沙华还在盛放,幽幽的香气又陪伴地府绮丽了月余,她后来所见的叶琪又都是活泼可爱的那一个了,就好似未出嫁前那样。 如果不是那件事暴露了,她或许还会一直以为她真的误打误撞给她找到了好归宿。 宽广的大殿里,上座难得的低气压,阴沉沉的压迫的人不敢说话,刚刚言之凿凿有人害自己的男子此时怯怯地低头,手却还攥的死紧。 才过了两个月,周桓就暴毙了。 被他新纳的小妾用绳子勒死的。 “皓月温柔可人,又是徐太守赐下,怎可能对我行刺杀之事。皓月当时的脸扭曲痛苦,定是有人逼迫她……不!定是鬼上身!是有鬼要害我!”周桓再一次争辩。 “呵,皓月?你对长烟还真是一往情深,还给小妾改名,非得凑成个‘长烟一空,皓月千里’?”吕媛媛虽气不打一处来,也知道这周桓不讲理归不讲理,他的死确实不简单。 “罢了,且说你觉得是谁要害你?平时树敌多少?” 周桓抬手,“我周桓平日在朝中从不得罪人,若说有仇,也就我的前妻,那狠毒心肠的妒妇!连自己的孩子也杀,定是对我也恨透了,我觉得很有可能就是她!” 吕媛媛冷哼道:“可有证据?”可不是说笑吗?叶琪这些天一直在努力适应地府生活,今天白天还给她送了一小盘子兔子点心,笑语晏晏地说是她亲手做的,凡间的食物她现在身为阴魂已经难以操控,却还是做了来感谢她。更何况地府对已入鬼魂向来管控严格,她哪里逃得出去。 这周桓的嘴脸何等恶心!可怜叶琪还与他生活五年,还要给他生儿育女! 周桓愣了愣,“这……鬼神之事,我一届凡人,如何知道,更不提证据。” 吕媛媛挥手,“既没有证据,就莫要在此胡说,你如何死的本座自会查清楚。但你的罪行都记录在账册中,虎毒不食子,你纵然不爱发妻,可不该连她的孩子也摁死在襁褓中。” 听到此处,周桓的脸青一块白一块的连番变化,浑身的劲也泄了大半。 “蒋英,将他押去第二殿。” 周桓脸色颓败,被带下去时挣扎了几下也就没声了。 此时一旁的余景良在她耳侧轻声道:“下官听看门的守卫说,叶琪健谈,与一些可怜她身世的鬼差关系不错,会不会……” 吕媛媛自然听出他的话中之意,只是这种猜测毕竟只是猜测,只还尤带不可置信的语气瞪了他一眼,“她应当做不出这种事,她不是那种人。”她连捏死个蚂蚁都不敢,怎么敢唆使别人去害人呢? 她让蒋英打听来的消息里,叶琪确实在第二殿混的很好,撇开人缘不提,历文律仿佛真的想好好补贴她,屡屡提拔赏赐她,让吕媛媛都觉得宠爱过头了。 似是某根筋突然通畅了,吕媛媛猛地一悚,脑子里冒出个念头,宠爱……如果这都不算爱…… 她叹一口气,罢了,这不是她该管的事,爱来爱去这种事她这种单身狗怎么会明白,就算是真爱她也劝不来不是?她要管的事一箩筐,害周桓的人还无从查起。 她趁着带鬼魂上来的空隙想,既然是皓月勒死了他,那到底是皓月与他有仇,还是赐下皓月的徐太守看他不顺眼呢? 然而,经历过一堆案件的洗刷之后,她已经知道,有时候真相被层层掩埋,让人永远揭不开猜不透,而有时候真相其实就浮在表面。 她知道刚进了活大地狱的周桓被业火池的三头神犬咬碎吞了的时候,不过才刚过三天。 ☆、醒悟 这事本来是闹不出来的, 如果叶琪没疯的话。 周桓的小妾被赐给他的上司派人毒死了,人间办事的鬼差检查了她的身体, 确实有被异魂寄宿过的痕迹。 被寄宿过的身体对寄宿的异魂是有感应的, 有经验的鬼差布了个阵,让死尸自己指了个方位描述了特征, 一一巡查就发现老同很可能是就是那个异魂。 老同是第二殿新来的鬼差, 四十多岁战死沙场,还是一腔热血, 最看不惯不平事,确实是有作案的由头的。 他跟叶琪走的也近。 老同被带到人间接受死尸的指认, 灰白着脸色回来, 还没等怎么审问, 就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他看叶琪人好,为她受过的委屈不值,被叶琪半是唆使半是哭诉地求去杀了周桓。老同生前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 对一切宵小都看不过眼,认为都该死, 没什么心理负担地就同意了。 老同的下场当然不会好,鬼差那么多,如果都拿着权利干出这种事, 人间地府都要乱了套了,杀鸡儆猴还是要的。楚江王就让他待在十八层地狱里永不超生。 在还没有人顾得上叶琪、楚江王又有意放纵的时候,旁听到老同的下场,叶琪很慌。 她慌了的结果就是锁了还在第二殿待复审的周桓去了业火池。 她本意是想让他尝尝业火燃身之苦, 没想到三头神犬却对他颇感兴趣。 一切都超出了想象。 直到后来吕媛媛想起这一段的时候,还是觉得灰暗。 等待叶琪的路有很多条,但都不太好。 就在没人能扭转乾坤的时候,她怎么也想不到的转变给这件事划了一个句点。 各殿阎王都被惊动,过来询问。楚江王似是毫不在乎地抖抖袖子,走到堂中。 这件事要是算起来是他的错,是因为他叶琪的命数才会改变,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也正是因为他留下了叶琪,也有了这样的结果。 当时殿上明光晃晃,因为这一件事弥漫起来的阴森冷怖的气息在他俩的周围竟慢慢柔和下来。 楚江王的眼神也有了变化,不再是一味的明亮清澈,而是带了些茫然和怀念。 “卿与我结发携手,是我此生幸事,若有来生,定也不离不弃。” “若能得你欢颜,不负百年。” “因为有辛谷在,所以我才在。” 吕媛媛静静看着叶琪突然有了变化,原本不可能再唤回的记忆仿佛出现了裂缝。 “阿郎……呜,阿郎……”叶琪捂着头痛苦又悲戚地叫喊,历文律扶住了她,面露苦涩。 “其实这件事不完全算她的错,她这一世纯洁善良,本没有坏心,是我改变了她。她的屋舍是我亲手布置,就按着辛谷的房间,里面的每一样普通的陈设都蕴含阵法,有让人恢复往日记忆的效果。辛谷跟了我一辈子,是个风风火火的女子,爱恨分明,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她是受了渐渐恢复的辛谷的影响,才会这样。” “还是我强求了,我自己缺憾的放不下的东西,也不想别人放下,这场祸事因我而起,各位冥王若有不满,不管上报天庭还是动用地府酷刑,我通通受着。” 神仙犯错如果被有心人揭发,闹上天庭也确实是有的。 “这样你就能护着这小丫头了?”第五殿秦广王捻着胡子道。 历文律闭着嘴没说话。叶琪却彻底陷入了一种疯癫的状态,嘴里反复的几句,似是不知自己是辛谷还是叶琪。 历文律眼神里闪过心痛,还不等他有所动作,突然一个霹雳穿过第二殿的屋顶直接劈下来。明显是冲着叶琪去的。 众人都没想到会惊动了上面,降下了天雷。 历文律眼疾手快地把叶琪一把拉过来护在怀里,整整三道天雷全部硬生生受了。 电光烟雾散去,原地破碎的地面上,历文律身体有些颤,但能看出来没什么大碍,叶琪已经晕倒在他怀里。 这样威力的天雷,如果打在叶琪的身上,可想而知,定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众人当下都不敢含糊,几个阎王商量之后,为了平日同僚的面子情,主张让叶琪投畜生道避祸。 历文律惨白着脸没有说话,吕媛媛也无话可说。 她突然就觉得自己很渺小,很多地方,她插不上手插不进话,是啊,如果她没有误打误撞的当上阎罗,都不可能享受这至高无上的权力。 她不够强大,她一直知道,但她始终没有长进,抱着在其位谋其政的想法觉得能处理好分内的事就行了,世上的那么些事跟她一个潇洒阎王再没干系,别人痛是别人的,别人乐也是别人的,她没觉得当神仙就得无情无欲,但实际上她有意识地逼自己这么做了。越这么做,越不认识自己,越痛恨自己……变得不像自己。 神仙是什么,当了几个月,吕媛媛突然觉得,她从未知道过。 她当了这么多年的人,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去爱、怎么去恨,怎么去七情六欲自在潇洒,只为过自己了。 她不知道怎么当神仙,却也忘记怎么当人了。 “大人,回去。”余景良在一旁贴心地提醒她。 吕媛媛转过头,凄然地应了一声,“回。” 至少她现在还有无尽岁月,身边陪伴的人,不管真心还是假意,不管出自什么目的,她都有时间慢慢去研究,去珍惜那些真正对她好的。 “我这个阎王是不是当的很差劲啊。”她仰着头,望着无尽的虚空,这么问。 “大人一直都很尽心。” 吕媛媛突然就笑了一下,“……谢谢你陪我玩了几个月的过家家。”也不再自称“本座”了。 “大人……”余景良欲言又止。 “我分不清轻重,抛不下该抛下的,放弃了不该放弃的,一直装作不在意自己的粗心,一直以为自己还可以慢慢成长,是我太散漫了,我想护的不是叶琪,而是人间的姜云娴和吕媛媛……” “大人在发牢骚?”余景良看着她。 吕媛媛笑了一笑,“不必总这样对我卑躬屈膝的,显得特别假,比起前任阎罗王,我要差得多……” “……大人怎么突然这么觉得?” 吕媛媛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在否定谁,“我只是在感慨,感慨自己的幼稚,只有幼稚的人才会没经历过世事却感慨世事,对自己迁就着一边继续感慨……” 吕媛媛突然定定的望着余景良,“但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我该做我真正想做该做的事情了。” 余景良回望着坚定起来的她,突然觉得天雷是不是还偷偷给她灌了一道,把她劈傻了,也劈清醒了…… 其实那一刻,吕媛媛只是从无上威严喘息的空隙里,发现自己的前世随着叶琪的结局而崩塌,连带着现世也破碎了。 她之前突然想护住叶琪,不只是为了姐妹情,也是为了属于她对于自己的一点天真的幻想和期待。 她作为阎罗的威严是借来的,从法力、从阎罗的手令、从被生硬灌输的大道和自己的无知里借来的,她从来没有树立过自己的威严,也没有自己做事的章法,她判案总是乱糟糟的。她隐约记得那个姜云娴还有以前的吕媛媛不这样,她们活的是自我,她却失去了本真。 所以她没有哪怕像历文律那样抬个手都带着千军万马奔腾的气势,连新做了皇帝的李式都比不得。 真正的阎王哪会在人间行走时连个鬼怪都不能将之认出并心存恐惧的,更何况她从来未加掩饰。 地府的鬼差一直夸她可爱也是很心慈了,她除了那一点懵懵懂懂的可爱气质可能也没有别的了,连外表改变带来的气场都糊弄不了多少人。 即使如此,她不会说她没有做阎罗王的资格,她的自我认知虽然从来不怎么准确,好歹这次是醒悟了的。 阎罗殿的那把金灿灿的椅子,她总会以她足以胜任的资格来坐上它!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想在这分个卷,女主始终是不成熟、在成长的,前一部分她对很多事其实认识并不透彻,会草率,到后面会慢慢认识到。当初想写这个题材的时候就觉得,女主不能很苏很强大,她毕竟只是个普通人类,到后面才会知道阎罗王真正的责任是什么,后面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她去应对。所以后面会很苏很强大~ 我总结了几天,这也算我写文的一个阶段,前面诸多瑕疵蒙各位不弃,后面会越来越精彩! ☆、三年后 -三年后- “是不是真的死了?”一个柔美的女声和着环佩叮当在不远处响起。 “都躺在地上大半天了, 没人敢去碰她,但我瞧着像是死了。”旁边有人回答, 看笑话一样的语气。 关念乔微张小口, 拢了拢身上的百蝶穿花披风,眼神扫过地上那一大摊时极为不屑, 随手从旁边丫鬟的发间拔下一支缠枝银簪递到她手里, “去,试试看, 她还活着没。” 紫玉扶着发髻,颇为不满主子将她的发簪扯下来就为了戳那恶心的婆娘一下。 “……这柴舒琴还不知道怎么死的, 看她那脑满肠肥、血糊一脸的模样, 奴婢实在是没胆子过去, 不如……让看马的老汉把马鞭子拿来,您亲自动手试试。” 关念乔瞥她一眼,一眼看出了她的小心思, “瞧你那怂样儿,养了这么久眼界还是这么低, 罢了,你去寻来,问有没有长点的鞭子, 我也不想靠太近。”关念乔蹙着眉瞧柴舒琴那边。 “哎好。”紫玉跑得快,一会就没了影。 吕媛媛刚有了意识,想睁开眼,但眼睫毛都被血糊住了, 在这寒冬腊月里又被冻了个结实,只能模模糊糊看到几个人的脚,鼻尖窜进墙角传来的腊梅香气,浮香几许,香气撩人。 只是还没等她感叹完,背上突然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被冻得几乎要与地面相结合的身子终于有了知觉,在鞭子的带动下抖了几抖。 痛……好像已经有太久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了。 “她不动,应该是死了……”紫玉说道。 关念乔嘴角挤出诡异的笑,“是吗,许是我刚刚力气小了,再试试。” 吕媛媛一哆嗦,这个女人忒歹毒了些,是想鞭尸啊! 鞭子带着呼啸的风声而来,却戛然而止,吕媛媛歪起身反手握住鞭子,用力扯了过来,关念乔毕竟只是个娇小姐,哪里及得上她的力道,鞭子骤然脱了手,她失了劲道往前一扑,吕媛媛眼疾手快地捉住她的手把她按倒在地。 关念乔连声尖叫,紫玉却没了踪影,原本远远观望着的仆人头伸得更长了。 “你个丑婆娘,果然是装死的,还意图谋害于我,你就不怕老爷把你送回乡下去……” 吕媛媛一手控着她,一手勒住她的脖子,让她再难以说出刺耳难听的话。 密集的脚步声传来,紫玉引着董景焕和两三个小厮快步过来。 “舒琴,你这又是发的什么神经,快快放开念儿!”董景焕三十又五,穿的绫罗绸缎,佩金戴玉,俨然一个富贵佳公子。如今看到后院起火,依然丝毫不乱,只是眉间皱起两道竖杠。 吕媛媛应声看去,比起他这副模样,柴舒琴确实太不能看了些。 只是,这一切,他都有责任,若非柴舒琴,他董景焕哪来的这副清风明月的潇洒模样! “我差点摔死在这里,躺在地上没人问声,从昨儿晚间到现在,你可曾知道我在何处!”吕媛媛不松手,质问他道,声音已经嘶哑的不像话。 董景焕的眉间又多了一竖,“我一直忙于公务,哪里能顾及到你,你快快起身梳洗一番,看你这模样,人间厉鬼似的……而且,你是要把念儿压死吗?!” 吕媛媛忽地一笑,瞬间变了一副神态,“哪能啊夫君,我像是那种和贱婢撒泼的妒妇吗?她刚刚可是准备趁我晕着拿鞭子抽我呢,你说是不是该罚?” 吕媛媛从关念乔身上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泥污,好以整暇地看着关念乔狼狈地捂着脖颈,抬着手想让紫玉搀扶,吕媛媛朝抬脚的紫玉一瞪,紫玉吓得连脚都忘记收回,只是再不敢过去了。 吕媛媛现在附身在柴舒琴身上,形象确实不大好,一脸的血污衬着一双飞着刀子的眼睛,也是很有威慑力了。 董景焕眯着眼睛瞧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差使身边的小厮去把关念乔扶起来。吕媛媛这回没有阻止,嘴角带笑地看着他们收拾好。 董景焕轻声安慰着关念乔走远,听他们说话的内容,似乎是要请大夫,但她知道,肯定不是给她请的。 吕媛媛自顾自拖着不大灵便的身体按着原主的记忆回到只隔了一道院墙的小屋中,屋门口的门槛上两个婆子正在吃着瓜子聊着天,看起来聊的还颇投入,连吕媛媛走到她们跟前都没察觉到。 “去给我打盆热水来,浴桶也备上水,我要沐浴更衣。” “哎呀,谁啦,烦……”抓着瓜子的婆子一抬头,差点被她这一副夜叉模样给吓到,还好及时扶住了门,“柴……柴夫人……” 吕媛媛低着头,脸上毫无表情,当然也没办法看出表情。“备不备?” “额,不是小的不愿意,这大冷天的,柴火都被关姨娘控制死了,我们平时都难得洗一次澡……”言下之意就是:就你还想洗澡? “谁是你正主子,谁给你的月俸?是老爷还是关姨娘?不想干直说,从这家里踢个人我还是能做到的。” 吕媛媛说着越过她们进了屋,有眼尖的小丫鬟过来给她倒了茶。那两个婆娘也一窝蜂散了。 吕媛媛接过杯子,凉的,茶叶也不知道泡了多久,都烂了。 不在意地往杯子里施了个法,抬起杯子喝下去,琼浆玉露,味道美极。 “换壶新茶来。”吕媛媛不打算为难一个小丫鬟。主子被别人轻贱,做丫鬟的很多时候也受欺负,有诸多不得已。“去跟老爷说,就说是我说的。” 两刻钟后,热水姗姗来迟,只是现烧的热水仍不够她洗澡,恐怕路上还被克扣掉一些,但洗脸喝茶是够了。 屋里烧着会熏黑烟的炭,有些呛人,吕媛媛捂了口鼻,让那小丫鬟扔出去,自己合上门洗漱。 随手丢了个净身术,吕媛媛有些嫌弃地脱掉染了血污泥污的衣裳,外面的粉霞锦袄破了口,棉花露出来,有些湿硬,看得出来不是什么好棉花。 柴氏的身子有些胖,生了两个孩子之后就不太成形了,皮肤暗黄略糙,背后还有一道新鲜的鞭痕。 吕媛媛叹了口气,往鞭痕和身上其他的小伤口上施了治愈术,又从柜子里找出一件莲青色夹袄缎袍穿上。她的衣服都相当能看的过去,只是行头对不上待遇。 吕媛媛摸了镜子来细细看清理了血污的脸,宽宽胖胖的,眼睛都被显得小了,下巴也没了轮廓,额头上三道血痕横贯印堂,此时还隐隐有渗血的迹象。 这就是她来查这个案子的原因。 凡间已经有她自己布置的力量在,她轻易已经不往凡间走动,大约大半年才会有一次,她亲自跑一趟。 这次的案子其实是个小案子。 但有一个地方不寻常,柴舒琴是被墙头行走的猫攻击致死的。 她自然而然想到前世的自己,若非自己死的不寻常,说不定也不会投胎时误投去了另一个世界,或许她现在已是皇后。 姜云娴的死因很奇怪,黑猫扑过去的一刹那,她的身后被挠了一下,她仰倒在地,又磕着了脑袋,像是摔死的。 但吕媛媛记得,自己小时候脚戳着了钉子,流了很多血,但没有知觉,因为已经疼到麻木。 这种不寻常起初让她想到时间既然相隔不远,这只猫与当初那只是否是同一只……又让她想到,这背后是否有人操纵? 如果像她猜想的那样,那么那个人为什么会这么做? 吕媛媛搁下镜子,没有治愈额头上的伤口,信步在屋子里走了两圈。 董府虽是后起之秀,但整个宅子铺盖的很精致,柴舒琴作为主母,屋子却朴素的很,可见她在董家的地位。 柴舒琴比董景焕小了四岁,一个村子里的,十五岁就嫁了过去。两人起初你读书来我织布加耕田,也算其乐融融,董景焕双亲去世的早,柴舒琴没有公婆供奉,起初还高兴了挺长时间,但后来,她为他生下两个孩子、容光暗淡之后,就有了变化。 董景焕考上了秀才,常往城里跑,不知什么原因得了知县的青眼,留下来当了账房。借着在衙门的便利,董景焕多读了许多平常买不起的书,几年后考中了举人。 就像公鸡突然羽毛靓丽、嚎声嘹亮引人注意,董家贺喜的人都要将门槛踏破了,其中不乏商贾乡绅,董景焕自然而然地升了职,在城里安顿下来,买了大宅子,三年后再去试水会试,落败而归。 此时已是会试落第后的第三年,开春就又要奔赴京城。 柴舒琴自打到了城里当太太,就觉得干什么都有劲,做什么都欣喜,总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自以为是地为自家夫君招待客人。直到有一天董景焕领了商贾家的庶女进门来,让她好好照顾她,要以姐妹相称,要和谐相处。 当时关念乔依偎在他怀里,小鸟依人,精致可爱,柴舒琴明白了,自己如今是大家夫人,丈夫三妻四妾是正常,她不能小家子气。 后来,董景焕嫌她粗俗,不识字没文化,把儿子带在身边教育,女儿托给了他的亲妹抚养,让养出个知书达理的闺中女儿来才好嫁个好人家。 柴舒琴憨厚性子,争不过抢不过,饭量越来越大,却也越来越窝囊。 ☆、怀疑 吕媛媛稍作休息, 见已到了午饭时间,就带着刚刚的小丫鬟出门去正厅。 董景焕已经和关念乔坐下用饭, 一桌子鸡鸭鱼肉, 暴发户似的难看。 “舒琴?你怎么来了?”董景焕抬头看到了她,眼睛盯在她额头上三道爪印, 问道。 吕媛媛一笑, 下巴上的肉跟着颤了颤,“这个家里难道我还不能来吃饭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见你饭量大, 特意安排了你在屋里吃,冬天冷, 出来也费事。”董景焕皱眉。 “嗯, 是啊, 还要打扰夫君和妹妹,真是我的不是。可夫君这般为我着想,我自然也想好好来关心夫君一番, 正好今天厨房没往我那送饭,也没大夫给我熬药看病, 我就干脆来瞧瞧夫君……顺便给妹妹为上午的事道个歉……” 董景焕好似没听到她的前半句话,“你额头上确实不好看,一会抹点药带个抹额遮遮, 免得被人看到,上午你既然知道你做的不对,赔个礼道个歉也就罢了,念儿大度, 不会与你计较的。” 旁边的关念乔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两人眉来眼去,寒冷的冬天硬生生地多了丝涌动的暧昧。 吕媛媛心里呵呵,这种人,还夫妻? 她径直寻了个椅子坐下,让下人去给她盛碗饭来。那丫鬟看了看董景焕的脸色,见其没应声就没动静。 “嗯?我堂堂董府夫人,使唤不动你一个小丫鬟?还是你也是我夫君私下收了的人,瞧着我不顺眼,想取而代之?” 那丫鬟被她一句话吓得魂不附体,关念乔也又惊又怒地瞧向那个只是清秀的小丫鬟,似是不敢相信,却又转头向董景焕求证。 董景焕抬眼望向直视着他的吕媛媛,“哪来那么多事,天天瞎想什么?霜降,夫人刚刚叫你你听不见?” 霜降忙道不敢,飞快去盛了饭来。 吕媛媛笑着谢了夫君体恤,用筷子夹了两块鱼肚子放在董景焕的碗里。 董景焕皱眉,“我不爱吃这个,你自己吃。” “是吗?我记得还在乡下的时候,你就爱吃这个,每次有鱼,你都把鱼肚子吃的干干净净的,这块儿肉嫩,特意挑给你吃。” 关念乔瞪了她一眼。 董景焕把鱼肚子搁在一旁,终究没有吃。 不是他不爱吃鱼肚子了,而是不喜欢她这个人了。 男人为什么一有钱就变坏呢?吕媛媛托着腮想。 “我昨晚去院子里摘腊梅花,被墙头的猫给挠了一下。”等不来他问,吕媛媛自己指着伤口大声地说了出来。 董景焕没看她,搁下筷子,似乎是突然没了胃口,起身准备走了。“以后小心点,这么大的人了。” 董景焕经过她的身边,吕媛媛余光跟着他,突然看到他的袍角一亮。 董景焕穿着刻丝石青衣袍,衣服在光线下反光很正常,但吕媛媛何等眼力,自然看得出袍角那一根细细短短的丝线,不是银丝不是金丝,更不是衣料线头,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即使细看也不一定发现的了。 她怀疑董景焕。 有嫌疑的人不多,因为家长里短有过矛盾的不计,那些都不至于让人杀人,董景焕和关念乔是很有杀人动机的,即使其中一个还是他的结发丈夫。 但是或许真的就是那么简单的被猫袭击倒在地上脑震荡加天寒地冻死的呢? 吕媛媛为这一根丝线坚定了自己前一个想法,当了三年的阎罗,起码的直觉是有的。 “夫君。”吕媛媛拽住他,顺手撸下那根丝线,“我好久没看见勋儿了,明天他从书院回来我能去和他说说话吗?”勋儿是柴舒琴的小儿子,才十三岁大。 董景焕停下步子,眼神里闪过疑惑,“……你还是先顾好你头上的伤,别吓着了勋儿。” 关念乔放下碗筷也跟着出去了,走时轻蔑地投过去一眼。 吕媛媛笑笑,看什么?她有儿子,她还没呢! 吕媛媛毫不在意地在下人们莫名的眼神中吃了一碗饭才回屋,整个董府都在这寒冬天里沸腾起来了。 丫鬟紫玉目睹了这一切,悄悄对刘婶说,夫人,改性了一样!话不粗俗了,还总是缠着老爷,她巴着她那张脸能让老爷念旧情呢!老爷根本不理她!嗨,指不定又是听哪家夫人指点学来的,她这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吕媛媛没有在意这些能够尽收耳中的细碎声音,回屋第一件事就是拿着那根丝线琢磨了起来,使了个术法让它自己回到它原本的地方。 吕媛媛隐了身跟着,没多久就看到了董景焕……的卧房。 他两不住一块儿,她那间屋子是把多余的仓库改了做的房间,还是在整个宅子的后面,董景焕的房间才是正朝着大门离正厅最近的。 难道那根丝线真的是他的?瞧着明明不像是正经东西。 卧房里董景焕脱了外袍似乎准备小憩一会,床上有个清秀的丫鬟仓皇地下来穿上鞋,显然是热暖了床铺,眼下红着脸就要出去,被董景焕拉住摸了几把才放她走。 吕媛媛一边看着神清气爽地躺在床上,一边注意着丝线的动向……却是落在床头一本书上,刚落上去就消失不见了。 找着了…… 吕媛媛上前看个究竟,却是本《中庸》。 吕媛媛刚摸上书,书却被一把按住,董景焕此时清醒地四处张望,“谁?” 竟然能感知到她……或许不是他能感知到她,而是他对这本书太敏感了。 吕媛媛惊讶之余心念一动,手指隔空划过窗户。雕花木窗上就显现出一只跳过去的精瘦的猫,似有似无地叫了一声。 董景焕听了一个哆嗦,从床头重新拿了本书把之前那本压在下面,才躺平睡了。 吕媛媛瞧着他双眼紧闭,眼睫微颤,眼珠子乱转,显然是在想事情,可能心里还颇为紧张。 吕媛媛看他的反应,心里约莫有了底,使了移行换物术之后,将那本书掉了包,临走前想了想丢了个瞌睡虫到董景焕的身上,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唉,你说咱们老爷还真是怪风流的啊,每个月都得有几个晚上不见踪影。” 一个抱臂一个哈气的两小厮穿过回廊,一边互相找着八卦寻乐子。 下人的话随着风飘进她的耳朵,吕媛媛顿下步子,转个身往回廊去。 “哈哈,要我说老爷是痴情!那几晚关姨娘也不在府里,想想都知道两人定是去哪吟诗赏月去了,要我看,也是这两人配一脸,这……夫人嘛……” “哎,嘴不要毒,夫人也没做过什么错事,对下人也算好,如今享了福,也算苦尽甘来。” “是吗,可我看没一个人待见她,掌家权都落到关姨娘手上了,也算不得什么享福。” 另一个人抬了眼,“一个农妇有如今的待遇,穿金戴银,已是数世的德行了,只是你说的老爷痴情我不赞同。姨娘确实暂时只有这么一个,但是尤婶昨儿才跟我说,老爷和知县走得近,知县有个待嫁的女儿,也是常见面的,说不定……” “当真?这可是大事啊!若是娶了知县千金,这前途可不得了!” “我就随嘴这么一说,你可别出去嚷嚷,要是最后没成,全府人都得看老爷笑话。” 那人不以为然地哼了哼,两人渐渐走远。 回到屋中,周围还是冰冷一片,因为没有生火的炉子,连下人都躲远了。 吕媛媛坐在铺了层棉垫的椅子上,拿起那本《中庸》翻开。 确确实实是中庸的内容,里面提到的“五达道”、“三达德”、“慎独自修”、“至诚尽性”等还真是和董景焕的行为难以匹配,这样的人也配读圣贤书? 只是如果真是这样,董景焕的行为才令人生疑。 董景焕攀附权贵她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他还有休妻另娶的想法,不过这种人,做出什么事来都正常。 吕媛媛摸着书,陷入沉思,这本书究竟该怎么用? 手忽地一顿,吕媛媛眯起了眼睛,翻开书中某页。书这页之前的每一页的纸张都有常被人搓捻后的绵软触感,后面却几乎崭新。 而这里只是中间一页。 董景焕看书不看完的吗?明明这么宝贝。 吕媛媛细细看了那页的内容,始终没看出来有什么稀奇,信手一翻,一根和之前所见一模一样的丝线掉下来,飘飘扬扬地落了地。 不知道跟之前所见是否是同一根。 吕媛媛捡起来重新放回书里,却又消失不见了。 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夫人,老爷喊你去呢!”正在思量中,小丫鬟冒冒失失地打开门欣喜道。 只怕她还觉得这是件莫大的喜事。 吕媛媛将书揣到袖子里应了声,心里的疑惑却更深了……这个董景焕难道会些玄门法术? 不然……到底是怎么破了她的瞌睡虫的。 作者有话要说: 寒假开了新文,现言,讲述美食博主遇到崇尚养生男中医后的爱情故事。 《你是我的美味》 姚蜜盯着正在看书的宣珩:你看起来比小龙虾更让我喜欢(吞口水) 宣珩挑眉:……那还真是荣幸 如果大大们喜欢的话,戳我专栏收藏一下这篇文哦,有存稿,放心跳坑,啾啾啾~ ☆、木偶 “夫君找我有何事?”吕媛媛踏进门槛, 带着笑意问。 董景焕面色如常,看不出半分异样, 眼睛往她额头扫了几眼, 手上拿了一个白瓷瓶,上前半步, “舒琴, 我方才让人去买了瓶上好的药膏,听说可以活血生肌, 就急着把你喊过来。” 吕媛媛看着前后态度大转变的董景焕,没吱声, 心里暗暗盘算来龙去脉。 董景焕刚刚睡下, 何曾让人去买药来, 她简直要怀疑眼前这个人不是柴舒琴的丈夫了。 “舒琴,我知道你怨我,可我也有不得已之处……”似是看出她的怀疑, 董景焕解释道。 “夫君哪里话,我怎会怨你呢, 只是我这伤只是小伤,用不得这等好药……夫君若无其他事,我就回去了。”吕媛媛假意回应, 想试探对方的用意。 谁知她刚一靠近门口,一个强有力的臂膀就将她揽了过去,半抱在怀中。 “跑什么呢,为夫不过是想来看看你的伤罢了, 你这般行为可让为夫心寒呐……”说着就要探上她的额头。 吕媛媛本没预料到他突然动作,见他如此已经知道这个“他”有些问题,借机从他身上召回瞌睡虫,也就没避过他探上来的手。 瞌睡虫完好无损,很有活力。 “这猫力气可真大,抓成了这个样子,竟然……还没死?”凉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手顺着她的额头就要摸下去,到了肉厚厚的脖颈之间。 这种时候吕媛媛要是还看不出来他的目的,才真的是白长了个脑子。 手迅如雷电地劈过他的手腕,顺势躲开他另一只手的桎梏,将那只手轻轻松松往后一掰,断了。 董景焕却一副感觉不到疼痛的模样,依然笑着要来揽她入怀,“舒琴,你这是怎么了,我不过是想碰碰你……” 碰你个头啊! “要这个吗?”吕媛媛跳开一步,举着手上的《中庸》对他说。 “嗯?”董景焕的眼神却有些迷茫,不过也只是一秒,下一秒就扑将过来,目眦尽裂。 吕媛媛抬腿将他踢出几米远,直到撞上身后的墙才停下来。 “怎么……咳咳,会在你那?”董景焕瘫坐在地,咳出几丝血,神思似是恢复了几丝清明。 “呵。”吕媛媛将手中的书向上随意一抛,董景焕果然立刻飞奔过来抢夺,而且成功的抢到了手。 “哈,呼……”董景焕半跪在地面上喘着,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狼狈至极,口中却还喃喃:“永……”一边撑起身抱着书朝墙角的方向转过去。 “永什么?”吕媛媛面若寒冰地看着他,“你是谁?” “呵……呵,你是谁?”他如此回答。 吕媛媛笑开,却没有回应,“你觉得你手中那本是真的?” 董景焕的身子一顿,扭头看过来,另一本《中庸》被抛起来,书页在空中翻动,哗哗作响。 吕媛媛挥袖扫开欲阻止她的董景焕,同样朝着墙角的方向,听着书页的哗哗声。 十页……二十页……二十九页…… 走了二十九步之后,停下,没有任何反应,书啪嗒落在后方,董景焕双眼一瞪,似是要吃了人的架势冲过来。 吕媛媛心念一动,第三十步…… 脚甫一落地,方才走过的地方连着那本书突然冒起了幽蓝的光,像是幽静的湖面,一朵朵莲花含苞欲放,开到盛时,突然泯灭成空…… 一切不过发生在一瞬间。 董景焕呆呆地望着突然空荡荡的房间有些迷茫,刚想细细思量,整个人突然控制不住地向后倒去…… 吕媛媛转眼到了一处漆黑的所在,倒也没有惊讶,之前种种猫腻连贯起来一想就能明白,董景焕的背后果然有人暗中操控,为的是什么呢?要知道,董景焕现如今也不过一官府小吏罢了。 吕媛媛抬步往前走,身边似乎总有奇怪的声音和身影,衬的环境更为阴森,但她毕竟见多了比这更可怖的环境,只疑心这背后之人在搞鬼。 “嘻嘻,有人来了,去报告主人!” “这个人好胖啊,没见过呢……” “来了都是客,既能有此机缘进入此地,咱们就得好好招待!” 嬉笑声渐渐走远,像是真的去忙活什么去了。吕媛媛独自在黑暗中行走,但在她眼里却和白天宽广大路没什么差别,那些忽远忽近的东西自然也被她看了个清楚——一堆傀儡罢了。 没走多久,周围就渐渐有了光亮,一个绿瓦白墙的宅子明晃晃地浮现在眼前。 吕媛媛一弯唇,提了裙子步上台阶,紧闭的大门徐徐打开,里面花木丛然,清新小院。 再一踏进去,周围景色一变,确是一光线昏暗的牢房,馊臭味扑面而来,呻吟声穿耳而过。再一步,房间明亮了些许,是一待客大厅,一宝蓝华服男子撑着头坐在上首。 “你是谁?董景焕呢?”男子的声音极有穿透力的冲击而来,引起的震动却在吕媛媛的身前消散无形。 “来看望你的人。”吕媛媛打着机锋道。 “哈哈、稀客啊稀客……”几个小人偶凑到男子身边或坐或站地说。 “闭嘴!”男子毫不留情地训斥他们,人偶却还是笑嘻嘻的模样。 “说出你的来意,否则,你可能没法活着出去。”他锐利的眼睛盯着她,极为渗人。 吕媛媛自寻了一旁的椅子坐下,倒真的像来做客的客人一般,只是语气没那么客气。“董景焕来得,我为何来不得,说出你和董景焕的勾当,我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男子自然知道她非常人,却也猜不出她的身份,看了眼她头上的三道爪印,“你是柴舒琴?不……身子是,你不是,我就说她当晚就该死了……” 一个身姿曼妙穿湖绿细纱的女子袅袅婷婷地走来,手上端着茶水,在吕媛媛身边停下,往她身旁的桌上摆上茶盏,倒入一杯热茶,声音轻柔,“不要怠慢了客人。” “阿姐!”男子从上首站起,下颌处凹下去的一块在光影下更加显眼。 吕媛媛收回视线,这种人一般笑起来会很好看。 身边的女子奉上茶,就退了下去,也没理睬男子。 桌上的茶冒着热气,仿佛是这冰冷地方唯一又生气的东西。吕媛媛往杯子里看了一眼,真的是茶,不是其他奇奇怪怪的东西,还是碧螺春。 男子重新坐了回去,看着她道:“你怎的不喝?我阿姐都亲自给你倒茶了。” 吕媛媛安安稳稳地坐着,语气也平静无波,这种时候不拿出自己的威势来怎么行?“你阿姐?亲的?我瞧着不像啊,一尊木偶罢了,再活灵活现也是木偶,你个活人怎的和木头有了血缘关系了?” “你!”男子蹭的站起,怒不可遏。 “永?”吕媛媛试探道。 “永君。”男子补充,似乎也在尝试平复自己的怒气。 吕媛媛朝他点点头表示知道。 “你是来替柴舒琴报仇的?” 吕媛媛抿唇,“怎么,打算自己坦白?” 男子沉下脸,“那么,打一架?” 几乎是一刹那间,吕媛媛周围站满了形色各异的木偶,有的还咧着嘴笑着,几似真人。 “敢松开你手上的线吗?”吕媛媛望着被堵得严严实实的男子的方向。“就问你几个问题,问完我就走。” “你为什么要帮董景焕杀他的妻子?” 永君发出笑声,“你想多了,不是帮他,而是指使他。我要他娶上高官的女儿,从此仕途顺利,最好飞黄腾达。” “目的?” “你没必要知道。” “那么……猫呢?”吕媛媛放缓了语速,一字一字说道。 “发现你没死,一怒之下,捏死了。” 这个答案出乎她的意料,“死了?你以前有用它杀过别的人吗?” “或许有,不记得了。”永君随口答道。 吕媛媛突然震开木偶的包围,食指成剑直刺向永君。 永君轻巧避过,刚准备从后方攻击,突然后脑一痛,不知何时已经被戳中,身上也被一串珠链捆住,一个重心不稳,差点倒在地上,只堪堪坐回了椅子。 “为什么呢?要用这种法子去害无辜的人?”吕媛媛收紧手上的仙灵索,双眼望着他后脑已经自己止住血的洞,绕到他身前来。 “呵,看来遇到一个高手,罢、罢,要杀要剐随你,别问这些破事,我怎么记得?”永君瞪着她道。 “记不住?那看来杀了很多人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八年前有没有做过类似的事?” “唔……”永君被身上骤然收紧的仙灵索勒的喘不过气来,“要……你管……” 吕媛媛一笑,“你也算有些本事,能控制木偶死物,也能控制活物……可惜,是个魔修,杀了你也算替天行道!” 不等吕媛媛动作,侧边突然袭来一把剑,却是刚刚被称作“阿姐”的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不完了,感觉要进小黑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