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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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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    “哎,这大热天还要出门,烦不烦。”    “就是,多放一天假怎么了,非要搞什么动员大会,有毛病……你扇子借我扇扇啊,快中暑了都。”    八月末的暑气夹杂着雨后的潮湿,又热又闷,三两学生缩在公交站牌那块小得可怜的遮雨棚下躲太阳,全靠着胖子手里的折扇稍稍出点儿风凉快一下。    “你在这儿骂顶屁用,有本事你倒是别去啊,在家待着吹空调多爽。”    周鹏一扭头,冲刚说话的瘦高个儿翻了一白眼:“呵,不去?老徐一个电话打我家里问,晚上我爸不得抽死我啊?”    林昊不以为意地嘲笑:“就你这皮糙肉厚的,还怕抽啊……”    话说到一半,余光瞄到旁边来了个穿一样校服的人,他不由得多看两眼,哟,立马屈肘撞了撞周鹏。    “你撞我干嘛……”    周鹏眉头一皱就要撞回去,林昊没好气地“嘘”了一声,抬抬下巴示意他看那边:“你看那谁呢。”    “谁啊?”    周鹏条件反射地猛转头,目光撞上了旁边背一书包安静站着的姑娘,过肩的长发梳成马尾,白皙的脸颊透着微红,汗湿的发梢贴在了额边,勾勒出姣好的面容。    是高一隔壁班的英语科代,有次课间来他们班借过东西的,周鹏一眼就看上了人家,可惜不同班,一年来连话都没说上几句,顶多就上下课能偶尔打个照面。    阮念正偏着头看远处驶来的公交车,察觉身后的视线回头望了一眼,那俩人立马做贼心虚地别开脸,一个望天一个看地,等她转回去后,周鹏感觉脸上的汗都多了一层:“怎……怎么还遇上了?”    “干嘛,让你遇上了还不高兴?”林昊跟他老铁了,哪能不清楚他心里想什么,怂恿道,“你不是喜欢人家吗?趁现在等车人不多,过去跟她说两句?”    “我靠,你声音别那么大行不。”周鹏一惊,吓得差点儿没捂他嘴巴,“说、说个啥啊……”    “爱说啥说啥啊,顺便刷个脸也成,不然你自个儿暗戳戳喜欢半天了,人家连你是哪位都不知道,傻不傻。”    林昊最见不惯他那怂样了,看那姑娘离得不远,坏笑着突然推了他一把,周鹏正心不在焉呢,毫无防备让他一推,急乎乎踉跄几步,眼看着就要往人家身上砸过去了。    “大鹏!”    叫屁叫,还不过来拉一把,周鹏没理这傻逼哥们儿,只闭着眼想,完了完了,这下啥好印象都掉光光了。    “哎哟!”    ……只是这姑娘的身子骨也忒硬了,没被他撞倒在地不说,还磕得他头皮发疼,估计是撞她肋骨上了。    “……操。”    低沉冰冷的男声自头顶落下,明显和他心心念念的姑娘不是一个人,口气听着还很不好惹的样子,周鹏一激灵赶紧从这人身上起开,退了两步抬头……不,仰头看,才对上那张高高在上的脸。    可惜对方并没有跟他对看的意思,将滑到臂弯的书包挎回肩上,双手插着裤兜,目不斜视地继续等车。    这谁啊?还穿着他们学校校服呢,怎么以前没见过?高一新生?    “大鹏没事?”    林昊巴巴地过来扶他,被周鹏给一掌拍开了:“要不是你推我,能有啥事?”    “靠,我不是好心帮你嘛。”    “好心个屁,有这么帮人的吗?”    “那你还想怎么帮……”    不知是因为天气太热,还是莫名其妙被人撞了很不爽,总之蒋逸舟的心情烂得像一锅煮焦的稀饭,偏偏这对缺根筋的哥们儿还扒在锅边拼命叽叽歪歪,烦躁到极点,转头冷冷地盯着他俩,一脸不耐,就差没说“滚远点”三个字了。    “……”胖子有些腿软,被瘦高个儿拽着拉到站牌边上去,没敢再吭声。    很好。    蒋逸舟收回目光,神情稍缓,插着兜直视前方站了会儿,半透明的遮雨棚挡不住毒辣的阳光,几分钟就热得人浑身是汗,这边的气候他显然还不大适应,湿透的衣料粘在后背上,整个人很不自在。    但另一侧胶着的视线……让他更不自在。    “有事?”    蒋逸舟看过去时脸色不太好,眼神也有点儿凶,所幸阮念自己也心虚,在他转来的同时就低下了视线,只看着他校服上的校徽,小声道:“谢谢。”    蒋逸舟看着她,挺好看的一姑娘,长得白净清秀,嗓音温软,说的又是道谢的话,心情勉强缓和了几分。    只是奇怪,“谢什么?”    他不记得自己刚才有帮她做什么。    “刚才他们……”    阮念意有所指往他身后看了一眼。    “哦。”蒋逸舟不转头也知道是谁了,一扯嘴角道,“别谢,我也不想。”    怪他自己倒霉,没看路就过来,活生生当了回挡箭牌。    ……呵,还是支重箭,怼得他肋骨生疼。    阮念被他一句“不想”堵了回去,反倒像她自作多情了,有点尴尬,恰巧这时公交车到站,她便随移动的人流匆匆过去,没再回头看他。    下午1点左右的时间,人不太多,阮念上车没往后走,就在靠近司机的位置站着,不多久胖子和瘦高个儿也上来了,站得靠里面一点,两道视线仍时不时在她身上转悠。    阮念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得佯装不知,眼睛长在别人的身上,她再不舒服也管不着,等人都上完车了,微微偏过身,把脸转向了车前的挡风玻璃。    “……操。”    不料一转过去被人兜头砸了句骂,虽然嗓子压得很低,但这声音实在耳熟,说的还是同一个字,阮念愣了愣,余光果然看见了刚才那个高瘦的男生,背靠在车门边的铁杆低头翻钱包,没骂她,就是找不到零钱而已。    车门倏地关上,她站在铁栏边微低着头,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他手上。    他的手挺好看的,骨节分明,手指也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像是从小就弹钢琴的那种人,阮念看着他指尖划过几张崭新的纸币,最后压在面值最小的那张十元上,正准备掏出来——    “你有零钱吗?”    对方冷不丁丢来问句,阮念条件反射一抬头就对上了他的视线,没好意思装听不见,只好点点头。    “帮我给一下?”    他用的是疑问语气,但投过来的眼神没半分商量的意思,像笃定她会帮似的。    她只得又点点头。    钱都放在书包的暗格里,阮念拉开拉链掏了半天,没找着零钱,就拿自己的交通卡过去“嘀”了一下,回来时那人已经将钱包合上塞回书包了,从裤袋摸出手机,手指点了几下,头也不抬道:“微信有?我转你。”    阮念把卡放回裤袋里,轻声道:“不用了,当我谢你的。”    两块钱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蒋逸舟却皱了皱眉,抬眼看她:“说了别谢,我不喜欢欠人。”    “我没带手机。”她只好道。    ……这年头还真有人上学不带手机的?    蒋逸舟看了眼她背的书包和穿的运动鞋,都是国产牌,但好歹也得三四百的价位,家里不至于连手机都买不起。    “几班的?”他只当她是不想泄露联系方式,选了最直接的办法,“到时我去你班上还。”    阮念不太懂他为什么如此执着还那两块钱,但她要不说,估计这人还能继续问下去,于是好脾气地给出回答:“11班。”    “行。”他没问名字,反正见着了能认出来,“明天还。”    阮念点头,看他从铁杆站起身往车厢里走。    人长得很高,目测有180以上了,停在她左侧几步开外,一抬手略过了摇摇晃晃的吊环,直接抓住顶上的横杆,站在那儿低头看手机,顺便挡住了车厢那头的两道视线。    阮念松了口气,拉近的视线略过他时,忍不住又停留了片刻。    高中的男生大多开始注重自己的外表,除了必须穿的校服,总喜欢在其他自由区域搞些特别的花样,比如鞋子,比如发型,但这个人却只剪了个很普通很低调的短寸头,跟他惹眼的长相仿佛成了两个极端,却又丝毫不影响他的好看。    嗯,有个词叫什么来着……痞帅,对,阮念甚至觉得,这会儿他要是嘴边叼根烟,看起来可能会更有味道。    虽然她并不怎么喜欢人抽烟。    “和平路站到了,请乘客从后门下车……”    在目光粘在他脸上撕不下来之前,阮念慢慢别开了视线,转向挡风玻璃上停滞不前的街景。    其实她不是11班的,高二文理分科,重新分班,所以她也不清楚自己现在是几班的,得回学校看了分班表才知道。刚被他一问就习惯性报了高一的班级,不过觉得他找不到人大概就会放弃了,于是没改口。    并非有钱不肯要,说出来都矫情,她脾气好,也不是真那么无私。    就……不大愿意跟这种过分惹眼的人,扯上关系。    “环市西站到了,请乘客从后门下车……”    阮念回过神,车已经停下来了,她慢吞吞落到最后一个下的车,在那人身后不远不近地走,从车站到校门的路就这一条,路上清一色都是同校的学生,三三两两并肩而行,也有些落单的边玩手机边走,倒不显得多突兀。    只是高,真的很高。    随便一眼看过去,最显眼的那个肯定是他。    “嘿!想我了没——”    猛地被人从背后抱住,阮念吓了一跳,正要回头看,脸上突然被狠狠亲了一口。    ……好,这下不用看她也猜到是谁了。    02 ...    “棠棠?”阮念被她勒得紧,气都要喘不上来了,“你……先放开我啦。”    “不放不放,一个暑假没见着,可想死我了。”    说罢又要往脸上凑来,阮念拿她没辙,只好任由她亲完,才哭笑不得地推推她:“你再不放手我要咽气了……咳。”    “哦哦哦。”苏棠赶紧松开手,改揽着她肩膀走,“哎,在万恶的美帝历完劫回来,手劲又见长了,没勒疼你?”    阮念摇摇头:“还好,就是……你别到处亲啊。”    “习惯了没改过来,抱歉抱歉。”苏棠不好意思地笑,抬手插在利落的短发里往后梳了一下,“等会儿我要见着谁想亲,你可千万拉住我,尤其是男的,千万别开学头一天就被老张拉去办公室做思想教育了,烦。”    阮念无奈:“你自己注意点儿啊。”    “啊是是是是是,听您的。”    让苏棠这么一打岔,原本走在前面的那人早已不见了,估计真是高一新生,动员大会没他们什么事儿的,回教室等班主任来说两句,发完新课本基本就能走了,阮念放下心思,被苏棠拉着去教学楼的公告栏看分班表。    说是重新分配,其实除了从11班变成8班,少了那十几个选文科的同学,再多几个选理科的外班学生,成分基本没怎么变,班主任也还是教化学的老张。    说到化学,听说高二的有机化学更难了,这学期……哎,估计又得是一片火葬场。    “可以可以。”苏棠看到自家闺蜜还跟她同班就放心了,愉快地拉着走神的阮念出了教学楼,往体育馆走。    前些年学校经费吃紧,原本计划的大礼堂没建成,校级活动大多都是在体育馆里办。    阮念和苏棠到的时候快2点了,前后两个门挤得水泄不通,因学校要求打卡签到,机器数量又有限,长队移动的速度堪比龟爬,阮念边听苏棠抱怨她暑假被爸妈丢到美国学舞的惨痛经历,边抬手挡去刺眼的阳光,在周围一圈的汗臭味儿中耐心等着。    好不容易进到馆内,苏棠赶紧拉着阮念抢占高地,在看台后排找了个隐蔽的角落位置,一坐下就从书包里翻出几张数学卷,埋头奋笔疾书——    ……狂抄答案。    高中的老师不像以前,还费时间慢慢给学生批作业,经常是卷子连答案一起发下去,让他们做完自己对答案改错,最后交上去给老师过过眼就行了,反正做与不做,考试自然见分晓。    阮念看着她那“我很忙很用功你别吵我等我抄完再说”的架势,将劝她的话吞回肚子里,抱着书包静静地发呆。    她高一认识的苏棠,凭艺术特长加分考进来二中的,长得漂亮还会跳舞,是他们班的班花兼文娱委员,各种文体节目都由她一手操办,很能干,人缘也好,唯独成绩不理想。    用苏棠的话说,每次发成绩条,那上面的分数都跟狗啃了似的,理科还行,文科简直一塌糊涂,高一好几次大考都是阮念帮她恶补才勉强考了个及格,高二分科毫不犹豫就选了理科,好歹先摆脱了政史地的噩梦再说。    不过少了三门专科,还有两门大主科呢,阮念犹豫片刻,还是凑过去好心问道:“语文和英语写了吗?”    苏棠自信满满:“语文写了,英语晚上抄。”    阮念:“英语一共12套真题。”    “……卧槽。”苏棠眼神悲壮,咬牙道,“搞不完就通宵!”    大会2点半才开始,校领导们轮番上阵,个个慷慨陈词,唾沫横飞,像憋足了俩月没说话似的,直到4点多才结束。    散会后学生们各回各班各找各妈……不,班主任,然后见见新同学,以及交假期作业、领课本、抄课表等一系列的琐事,估计得5点半后才能放学,阮念想打个电话给外婆让晚些做饭,拉拉链时手一顿,才想起自己好像没带手机。    上学期期末那段时间老张管得严,勒令全班不许带手机,发现一律没收,考完试才还,起初没人当回事儿,直到有个男生午休拿手机打游戏被抓包了,老张说想要也行,叫家长来学校拿,那男生气不过跟家长坦白了,结果手机是拿了回去,被他爹收拾得险些下不来床。    之后班上就收敛了许多,带了也不敢拿出来玩,阮念偶尔会玩,经此一事就不再带了,反正她是走读生,回家有的是时间玩,没必要冒那个险。    所以今天回校就习惯性没带手机,在车上也并非有意拒绝他……    想到这,那张有点儿冷的痞帅侧脸又浮现在脑海了。    真的……挺好看的。    要是她之前有见过,肯定会留下很深很深的印象。    大概真是高一的新生?    阮念叹了口气,觉得有点儿可惜,又赶紧打住念头。    是不是又怎样呢?    反正,等明天去11班找不到她,也不知道她的名字,还钱的事大概就不了了之了。    ******    然而事实证明,话不能乱说,flag更不能乱立。    当第二天一早,抱着英语作业准备去办公室交的阮念,在教室门外撞见这个人的时候,惊得险些将满怀的卷子全撒地上。    蒋逸舟:“……”    阮念:“……”    ……好、好尴尬啊。    尤其是,这个人比她高出不少,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居高临下盯着她半晌,盯得她后背都要冒汗了。    “额,”阮念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再不说点儿什么,这人能盯她到早读铃打响,“早,这么……巧。”    寸头帅哥没回应,只是退后半步,仰头看了看教室门上的牌号:“这是11班?”    他语气很平淡,听不出嘲讽或者别的意思,阮念却觉得更尴尬了,硬着头皮答:“是8班,我昨天不知道……”    “哦。”帅哥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脸上表情匮乏,似乎根本不在意原因,只扫了眼她怀里几乎顶到下巴的那几叠真题卷,依旧淡淡道,“要帮忙?”    “……啊,没事,我自己可以。”    蒋逸舟又上下扫视一遍,似乎在怀疑她这身板是否真的“可以”。    但既然对方表示了不需要,他也懒得多事,很快就挎着书包与她擦身而过,大步走进了教室。    阮念看着那道高大的背影,抿了抿唇,心情复杂地转出门往办公室走,等回教室时,早读已经开始了,同学们稀稀拉拉从书包翻出课本,她快步回座位,发现桌上的化学书压着两张零钱。    ……他还的?    “课本都拿出来,第8页!那谁,把早餐都收一收,老张等会儿就过来逮人了!”    阮念转身拿课本,顺便朝教室后排看了一眼,那个人还趴在桌上睡大觉,像没听见语文科代操碎了心的一通喊,直到老张从后门进来,他才慢吞吞从抽屉扯出一本语文书,打开竖在前面……继续睡。    “怎么读得有气无力?跟没睡醒似的。”老张走到讲台边上,油亮的大背头被灯光照得仿佛自带光环,拍拍手道,“开学第一天,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声音大点儿!”    阮念回过头,将注意力放回课文上。    唔……    其实他也不像昨天见到的那么难相处啊,不但没计较她说谎的事,特意来还钱,刚还主动问她要不要帮忙。    没记错的话,座位表上写的他名字叫……    蒋、逸、舟?    听着有点儿年代感,像民国那时的名字,方正持重,文质彬彬,跟这个冷硬痞帅的寸头男生很难扯上干系。    ……哦,还喜欢说脏话,看人也没好脸色,凶巴巴的。    不过幸好,她的座位跟他隔了大半个教室,平常要是没事也说不上话,不用担心。    “哎哎,阮念。”    巡视的老张前脚刚走,后座的苏棠就伸长脖子凑近她,压着声音开小差:“那个新来的转学生,长得挺帅啊,你怎么认识他的?”    “……转学生?”阮念翻了一页书,也压着声,疑惑道,“谁?”    “就剃寸头的那个,表情拽得像二百五……不是,是像别人欠他二百万似的。”    苏棠朝那边抬抬下巴,随即意识到阮念在前面看不见,只好接着说:“今天我经过办公室听老张说什么‘原来的学校’、‘成绩在市里很拔尖’,一听就是说转学生的?“    “哦……”居然还是学霸?    “我就好奇往里面看了一眼,啧啧,都说寸头是检验颜值的唯一真理,我还是第一次见个男的剃寸头还能帅成这样的,身高也够,估计用不了几天,他那抽屉里的课本就该换成粉粉的小情书了。”    苏棠感慨完,还戳了一下她肩头,贼兮兮道:“喂,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到底怎么勾搭上这种极品的,嗯?”    “我……不认识他的。”阮念小小声回。    “呸,鬼才信!”苏棠撇撇嘴,她可是眼见为实的好吗,“刚你没回来,他就过来放了两块钱在你桌上,不认识干嘛给你钱?”    03 ...    苏棠属于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阮念向来拿她没辙,只好用课本挡着脸,稍微靠后,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跟她粗略说了一遍。    “……哎呀,你这人是不是傻啊,帅哥都把微信递到你面前了,你居然没带手机?”苏棠痛心疾首地教训她道,“好歹留个微信号嘛,真是气死人了。”    “留了要干嘛……”她跟他又不熟,以后也没打算熟,“你想要吗?”    “喂,帅哥的微信谁不想要。”苏棠翻了个白眼,对自家闺蜜的死脑筋深感无奈,“就算你不要,可以留着转手给别人啊,笨。”    阮念:“……”还以为棠棠看上了人家,原来净想着发财去了。    “苏棠!现在早读呢,你书拿没拿出来?”    语文科代在讲台上一嗓子吼过来,威力惊人,几乎全班都看过来了,阮念一向守纪律,低下头坐直了身子继续读书,后面的苏棠却不嫌事儿大地回吼了一嗓子:“早拿出来了,你没看见嘛!”    8班的人员没什么大变动,班干部也基本没换人,像阮念就还是英语科代,唯独之前的语文科代选文科走了,这学期换了一个外班来的男生接任,叫易峥,高一就在隔壁班,时常能见到,成日架着副细框眼镜装斯文,苏棠对这种正儿八经的书呆子最没好感了。    “……棠棠。”    四周传来低低的笑声,阮念低声示意她别闹了,苏棠正得意自己给这新官上任三把火的语文科代来了个下马威,回了句没事,接着就听人家没好气地回敬:“书拿反了知不知道?”    苏棠:“……”这他妈就很尴尬了。    全班哄堂大笑。    ******    “你说,这个姓易的是不是有毛病?当时说话的绝对不止我一个,就非要指着我说,玩儿针对呢?”    中午吃饭的时候,苏棠边扒拉着餐盘里稀稀拉拉的菜,边愤愤地抱怨,阮念见她不太有胃口的样子,把今天加餐的卤水鸡腿夹到她盘子里:“怎么会呀,他又不认识你。”    “认识的,他是学生会文娱部部长,高一排艺术节的时候,我跟他打过几次交道,不然他怎么叫得出我名字……你干嘛,难得这抠门饭堂加一次菜,你还不要?”    阮念摇头:“我有点饱了,吃不完。”    “啧啧,吃得真少。”苏棠拎着鸡腿,用勺子把肉全刮下来,再夹着吃,“每次跟你一起吃饭,我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个女的了。”    阮念笑笑:“哪有,你比我高那么多,多吃点也正常啊。”    “是啊是啊,我都快高成个男的了。”苏棠身高175,别说女生,班上比她高的男生都没几个,“大概也就跳舞的时候能找回点儿女人味,哈哈。”    “唔,可能是地域原因?”听说北方人普遍比南方人要高一些,苏棠父母都是北方人,她长得高也正常,“其实你跳舞挺厉害的,有想过……参加艺考吗?”    “不知道。”苏棠耸耸肩,坦然道,“我爸妈的意思是让我去的,但艺考也不是那么容易过的,我想先学着,看高二成绩怎样再说。”    阮念说:“嗯……那你用功点,别老是抄作业了。”    苏棠挑眉:“我哪有!”    阮念:“昨天你不是……”    苏棠反应很快,摆摆手:“昨天还算是高一嘛,从今天起,今天起。”    阮念好心提醒她:“可别被语文科代再抓到了。”    “……他敢!”苏棠双眸怒瞪,“我让他这脸丢遍全高二!”    “好好好,你快点吃啦。”阮念看看时间,轻声催促,“等会儿打铃就回不了宿舍了。”    二中并非全封闭学校,学生可自由选择走读或住宿,午休时间住宿生回寝室休息,走读生则留在自己班的教室,两人吃完饭一起走回去,到教学楼才分开。    回到8班,在座位的同学没几个,意外的是蒋逸舟竟也在教室里,依旧是趴在桌上睡觉。    这人好像怎么也睡不够似的,今早五节课,每次她不经意回头去看,他都是一样的姿势在睡,顶多在前面竖本书挡着,也就他坐最后一排,地理位置偏僻,老师才懒得多管。    阮念收回视线,到自己座位拿保温瓶准备去倒水,旁边忽然闪过来一个人,肥实的圆脸撑着憨笑,朝她伸出手,带着些许不好意思道:“我、我帮你倒……顺路。”    阮念一看就认出来了,是昨天在公交车站见到的胖子,叫周鹏,还有另一个人也分到这班了,好像叫林昊,在她的余光里对周鹏拼命地挤眉弄眼,不知想暗示什么。    “不用了,我自己……”    “那我和你一起去。”周鹏赶紧追加道。    “……”阮念是想拒绝的,可每层楼的直饮水机就一台,怎么走不都是那条路,只好默认,拿着保温瓶出去了。    她性子慢热,也不太会找话题,跟不熟的人更是如此,听周鹏在旁边扯些毫无营养的话,出于礼貌应和几声,只盼着饮水机出水快些,好让她早点儿倒满回教室。    “哟,这不是大鹏吗?”    一道粗犷的男声由远而近,调侃似的语气并不友善,旁边的周鹏立时没了声儿,整个人骤然僵住,连水满溢出了瓶口都没察觉。    阮念接水的动作一顿,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怎么,忙着泡妞儿呢?打招呼都不应,才一个暑假不见,连我是谁都不认识了?”    这话一听就是来找麻烦的,阮念飞快地看了眼从楼梯下来的人,觉得他有些面熟,周鹏只干笑着不敢说话,往后退时一身的肥肉都在抖。    “说话呀,哑巴了?”    阮念本就站在靠里的位置,身后两面是墙,唯一的通路只剩右边的男厕所,周鹏再退,她简直无路可走,默默低着头将瓶盖拧好,贴着墙角拼命缩,恨不能缩缩缩成一个透明的小点。    她真是千万个后悔跟周鹏一起来倒水,也太会挑时间了。    “辉、辉哥好……”    “好个屁!”辉哥恶狠狠推了周鹏一下,他看着精瘦,手劲儿却大得很,周鹏这么大分量的人被他推得险些坐倒在地,“欠我的钱啥时候还?给个准话。”    周鹏颤巍巍地回:“我没……”    “没钱是?”辉哥咧嘴一笑,猛地揪住他衣领道,“那好,正巧今儿心情差,给小爷我当把陪练怎么样?”    说罢便拎着周鹏一把扔进了男厕,肥肉撞击地板的闷响重得吓人,很快阮念听见里头传来周鹏带哭腔的痛呼,一声又一声,叫得她浑身发凉。    这个时间刚打过午休铃,学生基本都回教室了,走道上空落落的连个人影都没有,根本没人会留意到这边的动静。    ……去找、找老师?    阮念再不想惹事,也没办法眼睁睁看同学被打还见死不救,趁现在那个辉哥忙着揍人没注意到她,不如赶紧去办公室找……    “喂,还有你!”    阮念一僵。    完了。    “别他妈在外面瞎晃,想招谁来呢?”    辉哥也不是个蠢的,一看外面那姑娘想走,就知道她要去找老师来,立马恶声恶气威胁道:“给老子滚进来!”    阮念远远瞅见周鹏已经躺地上不动了,腿都有些发软,打死不愿意进去:“我……这、这是男厕,我……”    “妈的,别让我说第二遍!”    阮念怕得快哭了,咬着牙还是不肯进去,心想自己跑得还算快,如果现在起身往办公室跑,估计能在他追上之前……    “你干嘛?”    低沉的嗓音自上方冷冷砸来,语气一如既往的暴躁和不耐,阮念抬起头,果然看见高大的男生插着兜走过来,瞥了眼厕所门边的标识,嘴角微抽:“这是男厕?你……”    “说了让你滚进来!没听见?”    辉哥见她傻愣着不听话,气冲冲地出来要动手,不料门外又多了个人,以为是她喊来的帮手,正要开口,对方已经屈肘往他胸口捅去,将他撞开了好几步,差点儿磕到墙根去。    “别他妈挡路。”蒋逸舟看都没看他一眼,收手插兜,径自往里面走。    “……操!你小子找打!”    辉哥捂着胸口站起来,骂骂咧咧也跟了进去,紧接着“砰”一声闷响,像是谁被狠狠推到了门板上,拳打脚踢,偶尔夹杂着几声不堪入耳的叫骂,阮念不敢往里面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扶着墙杵在原地,只盼着腿快别软了,好歹让她走去办公室啊。    可惜事不如愿。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阮念感觉腿差不多能走了,里面的动静倒是消停不少,像是打完了,没多久有个人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呸,给老子等着!”    是辉哥,嘴角破皮,左眼青了一块,手还捂着肚子,逃也似的往楼上跑了,蒋逸舟还没出来,也不知道他在里面怎么样了,阮念想起刚周鹏倒在地上的模样,别是两人都晕了,正准备进去看看,突然听见里面一阵冲水的声音。    ……啊?有人在上厕所?    阮念迈出去的脚立马不敢动了,犹犹豫豫又收了回来,等冲完水,接着又传来一阵水声,像是在洗手。    然后洗手声也停了,一个男生从里面出来。    剃着寸头,痞帅的冷脸,双手插兜,除了校服裤脚蹭了点儿灰,整个人跟进去之前一模一样。    “怎么,还不走?”    04 ...    “……卧槽,帅爆了!”    下午第三节是班会课,老张还没来,班上闹哄哄的,苏棠半个身子都趴在了桌上,听阮念讲午休发生的那件事,佩服得就差没拍桌叫好,阮念赶紧转头“嘘”了一下,让她小点儿声。    “哦哦哦。”苏棠抬手捂住嘴,压低声音给她科普,“那个辉哥应该是高三7班的李辉,人挺混的,整天欺负低年级生,听说是体育特长进的二中,练散打还是跆拳道之类的,总之很能打,没想到咱们蒋同学跟他杠上居然能单方面碾压,简直太牛逼了。”    “……啊。”    经苏棠这么一说,阮念倒是想起了上学期有个学生被通报批评,连照片贴在公告栏整整一周,好像就是叫李辉,难怪觉得面熟。    “然后呢,你跟他说什么了没?”苏棠好奇死了,巴着她肩头追问道。    然后?    他走出来的时候,心情似乎还不错,至少脸上的表情没那么冷,语气也没那么烦躁,只是经过她面前忽然扬了扬手,她当时神经还绷着,满心防备,下意识就闭紧了眼。    但什么也没发生。    只感觉弹到脸上的水珠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不知道为什么,那根拉到极致的神经仿佛在那一瞬间松弛了下来,等她再睁开眼,看见蒋逸舟已经走到三四米开外了,依旧双手插兜,依旧什么都不太在乎的样子。    ……确实是不在乎。    就连她追上去问里面的人有没有事,他也是随便回了句:“看过了,死不了。”甚至都没有要扶周鹏出来的意思。    “我一个人力气不够,也不方便进……去,只能回来跟林昊说。他就去男厕把周鹏扶了回来。”    苏棠闻言,扭头看了眼那边正眉飞色舞跟哥们儿讨论游戏的周鹏,翻了个白眼。    “哎,我觉得,这锅也不能赖在蒋同学头上。我刚走过周鹏座位,都听他跟林昊说了,中午那事儿他就是装晕的,好让李辉以为他扛不住,不敢下重手,等人走了他就自己起来了。”    阮念:“……”还有这种操作的?    “不信吗?”苏棠虽没见着实况,但也猜个八.九不离十了,随口问她,“你看他回来的时候,林昊扶没扶着他?”    “……好像没有。”    何止是没有,他俩拎着装好水的保温杯优哉游哉走回教室,一进门,周鹏第一时间就奔到蒋逸舟前桌去坐下,絮絮叨叨半天要谢人家的救命之恩。    蒋逸舟本来趴桌子上睡觉的,被他嗡嗡嗡烦得不行,长腿一伸把前桌的椅子给踹翻了,周鹏才终于肯闭嘴,揉着亲吻大地的屁股溜回自个儿的座位写作业。    “是,说不定人家蒋同学早就看穿一切了,没跟你细讲而已,你别把人家想得那么坏嘛。”苏棠冲她眨眨眼,故意用暧昧的语气调侃她,“喂喂,好歹他也算英雄救美,不要老想着他打架就是王八蛋,你要是真被李辉拉进去,那才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呢。”    “我没觉得他是王……”阮念说不出那么糙的话,她也并非觉得他的人有多坏,顿了一下,委婉道,“只是……打架总归不太好。”    苏棠却不以为意:“有什么好不好的,难道任别人打也不还手吗?又不是傻。再说了,哪个男生长这么大不打架的,你给举举例子?”    阮念想了想,小声说了个名字:“比如易峥……”    “啊呸,别跟我提他。”苏棠早上受的气还没消呢,一脸不屑地打断,“就他那又白又瘦的文弱样儿,也能算个男的?我还没跟你说,他今天收作业,哼,我都说了作文晚点儿就交,让他等我一下,结果他不声不响就去办公室……”    “哎哎,老张刚出办公室,还有十秒钟到达现场!大伙儿手机都收一收,游戏别打了,安静安静!”    坐后门边上的班长扯着嗓门通风报信完,教室里一阵噼里啪啦地藏东西,等老张从外廊的窗户上经过看进来时,所有人桌上基本都只剩书纸笔了,翻书的翻书,做题的做题,看着倒是挺勤奋的。    不过,毕竟是带过他们一年的,老张对这帮崽子的德性心里有数,进门就顺手敲了敲靠边第一位的桌面:“别装了,笔帽儿都没摘,还写作业呢。过来帮我发习题卷。”    周围憋笑一片,那同学只好摸摸鼻子站起来,拿了卷子开始逐列往下发。    “哎呀,又要做卷子……”    “才开学第一天啊,这么多作业,以后还要不要睡觉?”    “那谁,你做完借我抄抄呗。”    “去你的,自己不会做啊……”    前面的卷子还没传下来,后面的人就开始抱怨了,阮念坐中间没出声,拿到卷子扫了一眼题目,很快便松了口气。    “哎,你们这嘴巴比脑子先动的习惯能改改不?”果然老张开口了,很是无奈,“自个儿看看卷子上的题,能看明白吗?会做吗?”    众人:“……”平常给的卷子也不见得很会做啊,有什么区别吗?    “这是下一节的讲义,给你们回去预习,明天上课用。”    大伙儿这才放下心,刷刷刷签上自己的大名,把卷子收进抽屉里。    老张不是个爱废话的人,除了偶尔给学生们灌灌鸡汤,一般都有事说事,简洁明了,不拖泥带水。    新学期虽然重新分班,但8班人员没有大变动,来的新同学也不多,十个指头就数过来了,老张也懒得费时间让他们起来自我介绍,又不是小学生了,怪别扭的,反正小年轻嘛,过几天自然就能打成一片了,他没必要操太多心。    但既然来了新人,老张的规矩还是得立一立的。    “我的要求很简单,就两点——小错允许,大错不犯。举个例子,带手机可以,但你别让我看见你玩,否则没收。大错是什么,我不说,自己看校规去。”    这种要求很常规,甚至可以说是很开明了,大伙儿都没什么意见,老张点点头,又说了一下本学期学校的重要安排以及几次大考的具体日期,剩下的时间就让大家自习,他坐在讲台后看电脑,估计是在备课。    有老张坐镇,底下的学生也不敢明目张胆说话玩手机,老老实实低着头写作业,难得安静,阮念也专心赶作业,午休和课间她已经做了一部分,等下课铃响,正好把数学和生物两科都做完了,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哎,那谁,走那么快干嘛呢,我说下课了?”    几个住宿生已经鬼鬼祟祟抢门要冲饭堂去了,当头的那个还是班长,被老张一声叫住,顿时蔫了,灰溜溜跑回来接旨……不,接过一张A4纸:“老张,这么快又换座位了啊?”    阮念心里咯噔一跳,接着便听老张说:“小调而已,你安排他们换下座位,换完再走。”    “……哦,好。”    老张吩咐完就抱着电脑走了,班上一群人饿得心都飞到饭堂去了,只想早点搞完去吃饭,于是班长连珠炮弹似的按座位顺序报名字,跟原来一样的就可以走了,有变动的立马腾位置出来给人坐进去,半秒不耽搁。    阮念坐在离教室门最远的第四组靠窗那一列,如果座位不变,应该倒数几个才轮到她,不料比预想中提早了许多,而且……好像前不久才刚念完某个名字……    “阮阮别走啊——”    苏棠在后面伸着尔康手,哀嚎一声,可阮念已经顾不上她了,背起书包,搬着收纳箱走到自己的新座位,再看看右后方那个刚坐起身,刚睡醒似的抹了抹眼,然后漫不经心开始收东西的人,只觉得自己最近立下的flag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哎呀,白伤心了,原来我还是坐你后面!”    苏棠高高兴兴地拎着家当过来了,书包一丢,三两下把书啊卷子啊练习册什么的往抽屉里塞满后,掏出饭卡准备去吃饭,起身见旁边挎上书包正要走的寸头帅哥,不禁凑到阮念耳边愉快地“yoooooooo”了一声。    “这什么运气,咱俩居然跟帅哥只隔了一条过道?啧啧啧,老张这事儿办得不错,福利大放送啊。”    阮念抿唇勉强笑了笑,看着那道高大冷漠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口,真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走了,一起下楼。我都快饿死了。”    阮念被苏棠拉着出教室,心里忍不住想到李辉逃跑时的狼狈模样,还有被他一脚踹下椅子的周鹏……    算了算了,他脾气那么差,随便一拳就能把人揍趴下,就算长得再帅她也不敢多想了,只希望自己千万别惹到他。    千万千万别。    不然……后果肯定会很严重的。    05 ...    G市的九月仍是酷暑,昼长夜短,公交车到站都快6点了,天还没完全黑下来,阮念背着书包往自家的方向走,经过拐弯处一间包子铺时,探头进去叫了声:“外婆?我回来啦。”    “来了来了。”老人家耳力不太好,大概是以为还有客人,从里间快步走出来,“想要什……哎哟,是念念回来啦?瞧我这耳朵……来,书包赶紧放下,看你这一头汗的,可别热坏了,快拿毛巾擦擦,外婆给你倒杯水……”    阮念刚擦完汗,喝了水,面前又多了俩热腾腾的包子:“饿了?先吃个顶顶肚子,不然一会儿回去再开锅啊,得7点多才有饭吃。”    “……”虽说明知老人家是好意关心,但有时也会吃不消,阮念哭笑不得地接过盘子放一边桌上,“外婆,要不我们先关店,我还不饿,等会儿再吃。”    “行,”外婆乐呵呵点头,“听孙女儿的。”    阮念的父母都是军人,二婚后生下了她,因工作原因常年不在家,本来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住一起的,去年考到C市读军校,所以现在家里就她和外婆两个人住。    外婆是个闲不住的人,平常孩子都上学了,她待家里也没什么意思,老嫌闷,于是爸妈给她在楼下租了个铺面,怕老人家干活儿累着,还请了一个帮工小芳,专门负责和面做包子,一般用不着老人家动手。    不过小芳姐今天有事请假了,下午不在,阮念昨晚听外婆提过,所以特地过来一趟帮忙收拾关店。    卖剩的包子还有十来个,外婆拿了环保盒给阮念装回家当夜宵或明天的早餐,刚装了两个,门边的小风铃又清脆地响了起来。    “箐姨,包子还有卖吗?”    听语气像是熟客了,阮念抬头看,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站在铺前,穿了身黑白的职业套装,笑容亲切,不过她没见过,只是莫名觉得有点儿面熟。    “哎,有的有的,还以为你今儿不来了,正准备打包呢。”外婆也笑,边帮着孙女儿把包子夹进盒里,边介绍,“这是蒋阿姨,天天来这儿光顾外婆的生意,人可好了。”    阮念乖巧道:“蒋阿姨好。”    “哎,好。”蒋阿姨应了一声,冲她点点头,“这是您孙女儿嘛,长得真标致,文文静静的,还在念高中?”    “对啊,在二中呢。”外婆可喜欢听人夸自家孙女儿了,“这儿够吗?”    “买够十二个,现在家里多了一孩子,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吃得多。”蒋阿姨朝阮念看了一眼,半开玩笑道,“他也在二中,今年高二,说不定跟小姑娘还认识呢。”    阮念佯装腼腆地笑笑,没接话问。    高二有几百号学生,那么多人,哪能谁都认识啊。    “谢谢。”    收了钱,蒋阿姨便提着东西离开了,阮念无意看了看她走的方向,回头问外婆:“阿姨也住在这个小区吗?”    “嗯,暑假那时搬来的,好像跟咱们还是同一栋楼。”外婆弯腰把煤气阀门关了,一层层蒸笼都掀开来散热,“有一回碰上电梯在维修,得走楼梯,是她帮我提东西上楼的呢。”    原来还有这么一件事,难怪方才外婆就说她人好,阮念点点头,等收拾好铺面关了门,婆孙俩才踏着夜色往家的方向走。    晚上做作业,刚开课难度都不大,阮念做了两个小时就差不多完成了,剩下最后一门化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只带了老张最后发的那张讲义,要做的练习册反倒忘在了学校,没办法,只能给苏棠发微信求救。    -棠棠,你能把化学作业拍一份给我吗?我忘带了。    苏棠回得很快,估计是正好在玩手机,说等等,她马上发,阮念等了一会儿就收到几张图,还配了句不要脸的话。    -我给你发了,作为回报,你做完也给我发一份=w=    -不是说不抄作业了吗?0.0    -你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    -……我先看题,一会儿聊。    阮念打开原图,拿了张空白的草稿纸,边看手机边按顺序往下做,打算明早回教室再把答案抄回习题册上。    没多久手机又震了震,进来新消息。    -这个也给你看看。    阮念点开图,放大,是老张发的那张讲义,上面的题目居然已经全写完了。    -这是答案吗?    -不是,但经过Sherry张的鉴定,正确率起码有80%了。    -那剩下的20%是错的?    -不不不,那20%是因为他不会做,哈哈哈哈。    Sherry张是化学科代,大名张学锐,男的,改这个英文名纯属音译,但胜在够顺口,后来班上就叫开了,刷题狂魔一个,化学学得贼溜,每次单科成绩都排前三,他要说对的,一般都不会有错。    -哎呀,有老师过来抓人了,我先匿了,回聊。    ……连讲义是谁的都没来得及问。    算了。    阮念把图片切回原来的几页习题,继续写,等全部做完已经10点多了,她揉揉眼起身出去倒水喝,准备洗澡。    客厅的灯还亮着,外婆那屋关了门,门缝没透出光线来,估计是睡下了,她轻手轻脚开门进去看了一眼,把空调从26度调到27度,风速调低,才悄悄离开。    睡前躺在床上,阮念翻出苏棠发来的讲义看了会儿,字迹很潦草,甚至……有点丑,幸好化学题要写的文字不太多,基本都是数字、字母和符号,不影响阅读。    她一题题往下看,不料第二题就被卡住了,想了多久不知道,反正第二天醒来时,手机的闹铃从被窝里闷闷传来,震得她手发麻,才知道自己昨晚想得睡着了。    “念念,起床没?”    外婆向来早睡早起,敲敲房门问她要不要在家吃早饭,阮念说不用,今天得回去补作业,路上直接买比较省时间。    回到学校才刚过7点,教室也没几个人,要么趴桌上补觉要么埋头玩手机,阮念走到自己的位子,俯身往抽屉找,果然是落在里面没拿,放下书包,翻出写好的草稿纸开始往上面抄。    抄完了又回头看了一遍,有道题是合并化学方程式计算反应热,她昨晚算了好久才得出答案,但现在再想,好像又不太对……    离早读时间还早,阮念耐心在草稿纸上重新算,算了两遍,居然都跟原来的答案不一样,其中一个连选项都没有,肯定是错的,她有些苦恼地皱着眉,不知该选哪个。    “第6题错了,选C。”    ……哦,那就是她第一遍算对了?    “是因为第二个反应放热,逆反应是吸热,所以应该用加……”    阮念一抬头,看见跟她说这话的人是谁,剩下的那个字顿时卡在了喉咙,愣愣地仿佛失去了反应。    额,怎么会是……他?    蒋逸舟没什么表情地和她对视一眼,然后就往后走了,好像那句话只是一时兴起随口说的,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他好像从来不喜欢正正经经地背书包,依旧只挎着半边,双手插兜,一副懒散随便的模样,垂下的背带扫过阮念枕在桌边的小臂,有点痒痒的。    ……要不要问他呢?    阮念握笔的手不自觉收紧,她没有问题问一半的习惯,眼下周围也还没有同学回来,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回过头,冲那个刚丢下书包准备趴下睡的人说:“第二个反应的……”    “是。”    阮念瞪大眼:“我都没说完……”    “刚你不是说了?”蒋逸舟抽了抽嘴角,那点儿少得可怜的耐心似乎又要耗光了,“剩下的自己想。”    说完就面朝下趴在桌面睡觉,只给阮念留了一个冷硬的后脑勺,把她想问的问题全都堵了回去。    ……还敢问?    万一惹得他不耐烦,像上次对周鹏那样,一脚把她踹翻在地……阮念咽了咽口水,赶紧把头转回来,在草稿纸上老老实实照蒋逸舟提示的思路从头算起,算出来确实是选C的。    她盯着自己原来填的B,叹了口气,拿笔涂掉改成了C。    “嘿,早。”    正写着,额头忽然被人点了一下,手劲儿可大,点得阮念往后仰了仰头,果然看见了苏棠那张明朗的笑脸:“……早。”    哎,连打个招呼都要动动手脚的人,除了自家闺蜜也没有第二个了。    “在写啥呢……卧槽,学霸也要补作业?”    苏棠目瞪狗呆,嘴角倒吊,一脸暴漫同款的震惊表情,再高的颜值也经不住这种糟蹋,阮念忍不住笑地推推她,还没说话,旁边就悠悠丢过来一句:“辣眼睛。”    “……我靠。”苏棠一听就知道是哪个烦人精了,反手狠狠拍在那人的桌上,“砰”一声震得一圈人全看了过来,“姓易的,你大清早专找我不痛快是?”    易峥就坐在蒋逸舟前面,跟苏棠自然也隔得不远,本来说那三个字只是随口吐槽的,谁知道这怪力女抽了什么风,居然反应这么大……那一掌下来他感觉桌腿都快折了!    “我有说是谁吗?你自己对号入座而已,关我什么事?”易峥不甘示弱,梗着脖子跟她比嗓门儿大。    苏棠气得翻白眼,没见过这么睁眼说瞎话的,拳头都握起来了,阮念一看她随时要干架的阵势,连忙过去拉开她:“棠棠,算了算了,等会儿就早……”    “读”字还没说出口,后排突然“咣”一声巨响,蒋逸舟旁边的课桌被猛地踹翻在地,而课桌的主人正被高大的寸头男生死死揪住衣襟,惊恐挣扎:“我、我没有翻你东西!”    蒋逸舟置若罔闻,脸色阴沉得吓人:“你再说一遍?”    06 ...    “真……真的不是……呃……”    话没说完,被揪住的衣领又紧了几分,对方的拳骨毫不留情地顶在他喉咙上,难受得憋红了脸,本能地抓住那只扼住自己的手想掰开。    “没有?”蒋逸舟冷笑,非但手劲半点儿没松,还抬脚踢了踢散落一地的东西,双眸盯着他道,“难道它自己会跑到你抽屉里?”    从课桌里倒出来的,除了那同学的课本和习题册,还夹着张已经写满答案的讲义,大半边身子被埋在书堆里,只剩下四分之一的卷角直竖在那儿,倔强地不愿被压皱。    “那个不、不是……唔!”    谁也没看清蒋逸舟是怎么出手的,反正等大伙儿回过神,那同学已经弯着腰坐倒在书堆上,一手紧捂肚子,脸皱得跟他屁股下最后四分之一张讲义似的,痛得几乎站不起身。    “糟了,东窗事发。”    周围的人倒抽一口凉气,正赶来看热闹的几个也赶紧撤回到自己座位,其中是心虚还是害怕,各自都心里有数,阮念哪里见过这架势,抱住苏棠的手臂傻站着,好久才反应过来苏棠是在跟她说话。    “什么……意思?”    那边似乎又挨了拳头,“啊”一声叫得很是凄惨,好歹也是坐最后一排的高个儿,被压着打太没面子了,挣扎着起来要还手,被蒋逸舟猛一屈肘又撞得摔回地上。    “我靠……”    苏棠平常咋咋呼呼,也就嘴皮子厉害点儿,真遇上干架现场了,还是挺震惊的,拉着阮念往后退远一点,低声快速道:“昨天给你看的讲义,就是蒋逸舟做的,不知道是谁先拿来看了,后来一个个都去抄,他同桌估计是最后一个,抄完忘放回去了……天,我现在能理解李辉那天是啥感受了……”    班长已经从后门溜出去找老张了,被打的人也豁出去了,从地上爬起来往蒋逸舟身上扑,不出意料又被掀翻下去,连带着扫落了后门边的俩椅子,坚硬的椅背“啪”一下,正好压在匆匆赶来的老张脚上。    ……真的是脚,那凉鞋的几条皮带子根本承受不了任何重量,老张的内心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龇牙咧嘴憋了半天,才勉强保住了作为人民教师的道德操守。    但当他看见后排这块儿乱得跟打完仗似的,脚边还躺着个一脸五颜六色的学生,正苦巴巴地喘气喊疼,刚憋回去的那个字又隐隐有喷出来的冲动。    “次……”还是忍住,老张咬牙抽回脚,没好气地摆摆手,“都干什么呢,给我回座位去准备早读!班长,你扶他去校医室看看,不行了回来请个假。还有周鹏你几个,起来,把桌椅收拾一下,像什么样儿。”    几句话安排妥当,老张才把目光落在始作俑者身上,看人还站得好好的,脸上也没挂彩,只有衣服上沾了点儿血,不知是他的还是刚那学生的,“需要去校医室吗?”    “太远了,去办公室。”蒋逸舟抱臂靠着墙,眼里的戾气已然收敛,换上了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懒得走。”    老张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叹口气,照他这态度,估计还得找个靠谱的人才问得出前因后果。    本来班长是最合适的,可惜这会儿不在,老张的视线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最后停在一个人身上:“阮念,你也跟我来趟办公室。”    阮念:“……”    什么叫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此时此刻总算是深刻体会到了,她合上课本慢吞吞站起来,在周围一众同情的目光中,跟在依旧漫不经心的蒋逸舟后面,低着头走出教室。    办公室的老师不多,要么闷头吃早点要么出去巡班,正好没什么人听墙脚,老张到自己办公桌坐下,拧开保温杯喝了口茶,单刀直入:“说,为什么打架?”    其实这话问得挺给面子了,明眼人都看得出那同学就是单方面的挨打,老张要求不高,只要他好好解释原因,承认错误,再去道个歉,事情基本就能完了。    小年轻嘛,血气方刚,动动拳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关键是心里得有谱,别闹太严重就好。    “看他不顺眼。”可惜蒋逸舟没领情,就随便回了一句,把老张铺好的台阶给砸个稀巴烂。    “……”行,砸就砸,老张也没打算从他嘴里能问出什么,转向另一边的阮念,“你来说,今天是怎么一回事。”    阮念两手交握在身前,站得规规矩矩,感觉旁边人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扫,有些紧张地捏了捏手,不着痕迹往另一边挪了小半步,才缓缓开口。    其实她当时有点儿吓懵了,许多细节都看不太清,只能依着苏棠的话和自己所看到的,说是因为那同学擅自拿了蒋逸舟的东西,蒋逸舟发现后与他起争执,后来两人就打起来了。    “哦,这样啊。”老张点点头,下一句就踩到了重点,“谁先动手的?”    阮念下意识转头看了看蒋逸舟,后者面无表情,双眼放空地落在别处,像是并不在意她说什么。    “……是蒋逸舟先动手的。”    在场那么多人全看见了,她就是再怕,也不可能在老张面前撒谎,只能硬着头皮实话实说。    蒋逸舟似乎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别开眼继续走神。    “行,所以是他先不经同意拿了你东西,你又动手打了他,两方都有错,扯平。”老张说话很有分寸,没问他拿的是什么东西,只说,“这样,等他回来了,你去跟他道个歉,他也给你作个保证,这事儿就算解决了,怎么样?”    “道歉有用?”蒋逸舟把游离的目光收回来,嘴角轻扯,“我看他挺不服的,估计还想打。”    “你甭管有没有用,先去道歉,剩下的我来处理。”    他淡淡地“哦”了一声:“我是说,道歉没用,再有下次我照打不误。”    “……个臭小子,成日就知道打架?”    蒋逸舟拧起眉头,脚尖踢了踢办公桌的隔板:“我不喜欢别人翻我东西。”    “你……哎。”    这是老张第二次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了,阮念留了心,接着听他有些无奈地劝:“你就不能跟人好好说吗?”    “麻烦。”    他初来乍到,跟班上的人都不熟,这样直接打一架是最快的办法,杀鸡儆猴,以后换了谁都不敢再犯。    老张瞪眼:“蒋逸舟,给我态度端正点儿!”    蒋逸舟笑了笑,特别假的那种:“放心,我没下重手。”而且都特地避开了要害,伤不及根本,顶多是疼得久点儿。    “你还想下重手?!臭小子,信不信我跟你小……额,咳咳。”想起还有个学生在这儿,老张清了清喉咙,让阮念先回教室早读,留下蒋逸舟单独做思想工作。    阮念求之不得,直到出了办公室才终于松口气,在满走廊的早读声中快步走回教室。    “哎哎,怎么样?”    一坐下来,后面的苏棠就迫不及待跟她八卦,阮念摇头说没怎么样,就问了几句话而已,苏棠又问她问的什么。    “咦,老张的反应这么平常啊?我还以为他要发飙呢。”    他们班别的不说,班级氛围倒是挺好的,可以说是相当和谐,高一一整年下来都没发生过大矛盾,像今天这样打架的还是头一次。    “老张……好像没有太生气。”    说实话,不光是打架,单凭蒋逸舟那种嚣张的态度,换别的老师早就气炸了,老张算不上脾气特别好,有时发起火来,当堂把学生骂哭也不是没有的事。    可阮念刚听他俩的对话,没听出老张有多生气,只是觉得两人不太像师生,反倒像一对亲近的前后辈。    或者是……家人?    “呀,回来了。”    教室开着空调,后门忽而涌入一股热浪,很快又被关上的门截断了源头,高大的寸头男生插着兜迈步进来,衣襟微湿,脸上也沾着未干的水珠,像是去洗了把脸,拉开椅子坐到自己的位子上。    地上的狼藉已经被清理干净了,那张讲义皱巴巴地躺在桌面,蒋逸舟看都没看,随手揉成团往后门角落的垃圾桶一丢,动作干净利落得像投篮似的,纸团也确实稳稳落入了篮心。    “……真帅。”苏棠半趴在桌上,跟闺蜜低声感叹,“蒋同学可以的,连扔个垃圾都能耍帅,还耍得毫无装逼感,绝了。”    阮念抿了抿唇,没说话。    帅……又怎样。    上课睡觉,作业乱丢,还爱打架。    早读还没结束,这人课本也不拿出来,就懒散地靠着椅背,长腿一伸,从裤兜扯出耳机戴上,半垂着眼往抽屉里看……    哦,还早读玩手机,罪加一等。    ……但确实很帅。    阮念同学,现在是早读时间,立刻马上赶紧转回来看课本!    立刻!马上!    听见没有!    ……倏地回过神,阮念努力盯着课本上的古文跟读,读了半天,愣是没看懂一个字。    “阮念,阮念。”同桌的女生小声叫她名字,“你那个……书拿反了。”    阮念:“……”    作者有话要说: 啧啧啧,有没有出息,啧啧啧。(露出姨母般的微笑)蒋舟舟不是小气不让人抄答案,他是因为某些原因不喜欢别人翻他东西,以后会说。还有呀,小可爱们快来撒花~每章追着评的小可爱都是仙女哦,嘻嘻嘻=3=~    07 ...    早读结束,班长才从校医室跑回来,说那同学刚让校医处理完伤口,不用送院,就是累了想躺着歇会儿,顺便跟老张请了一节课的假。    周围的同学明显松了口气,交头接耳低声议论了几句,但都不敢往后排看。    阮念转头催苏棠交英语作业时,不自觉往蒋逸舟那儿偷瞄了一眼,他依旧保持着早读时的姿势在看手机,无动于衷,不知是没听见还是对此并不关心。    第一节课过得风平浪静,大概同学们都被早读前那件事儿吓到了,难得没人开小差,老师讲课效率奇高,后面还剩了10分钟让同学们自己看书做作业。    不料作业没写两题,老张就匆匆经过走道过来了,跟任课老师说了几句,老师点点头就走了,正当大伙儿以为老张这么丧心病狂连几分钟的课都要抢,老张突然点了林昊的名字:“你,坐周鹏后边去。”    “……啊?”    林昊懵了,其他同学也懵,高一就是隔壁班的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班上谁不知道他跟周鹏是发小,关系最铁了,凑一起不得天天唱二人转啊,老张这是抽了什么风,居然把俩人调到前后座?    “你个儿高,坐第六排没问题?其他人安静点儿,还没下课呢,吵什么吵。”    老张又催了一遍,林昊赶紧应声,埋头三五下把东西收拾好,背起书包绕后排走过去第二组,愉快的目光朝自家哥们儿远远投过去,正想跟他提前交流一下内心的惊喜之情——    然后他看见了,周鹏的右后方、他的新同桌是……是蒋逸舟……    林昊脸色一僵,简直想立马调头回自己座位去,可惜有个人比他动作更快,从教室外冲进来一屁股就坐在他的位子上了。    ……是今早被打的那同学,转过来那张脸横七竖八地贴着几片创可贴,冲他干巴巴地扯了扯嘴角,表情一言难尽。    林昊:“???”    “对,你俩换一下座位。”老张点点头,语气平淡得仿佛只是调了两节课,“昨天发的讲义,你们还没做?没事儿就先看看,下节课要用。林昊,赶紧回座位,别磨磨蹭蹭了。”    一提到讲义,满教室大片的人都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林昊看看那同学精彩的脸蛋和缠着纱布的手臂,又看看第二组后排的新同桌,不知该同情他还是同情自己,拖着万般不情愿的步伐往目的地龟速前进。    惊喜变惊吓,真他妈酸爽。    10分钟很快就磨过去了,下课铃打响他才终于挪到自己的座位去,蒋逸舟正趴桌上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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