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名利场
展世一的案卷送来,苏穆煜看了一眼,只觉人生玄幻,顺手把乌鸦给炖了。 拆迁队没吃过乌鸦肉,左右嗅嗅感觉不大对劲,转身就跑。 最终一锅红烧乌鸦喂了马桶,展世一手下的小兵二三等人当晚清点信鸦时,发现少了一只。展大佬不得不给苏穆煜打慰问电话,然,苏老板十分硬气没有接。 反正展世一远在欧洲,有本事叫他回来找自个儿! 这次本不是夙愿案,苏穆煜犯不着发什么火。但案卷上明明白白写着“结局圆满,回来报恩”,苏老板一向对这种案子也是不大喜欢的。 你说你都幸福圆满了,还赶回来凑什么热闹。 嫌这个世界不够乱是不是? 连鸣在电话里听着苏穆煜抱怨,叼着烟问了句:“这次是个什么?” “嗬,明宣德金胎錾‘赶珠云龙’纹嵌宝石三足盖炉。” 苏穆煜说了一长串,都不带换气儿。 “等等,这是个什么东西?!” “你自己上网查查,这炉1940年曾在伦敦苏富比拍出,由瑞典著名收藏家Carl Kempe竞得。后来08年在香港苏富比春季拍卖会‘帝庭金辉——珍贵明清御制金器’专场中,以1.168亿港元成交。创下了中国金属器在世界范围内最高的拍卖纪录。” 苏穆煜正在给拆迁队倒牛奶,破狗早成年了还这么喜欢喝,也是独树一帜。 连鸣说:“重点就在‘御制’上,皇家血统果然珍贵。” “可不是嘛,别说人了,这物件打出生起就分个三六九等高低贵贱。要不是盯准了皇家血统,估计也卖不了这么高的价。” “也不然,”连鸣将网页浏览一遍,“同类型的明代早期御制金器,在国外只有8件。但其中的7件都已在博物馆了,这器物是在市场中唯一一件在私人手中流通的此类金器。能不引起激烈的竞争?要么冲着名头去,要么冲着利益去。” 苏穆煜赞同:“可不是,所以还是麻烦。这东西……展大佬那边估计就没打算让我竞拍得手。” “不是已经被拍走了?现在还没出手?” “是没有,不过近期要在香港举行一次展览会,这东西会出展。” “听你的意思是……” 连鸣忽然有不祥的预感。 苏穆煜轻咳两声:“声明,这不是我的意思,这是展世一的意思。” “展世一是谁?” “是.....哎别管他是谁,”苏穆煜刚想解释,发现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路人甲路人甲。” 连鸣差点没笑出声:“行,就当他是路人甲。那要怎么做?” 苏穆煜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拐弯抹角问道:“连鸣,你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 连鸣一愣,脑子里瞬间滑过“斯文败类”、“无商不奸”等词语。然,总不能讲实话,除非这恋爱不想谈了。 连鸣赶紧把问题抛回去。 “阿煜,你觉得你是怎样的人?” “我是不是特正直,特大方,特五讲四美三热爱的一个人?” 连鸣:…… 你确定你不是在说我? “嗯,阿煜。咳,你……确实是。”连鸣咬了咬自己的拳头,笑意忍得好辛苦。 苏穆煜还挺像那么回事儿,自己把自己感动坏了,心里完全没点数。 “对嘛,我就说是这样。我的意思呢,是到时候展览会的前一天晚上,夜深人静之时,我去展场里晃一晃,然后……” “然后偷吗?哦不,拿吗?” 连鸣问,显然十分顾及苏穆煜给自己确定的“正直磊落”的人设。 “我就是借一借,借,懂?” 虽然没给别人事先打个招呼。 连鸣觉得再不挂电话,自己准得破功:“成,那你算我一个!咱们到时候一起去借。” “咦?”苏穆煜喝着倒剩下的半盒牛奶,“关你什么……” 苏老板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已经挂了。 “这信号也太差了……” 连鸣拿着电话,在肯尼亚的基地处笑得捶桌。他完全能想象苏穆煜在那边信誓旦旦地麻痹自己“我只是去借,真不是偷”的模样,阿煜这一面性格,真让他无论多少次都喜欢得不行。 直到连鸣笑舒坦了,才将手机放在桌子上。他可没忘记屋内还有一人:“路人甲,你们组织还真做得出来啊,这种事。” 坐在连鸣对面沙发上的男人面无表情,俊朗的眉目间尽是冷漠。五官如刀刻,不太像亚洲人。他眼角一挑,端的是三分神秘,七分疏离。 “嗯。” “嗯什么嗯,”连鸣看着手上的资料,这次出差时间也快结束了,“明明灵魂安抚师还有那么多,犯不着把杂七杂八的案子都往阿煜手上放。” “他有这个能力。” 连鸣余光瞥他一眼:“有能力也是个人,他可没戴牌子。” 被称为路人甲的展世一明显对连鸣的提议没多大反应:“世界各地魂魄波动越来越多,顾不上所有案件是不是只能让戴牌子的来解决了。” “清洗日进入倒计时一年,让你手下的人提起点干劲来。大哥。” 连鸣长叹一声,跟着把烟碾灭。 展世一挑眉:“你不是挺有干劲的?” 连鸣皱着眉转念一想:“我算是明白为什么阿煜最近总是接疑难杂症案了,敢情你是拿我也一起用了。” “物尽其用。” 展世一说。 “行,反正跟死神打交道都捞不着什么好处。这个时间点你来非洲干什么?” “这边出了点事,顺道来看看你。” “看我?”连鸣冷笑,“逗我玩儿呢?” “嗯,也不算看你,就是提醒你时间不多了。清洗日进入倒计时,你的日子也快了,抓紧。” 连鸣一怔,偏过头去。 “嗯。” 展世一看看连鸣,没再说一句话。 苏穆煜十二月要去香港,得赶在去香港前出货。连鸣还没回来,苏穆煜左等右等,估摸着是等不到了。 虽然有些可惜,毕竟公义阁里尽数都是好东西。但允诺了孟家、马三还有云中鹤等收藏家,这事必须如期进行。 马三爷很久没到芙蓉城去,去之前还给连鸣打电话眼热他。孟二爷如今长住芙蓉城,苏穆煜邀请一到,当天最早到达名居山。接着,云中鹤派的人与其他闻讯而来的古玩家陆续到场。 苏宅里宾客盈门,好不热闹。 与孟家出货相比,虽同是肥肉,公义阁这块肥肉明显比孟家质量高多了。大部分开门到代的一眼货很快被人收走,苏穆煜没有坐地起价,也没有放过宰人的好时机——无非是宰得比较温和而已。 孟远收了一件青铜器,此后一直跟在苏穆煜身边,深怕别人不知他是苏老板的徒弟。 “苏老板,听说你十二月要去香港?” “嗯,”苏穆煜正在泡茶,“什么事?” “不算有事,那边最近不是没有拍卖会,有人请你去掌眼?” “没,就是这芙蓉城待久了,想出去走走。” 苏穆煜没有提展会一事,自上次马三爷和孟远两人在黑市拍卖会上强行插脚抽风来看,苏美人再也不想跟他们趟浑水。 孟远对这个答案不够满意,想刨根问底:“一个人?苏老板没人陪要不要我跟你去。维多利亚港的夜景两个人看更有意思,纯粹是去旅行?还是……” “我说,孟——二!啊——!” 苏穆煜正被问得头疼,冷冷的眼神还没招呼上去,他俩身后一声吆喝,吓得苏穆煜差点扔掉手中的茶壶。 马三爷抱着手臂走过来,吊儿郎当的模样:“趁我兄弟不在想挖墙角?没试过连家整你的滋味?你这事就办得太不上道,很不局气明白不?啊?” 孟远遇上马三就没什么好脸色,两人估计是八字相克,天生不合:“三爷,闭上你的狗嘴。” “乖乖,我说你能不能换个骂人的词儿?我这耳朵都听起茧来了,”马三爷耸肩,走到两人身边,“哟,二爷纳了件好东西,果然名师出高徒,眼力见蹭蹭涨嘛。” “马三,你神经病是?!” 孟远恨恨地盯着马三爷。 苏穆煜左右看看,完全不知他俩怎么一见面跟吃了□□似的。孟远虽然性格乖张,也独独见了马三才骂娘。 看来是自己和连鸣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两人发生了不少故事。 马三爷没接茬,懒得再找骂。他转身要走,对苏穆煜说:“苏老板,我的乖乖!连少是快要回来了。你要真为孟二爷的人生安全着想,趁早把这个徒弟送回家哟。” 苏穆煜揉揉太阳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马三爷走了,孟远很识时务地没有再来打扰苏穆煜。此后为期一周的出货,好在相安无事。买家尽兴,苏老板的资金也充裕许多。 本次开张结束,公义阁又将闭门挺长一段时间。 连鸣对没法赶回来纳货之事并不懊恼,他这边工作任务仍然繁重,并没有因为即将出差结束而轻松多少。 这天,苏穆煜主动给连鸣打了个电话。 “大佬,喺做乜?” 连鸣正在买回程机票,他拿着电话愣了愣,再看看备注:苏男神。 连鸣很快反应过来。 他本是想笑,还是配合道:“细佬,买机票!” “啊?你会说?”苏穆煜在那边大惊,明显对连鸣居然会说粤语这件事十分难以接受。“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连鸣这回是真想笑了:“我会的还多,苏老板以后慢慢挖掘我?嗯?” “啧,”苏穆煜失了兴趣,好不容易学了一段时间粤语,想着来显摆,不料遇上行家,“你拔份儿!出差结束了?” “嗯,快了。” “哦。” 苏穆煜没了话题。原本他主动给连鸣打电话的机会少之又少,这次本着几分炫技的意思,还踢了铁板。 连鸣懂他心思,顺着台阶找了个话题:“这次的案子发生在哪个时期?” “哦,挺近的。”苏老板那头一阵翻动纸页的声音,“上个世纪□□十年代,恰逢香港回归前的移民潮。” “这个时期?香港淘金热啊。” “可不是,又是历史大变迁的时段。不过那时候的香港挺好啊,从大陆去香港的人,谁不是想着发财。” 连鸣笑笑:“哪儿那么容易发财。” 苏穆煜说:“这次处理的魂魄就是奔着发财去的香港,最后荣华富贵寿终正寝。” “那是好事儿嘛,懒得你费神。” “怎么不费神?”苏穆煜嚷嚷,“我最怕与女人打交道!很麻烦的啦!” “……阿煜,国语与粤语切换着累不累啊?” “做咩呀?好唔满意?!” 苏穆煜一拍桌子。 连鸣赶紧认怂:“老大,你做咩都对!” 两人一顿,拿着手机哈哈大笑起来。 连鸣遇上苏穆煜,左右是没辙的。 只有将就的份儿。 很快,苏穆煜启程去了香港。 连鸣在肯尼亚的工作也进入尾声。 万万没想到的是,两人再次相见,竟是在一场赌局之上。 苏老板穿着西装,从头到脚流露着洋腔洋调。他翘着腿,黑皮鞋反着赌场内奢华的光。 “老子All In——!” 苏穆煜还没来得及把筹码尽数推出去,只闻身后有人道—— “慢着!” 赌场内,大佬全部愣住。 连鸣随手脱掉外套,将头发往后一撩,长腿一迈坐在了苏穆煜身边。 他不管苏美人惊诧的眼神,挑着眉笑得很是风流。 “阿煜,要输就输我啲钱。我身家你不败,留住当摆设?” 嘿哟,一口流利的港腔还怪正经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