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事败 (1)
卫珩紧抿着唇, 在秦婉身边坐下, 端详着她的小脸, 那双清亮的眸子对上他, 她眼里好像有小小的旋涡一样,把他魂儿都要吸进去了。他后槽牙都咬酸了,摇头:“无事,不过没什么胃口。” “如今天气热,难免没有胃口,那同我说说话, 我今日还没与你好好说话。”秦婉微微红着了脸, 想到今日双生子将自己卖了的事,脸儿滚烫, “郑太傅的规矩很多,拜在他门下,可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若是有需要的, 尽管跟我开口, 我必尽力为你周旋。”见他似听非听的点头,秦婉沉吟片刻,勉强笑道, “如今六月也快完了, 八月即是秋闱,多复习一二才是, 也别为此坏了身子。” 听了她关切的话语,卫珩心中稍霁, 想到今日双生子异口同声说秦婉梦中都在叫他的名字,他忽又有了希冀,黑白分明的桃花眼端详着她:“若是我中了举,你会喜欢我么?会比喜欢柳穆清更喜欢我么?” 他骤然说出这话,让秦婉顿时愣了愣,旋即面红耳赤的低下头去。她似有逃避之意,卫珩蹙着眉,眉头皱成了冷硬的弧度:“你不会喜欢我的,是么?” “我不喜欢他。”秦婉难免臊得发慌,慌不择言,说了话才发现答非所问,一时更是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卫珩则抿出一个嘲讽的弧度来:“你都和他议亲了,还不喜欢他?你二人一处吃一处睡,你儿时还说要嫁给他,还不喜欢?” “儿时的话怎能当真?”秦婉红着脸说,她很想扑到卫珩怀里说她只喜欢他,但这样似乎又显得太过轻佻,又低声道,“你听到夷光的话了?” 卫珩抿紧了唇,神色莫测:“你不必管我从哪里知道的,我只知道,在你心中,我永远不如柳穆清,即便我有一日,样样比他强,但我还是不如他。” “夷光所言不过是玩话,岂能当真?”秦婉急了,前世卫珩就是这样固执的人,纵然对她极尽温柔,但是他骨子里还是个顽固的人,这想法若是根深蒂固了,可不知道怎么才能扭回来。 “又不能当真?今日已然是第二回了。”卫珩抿出一个嘲讽的微笑来,对上秦婉清亮如水的眸子,“那还有什么不必当真的,郡主不如一并说出来,好让我明白,我实则不配郡主待我这样好。” 秦婉一时语塞,坐在凳子上沉默。卫珩暴躁的搓了搓自己的脸,他现下心中又急又悔,后悔不该这样质问秦婉,但又不知应该如何道歉。双双沉默了好久,卫珩忽觉得有人在拉他的衣袖,顺势看去,才见秦婉白嫩的小手扯着他的衣袖,拽得生紧,连指尖都发白了:“我想对你好,这个理由可以么?” 她委委屈屈的声音传入耳中,卫珩立时心疼了:“是我不好,我不该凶你。我只是……” “不用说了,我知道了。”秦婉承认,的确是自己忽略了。前世卫珩在她提一句温一枫时都能吃醋,这样小心眼的男人,怎会不恼她和柳穆清关系亲密?“先去吃饭,别饿坏了。” 卫珩身子绷得那样紧:“郡主不要生气,可好?” “我不气,你也不要气。”秦婉笑道,轻轻将他衣袖放开,“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呀。” 只当这话是敷衍,卫珩面色沉沉,起身往外去了,心中难受至极,这算是他亲手将秦婉推开了么?屋中秦婉并不知卫珩的想法,若是知道,定会扑进他怀里,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自己不会生他的气。 待卫珩一走,秦婉的笑脸就拉了下来,杜若进来便为秦婉不平:“这人好没良心,竟然来质问郡主了。眼瞎了心也瞎?郡主就差将心掏出来给他看了,他竟还说这样诛心的话——” “好了别说了。”紫苏忙制止她,虽然她依旧不赞成秦婉和卫家人走太近,但皇帝对于卫珩拜师之事一点反应都没有,所以紫苏也就不会明摆着反对了,加之这几次她也看出来了,卫珩的确是秦婉心尖尖上的人,是以她也不再去如何了。制止了杜若之后,她才低声道,“我瞧着,卫公子像是醋了。” “可不是。”秦婉笑道,对于卫珩吃醋的事,她其实是乐见其成的,只有卫珩心悦她,看重她,才会为她吃醋。紫苏又说:“只是今日很是奇怪,今日宋姑娘说了郡主和柳家哥儿议亲的事之后,卫公子就出去了,不多时之后,孟姑娘身边的朱婆子也就出去了。后来朱婆子回来,还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卫公子也回来。郡主也知道,这样大的日头,谁没事往外跑呀,两人这样,说是巧合也怪了些。” 原本因为秦婉和孟岚感情好,两人也很喜欢孟岚,但上一次在雍王府,孟岚闹出的事两人尽收眼底之后,就变得讨厌此人了,加之秦婉表现出来的厌恶十分明显,两人也就讨厌起了孟岚。所以就算现在是泼脏水,也泼得没有半点罪恶感。 “朱婆子?”这个名字,自然勾起了秦婉前世的记忆。朱婆子是孟岚的奶娘,前世没少帮着孟岚作恶,在自己失势的时候,还落井下石的欺辱自己。后来卫珩求取自己,她区区一个奴才,还百般阻拦。秦婉回门那日,朱婆子还想说些闲言碎语,谁成想被卫珩撞见,二话不说砍了她脑袋,扔到了孟岚跟前,将孟岚吓得病了好些日子。 一听到朱婆子的名字,秦婉也就立时明白了前因后果。她说呢,卫珩是从哪里知道她儿时说过要嫁给柳穆清的话,这件事别说宋夷光了,就是柳穆清自己都不甚清楚,只怕是朱婆子向卫珩说得,这才引得卫珩醋坛子翻了。 白嫩的小手握指成拳,孟岚前世夺走了她所有的东西,若非有卫珩的存在,让她觉得老天并非对自己全然不公。但这辈子,孟岚不仅要故技重施,还想要她和卫珩离心离德。 是可忍孰不可忍! “杜若,你去知会老妈妈一声,让她带了人,将朱婆子给我绑了!”秦婉冷笑道,“既然孟岚不要脸,我也不必再给她留脸面!” 今日是柳老太太的大寿,宾主尽欢,一直吃到了午时末才散了。今日柳老太太精神格外好,和几个交好的命妇闲谈,又说到了各家的小子和姑娘们,因雍王妃去世,雍王自觉应该替爱妻尽孝,是以也是守在柳老太太屋中。至于孟岚,自然不会放过和雍王接触的机会,留在屋中给柳老太太捶腿。 “老太太这外甥女是极好的,这般有孝心。”众人见孟岚如此乖觉,也是赞不绝口,柳老太太老谋深算,怎能不知她打得什么主意,但也不好这样揭了孟岚的脸面,也只是笑道:“这孩子很小就养在我膝下,自然是很好的,我还惦念着,来日给她说个好婆家呢。” 孟岚自然故作矜娇:“姨妈又拿我开心,我可不愿嫁人。”她略红了脸庞的样子,满是少女的灵动娇憨,让雍王略一恍惚,依稀想到了雍王妃当年的模样。 屋中又是一阵笑语,贴身伺候老太太的佩兰从外面进来:“老太太,郡主来了。”秦婉进来的时候,神色莫测,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让柳老太太心都揪紧了,雍王也不忍见女儿这样,忙问道:“婉儿怎了?怎不和姑娘们一起玩?” 秦婉深吸一口气,向柳老太太行了一礼:“回外祖母的话,婉儿身为客,本不该过问柳家之事,但婉儿清清白白的人,也不会让人空口污蔑了去。”她说到这里,目光微微移向了孟岚,“朱婆子对客人说了疯话,婉儿现下命人将她绑了,只是不敢擅作主张,前来请外祖母定夺。”她说罢,就拍了拍手,老妈妈立时命几个粗使婆子将朱婆子给扔了进来,朱婆子被绑得跟粽子似的,被扔进来的时候还大声嚷嚷着:“老奴是贴身伺候孟姑娘的,孟姑娘是郡主的长辈,郡主岂能如此待我?” 她胡乱嚷嚷着,秦婉勾起一个冷笑来,雍王眉头紧蹙,看了一眼孟岚,后者脸色顿白,秦婉是郡主,天潢贵胄,即便是柳老太太和柳重锦都不敢说是她的长辈,朱婆子却说自己是她的长辈,岂不是要惹得众人生疑? 而屋中的命妇听了此话,也是蹙着眉头,恨不能将方才夸孟岚的话给收回来——能有这样不长脑子的奴才,主子可能是什么好东西? 朱婆子被摔在地上,七荤八素的抬头,见孟岚白着脸看自己,当即杀猪似的就叫道:“姑娘救我,郡主要杀了我!”老妈妈上前,一巴掌抽在她脸颊上,“住嘴!当着王爷和老太太的面,也有你说话的份?” 朱婆子这才看清连雍王都在,吓得不敢再说。 拢在袖中的小手狠狠的掐了掐自己,秦婉眼中泪光浮动:“诸位也看到了,这婆子如此,连我这个郡主都不放在眼里,敢当众说我要杀她,企图坏我名节。更有甚者,方才,她竟跟官客说,我和表哥议亲,说我二人自幼的情分,什么也别想拆散了。我岂有如此不堪,热孝之中跟男人议亲?” 大熙对于孝悌之义看得很重,虽因男女地位有别,有“父在母亡孝一年”的规矩,但父母亡,同样都是热孝,热孝之中跟人议亲,乃是大不孝,要给人戳着脊梁骨骂的,别说这个人,就是家族也会蒙羞。 柳老太太也白了脸,虽然柳家的确有心思跟雍王府结亲,也曾经向雍王夫妻俩提过这事,但是这事还没说定,雍王妃就没了,众人也就只好作罢。但现在,朱婆子竟然敢说这话出来,岂不是要将柳家和雍王府的情谊给败坏干净? 屋中众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众诰命面面相觑之后,看向孟岚的眼神就很是不善了。谁不知道秦婉是皇帝和太后的心尖子,她竟然还去招惹,就算没有郡主的身份,这得多大仇才去败坏一个姑娘的名声?其中也不乏心直口快之人,当即嘲讽道:“这等刁奴,留着何用?趁早打杀了才是正理。不然坏了郡主的名声,连清哥儿的名声也保不住了。”说到这里,她又故意说,“老太太,这不知是谁的奴才,驭下不严,委实应当重罚。” 孟岚一听这话,也不再装死,忙不迭的拉住柳老太太:“姨妈,我不知道这事。”她现在又急又气,朱婆子这般目光短浅,让她在雍王跟前下不来台。若是这样明目张胆的得罪了秦婉,来日怎能入雍王府? “放手!”柳老太太现下怒不可遏,挥手便拂开了孟岚,“你规矩是愈发的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打脸开始了么么么么么哒~反正我们婉婉是不会受气的~ 26 打脸 柳老太太现下是真的生气了, 柳夫人沉吟片刻, 还是起身道:“诸位, 有些家事需要料理, 还请诸位随我来。”众诰命也是明白,纷纷起身要出去,方才那出言讽刺朱婆子的诰命转头粲然一笑,毫不留情的讥讽道:“孟姑娘养在老太太膝下,看上去倒也像那么回事,没想到还是小家子气了些, 连下人都管不住。” 才被柳老太太拂开, 孟岚正在暗自伤神,又得了这话, 脸色立时白如金纸。她不是出身世家,这是她生平最恨之事,都气得哆嗦了, 死死的看着说话的诰命, 她要将这女人记在心里,终有一日,要她跪在自己的脚下摇尾乞怜! 孟岚紧紧咬着牙, 那诰命不再理她, 自行去了。待众人一走,柳老太太, 拐杖一柱:“说!谁指使你在官客面前诋毁郡主的?”在自己的寿辰上闹出这样的事,且不说给不给自己面子, 光是雍王这头又该如何收场?秦婉是雍王的掌上明珠,惹急了雍王,柳家可就完了! 朱婆子若再不明白眼前的局面,那也就白活了这样多年了,但她确信她对卫珩说这番话的时候没有人看到,是以梗着脖子说:“老太太,老奴绝对没有诋毁过郡主的名声,郡主玉一般的人儿,老奴怎能坏了心眼要去说郡主的是非?”她说到这里,不住的蠕动着,“郡主说老奴诋毁郡主,老奴不服,若郡主坚称如此,那就请郡主拿了证据出来。” “证据?”前世秦婉早就领教过朱婆子的手段了,是以连她要说什么都几乎知道了大概,“你要证据?既然如此,就让卫公子来跟你当面对质,如何?” 朱婆子心都给唬得漏了一拍,她只当秦婉是诈她的,没想到秦婉竟然真的知道是她向卫珩说出来的。见她额上冷汗簌簌,秦婉冷笑道:“卫公子感念我的引荐之恩,自然将你方才的胡言乱语同我说了。你以为你胡乱诋毁我,没人知道?” 朱婆子脸色苍白,匍匐在地一语不发。秦婉转头看向紫苏:“去,将卫公子请来,当面与这老货对质,别上了年岁就倚老卖老,诋毁起主子的名声来了。到时候,你可不要想轻易开脱!” 一听要请卫珩来,朱婆子吓得声音都变了调:“我说,我说,老奴今日吃多了酒,迷了心窍,这才胡言乱语,绝没有诋毁郡主的意思,郡主饶过老奴。” 见她这样快就全撂了,孟岚脸色十分精彩,偷偷望了一眼雍王,后者脸色十分难看,神色莫测的样子让孟岚心都揪起来了——不成!她不能坐以待毙,若是让秦婉这个小贱丫头先撬开了朱婆子的嘴,那么她再有什么说辞,那可就再无转圜之地了。 念及此,孟岚忙开口:“朱嬷嬷,你为何要做这样的事?婉儿还是没出阁的姑娘,一旦坏了名节,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她率先出声指责,惹得柳老太太和秦婉纷纷看向她。柳老太太现下心中窝火,她不信朱婆子一个下人敢胡乱诋毁秦婉这堂堂郡主,只怕是有人指使,才敢这样坏她名节。而能够指使朱婆子的,就只有孟岚而已! 这个外甥女心的确是大了! 朱婆子也不料孟岚会将自己抛出来,睁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孟岚。后者一脸痛心疾首:“你如此行事,让我怎有脸面去见表姐?婉儿堂堂郡主,也是你诋毁得的?” “够了,你住嘴!”柳老太太无心去听孟岚的贼喊捉贼,厉声打断孟岚的话,后者脸上一僵,悻悻不敢再说,柳老太太冷冷的看着她:“事情如何,王爷与我都是有脑子的人,不必你多嘴。” 雍王闻言,也看向了孟岚,见她很是委屈的样子,心中复杂万分。柳老太太恭顺问道:“王爷看,这事如何处置?” 雍王忙说:“今日是岳母的寿辰,又在柳府之中,还请岳母自行处置就是。只是,还请还婉儿一个公道,女孩儿家脸皮薄,到底不能给这般诋毁。”又见女儿脸儿红红的样子,招手说,“来,婉儿到父王这里来。” 自打阿湄去世之后,雍王府上下都是婉儿操持。所以雍王对秦婉更多了几分怜惜,现下女儿受了这样大的委屈,做爹的当然要给女儿讨回公道来,不管得罪谁,都要讨回来。 本还想装可怜让雍王心软的孟岚现下心都凉了半截,柳老太太得了雍王首肯,立时道:“来人,掌嘴!直到她说真话为止!”佩兰立时领了几个粗使婆子进来,左右开弓,不过几下,朱婆子就吐出一粒牙来,满嘴鲜血。雍王抬手,将女儿眼睛遮住,不愿她见了如此血腥的一幕。 也不知打了多少下,朱婆子已然昏死过去,佩兰一盏凉茶将其泼醒,再次开打。孟岚听得心惊肉跳,强忍着害怕,说:“姨妈,朱嬷嬷到底是我的奶嬷嬷,姨妈放过她。” “我放过她?倘若今日的事传出去,谁又会放过婉儿?”柳老太太冷冷的看着她,“婉儿还在孝中,这样的话传出去,她一生都毁了,柳家也好,雍王府也好,要给人指着脊梁骨笑话一辈子。所谓物伤其类,你对婉儿没有一点怜惜之心?”她也是在后宅争斗之中出来的女人,怎会不知孟岚的心思?孟岚咬着牙,望着雍王,到底没敢说出什么来。 朱婆子给打得昏死了好几次,两颊肿得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佩兰低声道:“老太太,再打下去,只怕要打死了。”得了首肯,又命人将其抬下去,柳老太太如今是动了真火,一来今日是她的寿辰,二来,她以为孟岚只是心大了,但没想到,竟然敢命下人去诋毁秦婉的名声,若真是闹开了,秦婉名声尽毁,皇帝也好,太后也好,谁会放过柳家?柳老太太越想越气,旋即道:“给朱婆子灌了哑药,明日发卖到西北苦寒之地去。” 京城富庶,是以大户人家的下人跟一般人家的小姐太太用度差不离。但西北苦寒之地可就不一定了,去了那里,风沙又大,能活几年都不知道。孟岚脸色顿白:“姨妈,朱嬷嬷好歹伺候我一场,求姨妈留下她。” 柳老太太沉默不语,任凭孟岚如何哀求也没有用。秦婉坐在雍王身边,笑道:“表姨是小家碧玉,自然是不知道世家的规矩,若是哥儿姑娘们犯了错,身边的奴才,没有一个能逃得过。” 又是一番暗讽她出身小户,孟岚牙都咬酸了,但秦婉话中之意是知道她才是主谋,她也不敢说什么。看着她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样子,秦婉微微扬起笑容来,起身向柳老太太行了个礼:“外祖母,朱婆子素来是掌理表姨身边的所有事,她德行如此,难保其他人也是这样。表姨也是闺阁少女,身边人三不着两,难免坏了表姨闺誉,还请外祖母重新给表姨安排伺候的人,免得坏了表姨自己的名声。” 孟岚大惊,秦婉这番话,是要柳老太太将她身边所有信得过的人全部换掉啊!今日朱婆子会被这样毒打,全是秦婉造成的,孟岚恨得要命,但也不敢求情。今日柳老太太着实生气,见外孙女儿一语中的,大有将孟岚架空的意思,心中也是慰藉,寻思着孟岚这人的确是该好好管教了,也就吩咐道:“也好,将孟姑娘身边伺候的全部发卖了,重新给姑娘拨人。” 见目的达到,秦婉微微一笑,对孟岚欠了欠身:“表姨,恕婉儿说句不敬的话,方才朱婆子高声喧哗,说表姨是我的长辈。难道表姨素日里就这样告诉下人的?表姨并非世家女,如此行事未免德行有亏,还是好好地学学世家女的言行举止,来日出阁了,才不会被人笑话。” 雍王一语不发,待秦婉说罢,起身谢了柳老太太,就带着秦婉要出去。孟岚今日偷鸡不成蚀把米,连身边可用之人也全部被换掉了,正满心恨意,戚戚然唤道:“姐夫,此事真的和我没有关系。” “本王不是傻子,会自己判断。”雍王淡淡的开口,也不转头去看。孟岚长得的确像雍王妃,但是阿湄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撇开其中的亲戚关系不谈,无端想要毁掉一个未出阁少女的名声,何其歹毒! 孟岚恍如雷击,浑身都在发抖,眼泪忽然就下来了。她只是想要嫁给雍王,入得王府,让自己的孩子变成天家子,不会再有人嘲讽他们出身小户,错了么? “你这些日子不必出来了,好好在屋中反省。每日抄了《女诫》《女论语》来。”眼前这若不是自己妹妹的孩子,柳老太太能让人将她打杀了。雍王妃刚没有,她就对雍王动了心思,秦婉必然也是觉察了这点,这才对孟岚没什么好脸色。但没成想,她不思悔改不说,反倒是想要将婉儿的闺誉败坏掉。如此无耻的人,也配嫁入雍王府之中? “姨妈,我真的没有……”孟岚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岂料柳老太太目光陡然变冷,抬手便是一记结结实实的耳光打在她脸上,因手上戴着扳指,打得格外的痛,只一下,孟岚脸上就起了一团淤青:“方才王爷、婉儿和下人们都在,我为保全你脸面不说,你就真当我老糊涂了?阿岚,我最后同你说一次,若是你再敢和婉儿过不去,别怪姨妈不肯保全你。” 孟岚身子一抖,软软的跪在了地上。 从柳老太太院子里出来,日头正毒,秦婉一语不发,跟在雍王身后,似是委屈的样子让雍王看着十分心疼。沉默片刻,雍王低声道:“婉儿,父王知道你受了委屈,外祖母替你张目了,今日是外祖母的寿辰,即便为了你母妃,也不要再如此了,笑一个给父王看看。” “婉儿笑不出。”秦婉佯作委屈,“只是觉得心寒罢了,好歹我与表姨交好一场,不想她竟然要如此坏我闺誉。” 雍王又何尝不知此事八成是孟岚授意的,因为孟岚长得像雍王妃,雍王也将其当做雍王妃一般温婉从容的女子了,但今日一见,实在有些令人错愕。雍王妃生性温柔大气,让本性风流的雍王很是着迷,是以雍王府之中仅有的三个孩子都是雍王妃所生。 本来他还觉得,和发妻相似的孟岚是个寄托,但现下看来,孟岚不仅小户出生,行事小家子气了些外,更是阴毒非常。就算没有这姨甥关系在其中,但这去毁掉小姑娘名声的手段委实太过狠毒。 念及此,雍王长叹了一声:“这世上再不会有人像你母妃一样了。” 秦婉静默的点头,她太清楚雍王了,因为是太后的小儿子,并不如身为长子的皇帝受得磨难多,正因如此,雍王其实是有些天真的。怀着天真,前世才会被孟岚哄得服服帖帖的。而这辈子,秦婉就是要将孟岚伪善的面具撕下来,让他知道,不是长得像雍王妃,就有雍王妃的品质和美德。 而此时,多说无益。秦婉又说了几句,请雍王回去和官客们一起玩,自己也就要回去姑娘们那里了,刚转过拐角,迎面过来一人,她险些没有刹住,对方忙退了一步,没有使她撞过来:“郡主怎的如此行色匆匆?” 他音色很好听,含笑的温润样子自然让姑娘们着迷,无愧于京中第一金龟婿的美称。秦婉只是礼貌性的一笑:“温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嗯……其实这章才是真打脸~ 后妈现下成了孤家寡人,身边用得上的全被干掉了哈哈哈哈 27 银簪 温一枫笑得如美玉般温润, 目光扫过秦婉:“郡主有孝在身, 连宴席也未曾出席, 不知现下从哪里回来?可是要去姑娘们所在之处?” “不过是闲来无事, 和外祖母说了些话。”秦婉并不想让温一枫知道太多关于自己的事,虽然这位吏部尚书的名声很好,但秦婉就是对他难除戒心。 温一枫轻轻点头:“日头这样大,郡主还是少出来一些才是正理。女儿家都爱惜自己容颜,晒黑了就不好了,况且日头大, 晒多了太阳, 更容易产生疲劳之感。” 秦婉轻轻点头:“多谢温大人关怀。”她说完,作势欲走, 温一枫则随她而动,只是始终保持三步开外的距离:“既是如此,不知臣可否有幸, 送郡主一程?” “温大人不是有事在身?不必为我耽误了自己的事。”秦婉很礼貌的说道, 她不傻,自然明白温一枫是在故意示好,想到前世卫珩吃醋的事, 她本能的想要避开温一枫。温一枫却似乎听不出她话中之意, 笑道:“今日休沐,又有何要事?不如和佳人相处, 这倒是美事一桩。”又格外有风度的做了个“请”的动作,秦婉蹙了蹙眉, 到底没说什么。 而紫苏和杜若在后,相似一眼,心中同时松了口气——这位温大人年轻有为且一表人才,又出身世家,怎么看都不比卫公子差,若这位当上了郡马爷,倒还算是不辱没了郡主。 只是这个念头还没想罢,迎面又见一人过来。那人长身玉立,身材颀硕,眉宇间自带阴郁,唇角紧抿,似乎在想什么事。一见卫珩,秦婉立时露出笑脸来:“卫公子。” 卫珩早已注意到这头,见温一枫高大俊朗,秦婉站在他身边,倒还真有几分般配,脸色顿时就更难看了。温一枫略带了几分纳罕:“这样大的日头,卫师弟莫非有什么事猜出来了?” “那温师哥所为何事?”卫珩淡淡的问道,瞥了他一眼,目光凉飕飕的,“就为了在这里等着郡主,好上演一出才子佳人的戏码?” 仿佛没有听到他话中不善,温一枫笑道:“这话才是折煞了我,不过是偶然遇到了郡主罢了,这才起了心思,想送郡主去姑娘们在的地方。” “温师哥偶遇人的本事着实不小。”卫珩心中有气,再次出言嘲讽,“今日已然是第二次偶遇郡主了?这样的本事,不知道能否教给师弟一些?” “卫师弟又何必说这话呢?”温一枫朗声笑道,“师弟偶遇人的本事也不小不是?今日也是第二次偶遇我和郡主的偶遇了。” 两人你来我往,互嘲的好不开心。秦婉夹在两人中间,颇有几分尴尬。温一枫笑得十分玩味,将两人细细的看了一遍,笑道:“卫师弟怕是生姜吃多了,大热天说话也带着火气。那臣就先行告退了,下一次再与郡主互诉衷肠。” 他说罢了就走,率先出了垂花门,门外早就等着他贴身的小厮:“温大人,现下应该如何?” “急什么?”温一枫笑得诡秘而从容,“命人好好盯着他就是,有什么异动就马上向我禀告。他既然想玩,我就陪他好好玩玩,这个被老师称赞像我的小师弟。” 温一枫一走,卫珩脸色便好看了许多,望着秦婉含笑的小脸,心中仍然憋闷:“你怎的又遇到他了?” “我怎知道?兴许是偶遇。”秦婉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谁想卫珩狞笑起来:“偶遇?你也相信?一次也就罢了,还能有两次?”顿了顿,对上秦婉微微发红的小脸,话中酸意大作,“你对于遇上他,很是欢喜?” “我遇到你才欢喜。”秦婉笑得乖巧,只一句话,就让卫珩红了脸:“又胡说。” “你这人真难伺候。”秦婉软软的嗔了他一句,“我说遇上你欢喜,你说我胡说,我若说遇上他才欢喜,你定然又恼。” 被一语道破心中所想,卫珩难免脸红,不动声色的移开了目光:“我不和你争执。”又想到方才和秦婉说到议亲之事时,他凶了秦婉,心中愧意大作,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来递给她。 他别着脸不说话,耳根一阵发红,偷偷瞧着秦婉的神色。秦婉不明所以,接了锦盒在手,打开见是一支做工精美的银凤簪,上面镶着米粒大小的浑圆珍珠,虽然不像是赤金的一样华贵,但于正在守孝的秦婉而言,是最为适合的首饰了。为红了脸庞,秦婉将簪子握在手中:“送我的么?” “自然。”卫珩偷偷瞧着她的神情,见她似有喜欢之意,潮红漫上了脸颊,还是嘴硬说,“若是不喜欢……” 前世,卫珩也曾送她一支簪子,只是那是一支赤金嵌宝石凤头簪。那时候他也如这般,胀红着脸,将簪子送到她跟前。“女孩儿多多打扮才好看。”他脸色潮红,如同一个羞赧的少女,“婉婉若是不喜欢……” 如斯想着,秦婉脸儿滚烫,将银凤簪握得更紧:“你又知道我不喜欢了?送了人的东西,再没有要回去的道理。”说到这里,她喜滋滋的将银凤簪戴在发中。她是个很美的女孩子,戴上了首饰,愈发显得清丽动人,如不食烟火的谪仙。 卫珩不免看痴了,怔怔的看着她,桃花眼被阳光镀上了一层蜜色,良久不发一语。他目光胶着,秦婉脸上更红,心底也甜滋滋的,轻轻问:“好看么?” “好看。”卫珩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重重的点了点头。自卫家落败之后,他学会了察言观色,如何避开对方的锋芒,也学会了如何让自己淹没在人群之中不被人察觉。但是秦婉的存在,却是让他感到无措了。不管何时,秦婉都会在他身边,对他好、支持他,这一切让卫珩都很是受用。与此同时,他觉得一切和秦婉行止亲密的男人都碍眼无比,柳穆清也好,温一枫也好。 得了他的称赞,秦婉笑得如同吃了蜜糖的孩子一样。紫苏和杜若相视一眼,双双无声叹息。自家郡主看来真是喜欢卫公子得很,不然以郡主的眼界,就是金水菩提一类的宝石所造的簪子都不一定看得上眼,遑论一支银凤簪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这才各自回了该去的地方。因日头大,秦婉在太阳下走了一会子,就觉得脸儿滚烫,身子也有些发软。好容易回到了姑娘们在的地方,贵女们三五成群说这话,宋夷光等人则正在玩投壶,见秦婉回来了,也忙拉她一起玩。 秦婉现下身子发软,强笑道:“我就不玩了,身子不舒服,且让我休息一二。”又坐在桌前,紫苏去端了冰碗来,上面浇了橙黄的蜂蜜,看着让人胃口大开。或有几个相熟的贵女端了凉糕来,让秦婉好生歇息,唯独宋夷光正在招呼人一起玩投壶。 “这丫头,连这样的天气里也这样能闹腾。”秦婉心中闷得发慌,无奈笑道,“着几个人去粘蝉,吵吵嚷嚷的,听了更是烦心。” 自有人听了吩咐去了,秦婉吃了半碗冰碗,还是觉得心中不舒服,远处却悠悠的飘来了琴声。正闹哄哄一起投壶的贵女们纷纷停了活动,纷纷立在窗前,似乎在找发声的地方。宋夷光踮着脚看着,忽又拍手笑道:“想是公子哥儿那头传过来的。” 因上午是要在主人跟前露脸,倒也没有太过讲究,但下午就是男女孩儿之间各玩各的了。但彼此之间,又隔得不远,从窗外望出去,隐隐还能看到小子们待的地方。其中便有贵女笑道:“这琴声抑扬顿挫,雄伟时如巍巍山高,柔和时如潺潺水流,在琴上的造诣极高,我猜是温大人。” 她一面说,一面红了脸。京中不乏有贵女倾慕温一枫,一听这话,皆是面露向往之色,纷纷附和道:“我瞧着也是温大人,不是瞧不上咱们京中的男孩儿,只是能如温大人一般文武双全的,想必也没有多少人了。”“咱们京中男子中的酒囊饭袋倒也不少,即便是有为的,也不如温大人不到弱冠之龄就当了状元,更不及温大人谈吐风雅,行止有礼。” 宋夷光不以为意,坐在秦婉身边,说:“温大人温大人,这些人呀,好似温一枫是她们再生父母一样。他有这样好么?我瞧着还不如柳木头呢。” “这话你同我说什么?”想到今日柳穆清似乎对宋夷光有诸多不同,秦婉笑弯了眼睛,“你去和我表哥说呀。” “谁跟他说,我今日可恼了他。”想到今日柳穆清居然对她黑了脸,宋夷光撅着小嘴,一副气恼的样子。惹得秦婉发笑不止,宋夷□□红了脸,拉住她说:“你也觉得这是温一枫弹得?” “我觉得,是卫珩。”秦婉含笑,尚未说完,又是一阵箫声,如怨如慕,和琴声合在一起,显得相得益彰。听了这箫声,秦婉笑道:“这怕才是温大人的。” 宋夷光笑着拍手:“大伙儿来猜猜,这一琴一箫都是谁,我出个彩头如何?”她一面说一面取了腰间的一枚玉佩,“这是太后娘娘赏我的,谁若是两个都猜中了,我就将这个送给她。” 不过也是博个笑,众人纷纷说着心中的想法。或是猜温一枫和柳穆清的,或是猜温一枫和别的人,但温一枫是定然在其中的。宋夷光朗声笑着,唤了个柳家的丫鬟来:“你去官客那头瞧瞧,弹琴吹箫的分别是谁,回来了告诉我。” 那小丫鬟自然去了,众贵女又纷纷围在了秦婉身边,秦婉身子本就不舒服,被人围着,脸色便更是难看了,斜斜的歪在紫苏身上。几个眼尖的贵女见她似乎不舒服,忙退开了些,关切问道:“郡主是怎么了?可要传唤女医官来?” 秦婉也不逞强,点头称是,又有人去外面传医官来。贵女们不便打扰秦婉,纷纷问宋夷光:“郡主猜的是谁?” “弹琴是卫珩,吹箫是温一枫。”宋夷光笑道,“能入郑太傅的眼,想来也不差。” 想到卫家落败之事,众贵女面面相觑,虽然皇帝并未怪罪拜师之事,但也改变不了众人或多或少心中对于他的鄙薄。这样想着,众人也就窃窃私语起来,但也不敢让秦婉听去了。 那小丫鬟很快就回来了,向众人行了一礼:“回宋姑娘的话,弹琴的是卫家的公子,吹箫的是温大人。哥儿们正抓阄,卫家公子和温大人齐齐输了,说要合奏一曲。现下哥儿们正开心呢,都在称赞卫公子和温大人。” 众人不免大惊,温一枫如此并不奇怪,好歹是郑太傅的高足。但卫珩,卫家落败已久,他怎可能在琴上有如此造诣?宋夷光则大笑着拉住秦婉的双臂:“哎哟阿婉,你怎的如此能耐?一猜就中了,你好生厉害呀。” 秦婉脸色很是难看,被她抓着手臂摇了摇,脸色一白,软软的倒了下去,吓得宋夷光声音都变了:“阿婉——”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这群磨人的小妖精,欢欢撒糖了~ 不要大意,温大人戏份变多是因为是重要角色,但是我们婉婉不会变心哒~ PS:其实柳表哥才是男二,不过跟婉婉没啥感情交集~么么哒 幸欢颜 银簪 温一枫笑得如美玉般温润, 目光扫过秦婉:“郡主有孝在身, 连宴席也未曾出席, 不知现下从哪里回来?可是要去姑娘们所在之处?” “不过是闲来无事, 和外祖母说了些话。”秦婉并不想让温一枫知道太多关于自己的事,虽然这位吏部尚书的名声很好,但秦婉就是对他难除戒心。 温一枫轻轻点头:“日头这样大,郡主还是少出来一些才是正理。女儿家都爱惜自己容颜,晒黑了就不好了,况且日头大, 晒多了太阳, 更容易产生疲劳之感。” 秦婉轻轻点头:“多谢温大人关怀。”她说完,作势欲走, 温一枫则随她而动,只是始终保持三步开外的距离:“既是如此,不知臣可否有幸, 送郡主一程?” “温大人不是有事在身?不必为我耽误了自己的事。”秦婉很礼貌的说道, 她不傻,自然明白温一枫是在故意示好,想到前世卫珩吃醋的事, 她本能的想要避开温一枫。温一枫却似乎听不出她话中之意, 笑道:“今日休沐,又有何要事?不如和佳人相处, 这倒是美事一桩。”又格外有风度的做了个“请”的动作,秦婉蹙了蹙眉, 到底没说什么。 而紫苏和杜若在后,相似一眼,心中同时松了口气——这位温大人年轻有为且一表人才,又出身世家,怎么看都不比卫公子差,若这位当上了郡马爷,倒还算是不辱没了郡主。 只是这个念头还没想罢,迎面又见一人过来。那人长身玉立,身材颀硕,眉宇间自带阴郁,唇角紧抿,似乎在想什么事。一见卫珩,秦婉立时露出笑脸来:“卫公子。” 卫珩早已注意到这头,见温一枫高大俊朗,秦婉站在他身边,倒还真有几分般配,脸色顿时就更难看了。温一枫略带了几分纳罕:“这样大的日头,卫师弟莫非有什么事猜出来了?” “那温师哥所为何事?”卫珩淡淡的问道,瞥了他一眼,目光凉飕飕的,“就为了在这里等着郡主,好上演一出才子佳人的戏码?” 仿佛没有听到他话中不善,温一枫笑道:“这话才是折煞了我,不过是偶然遇到了郡主罢了,这才起了心思,想送郡主去姑娘们在的地方。” “温师哥偶遇人的本事着实不小。”卫珩心中有气,再次出言嘲讽,“今日已然是第二次偶遇郡主了?这样的本事,不知道能否教给师弟一些?” “卫师弟又何必说这话呢?”温一枫朗声笑道,“师弟偶遇人的本事也不小不是?今日也是第二次偶遇我和郡主的偶遇了。” 两人你来我往,互嘲的好不开心。秦婉夹在两人中间,颇有几分尴尬。温一枫笑得十分玩味,将两人细细的看了一遍,笑道:“卫师弟怕是生姜吃多了,大热天说话也带着火气。那臣就先行告退了,下一次再与郡主互诉衷肠。” 他说罢了就走,率先出了垂花门,门外早就等着他贴身的小厮:“温大人,现下应该如何?” “急什么?”温一枫笑得诡秘而从容,“命人好好盯着他就是,有什么异动就马上向我禀告。他既然想玩,我就陪他好好玩玩,这个被老师称赞像我的小师弟。” 温一枫一走,卫珩脸色便好看了许多,望着秦婉含笑的小脸,心中仍然憋闷:“你怎的又遇到他了?” “我怎知道?兴许是偶遇。”秦婉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谁想卫珩狞笑起来:“偶遇?你也相信?一次也就罢了,还能有两次?”顿了顿,对上秦婉微微发红的小脸,话中酸意大作,“你对于遇上他,很是欢喜?” “我遇到你才欢喜。”秦婉笑得乖巧,只一句话,就让卫珩红了脸:“又胡说。” “你这人真难伺候。”秦婉软软的嗔了他一句,“我说遇上你欢喜,你说我胡说,我若说遇上他才欢喜,你定然又恼。” 被一语道破心中所想,卫珩难免脸红,不动声色的移开了目光:“我不和你争执。”又想到方才和秦婉说到议亲之事时,他凶了秦婉,心中愧意大作,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来递给她。 他别着脸不说话,耳根一阵发红,偷偷瞧着秦婉的神色。秦婉不明所以,接了锦盒在手,打开见是一支做工精美的银凤簪,上面镶着米粒大小的浑圆珍珠,虽然不像是赤金的一样华贵,但于正在守孝的秦婉而言,是最为适合的首饰了。为红了脸庞,秦婉将簪子握在手中:“送我的么?” “自然。”卫珩偷偷瞧着她的神情,见她似有喜欢之意,潮红漫上了脸颊,还是嘴硬说,“若是不喜欢……” 前世,卫珩也曾送她一支簪子,只是那是一支赤金嵌宝石凤头簪。那时候他也如这般,胀红着脸,将簪子送到她跟前。“女孩儿多多打扮才好看。”他脸色潮红,如同一个羞赧的少女,“婉婉若是不喜欢……” 如斯想着,秦婉脸儿滚烫,将银凤簪握得更紧:“你又知道我不喜欢了?送了人的东西,再没有要回去的道理。”说到这里,她喜滋滋的将银凤簪戴在发中。她是个很美的女孩子,戴上了首饰,愈发显得清丽动人,如不食烟火的谪仙。 卫珩不免看痴了,怔怔的看着她,桃花眼被阳光镀上了一层蜜色,良久不发一语。他目光胶着,秦婉脸上更红,心底也甜滋滋的,轻轻问:“好看么?” “好看。”卫珩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重重的点了点头。自卫家落败之后,他学会了察言观色,如何避开对方的锋芒,也学会了如何让自己淹没在人群之中不被人察觉。但是秦婉的存在,却是让他感到无措了。不管何时,秦婉都会在他身边,对他好、支持他,这一切让卫珩都很是受用。与此同时,他觉得一切和秦婉行止亲密的男人都碍眼无比,柳穆清也好,温一枫也好。 得了他的称赞,秦婉笑得如同吃了蜜糖的孩子一样。紫苏和杜若相视一眼,双双无声叹息。自家郡主看来真是喜欢卫公子得很,不然以郡主的眼界,就是金水菩提一类的宝石所造的簪子都不一定看得上眼,遑论一支银凤簪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这才各自回了该去的地方。因日头大,秦婉在太阳下走了一会子,就觉得脸儿滚烫,身子也有些发软。好容易回到了姑娘们在的地方,贵女们三五成群说这话,宋夷光等人则正在玩投壶,见秦婉回来了,也忙拉她一起玩。 秦婉现下身子发软,强笑道:“我就不玩了,身子不舒服,且让我休息一二。”又坐在桌前,紫苏去端了冰碗来,上面浇了橙黄的蜂蜜,看着让人胃口大开。或有几个相熟的贵女端了凉糕来,让秦婉好生歇息,唯独宋夷光正在招呼人一起玩投壶。 “这丫头,连这样的天气里也这样能闹腾。”秦婉心中闷得发慌,无奈笑道,“着几个人去粘蝉,吵吵嚷嚷的,听了更是烦心。” 自有人听了吩咐去了,秦婉吃了半碗冰碗,还是觉得心中不舒服,远处却悠悠的飘来了琴声。正闹哄哄一起投壶的贵女们纷纷停了活动,纷纷立在窗前,似乎在找发声的地方。宋夷光踮着脚看着,忽又拍手笑道:“想是公子哥儿那头传过来的。” 因上午是要在主人跟前露脸,倒也没有太过讲究,但下午就是男女孩儿之间各玩各的了。但彼此之间,又隔得不远,从窗外望出去,隐隐还能看到小子们待的地方。其中便有贵女笑道:“这琴声抑扬顿挫,雄伟时如巍巍山高,柔和时如潺潺水流,在琴上的造诣极高,我猜是温大人。” 她一面说,一面红了脸。京中不乏有贵女倾慕温一枫,一听这话,皆是面露向往之色,纷纷附和道:“我瞧着也是温大人,不是瞧不上咱们京中的男孩儿,只是能如温大人一般文武双全的,想必也没有多少人了。”“咱们京中男子中的酒囊饭袋倒也不少,即便是有为的,也不如温大人不到弱冠之龄就当了状元,更不及温大人谈吐风雅,行止有礼。” 宋夷光不以为意,坐在秦婉身边,说:“温大人温大人,这些人呀,好似温一枫是她们再生父母一样。他有这样好么?我瞧着还不如柳木头呢。” “这话你同我说什么?”想到今日柳穆清似乎对宋夷光有诸多不同,秦婉笑弯了眼睛,“你去和我表哥说呀。” “谁跟他说,我今日可恼了他。”想到今日柳穆清居然对她黑了脸,宋夷光撅着小嘴,一副气恼的样子。惹得秦婉发笑不止,宋夷□□红了脸,拉住她说:“你也觉得这是温一枫弹得?” “我觉得,是卫珩。”秦婉含笑,尚未说完,又是一阵箫声,如怨如慕,和琴声合在一起,显得相得益彰。听了这箫声,秦婉笑道:“这怕才是温大人的。” 宋夷光笑着拍手:“大伙儿来猜猜,这一琴一箫都是谁,我出个彩头如何?”她一面说一面取了腰间的一枚玉佩,“这是太后娘娘赏我的,谁若是两个都猜中了,我就将这个送给她。” 不过也是博个笑,众人纷纷说着心中的想法。或是猜温一枫和柳穆清的,或是猜温一枫和别的人,但温一枫是定然在其中的。宋夷光朗声笑着,唤了个柳家的丫鬟来:“你去官客那头瞧瞧,弹琴吹箫的分别是谁,回来了告诉我。” 那小丫鬟自然去了,众贵女又纷纷围在了秦婉身边,秦婉身子本就不舒服,被人围着,脸色便更是难看了,斜斜的歪在紫苏身上。几个眼尖的贵女见她似乎不舒服,忙退开了些,关切问道:“郡主是怎么了?可要传唤女医官来?” 秦婉也不逞强,点头称是,又有人去外面传医官来。贵女们不便打扰秦婉,纷纷问宋夷光:“郡主猜的是谁?” “弹琴是卫珩,吹箫是温一枫。”宋夷光笑道,“能入郑太傅的眼,想来也不差。” 想到卫家落败之事,众贵女面面相觑,虽然皇帝并未怪罪拜师之事,但也改变不了众人或多或少心中对于他的鄙薄。这样想着,众人也就窃窃私语起来,但也不敢让秦婉听去了。 那小丫鬟很快就回来了,向众人行了一礼:“回宋姑娘的话,弹琴的是卫家的公子,吹箫的是温大人。哥儿们正抓阄,卫家公子和温大人齐齐输了,说要合奏一曲。现下哥儿们正开心呢,都在称赞卫公子和温大人。” 众人不免大惊,温一枫如此并不奇怪,好歹是郑太傅的高足。但卫珩,卫家落败已久,他怎可能在琴上有如此造诣?宋夷光则大笑着拉住秦婉的双臂:“哎哟阿婉,你怎的如此能耐?一猜就中了,你好生厉害呀。” 秦婉脸色很是难看,被她抓着手臂摇了摇,脸色一白,软软的倒了下去,吓得宋夷光声音都变了:“阿婉——”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这群磨人的小妖精,欢欢撒糖了~ 不要大意,温大人戏份变多是因为是重要角色,但是我们婉婉不会变心哒~ PS:其实柳表哥才是男二,不过跟婉婉没啥感情交集~么么哒 28 中暑 今日是柳老太太的大寿, 本是高高兴兴的日子, 但秦婉忽然失去了意识, 软软的倒在紫苏身上, 将一众贵女吓白了脸。这位可是天潢贵胄,一旦出了什么岔子,这一屋子人谁也摘不干净。故此几个年长的姑娘们忙指挥粗使婆子将秦婉抬了下去,又命人去知会雍王和柳家人。 一听女儿昏过去了,雍王又急又气,想到今日朱婆子的一番污蔑, 认定婉儿是因此动气伤了身子, 这才昏过去的。故此,气红了眼的雍王立时命令道:“去将朱婆子拉出二门杖毙了!” 柳老太太本就恼着孟岚主仆的行径, 现下又见外孙女儿昏了过去,对雍王的意思表示了莫大的支持,朱婆子刚挨了打, 又被灌了哑药, 回到孟岚的院子,主仆俩正哭呢,又有一众人冲进门将朱婆子架起来, 慌得孟岚忙叫道:“这是做什么?明儿个要发卖, 今日还要闹什么?” “孟姑娘,这是雍王爷的意思, 还请孟姑娘不要多管了。”为首的佩兰语调很冷,加之背对着阳光站立, 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边,显得脸色愈发黯淡,“孟姑娘好自为之才是,如今若非看在姑娘是王妃娘娘的表妹,只怕王爷连姑娘也要一并发落了。” 孟岚闻讯大惊,今日雍王分明没有发表过自己的意思,何以现下又要命人来带朱婆子走,她忙上前,咬牙服软道:“佩兰姑娘,同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了?再怎么恼,也要有个缘故,总不能让朱嬷嬷不知是何故就被发落?” 佩兰不动声色的拂开孟岚的手,声音清脆悦耳:“回姑娘的话,郡主现下昏过去了,怕是给朱嬷嬷气得,王爷现下发了狠,让我们将朱嬷嬷带出二门杖毙。”见孟岚面无人色,她又说,“姑娘好自为之,是朱嬷嬷自己的意思也好,还是别人主使的也好,敢大着胆子编排郡主的不是,郡主心善不忍声张,但若是天威降临,休说朱嬷嬷,就是姑娘也难逃一死!” 孟岚浑身一颤,脸色也白了,忙不迭和朱婆子撇清关系:“我是真的不知情,我和婉儿交好一场,如何肯这样害她?” 佩兰哼了哼,原本孟岚来投奔柳家,吃穿用度,一例比照柳府的姑娘们,加之老太太怜惜她没了爹娘,更是养在自己膝下。孟岚往日倒还是个懂事的姑娘,谁成想自打王妃娘娘没了之后,她就跟见到了曙光一样躁动了起来。佩兰可不相信今日的事跟孟岚没关系,所以雍王下令杖毙朱婆子,她是乐见其成的。所以,对于孟岚的一番言辞,她根本就不信:“姑娘不必同我说,王爷信不信才是最要紧的。姑娘还是听老太太的,不要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孟岚不得不点头,看着朱婆子给这些人架出去,心如刀绞。朱婆子是她的奶娘,现下也要被处死,让她如何甘心?想到说秦婉昏过去的事,她就愈发恨了,认定是秦婉这小贱丫头故意为之,就是要朱婆子给雍王发落。 长长的指甲都快没入肉里,孟岚咬紧了牙,下定决心定要让秦婉知道自己的厉害。 而今日人本就聚集,不少人见了朱婆子给拉出二门,皆是面面相觑。方才那啐了朱婆子和孟岚两人的直肠子命妇本就唾弃孟岚的行径,当下说:“只因孟姑娘好规矩,养了个编排郡主是非的奴才,不怪王爷生气要打杀她。郡主才多大的年岁,雍王妃去了之后,一直是她掌理王府之事,咱们之中谁不肯称道一二,偏生有些人不开眼。” 虽没有明说,但众诰命心中已然自有计较,小姑娘没了娘本就够可怜了,还有人要说她的是非,在场诸人又有几个没有女儿,想到若是自己撒手去了,女儿还要给人说是非,皆是十分理解雍王的行止,心中对孟岚十分的唾弃。本有些人想要为自家小子说亲的心,也都熄了下来——能教出如此行止的奴才来,主子又是什么好的? 贵妇这头自有计较,但方才贵女那边不知出了什么事,姑娘们鱼贯而出,让这头的公子们愈发纳罕,派人去打探是出了什么事。卫珩隐隐觉得秦婉出事了,心中慌乱,琴声就愈发高昂,连温一枫与他合奏都有些力不从心了。一曲完毕,温一枫额上已然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卫师弟琴技如此高超,让为兄的佩服万分。” “温师哥过誉了。”卫珩淡淡的应了一声,眼底蒙上了一层担忧,目光有意无意的看着贵女的那一头,他心里总有些不好的感觉。 公子之中虽然不乏有看不起卫家门第之人,但也有不少身为欣赏卫珩的,为首的一人便是骠骑大将军之子夏竟成:“我先前倒还不服,何以你能被郑太傅收入门下。如今我是服气啦,郑太傅门下,个个都是极好的人。” 卫珩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拱手道:“多谢夏公子。”这样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被曾经看不起他的人称赞,顿时扬眉吐气。正值此时,自有人从外回来,向众人一打千:“小的方才去看过了,姑娘们说,是、是和宁郡主忽然昏过去了。” 卫珩神色一凝,抿紧了唇,为何会如此?秦婉方才还好好的,现下怎的忽然昏过去了?想到这里,卫珩眉宇间阴鸷非常,趁众人都在争议之时,悄悄出了屋子。 这举动自然落在了温一枫眼里,他转头,对身边的小厮低声道:“跟上去。”小厮称是不提。 “珩哥哥不能进去的。”秦媛仰着脑袋,圆乎乎的小脸上满是坚定,“父王说了,不能打扰姐姐,姐姐需要好好休息。” 因为太担心秦婉,卫珩便径直来了秦婉的院子。但是还没进院子呢,两个小门神就横了出来,秦媛掐着腰,仰着脸儿看他,很是坚定的说这话。卫珩哭笑不得,蹲下身子和两人平视:“珩哥哥不是去打扰姐姐,珩哥哥只是……太担心姐姐了。” “可是父王说了,谁都不许进去。”秦媛用力的点点头,见孪生兄弟没有附和自己,转头见他拿着马蹄糕吃得香甜,顿时张牙舞爪的扑上去,扔了他的马蹄糕:“你就知道吃!姐姐一直醒不了,你还吃!” 秦羽很懵的被打落了马蹄糕,转头就和秦媛吵了起来,两人哇啦啦的叫着,卫珩愈发哭笑不得,一手一个拉住他们。秦媛眼泪都出来了,小泪包一样扑进卫珩怀里:“珩哥哥,阿羽是个大笨蛋!” 她和秦婉长得很像,抱在怀里就像是小了几号的秦婉,卫珩不觉脸上发红,秦羽不甘示弱也扑到他怀里,一面扑一面哭:“珩哥哥,媛媛才是坏人,阿羽的马蹄糕都给她扔了。” 卫珩几时哄过这样小的孩子,顿时觉得手足无措。秦媛推了秦羽一把:“你走开,媛媛要珩哥哥举高高。” 秦羽如何肯依,鼓着腮帮子想了想,马上就把父王的嘱咐抛之脑后了:“阿羽也要,珩哥哥举高高,阿羽就让珩哥哥进去看姐姐。” 卫珩不免大喜,将两人轮番举了几次,秦媛也飞快的改了口,两人蹦蹦跳跳的领着卫珩进了屋。屋子被一道帘子隔成了两间,紫苏正在外端了药,见两个小主子竟然从外面回来不说,还领着卫珩进来了,当即蹙了蹙眉:“世子和二姑娘怎的在外面?”杜若忙从里面出来,给两个小的擦汗,又端了冰碗来给两人吃。 “卫公子请回,郡主还没有醒来呢。”紫苏哪里不知卫珩是来看秦婉的,想到今日王爷去向柳老太太回话前,千叮咛万嘱咐说不要让人来打扰郡主,连宋姑娘来都被请回去了,自然,不能为卫珩开了通道。更何况,紫苏和杜若都觉得,温一枫那样的,才是郡主的良配。 卫珩眉宇间阴郁不散,一双眸子仿佛镀上了一层蜜色:“好端端的,她怎会忽然昏倒?”卫珩很不明白,思来想去也找不到答案。 “日头太大了,郡主有些中暑。”紫苏叹道,“方才女医官来看过了,开了些药。”她低头看着手上端着的琥珀色药汁,“卫公子还是回去,一会子郡主醒了,自会知会公子的。” “我想进去瞧瞧她。”卫珩淡淡说道,但话中满是不容回绝。紫苏略白了脸,她没想到卫珩竟然会说想进去看秦婉:“卫公子不要为难我们。” “你二人伺候在郡主身边多年,我也不愿为难你们。”卫珩缓和了语气,“但我还是要去看看她。”紫苏咬着下唇,并不说话,他顿了顿,抿紧了唇:“我想她醒来,也想第一个看见我。” 紫苏和杜若面面相觑,皆是不说话,将药碗送进去后,这才出来:“婢子等就在外面,若有何吩咐,卫公子知会一声就是了。” 他这才松了口气,他本就是在赌,就凭今日听到秦婉梦中叫他的名字,以此为筹码。他相信秦婉心里有他,作为贴身伺候的人,紫苏和杜若不可能不明白,所以他在赌,赌秦婉心里的确有他,更是赌紫苏和杜若全心侍奉秦婉。 索性,他赌赢了。 打了帘子进到内室,屋中放着几个硕大的冰盆,凉意十足,临窗摆着一张黄花梨卷芯纹藤心罗汉床,离罗汉床几步开外,又是一架金漆点翠围屏,隐隐能见后面的拔步床。 卫珩沉吟片刻,绕过屏风,又自行搬了矮金裹脚杌子坐在床边。床上的秦婉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除了脸儿苍白没有血色,一切都如常一般。她呼吸沉沉,浓密的睫毛随着呼吸轻颤,她肌肤细腻,甚至连毛孔都看不出来。加之离得近,她身上的馨香味窜入鼻中,让卫珩愈发的意乱神迷。伸手轻抚她的小脸,如凝脂般细腻的触感,卫珩爱不释手,秦婉却嘤咛一声,吓得卫珩赶紧收回手,脸上顿时烧了起来。 这趁女孩儿昏睡不醒跑来摸别人小脸的行径,和登徒子有什么不一样? 卫珩越想越羞愧,恨不能钻进地缝去才好,秦婉却悠悠醒转,还有些恍惚,软软的撒娇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翻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秦婉笑得有些迷离,“你总是这样坏,下次再瞒着我,我就再不理你了。” 她娇声撒娇,让卫珩心中起了异样的感觉,见她对自己笑得妩媚多情,浑身都热了起来:“不会瞒着你了,往后我什么都告诉你好不好?” “你不告诉我也不打紧,我总会知道的。”秦婉笑道,脑子昏沉沉的难受,向他伸出了小手,“真好,我正想你,你就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力撒糖不要停哈哈哈哈哈 咱们还是要撒糖的~ 关于温大人的戏份,能少尽量会少哒,不过他是个很重要的角色你们懂得么么哒 至于夷光和柳表哥,他俩还要相爱相杀一段时间,毕竟夷光妹妹是个很迟钝的女孩纸~ 幸欢颜 29 衷肠 秦婉说话语调软软的, 含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让卫珩浑身都燥热起来。她小手凉凉的, 顺势抚上他的脸:“你又脸红了, 大男人总脸红做什么?” 她怕是刚醒,有些糊涂了。卫珩自觉不该如此趁人之危,轻声道:“郡主……”她眼神迷蒙而缱绻,卫珩搭上她的小手,轻轻握紧了些,“郡主糊涂了, 好生休息。” “卫珩, 我没有糊涂。”她软软的撒娇,“我不喜欢你叫我郡主。” 往日每一次相见, 秦婉都是含着知礼的笑容,叫他“卫公子”,这是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卫珩心里暖洋洋的, 一股暖流在蔓延。有无数人叫过他的名字, 但谁也没有秦婉叫得好听,不觉手上力道加重,秦婉哼了一声:“好疼……” “弄疼你了?”卫珩忙放手, 见雪白的小手上都给自己捏出了清晰可见的指痕, 顿感愧疚,将秦婉的小手放入薄被之中, 柔声道,“好好休息, 婉婉。” 他胀红了脸,一边觉得自己唐突了秦婉,一边又渴望她再次给自己回应,如此天人交战了一会子,再没有听到回音,秦婉已然沉沉的睡了过去。她呼吸愈发深沉,似乎累了很久了。望着她有了几分血色的小脸,卫珩眼底一暖,旋即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道:“婉婉,我心悦你。” 秦婉像是能够听到一样,轻轻的“嗯”了一声。几许阳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他斜坐着,阳光在他眼底染上了暖意,温柔的望着床上熟睡的少女,再不见眉宇间的阴郁。 若是往后的每一日,都有秦婉陪在身边,那有多好。 原以为秦婉会睡上很久,但不过一刻钟,她就再次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清亮的双眸对上坐在床边的卫珩,她起先一怔,旋即红了脸,将脸儿埋在了薄被之下:“你怎的在这里?”她方才做了一个梦,梦见回到了前世她最后一次送卫珩出征之后,睁开眼,就看到卫珩回来了。他就像以前一样,坐在床边,含笑望着她,对她说:“婉婉,我心悦你。”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前世死前,她有多想再见卫珩一面。 见她将脸儿用薄被遮去了大半,眼里全是忸怩和羞赧,卫珩忽又觉得有些可惜,方才秦婉依依唤他“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