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完结 (12)
退一万步讲,就算没有玄商这个后盾,为了解决心魔入侵的危机,牺牲必不可少。与其永远顶着炼气期废物小修士的名头苟且偷生,不如干一票大的,搞不好能给他师父白术剑仙把面子给挣回来! 见江立坚持,白面鬼差一指鬼魂队伍的最后面,说:“你去排队。”江立刚想问他可不可以不喝孟婆汤,鬼差倒是反应过来了,“哦,不对,你直接上船,这点权限我还是有的。” 白面鬼差带着江立走过孟婆身边,然后忽然就消失了。江立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冥河里星星点点的光芒像满天星辰,非常漂亮,那些光芒缓缓地汇聚起来,竟是构成了一个人的模样,江立使劲揉了揉眼睛,看了又看,那图案怎么看怎么像玄商。 身边的一个穿大红长裙的少女拽了拽江立的衣服,笑着说:“你一定很爱你看到的那个人。” “啊?”江立愣愣地回头。 红裙少女告诉他:“这条河可以看见所爱之人最后一眼——在记忆完全消失之前。” “是、是吗……”江立又看了看河面,脸红了起来。 “看,摆渡人过来了。”少女瘦白的手指指向远方。 远远的,江立看见一盏灯笼挂在船头,映照出一个轻轻划拉竹竿的人,摆渡人戴着很大很大的斗笠,完全看不清脸,或许他是根本没有脸也说不定。 四周安静得诡异,也是这时江立才注意到身后有很多表情麻木的鬼魂跟他一样等着上船。他们即将去往河流的源头,生命的源头。 “不要往水里面看,这是唯一的警告。”摆渡人的声音像两颗石头互相揉搓,尖利难听。 江立乖乖地坐正身体,不再去想河中迷人的倒影,心魔却再次绕到江立耳边:“他让你不看你就真的不看吗,未免太听话了,看看,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万一你任务失败,可能会永远滞留在冥界,那就再也见不到你所爱之人的容颜了。” 江立绷着脸:“他的模样在我心里,我没什么可怕的。”这一刻他不能再肯定那个画像的男人绝对是自己,因为他发现,玄商俊美容貌的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深入骨髓。 “好,我承认欺骗了你。”心魔话锋一转,“其实现在已经看不到所谓的爱的人的脸了,冥河里有吞噬魂魄的怪物,那个摆渡人只是怕鬼魂的数量少了他不好交差。” “怪物?”江立皱了皱眉。 跟江立搭过话的少女回过头看他,好奇地问:“你说什么怪物?” 她突兀的说话声在异常安静的冥河上显得十分清楚,摆渡人手中的动作一顿,警告道:“再说话就直接赶你们下船。” 红裙少女仰着脸道:“我只是想知道有什么怪物。” “没有怪物——” 仿佛正是为了打摆渡人的脸,话音未落小船便剧烈抖动起来,四周围的水不规则地运动起来,逐渐连结成一个个发散的圆,小船所处的位置好死不死卡在旋涡的中心。 众多鬼魂想低头看情况,摆渡人厉声喝道:“不许看水下!” 鬼魂们强忍着好奇心,摆渡人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等到冥河水没有动静之后才继续前进。 冥河的两岸开满了火红色的彼岸花,江立忍不住赞叹一声:“真漂亮。” 心魔嗤笑一声:“漂亮又怎么样,它们代表死亡,死亡就是恐怖的——不过你能被它们吸引正合我心意,如果你决定自杀了,我会很开心的。” “虽然我不太确定,”江立回过神来,冷静道,“但是我猜,我死了的话,你也会消失的。” 心魔的笑声戛然而止。 江立接着道:“其实你们挺可怜的,完全没有生存的意义,很悲哀。”刚说完这话,心魔估计是恼羞成怒了,他心口开始剧烈疼痛,无奈弯下腰掩饰表情,额头上的汗珠都快汇聚成小溪流了。 红裙少女担忧地扶住他:“你怎么了?” 船慢慢靠岸,飞檐翘角的巍峨宫殿出现在面前,江立对着少女勉强一笑:“没事,我有心口痛的毛病。” 红裙少女于是扶着江立到岸上。江立强忍疼痛,脑子里飞快思考着混进去的办法。他是个活人,别的鬼可能无法察觉,但巡逻的鬼差都能一眼看出来,再被抓到的话可没有碰到白面鬼差那么好的运气了。 “怎么了?你痛得走不了吗?”红裙少女也是关心则乱,忘了魂魄应该早就没感觉了才对。 江立说:“我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你先进去。” 红裙少女看了看他,摇头道:“不行,我不能扔下你不管,我们要一起进去。” 江立没法把自己无法进去的真实原因说出来,只是说:“我跟你有点不一样……” 少女疑惑了:“哪儿不一样?” “总之我不能从正门走。” “你是说——”少女忽然捂住嘴,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冥界也有狗洞这种东西?” 江立扶额:“不是,我有特殊的方法。” 红裙少女性格活泼,又很好奇,拉着江立不肯放手:“你带着我嘛!” 江立无奈地叹了口气,看了看周围的形势,悄悄从队伍里溜出来,红裙少女觉得有趣,也学着江立的模样先“侦察敌情”,然后偷偷溜出来,像只偷偷摸摸的小耗子。 江立开始翻自己纳戒里的东西。跟玄商一起离开蛮荒境的时候,那群不靠谱的神仙送了他一堆“或许能用上”的礼物,朱雀松了一根可以抵挡攻击的尾羽,青珩武帝送了一瓶可以快速提升实力的药水,烛龙送了一团可以燃烧一切的火焰,饕餮送了他路上充饥的食物,刑天想把自己的头送给他,江立果断拒绝了…… 看了一圈,正待失望之际,江立发现了白术剑仙送给他的隐形衣,他一把揪出来,脸上笑开了花。 什么叫默契,这就叫默契啊,还是自家师父最贴心,送了他最有用的东西! 隐形衣很大,可以完全裹住三四个人,红裙少女看江立突然变出一件衣服来,好奇地挤进来,问他:“你生前是变戏法的啊?” “你就当我是。”江立哭笑不得。 把隐形衣披在身上,通过入口的时候没有丝毫阻拦,江立站定在那里和一个斗鸡眼的鬼差对视了三分钟,鬼差毫无反应,江立终于确定这隐形衣真的很有用了,于是放下心来拉着红裙少女垮了一大步—— “何人混进冥界!” 天边传来的怒吼声把所有鬼差吓得一哆嗦,马上议论纷纷地开始寻找嫌疑人,江立也被吓了一跳,却觉得自己应该没暴露,还是大大咧咧往里走。 “活人不可进入冥界,规矩是被狗吃了吗!” 伴随着第二声大吼而来的是半空中突然出现的巨大手掌,江立有些冒汗了,努力心理暗示判官话中的活人指的不是他,那巨大而恐怖的手掌却分明是往他这边而来,江立刚想出口辩解,忽然被红裙少女推了一把,扑倒在地。 红裙少女温婉的表情变了,眼神近乎凌厉。 “判官,我早就说过我会来的,只要你一天不放我夫君,我就永远不会放弃,偏要搅得你冥界不得安生为止!” 冥界不能管活人,不能对活人有伤害行为,判官的声音也变得无奈了:“姜莲儿,你丈夫纵然有冤屈,死了就是死了,我不可能把他交给你,要不然我得被天雷劈!” “你尽管放了他,天雷惩罚全都我一人承担。” “无知妇人!岂是你说承担就承担的!” “反正我只要你一句话,放不放。” “鬼差!把她送回阳间。” “我不走!我还会再来的,我已经找到冥界的入口,你不想更多的活人下来捣乱的话,就不能赶我走。” “你——” 江立撑着隐形衣在一旁看姜莲儿和判官隔空“讲道理”,看得倒挺津津有味,没想到判官猛地把火烧到了江立身上:“好,我拿你没办法,那这位公子又是为什么擅闯冥府呢?” 江立讪讪地放下隐形衣,不解道:“你怎么看出我的?”明明他已经试验过鬼差看不见的啊。 “本官是冥府最高的审判者,自然跟那些蠢货不一样,你的宝物质量不错,身形看不出破绽,但是活人的气息在天天跟死人打交道的我面前未免太惹眼了。” 判官这话其实有点嘴硬,江立和姜莲儿藏在隐形衣下的时候,他确实没注意,毕竟他也在忙着公务。但是姜莲儿一进门就没收住怨恨的心情,被判官逮个正着,姜莲儿现形的时候推了江立一把的瞬间暴露了江立的气息。 闻言,江立只好把隐形衣收起来,正色道:“判官大人,我想借第九重地狱的两个人一用,不知道判官大人可不可以性格方便。” 江立心中抱的希望不大,毕竟第九重地狱里关的可以说是三界最邪恶的人了,哪可以说带走就带走,出人意料的是,判官沉默片刻之后,竟然说:“你先到阎罗殿来,我们当面谈。” 姜莲儿连忙起身,判官补了一句:“罢了,你也过来,我们说说清楚。” 暴露了倒有暴露的好处,不需要两人再摸瞎了,鬼差直接领着他们到了阎罗殿正殿。 判官长得又黑又丑,姜莲儿又想笑又告诉自己要保持严肃,表情怪怪的。判官让牛头马面先把其他魂魄押下去,叹了口气才道:“你们不惜耗损阳气,以活人之躯深入冥界,勇气可嘉,但是你们的要求我真的不能通融。” 姜莲儿咬紧了下唇:“至少让我再见我相公一面。” 判官料她一个凡人也不会做什么,不疑有他,随手吩咐鬼差带她去了。 “我不是无缘无故抢人的,”江立拿出玄商交给他的信物,“是蛇君让我带两个犯人走,之后还会把他们送回来的。” “其实……我大概也能猜到一点,”判官摸了摸黑长直的胡须,“最近修仙界来的怨灵尤其多,是不是与蛇君讨要犯人有关?” “没错,修仙界是出了一点事情,这两个人至关重要。” 虽然江立并不知道玄商是怎么从手印上确定是这两个人的,但他无条件地相信玄商,这个关头,除了蛇君,别人也靠不住了。 “还请您帮帮忙。” 判官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真不是我不帮,有蛇君的命令,八重地狱里无论哪个犯人我都可以立即释放,可就是第九重地狱不行。” 江立目瞪口呆:“为什么?” 判官深沉道:“因为第九重地狱的人犯做出囚禁判决时都曾请示娲皇批准,没有娲皇的允许,我也是进不了第九重地狱的。” 江立捏紧了手里的信物,不死心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判官摇头摇到一半,忽然有些迟疑:“也不是说完全没办法,可是那完全就是不是办法的办法。” 江立被说得有点晕,急道:“有办法您直说!” “总共九重的地狱是创世时诞生的,跟灵境一样,它们是九个小空间,连接处没有人工建造的墙壁之类的,可以一层一层下去。” “那我就下去!”江立丝毫没有犹豫。 判官给了他一个“不知者无畏”的眼神,江立顿时觉得毛毛的:“还有什么问题吗?” 今天算是考验判官的耐心了,他旷了半天的工作,详细地给江立解释这个问题到底是在哪里。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判官这个强龙就是难以管制九重地狱的那些地头蛇,每一层地狱内部都自己拉帮结派明争暗斗,还有所谓的守关者,不通过考验不能往下走。其他八层地狱的话毕竟权力摆在那里,判官可以直接瞬移,可第九重地狱不行,于是,江立如果硬要下去,他就得自己从上闯到下,也许第二层都不到他就被恶鬼撕碎了。 说完这些话,判官那眼神是明晃晃的希望江立放弃,江立反而很淡定,他这会儿有点感谢蛮荒境里不着调的神仙们了,他们给的东西在真正遇到袭击的时候一定有奇效。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下去,你不用劝我了。” 江立的坚定倒让判官高看了他两分:“好,我送你到第一层。” “我和你一起。” 江立回过头,看到姜莲儿回来了,眼眶红红肿肿的,大概是和夫君重聚的时候哭得止不住。 判官瞟了她一眼:“你……” “我没有其他意思,刚才进来的时候这位公子帮了我,于情于理我该回报一二,虽然我力气小胆子小,没准在特殊情况能帮忙当当肉垫什么的。” 姜莲儿开了个玩笑,判官却一点都不想笑,他沉思半晌,道:“你这姑娘情深义重勇气可嘉,倒也难得。这样,如果你帮助江立完成了任务,我可以为你和你丈夫通融一下。” 姜莲儿愣了一下,嘴角的弧度刚刚张开,又听判官严肃道:“诶,我的意思可不是让他复活,只是想一个能让你们继续在一起的方法。” 姜莲儿笑道:“能在一起就够了。” 江立有些担心:“莲儿姑娘,我此去危险万分,况且帮你是举手之劳,你不必……” “要不要我帮是你的事,我仍然要帮是我自己的事。” 姜莲儿笑得自信,眉宇间带着英气,煞是好看。 江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同意了,和姜莲儿嘀嘀咕咕半天,分配了一下纳戒里的宝贝,想姜莲儿一个凡人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么神奇的东西,跃跃欲试,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判官扶额:“第一次见到盼着早点下地狱的。” “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判官端详了一下两人的打扮,勾勾手指对两个鬼差示意,两个鬼差熟练地拿来两身毛茸茸的大衣,江立和姜莲儿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 “第一层地狱是寒冰地狱,冷到灵魂的深度,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虽然穿厚一点用处不大,至少也是心理安慰。” 江立和姜莲儿同时有不好的预感。 换完衣服,判官顺便帮他们把若有若无的活人气息尽数隐藏起来,这样看起来就很逼真了。 寒冰地狱,入眼之处寸草不生,脚下踩的是厚厚的冰层,天空飘着鹅毛大的雪花,而且永远没有边际,永远没有雪停的时候,江立找出烛龙送他的火焰捧在手上,姜莲儿边走边在火焰旁边搓手,嘴里嘶嘶抽气。 “都说了你不该来的……” “不该来我也来了,你还是别说废话了。”姜莲儿白了江立一眼。 两个人捂着火苗取暖,意识昏沉的时候就互相打气,江立告诉姜莲儿如果他情况不好,直接打他耳光让他清醒,不用手下留情。 一直走一直走,无边无际的空间让他们完全丧失了时间概念,据说第一层地狱关着的魂魄很多,但是他们俩一路走来一个都没有碰到,也正是没碰到,更令人心里发慌。 “哟,新来的嘿?” “又有好玩的了,上次那个太没耐力了……” “还不是你玩儿狠了。” “我明明是很温柔的。” “这话你留着下次再说。” “喂!” 江立和姜莲儿正走着呢,冷不丁前面的雪堆里蹦出个人来,两人后退一步定睛一看,倒没有原来想象中满脸鲜血满嘴獠牙的模样,要不是事先知道关在地狱里的都是恶鬼,他们还真会以为这就是个普通人呢。 “你们好啊,我是话痨鬼,你们从哪里来啊,家里几口人啊,生前做过大官吗,你们是夫妻吗,为什么死的啊,死了多久了,喜不喜欢寒冰地狱这个地方啊,悄悄告诉你们,其他地狱都把我们寒冰地狱叫做娱乐协会来着啊哈哈哈……诶,你们为什么不说话啊,不说话不是好孩子哦,坏孩子可是要被吃掉的,老子好久都没吃到新鲜的肉了啊快点让老子饱饱口福——” 说着那人就要扑上来,江立正打算攻击,却有另一个鬼从后面一把拎住了话痨鬼,这鬼身高太吓人,他揪起话痨鬼之后,姜莲儿扬起头都只能看见话痨鬼的两只脚在面前晃啊晃。 冷面鬼居高临下像看蚂蚁一样看江立和姜莲儿,声音跟这没有尽头的地狱一样冷:“别介意,他傻。” 江立默默点头——我们都看出来了。 “你才傻你个混蛋。”话痨鬼在冷面鬼手里使劲扑腾,“不就仗着自己长得高吗,长得高你就可以这样玩儿我啦,长得高了不起啊,我、我分分钟把你干得哭爹喊娘你这个死面瘫死冰块大力怪!” 江立忽然觉得和这话痨鬼很有共同语言,因为玄商也是面瘫冰块。 冷面怪笑了一声:“你把最后一句话再说一遍?” “我——”话痨鬼颇有气势地挺起胸膛,可惜下一秒就怂了,“我忘记了。” “那我们换个地方接着讨论?” 联想到某个不和谐的地方,话痨鬼摇头摇得像拨浪鼓:“谁、谁要跟你讨论!哼,你也就知道在我面前发脾气,昨天你跟新来的那个小妖精怎么不发呀,你还对他那么柔声柔气地说话,转过身对我就那么凶,要不要这么两面派啊我也真是不想说你了,你说你缺点这么多,有我喜欢你已经很不容易了,你竟然还敢给我拈花惹草……” 冷面鬼皱眉:“胡说什么,我对他没意思。” “谁信啊……” 听到这儿,江立和姜莲儿再怎么迟钝也领悟出一些不和谐的地方了,江立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却看见姜莲儿一脸震惊,鬼使神差的,他问了一句:“你讨厌两个男人这样吗?” 姜莲儿愣愣地回神:“啊……啊?不,我不是讨厌。感情这种事情,外人能说什么,我只是……”她往江立耳边凑了凑,“你难道不觉得他们的尺寸相差太大了吗?” 江立哭笑不得,其实他也有点好奇…… 冷面鬼注意到江立和姜莲儿还看着他们,**了话痨鬼,警告他“回去再说”之后,转向两人:“你们自己适应新生活,其实地狱也还好,只要找到了乐子。” 很明显,他的乐子就是惹怒话痨鬼然后再哄回来。 江立拦住要离开的冷面鬼,当然,他的体积在冷面鬼面前实在是不值一提,只能不停地蹦跶来引起注意。 “我们并不是这里的新成员,事实上,我们有迫切的事情要去第九重地狱,听说只要守关者同意就可以,那么请问寒冰地狱的守关者是谁呢?” “什么什么!”毫无压力地坐在冷面鬼肩膀上的话痨鬼一下子兴奋起来了,“第九重地狱耶,传说中最残酷的地方耶,我都不敢去耶,你们太有勇气了,哈哈我支持你们啊,你们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再跟我玩啊,告诉我第九重地狱里到底有什么,有没有花,有没有好吃的,有没有好玩的,哇,想想就很精彩……” 其余三人无视了话痨鬼的自言自语,冷面鬼说:“守关者确实存在,不过……他可能帮不了你们。” 江立和姜莲儿对视一眼:“不管成功与否,我们都要试一试。” 冷面鬼说话有点含糊:“不是成功不成功的问题,他……你们跟我来看看就知道了。” 江立和姜莲儿跟着冷面鬼走,边走还边疑惑,他们瞧着冷面鬼和话痨鬼除了性格有点意外之外,没看出一点穷凶极恶的意思,据说杀人犯都有正常轮回的,他俩到底是为什么进了寒冰地狱呢? ☆、寂寞化成雪 江立和姜莲儿跟着冷面鬼和话痨鬼走了半天, 姜莲儿毕竟是个女孩子, 冷得瑟瑟发抖,眉毛和头发全都白了,江立想说能不能休息一会儿, 可他怎么喊, 冷面鬼和话痨鬼都像是没有听见,而且两鬼的行进速度越来越快,两人的速度却越来越慢。 寒冰地狱的风景完全没有变化,不论走到哪里都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白色, 江立甚至怀疑他们一直在绕圈。 雪下得越来越大,有时候只要稍微停留一两步,鞋子就会被积雪吞没, 需要费好大力气才能提起来。姜莲儿的脸惨白无光,江立也感到有些吃不消,这样走下去似乎不是个办法,可是话痨鬼和冷面鬼完全不管他们的状况。 江立渐渐感到有些不对劲, 恰好姜莲儿这时候一个趔趄崴了脚, 他扶着姜莲儿坐下来休息一会儿,便再也找不到冷面鬼和话痨鬼的踪迹了。 姜莲儿疼得直抽气, 骂道:“该死的,他们肯定是在骗我们!” 江立站起来朝着四周望了望,竟没有发现话痨鬼和冷面鬼的足迹,姜莲儿觉得自己的屁股都要被冰冻住了,站起来搓搓手搓搓脚。 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总不能卡死在这里,不仅完不成任务还要被冻死,江立决定自力更生,随手指了一个方向,正想说“死马当作活马医”,一直护在手心中的那一团烛龙大神送的火焰却熄灭了,同时,黑暗在寒冰地狱降临,姜莲儿下意识母爱泛滥横起手臂把江立挡在身后,还喊了一声:“别怕。” 江立哭笑不得,到底是哪里给了姜莲儿他很怕的错觉? 黑暗中的寒冰地狱依然安静,雪也没有停,江立环顾四周,大着胆子问道:“有人吗!” “你是不是冻傻了,应该问有鬼吗。”说着她自己就喊了起来,“有鬼吗!死鬼恶鬼风流鬼,有一个来一个,没一个来一打。” 江立估摸着姜莲儿已经思维混乱了,但是喊喊也能产生点热量,总比原地等死好,于是也把手拢在嘴边开始大喊大叫。 “有鬼吗,快来吃我们啊。” “先别吃我,我身边这个小哥更好吃啊,再不出来就没啦……” “你们喜欢吃煮的炸的蒸的还是煎的?要撒点胡椒面吗?” 姜莲儿一开始还有开玩笑的意思,结果自娱自乐了半天也没等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动静,最终气急败坏:“我算是明白了,这里哪有什么恶鬼,有的只是缩头乌龟!” “你个女娃口齿好厉害,说谁是缩头乌龟呢!” 姜莲儿和江立同时被吓得一惊,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还真的被骂出来了?江立翻遍纳戒,寻找能发光的东西,最终找到了梼杌送的一颗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眼珠子,散发出幽幽的白蓝色光芒。 然而,光芒一出现,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四周几里范围内明明只有江立和姜莲儿两个人,刚刚那个声音的主人完全不见踪影。 姜莲儿眼珠子一转,继续试探道:“你还说你不是缩头乌龟,有本事你就出来啊,躲躲藏藏算什么好汉,姑奶奶才不信呢!” “女娃,你别以为我在寒冰地狱呆久了脑子就不好使了,你这只是激将法。哼,老子的年纪是你千百倍多,论心眼除了地狱的那位王,还没有人能比过我!” 这人的口气听起来很厉害,江立想,如果他的名字不是叫自负鬼的话,那他很有可能比话痨鬼和冷面鬼高级一些。 “你好……这位不知名鬼,未免想要寻找寒冰地狱的守关者,你知道关于他的消息吗?” “守关者?不知道,完全没听说,从来不晓得,你们还是去别的地方找找。” 江立就料到他肯定不会老老实实说出来,只是继续套他多说话,借此来分辨声音到底是哪里传出来的,姜莲儿和江立对了一个眼神,默契地仔细聆听,却意外地发现声音不来自四周,更像是从脚底下厚厚的雪层中突围出来的,乍一听不觉得有什么异常,仔细听就会发现明显的颤音。 姜莲儿小心翼翼地蹲下来,对着江立默数了三个数字,江立凝聚出一个最简单的攻击咒,在姜莲儿倒数到一的时候瞬间释放,一掌拍进雪层中,姜莲儿只听到一声惨叫,得意的笑容立马爬上了嘴角。 江立的攻击并不足以把雪层击碎,反而是将雪层当做媒介直接把攻击力传到底下,直直地打到了不愿现身的那个人或鬼的身上,创伤虽然不至于致命,但也足够那人喝一壶的了。 突然眼前白光一闪,姜莲儿又惊又喜地蹦了一跳:“呀!雪人宝宝!” 这是什么见鬼的称呼……江立扶额。 然而定睛一看,还真就是一个大雪人,完全没有五官没有头发,整个头颅就是个大雪球,身体是一个更胖的雪球,小短腿小短手,有一种根本走不动的感觉,在地上边打滚边假哭:“坏人,都是坏人,欺负我这样的老人家,你们都是坏人,滚出寒冰地狱!” 江立讪讪地伸出手,状似安慰地拍拍他,其实是想试试这手感,一看就软乎乎的,不知道摸起来是不是也那么舒服啊…… “哇!小流氓!”雪人一个艰难的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姑且可以称之为脸的部位上出现了两团迷之红晕。 “好可爱……” 姜莲儿也伸手想摸,雪人周身陡然升起一股寒气,江立心中警铃大作,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快速把手里的眼珠子当做武器扔了出去,同时往后面拽姜莲儿,姜莲儿闪避得倒也快,就是手指还没来得及缩回来,在一刹那被冻成了冰棍。 雪人似乎怕光怕火,见发光的眼珠子飞过来就往后跑,姜莲儿瞪着自己的手指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完全冻麻木的时候她根本感觉不到痛,用另一只温暖的手捂了一下之后,细细密密的疼痛猛然从最深的神经升起,她忍着没有哭叫,生理反应的两行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江立看着也有些后怕,刚刚要是他俩的动作再慢一点,现在姜莲儿整个人都会变成冰雕永远留在寒冰地狱了。 江立转过头寻找罪魁祸首,雪人完全融入冰雪之中,孤零零的眼珠子在地上发出凄惨的光芒,鬼魅般的声音在这片空间中回荡,像歌颂帝王功勋的赞歌。 “恭喜你们进入地狱 在永世凄苦的地方 死亡是最美丽的解脱 于是你只能苟延残喘 直到你放弃希望 最终化为白雪中的一片” 江立和姜莲儿对视一眼,费力地去理解这些话,看着漫天飞舞好像永远也不会停歇的雪花,他们同时产生了一个猜测——这些并不是真正的雪花,而是被囚禁在这里的鬼魂,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没有喜乐悲伤,没有希望失望,他们比尸体更加冰冷,他们已经回归了一种最初始的生命状态——毫无感情,封闭自我的生命状态。 从此,外界的喧嚣挣扎,自身的矛盾痛苦,全都消失了,再也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再也无法找回所谓的自我,他们都化成了茫茫雪原中不起眼的一个点。 “我算是明白了……”姜莲儿喃喃道,“为什么寒冰地狱明明是魂魄数量最多的地方,一路走来我们却只遇见话痨鬼和冷面鬼的原因了。” 江立看着数不尽的雪花,咋舌感慨——究竟是怎么样的自我放逐才能让他们连最终的魂魄形态都放弃,情愿增添寒冰地狱的冷寂。 等等!这么说的话,刚才的冷面鬼和话痨鬼也变成了…… 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站在江立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在难过吗?” 江立愣愣道:“不应该难过吗?” 雪人伸出手,接住了两片雪花,江立觉得他应该是在笑:“这不好吗,可以永远在一起了,任何想把他们分开的东西都不存在了,除非九层地狱崩塌,不然就永久地以这种形态存在,真的不好吗?” 姜莲儿垂下眼,想到了自己的相公。“永远在一起”是个很美好的童话,为了实现它,多少人不择手段。 多么讽刺,太多的人都以爱的名义放弃了自我。 一时之间,江立和姜莲儿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回神的时候,雪人又一次消失了,但是天地间留下了他最后的话语。 “走,你们不属于这里,你们的希望还没有灭绝,往下走,祝你们好运。” 江立和姜莲儿只觉得身体一轻,再次睁眼已经不在寒冰地狱了。看来这雪人就是真正的寒冰地狱的守关者,他看穿了白雪的心灵,却仍未找到真正的自己,于是他将永远存在,看那些后继者走上前人跪拜的路,值得庆幸的是,偶尔他还能听到一些温暖了岁月的情人絮语。 “喂,面瘫脸,你后悔吗,你爱我吗,你愿意跟我永远在一起吗,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看着我却不说话啊,我虽然总是叽叽喳喳但有时候也会害怕,你怎么从来都学不会对我温柔一点呢,从生到死,我们走过了多么漫长的路啊……” “爱你。” “……咦你说什么?” “爱你。” ☆、梦中不愿醒 是梦。 江立这样断定。 威风鸣叫的雄鸡, 翠绿挺拔的竹林, 袅袅上升的炊烟,甘甜清香的粥和馒头,更重要的是笑靥如花的姑娘, 树上持剑打坐的男人, 村头奔跑狂欢的孩子,一切都与记忆片段中的残像重合,除了在梦中,他还能在哪里看到这些呢? 理智告诉他, 这些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情感上他却并不想要离开,甚至, 他渴望进去看看,看梧桐树下是不是坐着黑衣的男人,男人对面是笑眯眯喝茶的父亲,厨房中是贤惠的母亲…… “公子, 你今天回来得好早呀。”南威还是那么敏锐, 一眼就看见了在远处小泥路上发呆的江立。 公子是在叫他吗? 江立抬起灌了铅似的沉重的脚步,努力放松, 慢慢地往梧桐树的方向走,前面一定有什么在强烈地吸引他,强烈到他甚至可以忽略心口的疼痛和心魔气急败坏的谩骂声。 “你这个蠢货,为什么我会出现在你这个蠢货的身上,明明知道是假的还要走过去, 你想害死自己可别拖着我,要殉情也找你的情人去,别拉着我好不好!” “喂!你听到我说话了吗蠢货,你再不停止别怪我不客气!” “别往那边走听见了没有,一定是个陷阱,这个地方看穿了你心中最大的疑惑……诶,这样说起来好像是跟我的功能差不多的吗,那就更不能忍啦!” 心魔赋予的痛苦难以忍受,江立的笑容僵硬了起来,却倔强地不回答一个字,只是往前走。他需要答案,一个解开所有谜底的答案,一个让他可以毫无保留地去爱的答案,他不愿意成为寒冰地狱冰天雪地中的一小粒,于是他需要面对,血见血,剥皮剔骨般彻底。 梧桐树下果然坐着熟悉的黑衣男子,他五百年前的面容与五百年后并无两样,他看不见也听不见,却仿佛能感觉到江立的靠近,缓缓转过脸来,阴沉的眼神柔和了下来,看得对面的江耀直吹茶梗,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江立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把手凑到玄商的额角轻轻抚了抚,玄商或许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但很乖地没有动,微微闭上眼睛,似乎很享受这轻柔的触摸。 风中混合着野花的香味,青草的气息以及南威与方英秀低低的笑声,江立不由自主地沉沦,如果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 “啪!” 江立突然觉得脸上一痛,玄商的面容一瞬间扭曲起来,方英秀、南威、江耀和南宫祈都惊恐地向他伸出手,他却只能看着他们快速地后退,后退,直到融入竹林和群山的背景里,一个“不”字被震荡的空间撕碎,他卑微地祈求着保留住美好的一瞬间,却不会有人响应他的呼唤。 再次睁开眼,看到的是姜莲儿喜悦的脸,她正想着如果江立还不醒来就再打他几巴掌。 内心深处最美好的渴望就这样被轻易击碎,江立一瞬间火大,推了姜莲儿一把,姜莲儿愣愣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诶,你看到什么了?那些都是假的,我必须叫醒你,不然我们俩要在这里完蛋了。” 江立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他也是一时失去了理智,略微调整了一下,便扯出一个笑容来:“对不起,我没事了,谢谢你。” 姜莲儿看着他,内心有一种很神奇的感觉。她对江立的第一印象是觉得这个人有些阴郁,但是一路走来他又表现得很乐观很照顾同伴……如果一定要找一个词语来概括一下,姜莲儿想,江立应该是一个很真的人,有难过生气的时候,更有自我调整抵抗压力、不需要他人操心的一面。 “没关系,我们继续走,应该可以去下一层了。” 江立反应了一会儿,终于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地狱第二层,欢喜地狱,在这里,每一个人都可以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因为那是量身定制的幻觉世界,所有你的见到的东西都是由自己的意识创造的,于是,几乎没有人愿意醒过来,而欢喜地狱的守关者就是唯一一位成功从幻觉中醒过来的人。 “你们让我很惊讶……”守关者是个普普通通书生模样的男人,他看向姜莲儿,“尤其是你,你在没有任何外力帮助的情况下竟然能自己醒过来,难道你的愿望不是和你的相公恩恩爱爱白头到老吗。” “是啊,我做梦都想啊。”姜莲儿点点头,笑得坦然,“因为想,所以我才要醒来啊。” 守关者听了个懵懵懂懂,江立倒是明白了。地府的判官先前答应姜莲儿如果他们能平安回去,就可以帮她和相公通融,姜莲儿从进来的那一刹那就已经树立了明确的目标,她不能被任何困难打倒,一定要成功出去! 幻境再怎么逼真也是假的,好好把握住现实的希望才是真。 即将进入第三重地狱,江立有点想玄商了,不知道水底的那个大怪物被摆平了没有,不知道修仙界和灵境有没有让心魔趁虚而入呢。 此时,蛮荒境,琅嬛地。 陆吾的突袭使颜修不备之下身受重伤,他的精神游离在了身体之外,到了一个他自己都搞不清楚的地方。他无法控制好精神体的运动,便只有一直走一直走,直到被吸入一片白芒之中,仿佛发生了某种融合的变化。 “陆吾,我好恨。” 这个声音很熟悉也很陌生,幽幽的,带着岁月的孤寂和惆怅。颜修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眼前的景象都隐藏在白布后面似的,看不清,分辨不出人形,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颜修皱着眉头努力地回想,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最后,他很惊险地想起来了,这个女声为何熟悉而陌生,因为他已经有五百年不曾听过了,声音的主人……正是女娲。 “娲皇,您所想的都能实现,您所不想的均不存在。” “你变得越来越会说话了。” “托蛇君的福。” “商儿才不会这样呢,他总是不苟言笑,也不愿意和我说说知心话,五百年前的事情,如果不是胖子和瘦子——”女娲似乎不想再说下去了,颜修明显感觉到谈话的氛围比开头更冷,陆吾的声音也带了点不自然。 “娲皇,那些事情全都过去了。” “不,”陡然拔高的声音把颜修吓了一跳,“永远不能过去,永远!” 有那么一瞬间颜修觉得自己接近真相了,下一瞬间他的偷听活动却被一声冷斥狠狠地打断:“谁在那儿!” 来不及思考任何细节,颜修驱动着精神体玩命地在精神空间里逃跑,但是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对抗女娲的力量,她的话语中夹杂着威力强大的攻击,连一个闪避的动作都没做出颜修的精神体就被打散了,更准确地说,是直接打到昏迷不醒的身体上了。 疲倦地窝在旁边小憩的第五长青被颜修异常的状况惊醒了,颜修的身体蜷缩起来,肌肉痛苦地痉挛着,手脚和脸颊背部一层一层地出汗,似乎忍受着莫大的痛苦。第五长青赶紧撤掉保护罩,拉起颜修让他能以更舒服一点的姿态靠在自己怀里,然后惊慌地叫青珩武帝进来。 仙神级别的力量还在与身体的孱弱对抗,再加上不眠不休地守着颜修,第五长青自己已经有点力不从心,青珩武帝自然知道他的状况,一听见求助声,哪怕是正在进阶的关键时刻都放弃了,一个瞬移就来到了琅嬛地。 察看了颜修的状况之后,青珩武帝说:“精神体受创。” 第五长青抚摸着颜修汗湿的脸颊,不解道:“怎么可能呢?” 这种情况极少发生,青珩武帝也有些不确定:“按理来说,他的精神体应该在一个很安静安全的空间休眠的……或许在漫游的过程中出现了什么意外。” “那现在怎么办?” “没关系,精神体回归了本体不是坏事,但是受到的损伤只有自己修复,过程会很痛苦,但绝对有惊无险,你别太担心。” 第五长青迟疑着点点头。 青珩武帝看第五长青几天的日子里瘦了一圈,心中大不好受,换了个话题想让他转移转移注意力:“对了,你还不知道,蛇君回来了,而且烛龙他们歪打正着抓住了一个心魔假扮的家伙,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看看?” “怎么抓住的?” 心魔没有形体,甚至不是生命,普通的灵魂法术和禁锢法术根本没用。 “我也不是很清楚,据说他们把自己的看家宝贝全拿出来了,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关住,蛇君已经过去了。” “好,我……”第五长青正想说等颜修状态好一点他就去,冷不防怀中的人魔障般顶了顶脑袋,幽深的眼眸瞬间张开,带着十足的冷厉,像是即将被罡风撕碎的纸张的最后挣扎。 “快,拦住蛇君!他和心魔是一伙的!” ☆、背离全世界 流吟居, 一群大神小仙聚集在一起绕着冒牌版本的“刑天”转圈圈, 美其名曰组团观赏。说起来也是,如果你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才干成一件事情,你也会很想不停地赞颂自己的。 “啧啧啧, 看这脖子上的断口, 看这肚子上的眼睛,细节处理得很不错嘛,连武器都一模一样啊……越看越丑哈哈哈哈哈哈!”朱雀摆弄着自己巨大而美丽的火红色尾巴,还在心疼那根送给了江立的羽毛, 不知道有没有派上用场。 “也就你敢嘲笑刑天,小心回头他用大斧头抡你。”烛龙看着朱雀那嘚瑟样就浑身难受。 “刑天忙着给他的头做保养呢,才没空管我。” “说起来这家伙之前的模仿都没有这么大的破绽, 这次是怎么回事?”九尾狐提出了疑问。 “大的破绽只是在我们看来……除了我们天天调侃刑天不给他的头洗漱之外,别人也不了解,我看底下三十六域七十二宗的修仙后辈有不少还拿刑天当偶像呢。” “还是太年轻了,没见过世面啊……” “这冒牌货是不是哑巴了, 半天了也不说话, 你再不说话我们可就放霉神了啊!”喜神威胁道。 “我也不是说放就放的……”霉神睁着一双死鱼眼满脸的生无可恋,“什么时候你把你洞府门口那张狗与霉神不得入内给撕了, 我什么时候才会听你的鬼话。” 白术剑仙和玄商走进来的时候听到众人的说话声,大致明白了这冒牌货是怎么被识破的。刑天跟魔域的无头鬼有点类似,都不喜欢把脑袋安在脖子上边,一般都是抱在手里的。刑天比起无头鬼更诡异一点,因为他懒, 总是不记得给自己的头洗一洗,每天嘲笑刑天油腻腻的头发是除了闭关之外大家最热衷的事情。 这冒牌货傻不愣登地抱着一个干干净净足可以当清洁模范的脑袋,能不被看穿嘛。 被关起来之后,“刑天”安安静静地坐着,一直保持着迷之微笑,不管这群大神小仙对他是怎么样的冷嘲热讽他也一动不动,笑得越来越瘆人,眼神甚至是温柔的,好像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危险。 看见白术剑仙和玄商进来,大家自觉地退开了一条小路让他们能清晰地看到心魔,七嘴八舌道:“不管我们怎么问,他就是不说话,看着他那种笑容我们都要发憷了,到底是谁制作出了这样的心魔?” 从修仙界产生以来,心魔就存在,只不过在千万年的认知和例子里,它们只能由自己的内心产生,也只能自己克服,这一次的心魔危机却不一样,它们进化成了自然产生,外在侵入,最后还可以由别人进行攻击的生物,完全推翻了大家的常识。 似乎是感受到了白术和玄商的靠近,心魔缓缓举起手中的头颅,眼神定定地注视着他们,目光柔和,看起来一点恶意也没有,白术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心魔好像在看着他,又好像根本就无视了他,他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玄商的反应,却发现他深黑色的瞳孔细微地缩了一下。 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白术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玄商道:“你们先出去,我来问问他。” 朱雀他们嘻嘻哈哈地答应着就退出去了,反正这里论实力论资历没有一个神能比得上创世者的蛇君。 白术剑仙站着没动,而是问玄商:“你准备怎么问?” 玄商不回答他,而是阴阳怪气地问了一句:“你不出去吗?” 白术剑仙脑中飞快地琢磨着玄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然而当他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无力地倒在地上,尚未合上的眼睛还能看到玄商打开禁锢法咒,亲手放心魔出来的场景。 白术张了张嘴,“江立”这两个字却固执地不愿意被发出来。他急促地呼吸,盼着再撑久一点,再久一点,听到外面传来青珩武帝和颜修的大喝声,他终于可以安心地闭上眼睛了。 气氛非常尴尬,朱雀、喜神、霉神等一大帮人站在中间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究竟哪一边是正确的。 玄商神色如常,一脸镇静,丝毫看不出破绽,青珩武帝心中也大不确定,只好频频看向颜修求证。 颜修目光灼灼,拉着第五长青的手,沉声道:“我一直在想一个频繁出现的时间——五百年,五百年前修仙界出现了一系列的变故,魔域内乱,我被逼上位,长青与我的事情曝光,无奈堕仙,三十六域七十二宗也有大半出现了权力更替,更不可思议的是,你突然重伤,女娲怒而提前关闭昆仑境,再也没有给三界做出过指示,从那个节点开始,所有的发展都改变了方向。” “五百年过去了,长青重塑身体,你苏醒,接着心魔就爆发了,修仙界一团混乱,如果最终驱魔失败,整个大世界的发展将再次拐弯……”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于是我发现了几个关键的人物,我、你、长青,哦,对了,还有江立。” 玄商古井无波的眼神在颜修提到江立的时候微微闪烁,却很快再次恢复冰冷:“这些都与江立无关,你可以不用把他扯进来。” “你才是不用急着把他拉出去呢,蛇君,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颜修讥讽地勾了勾嘴角,“被陆吾一掌打落昆仑境的时候我想了很多,想这几个包括我在内的关键人物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你是娲皇之下昆仑境的主宰,长青是蛮荒境的守护神,我是魔域的王,魔域又是三十六域里面势力最强的……” 听着颜修的分析,众人的表情渐渐严肃了起来,开始小声议论。 “梼杌,我感觉我联想到了什么……” “真巧,我也有这种感觉。” “别对暗号了,不就是过去五百年里除了昆仑境之外,八大灵境的上代守护神都因为各种各样体面或是并不体面的理由而卸任了吗,蛮荒境青长武帝是堕仙,苍寒境霜女是闭关失败形**散,浮生境灵虢上仙是莫名其妙失踪,伽蓝境、嵯峨境、山海境、灵台境、奈落境……守护神全都换人了。” 喜神难得严肃地道:“恐怕是我们一心修炼真的练傻了,这么明显的变化却没有放到一起仔细考虑,说是巧合也太勉强,上古时代的守护神可是能做到万年不换的。” “不错,一个两个是巧合,神也有天人五衰,也会出现意外,这本身正常,可是一大群都赶在一起就不是巧合了。”颜修为大家的讨论下了一个总结,“那么我就很想问问蛇君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玄商冷声道:“你怀疑我动了什么手脚吗?” “不是怀疑,我几乎确定!”颜修强硬道,“七十二宗数量虽多却实力不足我们暂时不考虑,但三十六域和八大灵境最强的势力改朝换代,最大的得益者是谁?” 颜修说完,转过头看了看第五长青,后者皱着眉,显然陷入了沉思。 众人又有些搞不懂了。作为女娲的第一件造物,只要渡过刚刚化形的那一段虚弱期,蛇君就几乎是横扫三界的存在,换句话说,他想要权势可以有权势,他想要修为可以有修为,他还想要怎么样呢?这从逻辑上来说说不通。 玄商不回答颜修的话,颜修也并没有揪着这个不放,因为他也没想好这里面的正确理解方式,他只是在那几个关键人物中筛选受益者,他的直觉告诉他,所谓的幕后主谋,不是江立,便是玄商。 “好,我们先留着这个问题。”颜修道,“你们可能会觉得我说这些话是想太多,我一开始也这样怀疑,直到我昏迷之中精神体进入另一层空间,无意中闯入了娲皇与陆吾的精神交流中,听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 玄商的目光骤然阴冷了起来:“听到了什么?” 陆吾,我好恨。 我好恨。 作为大地之母,女娲包容并且厚爱苍生,是什么样的悲痛让她也要用一个“恨”字来表达,颜修觉得心惊。 因为救第五长青的时候颜修去求女娲,所以接触得比较多,颜修的体会跟那种只听说过大名而没有近距离接触的过的神仙不一样,他眼中的女娲总是显得有些孤寂和忧郁。 颜修盯着玄商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她说,她好恨。” 第五长青扬起脸问玄商:“昆仑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外面的这些人都不能知道,你是唯一一个可能的知情者。” “我在弱水潭静养了五百年,现在也是刚刚回来,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玄商两手背在身后,一身清清冷冷的气质即使面对所有人的质问也没有改变。 “但是如果你在这五百年里做了些别的什么,也不会有人知道。” 众人的视线随着颜修越过玄商,望进流吟居里面,空荡荡的牢,倒地昏死的白术剑仙…… 猜忌与肃杀肆意蔓延,眼神流转出,传达出的质问是一样的—— 蛇君真的背叛了女娲也背离了三界吗? ☆、什么最珍贵 “蛇君, 现在大家都在等着你给一个交代呢。”见玄商半晌不说话, 颜修提醒道。他与蛇君认识了很久很久了,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希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跟玄商有什么关系, 但是他拼着自己重伤分析出来的各种可能的结果都绕不开玄商在其中所起的关键作用, 甚至想说服自己都做不到。 “我无话可说,”玄商冷冷一笑,“所以?要动手吗?” 众人互相对视,眼神均无奈。论单打独斗, 现场没有一个人是蛇君一合之将,他们一起上确实有一拼之力,却胜之不武, 冒犯创世神这个罪名更加重了他们的心理负担。另外,蛇君这话很巧妙,既不是承认也不是完全否定,他们回头要是打错了人……众人齐齐抖了抖, 怕是要被天雷劈成两半! 正值僵持之际, 刑天的大嗓门毫无预兆地插了进来:“嘿!你们怎么让这家伙跑了!还好我发现的及时……” 随着他话音落下,众人就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无力地从高空中坠落, 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正是刚才逃跑的假刑天,这会儿他已经恢复了雾一样没有固定形体的状态,在一堆衣服裹成的牢笼里面奋力挣扎。 刑天擦了把汗——一个人对上这让整个修仙界都头疼的生物可真不是开玩笑的,快累死他了。喘了两口气,刑天后知后觉地发现现场气氛不太对, 还以为大家是在为放走了心魔而互相推卸责任,心大地摆了摆手:“别气了,看我这不是又把它逮回来了吗。” 刑天的头傻呵呵地笑着,没成想笑容未收就被两道相反方向的攻击给夹住了,他抬手一挡同时往后一退,两道攻击在心魔的上方相撞,右边的攻击被左边的抵消了,而且左边的还有余力。 颜修心知不好,大意了,第五长青已经是身体先于意识地挡在了颜修身前,玄商的攻击强悍到直接把第五长青和他身后的颜修同时击飞了。 动了手这对峙的性质就变了,众人站到颜修和第五长青身前,戒备地看着玄商,刑天犹自不明白状况,以为是玄商和颜修想要同时杀掉心魔结果误伤了,他正想把地上的心魔揪起来,朱雀大喊了一声:“小心!” 刑天一愣,一个闪神之间手中的抓力就消失了,再转眼一看,玄商已经带着心魔直接往上飞,突破了青珩武帝刚刚修补好的那个被颜修和白术砸出来的大洞! “阻止他,不能让他回昆仑境!”颜修抱着怀中吐血不止的第五长青,大声对青珩武帝喊道。 玄商状似自语般送了他们四个字:“不自量力。” 这一天,平平静静的九大灵境发生了剧烈的震动,蛮荒境以下正在部署严密防范心魔计划的神和仙都被搞得不明所以。 “是不是又到玄武睡醒的时候了,在翻身呢?” “太天真了,玄武在最底下,这震动却是从上面传下来的。” “肯定是上面的神仙打架了,我们这些小仙还是安安分分地闭关。” “啊呀就差一个时辰我的丹药就可以出炉了,什么时候震不好非要挑这个时候啊,心疼死我的娘了哟……” “你娘早八百年前不就死了吗,我记得你还找判官给你娘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呢。”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几大灵境的守护神比其他人想的要多。 “不对劲,再这样震下去灵境与灵境之间的能量层要碎了……”至于这个碎了的后果嘛,就是平时自命不凡的那些神仙们像下饺子一样哗啦啦往下掉,砸到底下的三十六域七十二宗的领地里。 “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谁都发出这么厉害的攻击,莫不是昆仑境出事了?” “昆仑境还好好地关闭着呢,我估计是蛮荒境的奇葩又惹事了。” “那可怎么办?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上去看看,快!” 灵境震荡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三十六域七十二宗均有感应,其实也很明显,只要抬起头看看,就能看到“天空”上一闪一闪一抖一抖的光。估计连人间都能看到类似流星雨的景象。 三十六域七十二宗已经在自己领地内扫除心魔扫除得焦头烂额了,有不少都是一派之主被心魔给祸害了,由此导致了整个宗派的伤亡都比较惨重,正是自顾不暇之际,九大灵境又靠不住,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怎一个愁字了得! 上头乱成一锅粥,冥界中的江立和姜莲儿倒是一路上有惊无险地下到了第七层地狱,多亏了蛮荒境众神送的法宝,多次碰到危险状况时江立和姜莲儿都能化险为夷,虽然都不可避免地带了点伤,但比起两人之前的心理准备——丢掉性命来说算是很不错了。 江立捂着小臂上的伤口,气喘吁吁地打量四周:“这一次又是什么花样?” 他倒不是担心自己,他是怕玄商出事,这边拖得时间越久,玄商那里对抗心魔的压力就越大,只要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就忍不住着急。 姜莲儿显然也看出了江立的心态,一瘸一拐地道:“别急,我们那么多关都闯过来了,肯定能善始善终。” “但愿。”江立紧皱的眉头仍然没有松下来。 第七层地狱是烈火地狱,跟第一层寒冰地狱比起来,惩罚的对象要更加凶恶,因为在寒冷中死去是麻木到完全没有疼痛感,就像睡死在梦中,而在烈火地狱受刑,是从身体表面到灵魂深处的残酷,鬼不会晕过去,于是一直痛苦一直痛苦,直到刑期结束,他们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江立和姜莲儿热得直冒汗,头发都快被烤焦了,还好江立拿出了鲛人王送给他的水灵垫在脚下,不然凭着两双赤足,走两分钟就要闻到叉烧肉的香味了。 第六层的守关者是个八卦小王子,江立和姜莲儿从他那里了解到烈火地狱的火焰其实是怒气,尤其是守关者的怒气。烈火地狱的守关者积攒了苍生的怨恨,是一个天然的黑暗面收集工具,他在悄无声息处逐渐强大起来,最终怒火冲天差点掀翻九大灵境,所以被冥府和修仙界联手封印在了第七层地狱。 “愚蠢的家伙,告诉我你们想要什么?”火焰中幻化出无数张人脸,每一张都是一种生气的表情,横着眉的,瞪着眼的,张大嘴的,个个狰狞可怖。 江立懒得废话:“我们要去第八层地狱,直接说你的要求。” “要求……”那沉沉的声音笑了笑,“我没有什么要求,我只想和你们做一笔交易。” “交易?” 两人异口同声,下一秒,他们就被一股力量生生地拉扯开,各自被两个火圈围住,看不见对方了。 江立看着面前出现的火焰扭曲成的座椅和任性,镇静道:“什么交易?” 火焰人微微往前动了动,好像在仔细打量江立,良久,他说:“你跟以前到这里来的人都不太一样,他们很黑,你很干净。” 江立稍微愣了一下便懂了火焰人的意思,大概是被送到第七层地狱的都是穷凶极恶的人,而他面相看起来不凶残。 江立有点怕暴露自己,于是瞎编了两句搪塞:“是我隐藏得太好所以你没看出来罢了。” “哦?”火焰人夸张地拉长了尾音,“你的意思是你其实也罪大恶极咯?那好,我们可以开始谈谈交易了——很简单,我知道你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我可以完全满足你,但同时你得用一样珍贵的东西跟我换。” 江立尚未做出反应,体内的心魔便叫嚣了起来:“用现有的珍贵的东西去换一个不知道真假的同样珍贵的东西,这笔买卖也是很神奇了,谁信谁傻。” 江立没理他,斟酌道:“我同意换或者不同意换,结果分别是什么呢?” “嘘!”火焰人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唇前,声音如丝丝缕缕的青烟萦绕,带着不刻意的引诱,“结果要是说出来,就不好玩了。不过,你可不要误解,我的交易没有拒绝这个选项,只是让你选择你所认为的珍贵的东西罢了,你只在这一点上有选择权。” 江立思索片刻,试探道:“健康的身体?” “不,”火焰人果断摇头,“这不珍贵。” “聪明的大脑?” 火焰人嘴角的火焰闪了闪:“我并不认为你的大脑非常地超乎常人。” “善良的心灵?” “你都下地狱了还告诉我你很善良?” “清秀的面容?” “我不需要你的脸。” “……那我把我最‘珍贵’的、‘独一无二’的心魔送给你?” ☆、接近的真相 心魔这个选项倒是让火焰人犹豫了一下, 虽然心魔在修仙界是个很恐怖的东西, 但是在下地狱的恶鬼几乎都是能够反吞噬的存在,因为人本身远比心魔可怕。火焰人还蛮想见识一下令修士闻风丧胆的心魔是什么样子的。 心魔一听江立的话就着急了,使劲地翻腾, 嘶声吼叫:“你敢用我交换, 我现在就弄死你!” 江立忍不住一口血喷出来,表情却还很冷静,对着火焰人绽放出一个强撑的笑容:“怎么样,你要不要?” 火焰人犹豫了一会儿, 还是摇头:“一般情况下我勉强可以收,不过你还有更珍贵的东西。” 江立无奈:“要我哪个器官你就直接说,我实在想不出来我珍贵的东西了。” “我要什么你都给?如果被我拿走之后你就成废人了也没关系吗, 你可还要通过第八层白骨地狱才能到第九层无极地狱呢。” “那就拜托你高抬贵手了。” 火焰沉默了一瞬,忽然道:“你猜那边那个姑娘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呢?” 江立摇头。 “你必须回答我,不能说不知道。” 江立仰起脸使劲地想,他跟姜莲儿认识的时间并不长, 他从何得知姜莲儿认为的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呢……不过说起印象深刻的东西, 江立能想到的就是姜莲儿和他丈夫的爱情了,然而这样东西, 绝对千金不换! 火焰人注视着江立的眼神变化,看出他已经想到了答案,怪异地笑道:“其实她最珍贵的东西,也是你最珍贵的东西不是吗?” “你是说……”江立顿了顿,“爱情?” “没错, ”火焰人从椅子上站起来,椅子立即化成破碎的火花消失,他一步一步走到江立面前,熊熊燃烧的脸孔上带着控制一切的得意感,“你把爱情给我,我把记忆还你,这是公平公正的买卖。” 听到“记忆”二字,江立的瞳孔骤然一缩。 虽然他总是不在人前表现出来,虽然他能在谈起这个话题的时候故作镇静,但他其实一直都非常在意,他总是在有意无意地寻找某个可能恢复记忆的契机却寻找无望,如果一定要他说这些记忆有多重要,他可能回答不上来,可他就是莫名地想探寻迷雾般的曾经…… 有一种安定,与你我都无关,只关乎存在,或者存在过。 就让他不可理喻这一次。 “可是我失去了爱情的话,要了记忆也没用了。” 火焰人桀桀桀地笑:“不,我只是拿走你现在的爱情,也许你在看了记忆之后会再次爱上同样的一个人呢,那就完全跟我的交易没关系了。” 听火焰人这样说,似乎挺稳妥的,江立没有多加思考却慢慢地点头了。 火焰人非常满意:“你现在可以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