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第 114 章 (5)
把宵夜先端了来。 近来天热,晚上也显得不够凉爽,所以近几天晚上小厨房都会上几盏加了冰块的西瓜汁。 叶蝉想着谢迟一路骑马过来格外的热,吩咐厨房给他备了个大碗的。 除此之外还有牛乳糯米凉糕和一小碟凉皮,都是清爽可口的东西。 他还没回来的时候,孩子们就先一步到了。待得看到谢迟进屋,孩子们顿时都很兴奋,尤其是最小的元晖元晨,一并欢呼雀跃地冲了过去。 谢迟一弯腰,一手一个把他们都抱了起来。元晖就将手里的糯米凉糕喂给了他:“父王吃!” 谢迟张口吃掉,一边接着往里走,一边看到了凉皮。 府里的凉皮用得讲究,色泽晶莹剔透,而且搭配的菜丝颜色齐全,一看就很有食欲。 他回府后就被容萱截住了,接着就赶来了明德园,也没顾上用膳。看见凉皮,一下就觉得饿了。 谢迟于是放下元晖元晨就端了一小碗凉皮来拌,叶蝉一瞧:“你没吃饭?”说着便扭脸吩咐青瓷,“再让厨房备点实在的东西上来。”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谢迟不禁怔了一怔,抬眼看她,她道:“……你一看就是饿了好吗。” 他吃饭时虽然一贯很文雅,但饿不饿到底还是会有几分目光的差别。别人的目光她不一定看得出,可他们都当了快八年的夫妻了,他的她还看不出? 谢迟哑声一笑,想想也是,心下揶揄了一句“老夫老妻了”。 然后,这对“老夫老妻”趁夜好生交流了一下感情。在谢迟把这个词说出来调侃时,叶蝉一巴掌拍在了他胸口上:“要老你自己老,我才二十一!哼!” 说完就扭脸不理人了。 谢迟:开玩笑的嘛,我也才二十四啊QAQ…… 他委屈兮兮地凑过去哄她:“不生气啊,哪儿来的老夫老妻,咱俩青梅竹马。” 这还差不多。 叶蝉抿着笑翻过身来,心满意足地卧进了他怀里。 。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谢迟就早早地骑马赶回洛安了。叶蝉则一觉睡到了将近辰时,起床后又悠哉哉地盥洗梳妆、更衣用膳,忙完之后才吩咐人回府去请容萱过来。 容萱到时已是下午,叶蝉见到她,便含歉道:“对不住啊,是不是耽误你写稿子了?” 容萱知道她准是有什么正事找她,摇了摇头:“有什么事,您说。” 叶蝉请她进屋坐了下来,遣退了下人,开门见山地张口就问:“我想问问你,娈童的事到底怎么回事?” 容萱:“……”她哑了哑,“这我真没法细说……” “你能不能再挑一点你能说的说?”叶蝉神色恳切,“这事太大了,拖不得,可我们又没别的头绪,只能靠你了。” “……”容萱很为难地认真琢磨起来。 关于卓宁的事绝对不能说,让府里知道她在外面包了个小倌儿还了得?她说她没睡,鬼才信呢。 可这事又确实很大,她也不想府里遭殃。 沉吟了半晌,容萱迟疑道:“非让我说点别的,那就……想抹黑殿下的这个人,自己十有八|九是真娈童的。因为我知道他买了两个小倌儿回去,年纪都非常小。” 这准不是为了栽赃谢迟才买的。因为不管他是谁,想背着谢迟把小倌儿送进敏郡王府可太难了,这么栽赃行不动。 叶蝉讶然,打量着容萱:“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您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容萱低着眼帘,“反正……我总犯不着扯谎蒙你们,对?” 行,看来是问不出别的了。叶蝉对于容萱的嘴巴有多严有所体会,容萱写过什么书她到现在都不知道。 不过对方真娈童这一条…… 或许还有些作用。 虽然他们尚不知“对方”到底是谁,可一旦知道了,这就相当于他们已经握住了对方的话柄。 现下,就但愿谢迟能尽快摸出线索,不然这事真让人不安生。 。 洛安城中,谢迟在下朝后和谢逐谢追一道去了谢逢府里。他们一是为了看看谢逢,二是这突然冒出来娈童之事实在太莫名其妙,让人一点头绪都没有,不得不集思广益。 结果到了谢逢府里一瞧,谢逢刚当完值回来不久,正在书房补觉呢。见他们来,他强撑着要起来,谢追无奈一笑,把他按了回去:“你睡你的,借我们个地方,我们先聊着,你睡醒再过来。” 谢逢扯了个哈欠,招呼自己身边的宦官领他们去正厅。几人还没走出书房,就听他又睡沉了。 他们于是到厅里商量了起来,唯一的线索,依旧只有那叫徐成安的宦官。谢迟问谢逐谢追听说过这号人没有?二人都摇头,说没印象。 谢追说完又道:“又好像有点耳熟……可真想不出是谁。你想想,哪个宗亲身边没几个得力的宦官?平常就算当着面叫个名字吩咐几句,咱也记不住啊!” 其实就算是自己府里的,他们都未必全能记住。谁闲的没事记那么多人?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迟叹气:“可这是唯一的一条线。知道他是哪个府的,我们才能接着往下摸。不知道,这线就断了。” 谢逐谢追相视无言,但实在想不出也没法硬想,三人于是就换了个思路,琢磨怎么从别人府里查典籍。 目下仍旧作为储君备选在朝中听政的宗亲一共有八位,除去他们仨,还有五个。再加上谢逯谢遇,一共是七个人。 “挨个收买他们身边的人?好像难了点。”谢逐叹气。 而且也慢了点。 他们这么商量了大约有两刻的工夫,谢逢怕他们有要紧事,睡也睡不踏实,就还是起来了。 他到门口先听了几句,没听出到底怎么回事,只听到他们想查个宦官,想知道是哪个府里的,便扯着哈欠迈进了门槛:“这个……可以从宫里查。” 三人一并扭头看去,谢追惊喜道:“怎么从宫里查?” 谢逢困倦不堪地拉了把椅子坐下:“调去各府的宦官,宫里都有记录啊。去年尚宫局整理这个,让我们帮着搬了好几天,天啊……”他又打了个哈欠,“从太|祖年间到现在啊,二百多年,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那么多名册搁一块儿的场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怪不得尚宫局里光案牍库就占了一整进院子,合着放的全是这些东西。 谢逢那阵子累得够呛,心里还埋怨来着,心说这些东西留得那么细有什么用啊?调出府外的能有多少事需要追查到宫里?谁犯了事儿直接在外头发落了不就行了吗? 现在一瞧,还真有用啊! 谢迟顿松了口气,一拍谢逢肩头:“你可帮了大忙了!多谢多谢!” 谢逢瞥着他一乐:“瞎客气什么!” 谢逐则紧跟着追问:“那些名册,我们进去查大概不合适,你有办法看到吗?当然你安全为上,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我们可以再想别的辙。” 谢逢沉吟了一下:“应该可以……”他锁眉回思了一下,又说,“不过那些档好像都是按年份记的。你们知道那宦官是哪天调出来的,如今多大岁数吗?” 三人:“……” 。 翌日,谢迟和叶蝉一起盘问了容萱一番,盘问得容萱又气又恼:“你们……说好不问了的!” “不问不行,性命攸关啊!”叶蝉道,“你就想想,还记不记得点别的?那徐成安多大岁数?看上去大概是个什么身份?” 容萱禁不住地心虚,心下一阵阵地怀疑他们是不是知道了她的什么事。但是她总不至于自己把卓宁的事供出来,就暂且先不动声色地思量起了叶蝉问的事情。 然后她道:“大概……三十多岁,身份嘛……应该不低。穿戴都不差,又满面红光,可见吃得也好。而且……”她看向谢迟,“殿下要是自己娈童,肯定会派刘双领去寻人,对?” 所以肯定是某个府里数一数二的宦官。 谢迟领会了她的意思,还是不免干咳了声,淡淡道:“这种事,别拿我举例,行吗?” “哦……”容萱颔首笑笑,“就随口一说,我知道您肯定不会。有这个癖好的人……能忍住的那是真不容易,是真好人;忍不住到了娈童那一步的,恨不得连自家孩子都不放过,恶心得很。咱府里的孩子个个这么好,您准不是那种人。” 容萱这么解释,是因为怕谢迟不高兴,惹出别的麻烦,耽误她写稿。 可这话落在叶蝉耳朵里,成了另一回事。 她蹙眉想了一想,问容萱:“自家孩子都不放过?那同宗的晚辈小孩呢?” “……那当然更没顾虑了。”容萱道。 她不清楚古代社会对于恋童癖的了解有多少,但在二十一世纪,这方面是有数据记录的。绝大多数性侵幼童的案例都是熟人作案,包括但不限于亲戚、邻居、老师。直接动手的有,一步步控制未成年人不成熟的思维使其看起来很“自愿”的也有。前者令人发指,后者更是因为能混淆视听而影响恶劣。 叶蝉心悸地沉了口气:“周志才。” 周志才赶忙推门进屋:“王妃。” “去带大公子和六公子过来,我有事问他们。” 谢迟和容萱全都唰地看向她,谢迟脸色惨白:“小蝉?!”容萱也吓得够呛:“怎么,咱们府的孩子……” 叶蝉赶忙摇摇头:“没有没有,我就是想起点事,喊他们来问问。” 她觉得,顺郡王可能有这方面的问题。可那天大庭广众之下,说顺郡王对他们做了什么,那肯定不至于。她只是觉得小孩的直觉值得信任,所以想把他们叫来再问问。 元显和元晨很快就来了后院,元晨一贯活泼淘气,见到母亲就往她膝上爬,元显则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然后被谢迟拉到了跟前。 谢迟道:“元显,父王想再问问你,那天你五弟六弟的生辰上,你们不喜欢那个堂叔,究竟是怎么回事?” 元显一怔,旋即觉得那天是不是自己太失礼了?便解释说:“我们也没有特别不喜欢他……” “不,你们不喜欢他没问题。”谢迟温声跟他解释道,“现下父王母妃有点别的事,可能与此有关,所以想细问一问,你们为什么不喜欢他?” “就是……他看我们的眼神怪怪的。”元显锁着眉回思,“这我跟母妃说过,但我也……说不清。就感觉他看我们的样子和父王母妃、和太爷爷太奶奶、和其他堂叔都不一样,让我觉得特别……”他琢磨了一下用词说,“特别瘆得慌!也没什么道理,就是觉得害怕。六弟也不肯让他抱,他一伸手,六弟就朝我来了。” “绝壁是他!”容萱猛拍桌子,吓了几人一跳。 她旋即回神,赶忙缓和了一下情绪,但还是禁不住地咬牙切齿:“肯定是他。小孩子的直觉最准了,大人是善意恶意他们感觉得出来。这顺郡王绝对不是什么好人,还在争储是吗?这人当了皇帝还了得?” 皇帝又不像现代社会的领导人一样几年一换届,就算不好造成的影响也有限。在这皇权至高无上的年代,皇帝纵使能被推翻,那往往也是天怒人怨之后。这样一来,假若这号人当了皇帝,得有多少男孩子遭殃啊? 容萱在现代时树立的三观在这一刻突然被激发了出来。若她依旧身在现代,她大概会发长微博发声,可现在,情况似乎能更令人痛快一点。 容萱于是又拍了一次桌子:“殿下,弄死他!” 谢迟和叶蝉哭笑不得地相视一望,接着叶蝉挑眉:“有道理,你给我弄死他。” 作者有话要说: 法官:白熊今晚咆哮了—— 天亮后 元显:我爆一下身份,是白熊,我咆哮了说明我左右两边有一个是狼,左边是六弟,他不可能是狼,所以我这轮会投死右边的顺郡王容萱:跟票白熊 叶蝉:跟票白熊,如果这轮顺郡王没被投死的话,请女巫夜里毒他一下谢迟:好的 小剧场注释: 【白熊】狼人杀角色,当白熊前后的玩家中有狼时,白熊会咆哮,但是究竟谁是/一个是还是两个是不一定。在种狼局里,如果白熊被种狼感染,就会一直不停瞎咆哮…… #还好这不是种狼局# ====================== 本章随机送30个红包,么么哒 ☆、第 132 章 容萱这么一说, 叶蝉这么一问, 竟就判断出了个大致的方向。不过谢迟觉得, 稳妥起见,宫里的档也还是要查。 是以两日后的晚上, 谢逢比平日早了两个时辰进宫,直接去了皇宫西边的尚宫局。 尚宫局掌管典籍的女官称司簿女官, 三十出头的年纪,为人和善。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强,谢逢在御前侍卫这么久了,不少人都已知道他的底气。那司簿女官在看了他的腰牌后,便也知道了他是谁。 她于是道:“四公子有事?” 谢逢点点头:“我有些事想求女官帮忙。”然后他斟字酌句地道,“父王去后,我的各位兄长各自有了爵位,在外开了府, 这您大抵也知道。这么一分家,有些事要乱上一阵, 这是难免的。结果……近来他们偶然发现,两个府中有了个同名的宦官,从前的履历也一样,显然有一个是趁乱混进府的。我想查一查宫中的原档是怎么写的, 看能否把假的揪出来,免得日后惹麻烦。” 这样的事情, 不胜枚举。别说洛安城中大大小小的各处府邸了,就是宫中, 如若细查,也总免不了有那么一个两个对不上号。 这事说来民间都没人信,可事情的的确确就是这样。比如上元节时,不少宫女都会获准出宫看灯会,逃走的有、被人塞了钱换了人回来的也有。 御前和各宫苑自然查得严,但宫里的人多了去了啊,六尚局里做事的、各处洒扫打杂的出不了什么大乱子,未必处处都能那么严格。 司簿女官便对他这说法毫无怀疑,再者案牍库里原也没有管得那么严,日日都有人因为各样的原因来查档,这司簿女官也犯不着拦他。 谢逢于是就这样顺利地进了案牍库,那女官领他到了一方大架子前,告诉他说:“这上头都是近几年的宦官调动,按年份记的,不过各府的都记在一起,大概查起来要费些力。” 谢逢点点头,心下一想,顺郡王是六年前承袭的爵位。待得女官走后,他就先把六年前的那本册子翻了一遍。 那年由宫中差遣了新宦官的府邸并不多,谢逢草草翻了一遍,没见到敏郡王府的踪影,倒是看见了勤敏侯府。 他一喟,把这那本册子放了回去。 书架两旁有尚宫局的宫女在巡视,谢逢不动声色地瞧了瞧,知道自己绝不能一本本接着翻。 他说他是来查自家的宦官的,那这备查之人究竟哪年出的府,他应该知道个大概。一本接一本地翻看,准定要露怯。 谢逢于是又想了一想谢连册封世子的年份,这回好,两年的记在了一本里,他可以顺理成章地直接翻完两年的档。 只可惜看完后,还是没有。 谢逢深吸了一口气,心说这可就不好办了。 府里有大事的时候,才会有大的人员调动。册封世子和承继爵位时都没见着这号人,其余平平无奇的时候,他翻哪一年的合适?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逢急得抓耳挠腮,觉得自己脑子笨! 不行,这事他必须办成。谢迟帮了他那么多,眼下这个麻烦搞不好性命攸关,他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谢逢思来想去,细细想完这几年顺郡王的大事小情,又比照着自己的经历思量了一遍——继而想到,宗亲们基本都是从三岁开始读书识字的。 所以许多人在三岁时会有自己的人马。府里会安排一些和他们同龄的宦官自此跟着他们,也会有比他们年长些的宦官,被差来照顾他们。 谢迟先前说,那个叫徐成安的三十多岁,那就是比谢连要大一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谢逢深吸了口气,心下数算了一下谢连三岁时是哪一年,然后将那一年的册子拿了出来。 。 “徐成安,洛安人,二十三年前入宫,二十年前被指去的顺郡王府。” 翌日清晨,谢逢在谢迟的书房里哈欠连天地告诉他了这些:“典籍上就这么多,不过我觉得应该不会那么巧,恰好是个重名?” “是,真是多谢你了!”谢迟长松口气。名字上的事,他也觉得理应不会那么巧。如果说眼下还有要谨慎一点的地方,那大概就是要仔细琢磨琢磨这个徐成安是不是真的“徐成安”了——当下储位斗争越来越激烈,有人在背地里放跟线出来,挑唆着他和顺郡王府斗,那也不是不可能。 但这一点,他要好好想想如何查证。谢迟便先向谢逢道:“别回去了,在我这儿歇着,我让厨房做合口的吃的给你,你吃饱再补觉。” 谢逢摆摆手,站起身往外走:“不了,我还得顺道帮南宫氏她们买书,说好了的。” 他是真拿胥氏和南宫氏她们没辙。 早两年,他最初发现她们在看什么“女尊”之类的书时,跟她们大吵过一架。原因很简单,那书写得也太大逆不道了。 不过两个人都很理直气壮,跟他争辩说我们看看书怎么啦?我们这么大个人了,自己分辨不清真假吗?要你操心这么多? 三个人生了几天的闷气,后来,是谢逢先做的退让。 他始终都清楚府里现下是什么情形。许多时候他都会禁不住地消沉,如果没有胥氏和南宫氏,他可能很难熬下来。 所以很快他就用她们的说法说服了自己——这么大个人了,看看书怎么了? 但是再后来……她们总让他回府的时候顺道帮忙买新书,是不是实在过分了一点!!! 是个大大、当个大大,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奇怪的笔名。 谢逢从敏郡王府往外走的时候,还一度很好奇地想知道谢迟的王妃看不看这些,但想了想又没问。万一人家瞒着谢迟看,谢迟这么回去一问也吵起来了呢?不能影响人家夫妻和睦。 。 明德园里,容萱坐在廊下喝着冰镇绿豆汤消暑,一见花佩进来,眼睛就亮了。 她匆匆地回屋,把李明海也叫了来,待得花佩也走进屋中,就关上了门。 “怎么样?”容萱搓搓手。 花佩从怀中摸出了一沓银票:“这是第一册的全款。” 八百两。 “还有第二册的订金。”说着又摸出了几张银票。 二百两。 容萱现下看见稿费的心情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从前,这些钱对她来说真的是大钱,会令她心潮澎湃。但现下,稿费带来的更多是一种“付出带来回报”的满足感,钱数多少反倒变得不那么要紧。 她于是愉快地吁了口气,转手就将那二百两又递了回去:“最近多谢你们帮忙打掩护,这你们拿去分了,一人一百,爱怎么花怎么花。” 花佩和李明海哪儿见过这么大的赏赐?一下子惊得接都不敢接。 李明海直往后躲:“不行啊侧妃……您这要是、您这要是十两二十两,下奴就收了。一百两也太……太……” 都够在洛安买套小宅院了! 容萱摇摇头:“有钱大家一起赚,以后我还要接着写东西,免不了还有要你们帮忙的地方。李明海你……别嫌我说话直啊,你看你干了这行,以后养老肯定只能靠自己是不是?钱你得提前攒着;花佩你也说不想嫁人,那也是这么回事了,要养得起自己啊!” 花佩和李明海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了半天,最后,花佩迟疑着先伸手接了钱,同时不安道:“那……今年别的赏奴婢可就都不要了!不然心里不安生。” 李明海连声附和:“是是是,下奴也是。再说,这万一让旁人知道也没法解释啊,我们说是您赏的容易,您哪来的这么多钱……可没法跟外人说。” 容萱点头,也又嘱咐了他们几句,让他们千万保密。然后就又让李明海备了马车,奔醉香楼去。 不过这回他不是去找卓宁,而是去找老鸨。她昂首挺胸地问老鸨,给卓宁赎身要多少钱? 老鸨说要五千两。 “五千两?!”容萱稍稍地被打击了一下,沉吟了一下,还是点了头,“行,我年底之前来赎他。另外我还想问问,您这里八|九岁、十一二岁的小倌儿,包一个要多少钱?” “……那可都是刚买进来的,不会什么才艺。”老鸨看她的神色顿时变得有些复杂,可见这种癖好即便在老鸨眼里也挺变态。 接着老鸨给她报了个实在的价格:“按着样貌优劣,五十两到二百两。” “哦。”容萱点点头,“那订金呢?” 老鸨说:“您是老主顾……收您十两银子便好。” 容萱冷静从容:“那行,你们这儿现在有多少个?” “……现在就六个。夫人您……要干什么?!” 容萱啪地往她面前的桌上拍了五百两银子:“从这六个算起,包括日后来的,有一个算一个我全付订金。旁人要买都得先告诉我,尤其是那个徐公公,您要是敢绕过我悄悄把这些小男孩卖给他,我带人砸了您醉香楼您信不信?” ——其实她是不敢的,可是老鸨不知道啊。 。 容萱耀武扬威之后,就驱车又去了明德园。她知道谢迟不在,不在正好,在的话这话她还不好说了。 于是叶蝉便听她悠哉哉道:“王妃,瓮中捉鳖约不约?” “……怎么个瓮中捉鳖?”叶蝉不解。 容萱啧嘴:“竞选一国之君,抓对手的缺点,总得证据齐全才好?我现在有办法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再买小倌儿,您能不能说服敏郡王殿下到时候出手抓个现行?不能的话就当我没提。” “……”叶蝉不禁锁起了眉头,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容萱一遍,“我想好好和侧妃谈谈……”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容萱点头:“您说。” “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们?”叶蝉难免觉得心里不安生,“你最好透个底给我,不然的话……” 她想说,我这个当正妃的是可以查你的。 不过那样一说便难免剑拔弩张,叶蝉于是退了半步:“出了事你自己兜不住,阖府也都要跟着你遭殃。” 容萱好像突然变得手眼通天,这实在令人瘆得慌。 当年的不对付已经过去很久了,叶蝉现下不想往坏里想她,可是……她也不敢盲目地往好里想她。 主要是,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啊! 容萱沉吟了一会,舒了口气:“如果您实在心里虚的慌,我可以记个账本给您看。但里面包括我写话本赚到的钱,您得发誓不给殿下看才行。” 叶蝉:“……我看你账本干什么?” 容萱微笑:“因为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她觉得自己近来继写话本之后,人生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层级。 包养小鲜肉(虽然什么都没干)、打探情报,这她都体验过了,接下来没准儿还能把更多小孩子从恋童癖的魔爪中救出来。 容萱有那么一点点体会到了“富则达济天下”的酸爽感。 叶蝉在她风轻云淡的炫富中,轻吸了口凉气:“你……是靠钱办的这些事?” 容萱悠悠点头。 有钱,真的能为所欲为。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随机送30个红包,么么哒 ================= 明天的更新可能会很晚 因为我突然发现身份证丢了……明天要去补办身份证…… 我现在住的地方,离户口所在地的派出所,略远…… 然后接下来两三章又是收网抓恋童癖(……)的情节,写起来可能比较慢所以提前通知一声~~ ☆、第 133 章 叶蝉心下一度觉得, 自己应该把容萱的事全盘告诉谢迟, 因为他毕竟是一家之主, 她又是他的妻子, 帮容萱这么瞒着他,好像……不太对? 可叶蝉也明白, 一旦告诉谢迟, 谢迟势必会当成个大事来问,搞不好还会闹得不太愉快,这实在没有必要。 就像是容萱说的,她没有必要骗他们。那作为交换, 她或许也该给容萱留点余地。 但另一方面, 叶蝉也怕容萱瞒他们的事情越来越多, 有朝一日会闹得无法收场。 于是最终,她和容萱做了个约定。她保证容萱的所有事情她都会继续保密,但容萱要向她保证,所有的事情真的只是靠钱办的,并且, 她得保证所有的钱都是通过写话本赚得,不能再有任何其他的来路。 “否则, 一旦出了事, 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叶蝉诚恳地告诉她说, “府里若被你牵连,我一定不会让你的娘家人好过。” ——叶蝉嫁来洛安的这八年,也不是在混吃等死, 容萱还真被她说得打了个寒噤。虽则她和所谓的“娘家人”的情分有限,可作为一个普通人,看着别人的命被系在自己的身上,压力总归还是有的。 于是容萱立刻严肃地郑重起誓:“我保证,所有的事情我都只拿钱办,并且我绝没有写话本以外的赚钱方式——王妃您就放心,我倒想到坊门口去胸口碎大石,可我也没那本事啊!” 叶蝉扑哧一笑,接着追问她:“‘瓮中捉鳖’那事,你到底是怎么个安排?” 容萱便斟字酌句地把自己的想法跟她说了个大概,自然还是省去了卓宁那一环。 ——她只告诉叶蝉说,自己探到了顺郡王府买小倌儿的地方,花了些钱把所有的小倌儿都订下了。如此,一招行规,如果这些小倌儿要被转卖别人,青楼必须先知会她。 到时候,他们自然能知道对方的动向。 。 “但如何能正好抓住他们?” 叶蝉将此事转达给谢迟时,谢迟一下子抓住了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叶蝉也同样问过容萱,容萱当时的想法是,到时候让谢迟带人搜顺郡王府就好了嘛! 叶蝉被容萱说得噎了一下,告诉她说:“谢迟和他同为郡王,咱应该是不能无缘无故地搜郡王府的……” “哦……”容萱点了点头,接着又提了个主意,道,“那如果让殿下请旨呢?娈童啊!大罪啊!” 叶蝉沉吟半晌,也摇了头:“万一出点什么岔子,咱扑了个空呢?搜府的阵仗太大。要我说,还是能半路把人截住最好,和捉奸要成双是一个道理。” 于是乎,两个人一起在屋里闷头琢磨了半天,最后终于合计出了个点子,叶蝉便把这主意告诉了谢迟。 “侧妃到时会和青楼说,要让徐成安把订金赔给她,并且会要求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这样,他们所知的交钱的日子,就是徐成安领人的日子了。半路截个胡,不怕他们把人藏起来。 谢迟点点头,心情有些复杂地笑道:“鲜少看你们两个凑在一块儿,这么一凑,点子倒不少。” 叶蝉嘻嘻一笑,又敛去笑容,继续说正事:“可这么做也还有个问题——万一你带人把人截住了,但徐成安一口咬定是他自己买的人呢?到时他自己是死罪,可查不到顺郡王身上了。” 却见谢迟一哂:“我打算把这件事禀给陛下。” 叶蝉不禁心惊。 “我思来想去,我们手头虽然尚无什么证据,但谢连是在与我一起争夺储位的人,我做什么都不合适。” 他自己出手,名不正言不顺。就算到时罪证确凿,坊间也势必会有人说他栽赃。这样的路数,古往今来实在不少见。 所以他必须先禀明陛下,陛下点了头,这件事就成了从上往下办,充其量只是差事落到了他手里。 “……那如果陛下不信,又或者不想办他呢?”叶蝉迟疑道。 “不会的。”谢迟笃然摇头,“陛下信或不信,都一定会查,他绝不可能让一个有娈童之嫌的人登上皇位。最多只是……得先给他看到一些证据,让他相信此事并非我信口胡言便是。” 谢迟先前也在苦恼证据的事情,因为御令卫一旦搜府,动静就一定不小。如若顺郡王无罪,这样的搜查或多或少会毁了他的名声,陛下便难免要顾虑他是否被人栽赃。 但若有个证据就不一样了,娈童是多大的罪?证据送到眼前,陛下自然要一查到底。 现下,叶蝉和容萱商量出的这个办法,便是证据。 。 于是,这件事便大致定清楚了。未免打草惊蛇,一切安排都未外传。 容萱按照和叶蝉商量好的办法等着徐成安冒出来买小倌儿,谢迟则打算在他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当日,再进宫禀话。 如此这般,才能确保杀谢连一个措手不及。 商量妥当之后,他们耐着性子等了好一阵子。到了七月初,御驾准备去秋狝的时候,容萱才终于在去醉香楼时听老鸨说起,徐成安又来买小倌儿了。 “只要了一个,十二岁的。”老鸨在她走进卓宁的房间前,压音告诉她。 容萱点点头:“告诉他,可以。但他得赔三倍的订金给我,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若愿意,本月初十我来见他。” 她说完,老鸨蹙着眉迟疑了会儿,像是听出了她的话里有猫腻。但几度的欲言又止后,老鸨又什么都没再说,恭敬地应了下来,就转身走了。 容萱推开了眼前的房门,乍然看到卓宁近在咫尺,吓了一跳。 “怎么了?”她注意到卓宁的脸色有点发白。 “我……没事。”卓宁摇头,一瞧就心虚。容萱反手关上门,拉着他到桌边坐下,又继续道,“脸色明摆着不好,怎么了?有事你跟我说啊。” “……真没事。”卓宁笑笑,容萱黛眉一挑,就睇着他不说话了。 “……”卓宁后脊一阵阵地冒凉汗,低头硬着头皮沉默了半天,还是架不住她这么看,一咬牙站了起来,心慌意乱地去开柜子。 他很快取了个巴掌大的木匣子出来,转回来放到容萱面前:“夫人您……生辰在年底是不是?我给您买了个礼物,您看……” 他忽然嗓子里噎得说不下去了。容萱信手打开匣子看了一眼,里面是一对水头特别好的羊脂玉耳坠。 她的头一个反应便是:这得多少钱啊?! 估计少说也得四五十两银子——那是什么概念?是她近一年的月钱,洛安城里的半套宅院。 这钱如今她是不缺了,可对卓宁来说…… 容萱锁着眉头看向他:“你有闲钱就好好攒着,你赎身才是大事,我不缺这些东西。” 接着却发觉卓宁紧咬着牙关,好像有什么很复杂地情绪。 “……”容萱闷头想想,自己也觉得好像收到礼物就反过来怪人家是不太好,于是改口道,“好,谢谢你。” 卓宁的神色明显一松。 容萱转而阖上了匣子,又笑道:“可你不该现在给我啊,我是年底的生辰,现在可刚七月份,到时再给我。” “年底……”卓宁哑了一哑,继而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番容萱,轻声问她,“年底您……还来我这儿么?” “?”容萱微怔,旋即了然,“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卓宁没开口,她又问:“你是不是听说我给别的小倌儿付订金的事了?” “我没别的意思……”卓宁局促不安地解释,容萱哈哈一笑:“你想多了,我订他们是有别的事要办。我可没那么十恶不赦的癖好,别说他们这帮十一二岁的了,就是你在我眼里,也还是小孩子啊!” “……”卓宁胸中一闷。 他心下无声地争辩说,我才不是。 我喜欢你啊。 容萱站起身带着明显的安抚意味捏了捏他的脸:“放心,我不会扔下你不管的。这个礼物多谢你啦!你的生辰我也知道,到时候给你买点心吃啊!” 卓宁欲哭无泪,发现她真的是拿他当小孩子,特别伤心。 。 七月初九,谢迟因为谢连的事几乎一整晚都没睡着。 于是初十天不亮他就爬起了身,正穿衣服,听到背后的人打着哈欠也坐起来了。 “吵着你了?”谢迟歉然哑笑,叶蝉哈欠连天:“你是不是一夜都没睡?” “……吵得你一夜都没睡着?” 叶蝉摇摇头:“没有,是我本来也睡不着。” 想着娈童的事,她就生气。想到要把这混蛋抓住,她又激动。 这两重情绪叠加在一起哪儿还睡得着?她脑子里跟过跑马灯似的一直在设想谢连俯首认罪的情景。 她困顿地趴到谢迟肩上,懒洋洋说:“抓到他之后,你能不能替我打他一拳?” “……?”谢迟憋笑,“为什么?” “娈童啊!多可气啊!他竟然还想抱我们元晨!” 叶蝉气鼓鼓。 她自然知道谢连没对元晨做什么,而且那天也不可能做什么,他的举动更有可能只是作为堂叔想对侄子表示亲近。可是,元显和元晨毕竟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对,这说明,谢连那天或多或少地还是有那么一些……邪念? 一想到这个,叶蝉就觉得恶心!恶心得全身发怵! 而且,谢连的这个“怪癖”又不只是“邪念”而已,他真的去做了。容萱说他之前买走的小倌儿一个十一、一个八岁,这回这个十二岁,叶蝉作为一个当母亲的,单听这三个年龄都想把他凌迟。 太恶心了,他敢这么一而再地去买小倌儿,不就是仗着那些被卖进楼里的小孩子没有还手之力么?那就让他们这些身居高位的大人们来出这口气好了。 这种人,就必须让他知道,他的行为天怒人怨! 。 三刻之后,谢迟进了紫宸殿。彼时皇帝正准备去上朝,一边更衣一边听他禀话,在他的话音落后,紫宸殿蓦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安寂。 宫人们都听得心惊肉跳,早已没人敢开口妄言。眼下,殿中的安静更令他们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皇帝一语不发地站在殿中,望了多宝架半晌才回过头来,看向谢迟:“朕从不认为你会行栽赃陷害之事,但,此事你可有万全的把握?” “臣没有。”谢迟坦诚道,“正因没有把握,所以臣今日才来禀奏——今日,顺郡王身边的掌事宦官徐成安会再去平康坊中买小倌儿,臣已派了人暗中盯着。待得此人出现,陛下再差御令卫去搜顺郡王府不迟,也免得平白脏了顺郡王的名声。” 皇帝点了点头:“你想得很周全。” 谢迟垂首揖道:“臣愿意去办这差事,如若最后顺郡王并未娈童,臣自己来担这罪名。” 这于谢迟而言,到底还是一步险棋。纵使皇帝信他不会栽赃陷害,他也要向皇帝表明,自己此举并非是为铲除对手,至少并非只为铲除对手。 皇帝盯了他一会儿,一喟:“不,你就在紫宸殿等着,哪儿也别去。若他有罪,是你的功;若他无罪,不会有人知道你今日来见过朕。”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天黑请闭眼,女巫请睁眼。女巫,你有一瓶□□,你要使用吗? 谢迟:要,我要毒谢连。 ===================== 本章随机送30个红包,么么哒 ☆、第 134 章 平康坊。 徐成安走进醉香楼, 就被楼中的小厮领去了老鸨的住处。容萱已等在那里, 那个被徐成安挑中的小倌儿也在, 容萱正闲闲地坐在桌边, 给他剥花生吃。 楼里的小孩子都缺油水,平日更没什么零嘴可尝, 他于是吃得聚精会神的, 偶尔也反过来剥两个塞给容萱。 徐成安进来的时候,那小倌儿抬起头看了看,接着便明显地往后缩了几分。 “别怕。”容萱笑笑,然后也看向了徐成安。 徐成安欠一欠身, 从袖中取出几张银票, 搁在了桌上:“这是您订金五倍的银票, 您点点。” 按醉香楼的规矩,是赔双倍,容萱要的是三倍,他竟送来了五倍。虽然订金不过十两银子,五倍也就五十两, 对容萱这种土豪(……)来说已经不算什么钱,但她还是不禁笑了一声:“徐公公挺客气。” “总跟您抢人, 您心里不高兴, 小的心里清楚。”徐成安拱手, “小的也是为人办差,还多谢您这回肯让。” 呵。 容萱很想当面戳穿他不是敏郡王的人,但为大局考虑, 自然只好忍了。她大方地摆摆手:“咱相互体谅体谅,挺好。公公请自便,我找卓宁去了。” 说罢她便将银票收入了袖中,干脆利落地起身就走了。徐成安向她一揖,待得她出了门,便去带了那小倌儿离开。 容萱由下人引着一道回了招待女客的那小楼,此时天还亮着,客人并不多,楼里清静得很。她推门进了卓宁的房间,领路的人就自觉地告退了。卓宁原正在窗前怔神,听到声响转过头来,看见她便一笑:“夫人!” “嘿,今天我不太方便多待,过来跟你吃个饭就走。”她说罢从袖子里取出方才收下的银票给他看了眼,“这个我给你攒着,攒够了钱我来给你赎身,你别急。” 她现在每出一本书差不多能赚一千两银子。这年头的书字号比较大,一本里也就十万字不到。她今年抓紧写写,争取再出个两本,再加上先前的积蓄,就够把卓宁赎出去了。 容萱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心情很复杂,她觉得自己在行善,又觉得这个善举并没有什么用——因为醉香楼里、平康坊里、大齐各处的青楼里,还有无数像卓宁这样的男孩子。她只能救他一人,可以说是杯水车薪。 可最终,她还是决定“勿以善小而不为”。再说,她都跟他这么熟了,不伸手拉他一把,她良心上实在过不去。 那既然决定要做,不如就先认认真真地告诉卓宁,给他一个盼头。 然后她又说:“等把你赎出去,我会帮你在洛安置个宅子,饮食起居你不用担心,我会给你打点好的。” 卓宁哑了哑,接着却摇头:“不用。” 容萱一愣,他道:“夫人能帮我赎身就可以了,别的我……我自己能养活自己的。” “?”容萱突然觉得他的情绪怪怪的,心说你这会儿犟什么啊?你一个十五六岁在洛安城里无依无靠的男孩子,拿什么养活自己啊? “我读过书,体力活我也可以试着干。”卓宁嗫嚅着,声音低低的,又有点不甘地说,“我不是小孩子了。” 。 平康坊外,徐成安带着刚买来的小倌儿上了马车,在城里兜了个大圈子,绕了不少路,才终于拐向了顺郡王府。 他帮顺郡王买小倌儿已不是一回两回,每回都是走王府东侧一道不起眼的小门。那道门所在的巷子特别窄,平日都无人走动,而且周围的几处民宅也无人居住。门内则是一道暗巷,直接通往顺郡王的书房,方便避开府内其他的眼睛。 徐成安对这一切都已轻车熟路,将马车驶到巷口,就稳稳地停了车。接着他回身叫那小倌儿下车,一刹间,却闻周围脚步声骤响,徐成安悚然回头,一禀长刀已横在面前。 他惊然怒喝:“你们是什么人!” 但对方比他气势更足:“御令卫奉旨查案,下车!” 巷子的那一边,七世子谢逐遥遥地扫见那被御令卫押下车的小倌儿,就提步朝王府大门去了。 这娈童的事他原也听谢迟说过,不过直至一个多时辰前陛下将这差事交给他,他都还没有太多的感触。当下遥遥地一看见那小倌儿,谢逐却一下子连头皮都麻了一阵——那孩子看着比他府里的长子也大不了几岁,这谢连…… 谢逐于是连门也没叩,直接让御令卫上前撞开了府门。 “什么人!”门房里的宦官下意识地喝了一声,看清御令卫的装束就都安静了。谢逐带着人冲进门去,他心里清楚郡王府的大致规制,差了半数人马去搜后宅,自己带了几个人直奔前宅的书房。 在后宅女眷惊恐的喊叫掀起的同时,谢逐在书房门口被谢连挡了去路。 “谢逐你……”谢连对眼前阵仗震惊不已,“你要干什么!” “奉旨查案。”谢逐道。谢连又问:“查什么案?” 谢逐笑了一声:“陛下疑你娈童。” “你说什……”谢连震惊得噎住,谢逐没再理他,一挥手:“搜。” 几名御令卫应声而入,几是刹那工夫就又退了出来,每个人的面色都变得古怪得很,朝谢逐抱拳道:“殿下,里头……” 谢逐淡淡地睃了谢连一眼,举步进门。然后,他在目光投向以多宝架隔出的內室的同时,猛吸了口凉气。 内室中有一方窄榻,榻上被褥散乱,浅色的衾被上隐有斑斑血迹。有个瘦小的身影在被子里埋着,谢逐走过去,看到他好像再熟睡。但又走了两步,他一下子就醒了。 他整个人蓦地紧缩了起来,铛地一声,锁在脚腕上的铁链被抻直了。 谢逐觉得心惊肉跳,难以想象这样的场面会出现在自己同宗的堂兄弟府中。他一时很不知道该怎么办,僵了良久才逼迫着自己继续上前,又迟疑着将被子揭开了一个角落。 被子里一双惊恐的双眸看了他一瞬,就惊惧不已地捂住了脸:“不、不要……” 嘶哑的声音虚弱不安。 “……别怕。”谢逐犹豫着将手抚到他背上,被子里的人立刻战栗如筛。呜咽的哭声从被中传来,谢逐拍了拍他,“你听我说,我是来抓欺负你的人的,没事了啊……你自己把衣服穿上,我们带你走,好不好?” 被子里半晌都没有回应。谢逐觉得,这孩子估计是不会给他正常的反应了。但正当他在犹豫自己是不是先离开为宜的时候,那双小手从脸上挪了开来,怯怯地朝他点了点头:“好……” 然后,这个男孩子说了一句与年龄绝不相符但又清晰无比的话:“你们杀了他,好吗?” “……”谢逐哑了哑,“你多大?” 被子里面虚弱地道:“八岁……” 艹! 谢逐一瞬间热血上头,扭脸便冲出屋外,左手抓住谢连衣领的同时,右手一拳打了下去。 两个人一并摔倒在地,周围的御令卫惊起一阵:“殿下?世子殿下!” “你个畜生!”谢逐把谢连按在地上,一连打了不知多少拳,破口大骂,“他才多大!你怎么下得去手!你知不知道他才多大!!!” 。 一个时辰后,谢逐押着人进宫复命。紫宸殿中,连揭出此事的谢迟都怔了一怔,费力地辨认了一番,才认出那鼻青脸肿的人是谢连。 谢逐向皇帝揖道:“是臣动的手,那小倌儿太小了,此人简直……畜生!” 他说着火气又上了头,抬脚又朝谢连踹了过去,被御前宫人们匆匆拦住。 谢连则切着齿紧盯谢迟,青肿的眼中恨意迸发:“是你……” 谢迟抬眸淡看着他:“多行不义必自毙。” “是你害我!”谢连抹了把鼻下淌出的鲜血,忽而朝他冲去。在两人近在咫尺的瞬间,宫人及时拦住了谢连,拼力将他架开。 “是你害我!是你害我!”谢连竭力挣扎着,转而又朝皇帝嚷了起来,“陛下,谢迟为谋皇位不择手段,是他加害于臣!臣没做那些事!” 皇帝淡漠地看着他,静了半晌,疲乏地吐了一句:“这些话,你跟大理寺说去。” “陛下!”谢连目眦欲裂,皇帝只摆了摆手,让人将他押走。御前宫人最会体察上意,见陛下厌烦,就堵了谢连的嘴,令他再喊不出一字。 殿里很快安静下来,皇帝倚在靠背上,许久都再未说出一字。 他真是累了,立储之事已有几番波折。如今,没想到谢连又闹出这样的事来。 去年的那场大灾已让大齐伤了元气,如今总是再闹出一桩娈童案,民间又不知要有怎样的风浪。 “传旨。”皇帝无力地开了开口,傅茂川躬身上前,他道,“此案交七世子谢逐与大理寺一并审理,一切案卷密奏与朕,不可外传一字。” “诺。”傅茂川一揖,悄无声息地向殿外退去。 殿里复又安静下来,谢迟与谢逐一时都不知该说点什么。寂静半晌,谢迟几番迟疑,还是上前了半步:“陛下。” 皇帝倚在那儿,也没看他:“说。” “……亡羊补牢,为时也尚不算晚。陛下别为此气坏了身子。”谢迟虽这么说,自己心下却也恼得很,摇了摇头,又道,“为了那么号人,不值当。” 皇帝哑笑了一声:“朕知道。”然后,他疲乏的目光终于收了回来,看看谢迟和谢逐,道,“你们先回,朕没事。” 二人无声地一揖,便告了退。 。 七八日后,一场秋雨将洛安城彻底沉进秋凉。 皇帝在这天下了旨,将谢连终身囚禁天牢之中,其爵位交由其长子承袭。 旨意中没说罪名,但这样的时候,往往反倒没有人会觉得是冤案。朝臣都会心领神会,觉得必是有什么无法为外人道的罪名,触怒了天威。 只不过这样一来,谢迟也没法记功了。不过这也无妨,在他看来,在储位之争中揭出对手这样的错处,遭人议论在所难免,这功有也不如没有。 当天晚上,谢逐来找谢迟喝了一夜的酒,忍无可忍地向谢迟倾诉这案子有多令人发指。 谢连前前后后买过的小倌儿足有三十余个,最大的十五六岁,最小的一个才五岁。 “好多都死了……我都不敢想他们死时是什么样子。”谢逐说这话时喝得醉醺醺的,眼睛都发直。 这个案子真是吓坏了他,他这么审下来,才知道有这种癖好的人大概不止谢连一个。平康坊的青楼,按律不能把十六岁以下的小倌儿卖个客人,但私下交易的不胜枚举,洛安城中不知有多少达官显贵伤害过这些孩子。 “太可怕了……”他打了个刺鼻的酒嗝,“我这几天看着府里的孩子都不安生,一再嘱咐他们千万不可自己溜出去玩,一定要带好下人。” 谢迟叹了口气:“说得对,我也得嘱咐嘱咐孩子们。” 元显元晋如今大了,胆子明显见长,元明和元昕也爱跟着他们疯。万一出个什么事……摔了碰了都还不要紧,万一被人绑了去,再辗转落到谢连这种人手里…… 谢迟一想就便体生寒。 又过两天,顺郡王府传出了丧事,顺郡王妃自缢了。 为什么自缢,并不难想。陛下犯不着逼死她,但乍然得知夫君是这样一个人,只怕对许多人来说都难以接受。 皇帝下旨按郡王妃的礼数厚葬,旨意下去的第二天,叶蝉听闻谢连的侧妃代已故正妃请旨,说正妃留有遗愿,不与谢连合葬。 皇帝应允,为正妃另择了一处风水上佳之地,修建陵寝。 “唉……”叶蝉听完不禁叹息。怎么说呢,不管谢连有多十恶不赦,正妃压根不知道这件事,实在不该落到这一步。 而且,正妃甚至不是自己愿意嫁给他的。就连她也一样,没有谁的婚事是自己做主。 只不过她运气好,嫁给了谢迟;顺郡王妃运气不好,嫁给了谢连,目下便是截然不同的命数。 叶蝉嘘唏不已,不过在扭过头看到孩子们时,心情又顿时好了不错。 府里最近都在筹备随驾秋狝的事,谢迟骗他们说,到了那边只能餐风饮露,没有什么好吃的。 几个小的都没去围过猎,元显元晋小时候倒去过,但隔了太久印象也不深了,一时全都信了谢迟的鬼话。 所以这两天,他们都特别珍惜府里的美味佳肴。方才元晋嚷嚷着喊饿,小厨房就给上了道江米扣肉,几个孩子就全都跑来吃了。 陈进做江米扣肉一贯实在,都用大盘子端,里面一大团江米扣肉看着就跟小山包似的。每一粒江米都蒸成了均匀的棕色,偏肥些的肉均匀的夹裹在里面,以保证江米都能浸足肉香。 至于上面油亮亮的色泽,都是肉片里偏肥的部分蒸化晕开染成的,没有单加别的油。这样的一道菜,色香味俱全,正长个子的男孩子们自然喜欢! “六弟不能吃太多哦,你太小啦,江米吃多了会积食!”元显边说边挑了片肉出来喂他,“但是肉你可以多吃两口。” 作者有话要说: 收网了收网了! but,终身囚禁不是他最终的路…… 我早晚让他死在受害人手里。 ======== ☆、第 135 章 几日后, 圣驾启程前往郢山, 各府的车驾也基本在同一天都出了城。叶蝉坐在马车里, 偶尔揭开窗帘往后瞧一瞧,总能看到后面的车中, 六兄弟里的某一个探头往外看。 其实六个孩子都有单独的马车的,不过他们非要挤在一起, 叶蝉也拿他们没法子。 她只能吩咐宦官:“去跟公子们说一声,让他们好好坐着,别打闹,小心摔下来。” 不过这番叮嘱想来也是白说。元显和元晋两个大的能听话,四个小的可就没准儿了。 第二天傍晚,一行人到了郢山。安营扎寨之后,一家子先一道用了膳。 孩子们这才发现,到了围场吃得也不错呀!父王骗他们! 于是便见元明拿着个红烧鸡腿哀怨地啃着, 啃到一半时终于憋不住了,呢喃抱怨道:“父王讨厌!我们还以为真的到这里就没好吃的, 之前几天都在使劲吃……” 他们都撑到了好几回!可难受了! 谢迟噗地一笑,给围了大半个桌子的六个男孩子一人夹了个丸子,道:“是父王不好,父王说完就给忘了, 不知道你们当了真。” 他一边说着一边睇向叶蝉,嚼着一块蹄筋的叶蝉:“?” 他眼里的意思端然是:你怎么也不告诉他们呢? “……”叶蝉匆匆把那块蹄筋咽了, 辩解道,“我这不是……” 谢迟挑眉看着她, 她心虚地说:“我这不是……觉得他们多吃点也挺好的么!” 一听就知道是假话! 俩人当了八年夫妻,都知道对方有多不会撒谎,不过谢迟也没当着孩子们的面戳穿她。等到用完膳孩子们出去消食的时候,他才把她箍进怀里,小声质问:“你是不是看他们被戏弄觉得特别好玩?” “……我没有。”叶蝉盯着地面,死鸭子嘴硬。 他在她后腰上一掐:“有你这么当母妃的吗!” “那有你这么当父王的吗!”叶蝉抬眸恶狠狠地瞪他,撇撇嘴又说,“再说、再说他们又不傻,我知道他们肯定不会撑坏自己的!” ……她还挺有理! 谢迟哭笑不得,在她额上一亲:“等回来再跟你算账。” 叶蝉懵然:“干什么去?” “去向陛下问安。”他说着已向外走去,“我带孩子们一起去,你别担心。” 陛下说秋狝时想见见元晖和元晨,这是早就提了的,那既然要去就索性一道去。元显和元晋在皇长孙还在世时便和陛下熟悉了,元明和元昕近几个月跟陛下也熟悉了起来。谢迟便想,让他们常去见见陛下也挺好的,毕竟陛下儿孙全无,公主们又都不住在宫中,孤独总难免的。 宗亲们扎营的地方离圣驾都不算远,过了两刻的工夫,父子七个就到了。 谢迟将他们抱下马车,又带他们一道往营地里走。到了大帐前,听外头的宫人说忠王也在,他便蹲下身跟孩子们道:“父王先进去,你们乖乖地在外面等一会儿,好不好?”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好!”元显很懂事地点头,谢迟知道他会帮宫人一起看着弟弟们,就放心的进了帐。 帐中,忠王正悠然喝茶,皇帝看上去心情也不错。谢迟见了礼,皇帝道:“快坐,来得正好。朕这儿有几把好弓给你们,来得早的先挑。” 谢迟笑道“谢陛下”,话音还未落,背后的帐布外传来一声压低的:“父王——” “?”谢迟下意识地扭头看去,但外面黑里面亮,什么也瞧不见,只能依稀听见元显小声斥道:“你别闹!快走快走!” 谢迟:“……” 皇帝隔得远些,没听见这些动静,让宫人取了弓来,呈给谢迟和忠王挑选。 谢迟刚抬眸望去,背后又传来一声:“父王您能看见我吗——” “……”谢迟无奈地揉着太阳穴,面前几步外传来一声嗤笑。 谢迟抬头一看,皇帝正看着他背后的帐布,笑问:“孩子们也来了?” “……是,六个都来了。臣本来说让他们等等,谁知道……”谢迟苦笑,皇帝一哂:“等什么,快让他们进来。” 于是即刻有宫人出去传了话,片刻工夫,孩子们一道走进了帐。六个人一道往里走时倒很规矩,全都安安静静的,但进来一瞧见人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元晖和元晨朝谢迟扑来:“父王!” 元明和元昕显然对皇帝更感兴趣:“陛下!” 元显和元晋倒是先规规矩矩地见了礼,但之后就歪头打量起了忠王。陆恒一笑,探身朝他们招手:“咱们可见过面,你们不记得了?” 帐子里一下热闹起来,皇帝揽着元明和元昕落了座,然后看着这六个孩子笑了半天:“好像又都长高了一点儿。” 谢迟笑道:“是,小孩子长得快。”说着他一抬头,就看到元昕在往皇帝腿上爬。 “……元昕,别闹!”他轻斥了一声,皇帝却反倒把元昕抱起来搁在了腿上:“没事,没事,坐这儿。” 谢迟:“……” 元昕这样,都是让皇帝给惯的。因为元昕和元晰名字相近的关系,皇帝总对他格外亲一点儿。可元昕今年才四岁,他懂什么啊?在他眼里长辈们都差不多,皇帝是什么他没概念,谁对他好他就和谁亲。 谢迟甚至没法跟他说“你要尊敬陛下”之类的话,尊敬这个词,让四岁的孩子去理解还有点难度。 而且,元昕觉得自己挺尊敬陛下的——他见了陛下都乖乖打招呼呀!而且如果宫人端来好吃的,他都抱去给陛下尝! 这么一来,谢迟还能说点什么?陛下和孩子们怎么高兴就怎么着呗。 于是元昕就赖在皇帝膝头不下来了,紧接着元明也爬了上去。元明还抱着皇帝的胳膊说:“好久没见到陛下了!我想陛下了!” 皇帝摸摸他的头:“那你们常进宫来啊,朕也想你们啊!” 元昕仰头望向皇帝:“父王说陛下很忙,不让我们打扰陛下。” 皇帝淡淡地看向谢迟,谢迟:“?!”他憋了半天,道,“臣错了……” “那你最好知错就改。”皇帝一边说一边绷着张脸站起身,招呼着孩子们就往外去,“走,朕带你们到附近喂鹿去。” 六个孩子的眼睛都一亮,自然跟着皇帝就往外跑。谢迟可吓一跳:“陛下?!” 皇帝扭过头一睃他:“你在这儿待着,不许过来。”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陛下,天很晚了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谢迟想劝,但看看鱼贯而出的宫人,话又噎了回去。帐中很快就安静了下来,他心情复杂地坐回了椅子上,对面的忠王早已绷不住,指着他一个劲儿的笑:“你看你……哈哈哈哈哈!好心没好报,说的就是你了。” 谢迟:“……” 他被忠王笑得很窘迫,更过分的是,其他宗亲来问安的时候,都会被宫人请进来先喝茶稍候。于是大家一进来都会奇怪,大晚上的陛下去哪儿了啊?忠王就会跟他们说:“陛下生了他的气,带他家孩子们出去玩去了,把他扔下了。” 谢迟:“……” 。 离大营不远的地方,一处围栏里圈着几只梅花鹿。梅花鹿生性温顺,孩子们最初还有点怕,但跟着皇帝一起拿草喂了一会儿,就不怕了。 元晋大着胆子伸手去摸,梅花鹿眼睛乌溜溜地望着他。他摸了摸便笑出来,由衷赞道:“它真漂亮!”接着又不无遗憾地叹气,“可惜府里不能养,不然我想抱着它睡觉!” 皇帝不禁一笑:“这是鹿,有野性,你不能抱着它睡觉。不过宫里的驯兽司也有,你要是喜欢,可以进宫去看。” 元晋顿时惊喜:“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皇帝一边说,一边在他面前草地上坐了下来,“宫里好玩的东西多,你们常来,朕可以带你们四处走走。” “好!”元昕高兴得蹦蹦跳跳,一下子趴到了皇帝背上。几步外守着的宫人忙要上前,又在皇帝的示意下躬身退了下去。 皇帝反手揽着元昕,又看看另外几个孩子,迟疑着问道:“你们想不想住在宫里?” 六个孩子都一愣,然后元晨率先摇了头:“不想,我要父王母妃!” 皇帝笑意未减:“那如果你们的父王母妃也住进来呢?”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静了会儿后,最年长的元显不解道:“陛下,我父王是郡王,应该只能住在郡王府?” “对,他现下是郡王,就只能住在郡王府。”皇帝说着,觉得后背被元昕压得有点酸,就把他圈到了身前,又续说,“但如果朕成了你们的爷爷,你们和你们的父王母妃,就都可以住到宫里了。” ——陛下怎么能变成他们的爷爷呢? 这个问题即便对元显元晋来说,也有点难。 皇帝原也没指望这群小嘎嘣豆能想明白这个,只循循善诱地问他们:“朕要是成了你们的爷爷,你们高不高兴啊?” 孩子们想了想,陆续点头。 他们有父亲、有太爷爷,但是没有爷爷。陛下对他们好,当他们的爷爷,他们当然高兴啊。 皇帝笑起来:“好,那朕会想办法说服你们的父王。”接着又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但你们先不要告诉他这件事啊。告诉他了,可能就不行了。” 孩子们又立刻紧张地点点头,皇帝挽起袖子伸出小指:“那咱们拉钩。” 六个小手指都伸了过来,互相勾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