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节
那股天生高高在上的气势,却是半点儿都没有少的。 “你倒是讲讲,我何时何地,又为何欠了你的钱?” 乡野妇人,本就什么都不懂,空有一腔孤勇,只冲着银子来,想着这是个好机会,一定要把钱弄到。 “要不是我,那孩子早就死了,分明说好了,把孩子送过来就给钱,现在倒好,人送过来了,银子倒是被你们赖了,一分都没给。” 妇人咽了口口水,话语依然尖利,但相较之前,已然弱去了不少。 这妇人,便是那罗赵氏。 先前阿弃说让他们把他送去国公府,还说里头的人会收留他,刚开始她是不信的,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国公府竟真将那男人的孩子留了下来。 可是罗子菱回来,却是两手空空,别说银钱,她是半个铜板儿都没见着。 当时就给罗赵氏气着了。 只是毕竟对方是国公府,他们一介平民,倒是没有足够对抗的能力。 直到几日前无意间看到,这卫国公府的人,待那孩子,似乎还挺好。 这便让她起了心思。 回到家她是越想越觉得,这事儿,是她亏了。 那可是国公府呀,里头住的是顶顶贵人,那随便个几十两银子的,对他们来说,应该不算什么事。 “孩子.......”宁瓷乍听她这么说,还没反应过来,但是也只一会儿,她就明白了,她指的是阿弃。 她似乎记得,那日是位姑娘带他来的,当时她也没没想到有什么,把阿弃留下后,就让那姑娘离开了。 倒是连其中的缘由,都没有问过。 真是没想到,能闹出这么一出来。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要给银子?” 这妇人除了泼,倒也没其它什么了,这个样子看在她眼里,她只会觉得可笑,至于她刻意装出来的那股凶意,却是全然唬她不住的。 “那孩子在我家吃,在我家住,他爹扔下他走了,我还好心好意的把人给送了过来,要不是我,他早就饿死冷死了,难道拿银子就不应该吗?” 妇人瞪着眼睛,还想让自己看起来更理直气壮一点,只许是天生在身份上便同这贵人差之一等的缘故,以往的那股劲儿,倒是又弱下去不少。 “放肆。”绿萝喝了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根鞭子,直接就朝那妇人身上抽去,当时罗赵氏看着那鞭子抽过来,瞳仁紧缩。 只是那鞭子挨着她脸颊划过,却是半点儿没碰在身上,然后抽在地上,闷然一声,带起一地尘埃。 饶是如此,也将她吓了个半死。 当时脸都白了。 还有话咽在喉咙里,想说,却怎么都说不出,一只手抓着衣角,发颤个不停,那双腿发软,似乎都快站不住了。 “在国公府,轮的上让你大呼小叫吗?”绿萝声音厉然,一字一句,就像带了刀子似的,气势满满。 宁瓷朝绿萝摇了摇头,然后突然开口,对管家道:“拿五十两银子给她。” 她今天实在是累了,不想同这样的人多做纠缠,简直就是浪费她的时间,既然她说是她送阿弃回来的,又要银子,那就暂时给她好了。 至于事情究竟如何,那等她弄清楚了再说。 宁瓷说完,给了绿萝一个眼色。 绿萝马上意会,点了点头。 ...... 那罗赵氏揣着银子回家的时候,真是高兴得嘴巴都快扯到耳朵边上去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五十两银子,来的如此的轻而易举 ,于她而言,简直是没费什么力气,白花花的银子,就直接到她手上了。 她揣在怀里,都舍不得拿出来,一路上还小心翼翼的,生怕叫什么不轨的人给抢了去。 然后一回到家,进屋关门,就朝着柜子那头冲去。 罗子菱发现不对劲,便是跟着过来了。 “娘,你哪里来这么多银子?”罗子菱一眼看见,自是大惊。 “你小点声。”罗赵氏回头瞪了她一眼,小心翼翼的拿银子出来,然后,一个一个的要往衣柜里送。 “这贵人钱多,压根不算什么,我说你傻,都去了府里了也不要钱,不然,我哪里还要白白跑这一趟。” 但其实罗子菱是觉得,先前拿的三两银子,已经够多了,这送人过去,也只是举手之劳,怎么好意思,再拿人家这么多钱。 就算人家府邸不在意,可是她在意啊,毕竟是这么多银子,拿了,她于心不安。 “还是还回去 。”罗子菱虽知没用,但是看着那些银子,还是出声劝了一句。 “你这死丫头,拿不到也就算了,还让还回去是什么意思?”罗赵氏护着那银子,笃定道:“这绝对不可能!” 可是五十两银子呢! 罗赵氏正说着,手上动作一顿,忽然间想起什么,自顾的疑惑道:“我怎么觉得,那那宁小姐同那孩子......长得有点像呢?” “你上回去,见到了那宁小姐没有?”罗赵氏突然就这样问了一句。 罗子菱摇头,回答道:“没有。” 她上次就在外面等着了,并没有进去,后来有侍女来传话,说是让阿弃留下,她便可以离开了。 自然是没有见到什么宁小姐的。 罗赵氏目光慢慢凝住,回想起刚才自己所见到的,再是那孩子的脸,便越发觉得,他们两个人,十分相像。 她第一次见那孩子便觉得,他不太像他爹,眉眼之间,应当是更像他娘的。 难道说...... “那宁小姐,应当还没有成婚......”罗赵氏暗自嘀咕着,脑海里突然便升起一个想法来,有些荒唐,却也让她十分讶异。 本来她是拿了银子就很满足了,可许是这回如此轻易拿了五十两让她尝到了甜头,便想着,若是还有其它的把柄让她攥在手里,那日后银钱,岂不就源源不断了吗。 人总是贪心的,得到了这些,之后,却还想要得到更多。 “不行,我还得去看看,一定要去看看才是。”罗赵氏将柜子关上,然后神神叨叨的转身,往外走去了。 罗子菱喊转身了一声“娘” ,想把人叫住,可是见她没反应,当时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萧大哥人那么好,她娘却总想着要怎么在他身上弄钱,罗子菱只是觉得,这样子,有些太对不住他了。 39、柔情 ... 绿萝的行动速度倒是挺快。 不到一个时辰, 就带了消息回来。 “就是城南边郊处的农户, 姓罗,没确实什么背景,早十几年前就住在那儿了,就只是普通农户而已。” 那妇女如此泼辣, 在国公府面前也能嚣张成那样,便知是无知之人,空有一腔蛮勇, 想来之前, 也不晓得都做过什么不堪的事。 对阿弃,定然是好不了。 “那处周围的人家不多,不过我也让人打听了一下,得知那罗赵氏脾气不好,贪爱钱财, 最是斤斤计较。” 绿萝她的性子要强势一些, 又因着从小习武,看不惯的事,便不大能忍受的了,有时候,动了武力, 就是难免的事了。 而且大将军是日日嘱咐她,让她一定要照顾好小姐,她自是要做到的。 “这样的人,最怕就是被有心之人利用, 然后,变成一把锋利的刀子。”宁瓷撇着嘴角轻轻说了一句,然后给了绿萝一个眼神示意,道:“你多注意着点。” 绿萝明白她的意思,便是点头,应下。 “不过小姐......我刚刚回来的时候......” 绿萝说完了这桩事,又想起什么,当时支支吾吾,似乎是有话要说。 宁瓷实在是已经累了,看着外面天已经完全黑到了底,只想也不能再拖,便无奈的摆摆手,道:“你说。” “奴婢方才进府的时候,似乎看见一个人影,翻了进来。” 绿萝她心思警觉,一向如此,若不是进来的时候放慢了步子,也不会那么容易察觉到有人,当时还正想追上去的,只是那人动作太快,只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人影。 绿萝当时心里一惊,只想着莫不是又是什么心怀不轨之人,差一点,都要叫守卫了。 可是下一刻她就反应了过来。 看那身形倒是熟悉,她大概,能猜到是谁。 只是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和小姐说罢了。 ...... 宁瓷往阿弃的房间走去。 就在一个院子里,隔得确实是不远。 但也不近。 毕竟她的院子也不小,东南西北各间,还要穿过这一条过道,转弯,然后才到阿弃的房间。 在外边的话他们两个待在一起,确实是有些招人显眼了,所以去西山的这一趟,一直都是宁淮带着阿弃,自然也没怎么让他露面。 宁瓷本来是想着,明天早上和他一起吃早饭的。 房间里已经暗了下来,漆黑的一片,初听着,似乎是没什么声音,也没有任何的动静。 阿弃这时候应当是已经睡着了。 但是门口却是留了一条缝,没有关紧。 宁瓷往前走了一步,然后,对着些微弱的光线,往里头看去。 就这一点微弱的光亮,她能看见一个身影,坐在床前,侧着头往下面看,那坚实的背影,在刹那间让人觉得,只如此这般,便能为人挡去一切的风霜。 他就这么坐着,有好一会儿的时间。 一动未动。 宁瓷也就随着看了这么久,只是在那一刻,心底似微有动容。 她当然知道那是谁。 除了萧青山,还会有谁。 她也知道,他对阿弃是真的好。 从他的眼神和态度,就能充分的看出来。 大概这样的他和记忆中的他,有些许的不一样。 此时落在她视线里的画面,并不清晰,甚至是模糊的只能依稀看见一个轮廓,但是她却觉得,在他的面容上,有难得见到的柔意。 原本硬朗坚毅的五官,在这一刻,似乎慢慢的柔和了下来,让人看了甚至觉得.......很讶异。 然后,萧青山站了起来。 他俯身,理了理方才被自己坐皱的地方,然后又仔仔细细的,将被子掩好,不露出半点儿的缝隙来。 这天挺冷,而且这几日寒风刮得正盛,虽然屋里有地龙在,暖烘烘的,但是于萧青山来说,这些行为,都已经成为了习惯。 怕阿弃会着凉。 他年纪毕竟这么小,身子比不得他的。 萧青山接着又过去,检查窗户,一一的,关的严实了。 宁瓷一愣,看着他转身,当时便是退后一步,抬腿正要离开,门却已经打开―― 她来不及再有下一步的动作,而他一脚,便是踏了出来。 看见宁瓷,他也是目光一顿。 当时间,两人的视线就这么对上。 宁瓷有些慌张。 视线闪烁,便是不敢抬眼去看。 自从那日他救她回来之后,说起来是没有再见过面的。 她知道他伤的很重,因为那些伤都是她亲眼看到过的,就连自己看到了也觉得胆战心惊,只是她的性子就是这样,哪怕是担心,也是憋着,未曾表现出半分。 只是让绿萝,去打探注意着他的情况。 绿萝回来同她说,说他没事。 整个人就好像完全没受过伤一样,半点儿事没有,不仅照样骑马骑射,而且还依皇上的话,同他比了武,甚至是占了上乘。 那么严重的伤,竟是好的那么快吗....... 宁瓷自然觉得疑惑。 “阿瓷,外面风这么大,你怎么站在这儿?”萧青山的第一反应就是今天天气实在是太冷了,这里又是风口,而阿瓷之前本就受了寒,再这么待着被冷风吹,那一定是伤身子。 黑暗之中,看得并不清晰,而宁瓷也不敢完全的抬眼,只是觉得,他面色有些疲惫,没有太多的血色,但是步子沉稳,又不像有事。 这真是让人看不明白。 不知道是他真的已经没有事了,还是一直都在撑着。 萧青山见宁瓷不说话,心里一紧,便就握住了她的手。 宁瓷确实是因为在外面站得久了,又出来的匆忙,只穿了外裳,没有披披风,两手间,是十分冰冷的。 他把她的手放在掌心,紧紧的握住,一双大手,正好把她的手全都包住,粗砺的指腹慢慢摩挲,只是想给她暖暖手。 而宁瓷还在发怔间,便感觉到有一股热气 传来,然后,团团将自己的手给围住了。 却是刚才因着站得久,她的手是冰冷的,只是已经冷了没了知觉,便是连自己,也没怎么察觉。 这股火热,像是陌生,又十分熟悉。 记得以前的时候,她畏寒,却又总想去外边吹风,呼吸山间的空气,而他总是全程护着她,一刻也不放开的握着她的手,在那个时候,她便往往感受不到半点儿寒冷。 甚至是温暖的。 只是这样的温暖,真的是很让人贪恋的。 但宁瓷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眸光有霎时的慌张,然后,小小的后退了一步。 她还是不愿意离的他太近。 喉咙微动,她开口,声音便不似之前那般淡然,但是却是有一股,硬撑出来的淡定。 “谢谢。” 说完这两个字,她当时,便有些如释重负。 她早就想说了,可是说不出口,又没有机会。 “谢谢你,救了我。” 她说的,是在西山那一回,他救了她的性命,可以说若不是有他,今日就不会还有宁瓷站在这儿。 只是他救她,为她受伤,又何止这一次。 “阿瓷,你同我不用说这些。”他见她将手收了回去,目光一顿,却还是担心她,便是解开了身上的披风,披在了她身上。 动作很强硬,压着她的手,完全都不让她有一点儿动弹的机会。 “外面凉,你穿着,不然又受冻了。” 他的话语也是生硬。 可是关心,却是实实在在的。 他的性子如此,有时候,难免的柔和不起来。 宁瓷低头看了看这披风,抿了抿唇,也就没有再说话了。 披着这披风,似乎还能闻到有他身上的味道。 “我只是来看看阿弃。” 萧青山沉声解释了一句。 他是没办法不担心阿弃的,毕竟这三年以来,他们都是相依为命,从来没有分开过。 不亲眼的看看他,他心里总归是不放心的。 说完,萧青山看了宁瓷一眼,眸光灼热,然后,便要离开。 “你的伤――”宁瓷忽然出声,可是话到嘴边,又是欲言又止,顿了顿,才继续道:“都没事了?”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看他表面上好好的,但总觉得,有哪儿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