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13)
回国,商先生一直有安排人暗中保护鸿年。”修钢说,“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鸿年在明,他们在暗,鸿年又是那种洒脱随意的个性,很容易被狙击。” “所以叶小姐,我很希望你能提醒一下鸿年。你说的话比我们这些人说的有用百倍。不管是商思博还是商妙清,是敌是友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儿,他必须有所防备。”修钢诚恳地说,“拜托你了。” 听了这些,叶清欢的心更是跌入谷底,她紧紧地握着双手,看着修钢,说不出话。 这时候她的手机响起来,她垂眼一看,是盛鸿年的房东打来的。她怔了下,低声对修钢说了声“抱歉”接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就传来女房东的怒吼:“叶小姐!你们怎么这样呢?!枉我还以为你男朋友是个可靠的人,住了第一天就把我的房子弄成这样!我那是新房子啊!你们得赔我!”声音大到叶清欢把手机拿开了一点距离,周围的人都能。 叶清欢皱眉,看了修钢一眼,修钢双手交握搁在桌上,竖着耳朵听,津津有味似的表情。 叶清欢只得偏过身子,捂着手机低声问:“出什么事了?” “你男朋友昨晚忘了关水龙头,把我的房子淹了还怪我家下水道不好!水漏到了楼下邻居家,人家找到物业,物业又找到了我!我上楼一看,水都从家里流到楼道了,沿着那个电梯井直往下淌呦!开门一看,那个水能没到脚脖子!”女房东怒不可遏,激动地说,“现在地板全毁了,家具也毁了,我刚装修好的房子就这么被你们给毁了!叫你男朋友赔,他说自己不能做主,得听你的。你快回来!谈谈怎么赔偿!” 叶清欢越听眉毛拧得越紧,对着电话说:“我现在外面,回去大概需要半小时,您稍等。”说完她挂了电话,转头看向修钢,说:“我有事得回去一下。” 修钢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说:“恰好我也该走了。” 叶清欢没跟修钢客气,拿起包匆匆走了。修钢则慢条斯理地摸出了手机,拨了盛鸿年的号码。 “听说你水漫金山了?”修钢问。 盛鸿年一愣,问:“你怎么知道?” 修钢仰起下巴,隔着橱窗他看到叶清欢已经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坐了进去,便说:“神奇女侠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盛鸿年立刻问:“你跟她在一起?” “喝了杯咖啡而已。”修钢说。 电话里传来盛鸿年不满的吸气声,修钢呵呵地笑,说:“放心,我再饥不择食也不会动你的女人。她找我只是问一些事情。” “哪些事?”盛鸿年沉声问。 “这个暂时无可奉告。”修钢神神秘秘地说,“不过,我问你,你想不想要个助攻?” “你什么意思?”盛鸿年有些不耐烦。 修钢笑,说:“最近我想做点善事积德,看你追人家追得这么辛苦,想帮你一把。” “就你?”盛鸿年的口气听起来都是轻视。 “你可以试试。”修钢说,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人后,眼神霍然尖锐起来,对着电话说话的口气却丝毫没变,调侃道,“我的法子应该比你水漫金山淹了人家房子那招要好用得多。” 盛鸿年没回话,直接把电话挂了。修钢依旧把手机压在耳边,看着商思博坐到他对面叶清欢坐过的位置。 叶清欢赶回了小区,看到自己所住的那栋单元楼的门大开着,她走进去,发现地面湿漉漉的,有两个清洁工在擦地,电梯那儿还有水在往外渗,摆着“禁止进入”的牌子。她问管理员妹妹出了什么事,管理员妹妹说楼上有一家住户房子淹了水,水顺着电梯井流下来,把电梯的线路烧了,现在电梯不能用。 闻言,叶清欢皱眉。 “您去隔壁单元乘电梯。八楼以上两栋楼之间每层都有连廊。”管理员妹妹建议说。 叶清欢道谢后去了隔壁单元,那边门倒也打开着,管理员看过她的门卡后放她进去了,她乘电梯上到十二楼,然后走上空中连廊,走到一半,便能听到女房东絮絮叨叨地数落盛鸿年:“你看看你啊,你人都在家,房子淹了都不知道。你这么大一个人了,怎么这么不靠谱呢?” 叶清欢推开连廊的门走进楼道,看到租那套房子的门大敞着,女房东跟盛鸿年都在门口站着,旁边还有物业的两个男人,一个不认识的中年女人。 女房东眼尖,看到叶清欢来了,立刻甩下盛鸿年跑到她跟前,抓起她的手腕就拉着她朝屋里走。 “你可算来了!你快进来看看!你男朋友把我的房子糟蹋成什么样?”女房东边走边说,叶清欢被她拉着不得不走,路过盛鸿年的时候她用眼神询问他,他做了个很无辜的表情。 进了屋,叶清欢才知道房东并没有夸大其词。 房子淹得确实很厉害。厉害到什么程度呢?就是没有一个地方是干的,从客厅到卧室,从厨房到阳台,无一幸免。地板质量并不是很好,泡水之后全都翘了边。踢脚线全都被拆了,墙壁上洇的水印子有半米高,地毯地垫全都**的,家具被水泡过的地方已经有掉色走形的迹象。 最可怕的是主卧。 主卧的床是软包床,紫色的外皮,泡过水后发涨掉色,颜色落在水里到处淌,在地板上印出一道道紫色的痕迹,洇在墙皮上形成一堆堆紫色的小山的形状。 像是巫师的施法现场。 “你说怎么办!”女房东咄咄逼人。 叶清欢明白确实没什么能辩白的了,就客气地问女房东:“您的意思呢?” “地板是彻底毁了,家具也没几样能用的了,墙皮肯定要刮了重新刷漆,材料人工都是钱,我也不讹你么,你们照价赔!”女房东说。 “可以。”叶清欢说。 女房东没想到叶清欢会这么痛快答应,就愣了一下。那个不认识的中年女人立刻凑了过来,对叶清欢说:“姑娘,我是楼下的。你们家淹水漏到我们家里了,弄得我家吊顶上都是水,墙上也渗水了。你看你是不是也去我家看看啊?” 叶清欢只得说了声“好”,她抬眼往门口看,盛鸿年正在跟物业的人聊着什么,有说有笑的。 她心里顿时像窝了一团火。 事件的最终处理结果是两家的装修费用由他们来承担,他们在物业的见证下立了字据,得到承诺后,房东跟邻居离开了物业办公室。叶清欢预走,物业的人叫住了她。 “叶小姐,这次漏水受到损失的不止是两家住户。电梯的电路也烧了,暂时不能用。我们已经联系厂家来修,可修理的费用,应该是要你们承担的。”物业的人说。 “需要多少钱?”叶清欢问。 “多久能修好?”盛鸿年问。 两人都怔了怔,互看一眼。 “这个要看修理方的报价。不过依经验来看,几万块是免不了的。”物业的人说,“多久修好我们说不准,一切只能等维修方下午过来看过才有结论。” 叶清欢咬了下嘴唇,瞪了盛鸿年一眼。盛鸿年有些讪讪,扭过头去。 “发生这种事我们也很遗憾,希望电梯尽快修好,也希望不会太影响两位的心情。” 末了,物业的人不忘安慰他们几句。 两人离开了物业办公室,叶清欢闷头走路,盛鸿年跟着她。一条甬道在前面分岔,一条是去她所在的单元楼,另一条通向旁边那个单元,叶清欢没多想,便要选第一条路,盛鸿年拉住了她的胳膊。 她拧起眉头回头看他,他提醒:“电梯坏了。” 叶清欢恍然,还是甩开了他的手,转身走上第二条路。盛鸿年依旧跟着她,像条忠诚的尾巴。 等电梯的时候,盛鸿年开始解释:“昨晚我洗脸的时候,赵司同给我打电话,我忙着接电话忘记关水龙头,接完电话就把这事儿完全忘了。然后我就上床睡觉了,一直睡到中午,醒来的时候才发现水已经淹到卧室了……” 电梯门开了,乘客只有他们两个。 叶清欢摁了自己家所在的楼层,然后站到轿厢的一角,环起胳膊。盛鸿年继续说:“后来我看是下水道堵了,就跟房东说了几句,她就给你打电话了。淹了人家房子该赔,可我没想到会把电梯也弄坏……” 电梯爬行特别快,没多久到了楼层,门开了。叶清欢闷不做声地走出来,盛鸿年也跟着。穿过连廊,走进楼道,叶清欢在自家门前低头找钥匙,盛鸿年在她身后探头看看,问:“真生气了?” 叶清欢推开门,进屋。盛鸿年忙跟着进去。叶清欢依旧不理他,换了鞋子后她径直走去了自己卧室,把门关上。盛鸿年在门口站着,挠挠头,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闹得太过了。 他不过是为了能住到她家…… 把电梯弄坏了实属他意料之外,钱是小事,可耽误了全楼人的出行,他还是觉得很愧疚的。 池年迈着猫步走过来,朝他叫了一声。盛鸿年把池年抱起来,踢了自己的鞋子走进客厅,坐到沙发里,把池年放到腿上,手指插在池年的毛发里抓来抓去。池年闭上眼,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盛鸿年伺弄了池年许久,叶清欢一直待在屋里没出来。他坐不住了,挪开了大猫,走到她房门前站着。 站了一会儿,他敲敲门,叫她:“清欢,干什么呢?” 里面没有回应。 他又敲敲,说:“清欢,别生气了。” 依旧是沉默。 盛鸿年咳了声,想了想,还是先把要紧的事儿落实了,就说:“那个,我一会儿问一下有没有认识装修公司的朋友,把她那个房子修一下,保证比她原来的还要好。” 这次里面有一点声音了,听起来是她在走动。 盛鸿年继续说:“可还有个麻烦,是我的住处问题。我现在没有地方住,也不能回酒店,你看我是不是先在你这儿借住几天?你放心,就是借助,不是还有两套房子出租?我一会儿联系一下房东,看再换一套租就好……” 门突然开了,叶清欢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内,手里拎着一个枕头。见她出来盛鸿年松了口气,刚要朝她笑,脸上却挨了一枕头。 他懵,可这当口他又劈头盖脸地挨了几下。 他急忙后退,她追上来抡起枕头继续砸他。他“哎、哎、疼”地叫着,用手护着脸缩着脖子不断退着躲,她穷追不舍抡着枕头把他从上打到下,又从下打到上。 其实枕头打在身上能有多疼? 盛鸿年一边喊着疼,一边隔着手指看她。她一张小脸气得通红,死抿着嘴唇,那模样可爱极了。他偷笑,还是喊疼,还是躲来躲去。 脚跟磕到沙发腿,他身子往后倒,她扑上来打他,他伸手握住了她的胳膊,带着她一起倒。 他的身子跌到沙发里,吓跑了池年,她扑倒在他怀里。他把手一松,胳膊伸出去绕到她背后,一环,抱住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啧啧啧,我家鸿年啊,啧啧啧 一跌一撞, 两人的身体交叠在一起,枕头从叶清欢手里掉了下去。 盛鸿年本以为叶清欢还要再折腾一会儿, 可叶清欢把脸埋在他胸口, 安静得异样。他抬头朝下看,只看到她头顶。她的短发柔顺得垂下来,发梢扫在他的脖子上,发上的馨香钻进他的鼻孔,他心头一漾。 他把声音放得很轻柔,问她:“打够了?” 叶清欢不吭声,盛鸿年便知道这事儿还没完。 “是我的错, 别生气了。”盛鸿年咕哝, 手在她腰上轻轻揉了两下,用脸去蹭她的头发。突然觉得胸口上一阵疼, 他偏头看过去, 见是她的双手抓了他的衣服握起来了,顺带揪住了他一块皮肉。 这可比枕头打在身上疼多了。 盛鸿年咧了咧嘴。 突然听到一声啜泣, 他感觉她在发抖。他心惊, 立刻问:“怎么了?” 她不答, 他一只手从她腰上移开,撑在沙发上想要坐起来,叶清欢却猛地爬起来,捏着拳头就往他身上打,边打边哭。 盛鸿年一时间傻了,躺在那儿任由她打。 一直在旁边观察的池年立刻跳到盛鸿年身上, 蹲起身子把前爪搭在叶清欢肩头,冲叶清欢一直叫,叶清欢捏着拳头的手停在半空。 池年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在盛鸿年脸上扫来扫去,盛鸿年一把摁住池年的尾巴,盯着叶清欢那张满是泪痕的脸看,十分不解。 这是因为淹了人家房子,弄坏了电梯,所以她哭?可又觉得她为了这些事儿哭还不至于。可他又心疼。她是个寡淡的性子,很少有某些女孩那样激烈起伏的情绪,能让她哭,恐怕是真伤了心的。 “清欢……”他轻声叫她,坐起身来,伸手过去想摸摸她的脸,叶清欢立刻从他身上翻下去跑回了卧室。 盛鸿年瞧着她房门口发愣。池年踩在他腿上转了一圈,凑过来,拿鼻子碰碰他的脸,仿佛在关怀他是否受伤。盛鸿年叹了口气,胳膊一环又抱住了池年,咕哝:“你主人到底是怎么了?” 池年“咪呜”地叫,用脑袋在盛鸿年的脸颊上转着圈儿地蹭。 叶清欢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不肯出去,她在窗边站着。 物业的人刚刚打来电话,说电梯修好了,换了个小零件,花了两千。物业先把钱垫上了,叫她下周内去把钱交一下。 跟物业通完了电话,叶清欢终于按捺下心里汹涌的情绪。 她发现外面天色已经暗了,她看看时间,竟然已经六点多。她又往楼下看,见有零散的人拎着刚买的菜回来,恍惚有个人跟他很像。 她皱眉,再仔细看。那人停下来,仰头朝她这边看过来,她便确定那人就是他了。他又低下头,走进了楼里,她开始咬自己的指甲。 其实她今天不该打他。她哭跟他没关系,跟他淹了人家房子,弄坏了电梯都没关系,是她心里太难受,无处发泄。 只要一想到十年前,他带着一脸的伤,兴冲冲地从文溪跑到海城见她,给她过生日,她心里的自责就像海水一样,淹得她无法呼吸。 她曾经以为他在商家过得很好,以为他作为商家唯一的孙子,是绝对的天之骄子,会被好好的疼爱呵护。即使他没了父母,却有一个富可敌国的家族做他的后盾,他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 他跟商家是血亲关系,她想关系再复杂的豪门世家,总会有人情味儿在的。 而他总是自信,热情,又神采飞扬的,恰好印证了她的猜测。 那时候,在面对他的时候,她这个像寄生虫一样靠着商家滋养才能活下来的阴影里的人物,总有抬不起头的感觉。 她曾经责怪命运不公,把她从文溪带到了海城再扔到澳大利亚,一路下来颠沛流离,伤心又伤身。现在她才知道盛鸿年并不比她好到哪里去,他父母死后,他除了回商家没有别的选择。 况且现在她已经脱身,可他,又能逃到哪里去? 她有妈妈跟叶清洛,有骨肉亲情,而从修钢的叙述中,她看不出来商家有谁曾真心对他,有谁曾好好地呵护过他。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其实他才是真正的一个人,孤零零的一个。 他什么都没有。 他重情,十年不肯放下她。她却只想到自己,见到他之后一直怕再被扯回商家那个漩涡,所以一直躲着他。 自私如她,怎么配被他这样的喜欢? 他为什么要这么喜欢她呢? 她会觉得很惭愧的。 鼻子发酸,眼圈发热,叶清欢把脸埋在手掌里。 门铃响了,叶清欢知道是盛鸿年回来了,匆匆把脸上泪迹擦了擦,她走出卧室过去开门。盛鸿年拎着两袋子东西站在门外,冲她笑,说:“看你冰箱里什么都没有,就想去买点菜。我没有钥匙,只能摁门铃了。” 叶清欢垂下眼,往旁边让了让,低声说:“进来。” 盛鸿年走进屋,把东西往地上一放,便开始脱鞋。叶清欢把门关上了,弯腰要去拿那两袋东西,被盛鸿年叫住了。 她一愣,盛鸿年说:“我拿点东西出来。”说着他扒开一个袋子,从里面拿出一双男士拖鞋,语气随意地跟她解释:“路过一家店,看到有卖拖鞋的。我想得在你这儿对付几天,总不能天天光着脚在地板上走来走去的,不舒服,就顺手买了一双。” 说话间,他留意她的表情。 然则叶清欢只是“哦”了一声,拎起两袋东西去了厨房。 盛鸿年暗暗松了口气,想她这算是同意了? 第一道关卡总算过了! 他立刻把拖鞋上的标签撕下来,把拖鞋摆到他的鞋柜里。他的拖鞋跟她的鞋子摆在一起,有种美好的隐喻,他蹲在地上美滋滋地瞧。 从厨房传来叶清欢的惊叫声,盛鸿年立刻起身跑过去,一看,他刚买的那条鳜鱼在地上乱蹦,叶清欢躲在墙角一脸的惊慌失措。 他就笑,笑不过两秒,池年飞速窜了进来叼起鳜鱼又飞窜出去。盛鸿年脸色大变,转身叫着喊着追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12点后哦~~~ 大家周末愉快~~~ 最后盛鸿年没有抢到那条鱼, 因为池年把鱼藏到了客卧的床底下,然后它的三个孩子忙不迭地钻了进去。 盛鸿年站在床边, 看着蹲在地板上摇着尾巴跟他对峙的池年, 听着床底下鳜鱼垂死挣扎发出的“噼啪”声还有小猫们抢食的“嗷呜”声,想象着床下正在发生的血|腥画面,最终他挠挠头,回到了厨房。 叶清欢正在水龙头下洗西红柿,他凑过去问:“猫吃了生鱼会不会生病?” “应该不会。”叶清欢轻声说。 “是小猫在吃,不是大猫。”盛鸿年强调。 叶清欢怔了下,扭头看他, 触到他眼睛的那一瞬她又把眼睛移开了, 仓促回头,低声说:“应该也不会。” 盛鸿年朝客卧的方向看了眼, 皱眉想了想, 掏出手机打开浏览器,念叨:“我上网查查。” 叶清欢关了水龙头, 拿着洗好的西红柿到旁边切。这厢盛鸿年看完网上的资料后又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对叶清欢说:“网上说吃生鱼可能会让猫感染寄生虫, 要不明天带它们去兽医那儿打针预防一下,你看怎么样?” 叶清欢埋头切西红柿,只说:“可以。” 盛鸿年把手机放回口袋,又凑到叶清欢身边,看她把每个西红柿切成了大小不同的四块,就那么囫囵地搁在一边, 便提醒:“西红柿在下锅炒之前最好去皮,口感会更好些。” 叶清欢正拿过一颗新的西红柿要切,听了盛鸿年的话后微怔,刀便没落下去。她盯着那堆西红柿看了一会儿,把刀放下了,拿起一块来认真地剥皮。 只是怎么努力也才撕下来一点点外皮,薄薄的一小块,黏在指腹上惹人上火。 叶清欢拧眉。 盛鸿年“噗”一声笑了,把西红柿从她手里拿走了,说:“你这样得剥到明天早晨。交给我,你把手洗洗出去,饭好了我叫你。” 说着他挤到她身边。 叶清欢立刻往旁边挪了一步,盛鸿年发觉到了,却只是勾了勾嘴角,恍若未觉,把手朝她一伸,说:“围裙。” 叶清欢依言把围裙解下来递给他。盛鸿年接过去后把围裙系到身上,接着把衬衣的袖子往上折了几褶,顺手一撸把袖子送到臂弯的位置。 叶清欢一眼瞄到他露出的小臂,心里头一颤,别开眼。她觉得自己该出去的,可是脚却不听使唤了。 盛鸿年拿起锅子到水龙头下接了一点水,把锅坐到煤气罩上,开了火。叶清欢还站在原来的地方,低着头,仿佛在看那堆切开了的西红柿。 盛鸿年看水还得一会儿才开,就说:“刚才我下楼,看电梯已经好了,就去了趟物业。修理费不高,两千,说是换了个零件。我没多问,直接就把钱给他们了。” 叶清欢眨了眨眼,“嗯”了一声。 “我还去拜访了房东跟那家被淹的房主,带着礼物去的,跟她们道歉。”盛鸿年继续说,“她们说只要把房子恢复原样就好。我咨询了一家装修公司,跟他们约了明天看看房子的情况,会给出装修方案跟报价。那两户人家我也说好了,明天他们留人在家等装修公司的人过来。当然,装修的费用我来承担,毕竟是我的错。” 叶清欢又“嗯”了一声。 盛鸿年俯身凑近她一点,妄图看清她的表情。可她垂着眼,嘴唇轻轻抿着,脸上还是惯常的清淡样子,他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他小心地对她说:“所以,别生我气了,好吗?”他被她哭的样子吓到了,虽想不明白她为什么哭,可眼前能联系到一起的只有淹水那事儿。所以他想尽力处理得好一点儿,别让她挂心。 叶清欢把头埋得更深,只说:“好。” 盛鸿年却有些将信将疑,身子又压低了一些,想看清她的表情。叶清欢别过头不让他看,提醒他说:“水开了。” 锅里的水咕嘟咕嘟翻着水花,盛鸿年扬眉,便直起身子拿过一个漏勺,把切开的西红柿码在里面,说:“其实西红柿去皮很简单,切开去整颗放到开水烫一下就好了。还好你切的块儿够大,还能补救。” 说话间盛鸿年把漏勺浸入到开水里,片刻后拿出来,又把整颗的西红柿放进去。他用手扇了扇热气,用指尖捏起一块西红柿递到她眼前,当着她的面轻松把西红柿的皮撕了下来。 他把那张半透明的红色外皮挂在食指上朝她展示,得意地笑,说:“怎么样,简单?” 他的笑让她心跳加速,喘不上气了。 叶清欢闷闷地“嗯”了声,脚终于能动了,她想走,盛鸿年伸手拦了她。她扭头看他,眼里有惊慌。他注视着她,认真地问:“真的不生我气了?” 她咬唇,说:“真的。”然后她推开他的手匆匆离开了厨房。 盛鸿年瞧着叶清欢的背影,把手上的西红柿皮甩了下来,觉得心里安慰多了。他再回头看看她切得那些大小不一的块块,心想她应该很少做饭。而有句俗话叫抓住一个人的心首先要抓住她的胃,他自认厨艺相当过得去。 所以这是个好机会。 想到此盛鸿年的情绪瞬间高涨起来,撕了张厨房纸擦了把手,把手机拿出来调出常听的几首摇滚乐,然后边听着音乐边做起菜来。 叶清欢在卫生间洗着手,听到厨房那边传来的音乐声,不免走出来朝厨房里看。看到盛鸿年随着节拍晃着身子,手下的刀在飞快又精准地切着菜,兴致到的时候嘴上还不时地跟着唱上几句。 她突然想起十年前那晚,他从文溪跑回来找她,在厨房里为她做菜的时候也是这个鬼样子。 那次,他说要生日礼物,第一次亲了她。是她的初吻……那感觉到今天她都还记得…… 叶清欢觉得脸上发热,低下头用湿手拍拍脸。 呆了一会儿,她又抬头往厨房里看,有点偷偷摸摸的意思。如今功成名就的男人在炒菜,跟十年前厨房里那名少年的影像重合,饭菜的香味儿传来,带来一股温暖的家的味道,叶清欢的唇边勾起一抹浅笑。 大门那边传来开锁声,叶清欢心知是潘素来了。 这个单元一梯两户,潘素跟她买在同一层,两家的钥匙互相都有,为得是互相方便照应。可这潘素自从拿到钥匙以后就把她家当成了自己家,来去自如,从不敲门。叶清欢走到门口,门一开果然是潘素,她穿着睡衣趿着拖鞋,蓬头垢面的,看起来刚睡醒眼睛还张不开,嘴上念念叨叨地骂:“妈的累死老娘了,拍个照片比拍场夜戏还麻烦,有那个必要吗?清欢,你这儿有吃的吗?我中午就没吃饭,回来就睡了一觉,现在要饿死了。” 叶清欢没说话,潘素越过她进屋,吸吸鼻子闻,顿时眼前一亮,回头问:“哎?你炒菜了?闻着像是油焖大虾哎!你会做油焖大虾啊?在哪儿呢?让我尝尝!” 叶清欢愣了下,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时候盛鸿年端着一盘油焖大虾从厨房里出来,正打算向叶清欢邀功,看到潘素后便也愣了。 “盛总?”潘素难以置信地叫道。 盛鸿年脑子里的二人世界立刻化作了泡影。他面色一沉,没有搭理潘素,径直去了餐厅,把盘子放到餐桌上,接着转身回了厨房。 潘素呆呆地看着盛鸿年在眼前走了个来回,最后还是臣服在了餐桌上那盘油焖大虾的碟下。 “清欢~~收留我~好不好啊?”潘素朝叶清欢祈求。 叶清欢想了想,便说:“你留下。” 盛鸿年立刻从厨房伸出头说:“我今天没做素菜,都是荤的。” “偶尔吃一回不要紧的对,清欢?”潘素立刻说,“而且我中午没吃饭,吃一顿顶两顿,热量高一点不要紧的对?” 盛鸿年翻了个白眼,回了厨房。潘素高高兴兴地走过去挽着叶清欢的胳膊,拉着她去餐厅坐下了。 片刻后盛鸿年又端着一盆西红柿炖牛腩过来了,潘素冲盛鸿年甜甜地笑,脆生生说了句:“谢谢盛总赏饭!” 盛鸿年皮笑肉不笑地说:“厨艺不精,恐怕很难让你满意。” “那不会!我这人最大的优点是不挑食!”潘素立刻说。在潘素的字典里,脸皮的位置永远排在肚皮后面。 盛鸿年冷着一张脸回了厨房,潘素对着桌上的菜直流口水,叶清欢偷偷往厨房那边瞧。她岂会看不出他的不悦?可她也没办法。留潘素下来实属无奈,因为她……觉得紧张,尤其是在单独面对他的时候。 她想通了反而紧张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了。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的时候还好,她知道他在这房里,心里其实是很安慰踏实的。可他一旦离得太近,她就总想跑。 谈恋爱这种事,她从来没有过。十年前跟他做过最像谈恋爱的事情,就是他春假从美国跑回来,牵着她的手在街上逛。那之后她便都是一个人了。 她把自己武装到牙齿十年,突然想要对他敞开心扉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管是近情而怯,还是情绪惯性,总之现下,有潘素在这儿插科打诨,她能好过些。 “池年呢?”潘素问,四下找看。 “可能在卧室。”叶清欢说。 “喂过猫粮没啊?”潘素问。 叶清欢想到了那条两三斤重的鳜鱼,就说:“应该不用喂了。” 盛鸿年第三次出来,把一盆橄榄油拌的生菜沙拉放到潘素面前。潘素看到后脸都绿了,盛鸿年却说:“特意为潘小姐准备的,厨艺不佳,别嫌弃。” 叶清欢抿唇偷笑,却感觉一道**的视线射了过来。她脸上微红,低下头,低声说:“准你今天吃一只虾。” 潘素欢呼,盛鸿年撇嘴,回厨房去拿米饭。 作者有话要说: 儿子媳妇要甜起来喽(操心的婆婆笑) 鸿年加油啊! 饭刚开始吃, 有电话找叶清欢,她去卧室接电话, 餐厅只留潘素跟盛鸿年。潘素立刻伸筷子夹了一只大虾到自己碗里, 然后回头看看叶清欢的动向,听她在说照片的事儿,估计一时半刻不会回来,便立刻挖了两大勺牛肉到碗里,低头猛吃。 吃着吃着,她朝盛鸿年瞟了眼,见盛鸿年在慢慢地剥虾, 怕他告密, 便讨好地说:“盛总啊,您厨艺真棒!以后您当总裁当够了了, 就去当厨开饭馆, 保管也能发家致富。” 牛肉塞了一嘴,让她的声音变得很含混。 盛鸿年没搭理她, 剥好了那只虾, 把虾肉放到叶清欢碗里。 接下来两人谁都不说话, 一个忙着嚼牛肉,一个慢悠悠地剥虾,一只,两只,三只,油焖大虾一盘六只, 一半都脱了壳排在叶清欢碗里了。 潘素好心提醒:“盛总啊,清欢饭量小,吃不下这么多的,您自己也吃点儿呗。” 盛鸿年只当潘素的话是耳旁风,垂着眼皮继续剥第四只虾。 潘素觉得自己一番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撇撇嘴,把牛肉咽了下去,接着拿起那只油焖大虾送到嘴里吮了一下,鲜甜的汁水爆浆一样在味蕾上炸开,美味得她快要升仙。 她正享受,听盛鸿年问:“她为什么要戴婚戒?” “挡桃花呗。” 潘素自然知道他问的是谁,翻了个白眼,用“你是白痴吗”的口吻继续说,“是我给她出的主意。她每天见那么多人,总会遇到几个想要追求她的。她那么忙,还要抽时间废口水拒绝他们。如果她说自己已婚就方便多了,这样百分之九十的男人就知难而退了。” 闻言,盛鸿年蹙起了眉。 潘素突然想到了什么,忙把虾从嘴里拿出来,侧着身子凑近一点问:“哎,盛总,说说你当初知道她已婚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呗?我看你知道的时候反应好像挺大的,你回家没哭?” 盛鸿年冷眼看着潘素,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要是个男人,他肯定会给他一个锁喉紧接一个背摔,最后朝他心口踹上一脚,保证在不弄死他的前提下送他去医院呆两三个月。 潘素浑然不理盛鸿年的情绪,一笑露出两颗虎牙,说:“盛总啊,你跟清欢以前都有什么故事呀?是你追清欢还是清欢追你啊?我问清欢她不肯告诉我呀。要不你告诉我,我就把这些年追过清欢的男人都告诉你。我跟你说,还真有一两个让清欢动了心的。你知道了也好了解一下她这些年口味有没有变。咱们等价交换,怎么样啊?” 盛鸿年手里的那只虾被捏成了虾肉泥,怒视向潘素。潘素吐了吐舌头:“不想说算了,我还不想告诉你呢!” 盛鸿年把捏烂了的那只虾扔到垃圾桶里,又捡起盘子里的最后一只虾,阴沉着一张脸继续剥虾壳。见盛鸿年吃瘪,潘素乐得不行,高高兴兴地吃虾。 叶清欢打完电话回来的时候,自己碗里的米饭上整整齐齐摆着四只大虾的虾肉,顿时愣了。 盛鸿年拿勺子舀了些汤汁浇在她碗里的虾肉上,随口问她:“谁啊?这么晚还找你?” 叶清欢如实回答他:“是路洲。今天拍照的成片修出来了,他们先初审过了一遍,发了几张过来问我的意见。” “代言人的照片?”盛鸿年问。 叶清欢点头。 盛鸿年抽了张纸巾抹了抹手指,说:“我看看。” 他是甲方,最终拍板的,他现在要看照片她当然不会不给,叶清欢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说:“这次总共拍了六组造型,每组选了三张照片,明天我们会在亦安讨论筛选,每组留下一张,然后拿去你公司由你们来选定最后一张。” 盛鸿年点头,接过手机来专心地看。 叶清欢落座,看着碗里那一排大虾肉,有些不知所措。 她向来吃得少,晚饭吃得更少,这大虾一只足有十公分长,一只她还能吃得下,四只实在是有点…… 这厢潘素问:“清欢啊,你吃得完吗?要不要帮忙?” 叶清欢还未回答,盛鸿年把手机搁到了她手边,正色到:“关于这些照片,我有一点意见,不知道当不当提。” “洗耳恭听。”叶清欢肃然。 盛鸿年微微勾了勾嘴角,抬眼间视线朝潘素射过去,看得潘素后脊梁一阵发凉。 “她。”盛鸿年朝潘素努了努嘴,“用你们娱乐圈的说法,走得肯定不是可爱少女路线?” 叶清欢安静地看着盛鸿年,静待他下文。 盛鸿年抬起手,手指在自己上唇出轻敲几下,说:“你不觉得她那两颗虎牙太违和了?” 潘素“哎?”了声,脸又绿了。 叶清欢沉吟,抬眼看向潘素。 盛鸿年继续说:“我的意见,照片拍得没有问题,问题在模特本身。我的公司做得是尖端前卫的技术,要求是要一个让人眼前一亮,犀利,有力度的代言人。如果让一个定位都不够明确的的明星做代言人,我想这样有违合约精神。” “喂!你什么意思?”潘素强壮声势朝盛鸿年喝问,“你凭什么说我的定位不明确?” 盛鸿年耸肩,摊摊手,说:“我只是说一下我的意见。” “清欢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潘素急了,腾地站起来就喊,“他这是公报私仇,他就是想整我!” 面对急赤白脸的潘素,叶清欢却说:“关于虎牙这件事,我很早以前跟你说过的,你不同意,所以作罢了。如果客户也这么说,那就……” “反正我不拔!”潘素吼,指着盛鸿年说,“他那么爱拔牙他自己拔去!” “潘素!”叶清欢喝道,“他是客户!” “不就是代言人吗?爱用不用!这破工作我早不想干了!”潘素吼,因为激动脸都红了,眼泪在眼圈儿里打转,吼完几秒后她转身跑到门口拉开门跑出去了。 屋里只留盛鸿年跟叶清欢两人。 盛鸿年朝着门口“啧啧”两声,问叶清欢:“你们公司的艺人脾气都这么大?” 叶清欢微微叹气,说:“她对牙齿很看重。” “两颗牙而已,不至于?”盛鸿年回头。叶清欢无奈地说:“她的个性其实很单纯,可外型偏偏那么美艳,常常被误会。她觉得全身上下只有牙齿才真正像她自己,其他部分都是老天给她的误会。” 闻言,盛鸿年扬了扬眉,说:“那就别拔了。” “你不是有意见吗?”叶清欢问。 “现在没了。”盛鸿年摊摊手,无所谓地说,“牙齿她想留着就留着,现在技术这么先进,照片修片就好。” 叶清欢看着他,想让拔牙是他,不拔也是他,正反话都被他说尽了,她不知道他到底想怎么样。 盛鸿年把饭碗往她面前推了推,说:“我说真的。人一辈子总有一两个执念,能留得住是命里有人眷顾。她既然那么看重牙齿,你也别逼她拔。你们娱乐圈里整这个整那个的明星那么多,都弄成了千篇一律也没看头。没准她这种类型推出去能创一片新天地呢?算了不说她了,你赶紧吃饭。” 他把筷子塞到她手里。 叶清欢想他没有要求自然最好,可她捏着筷子看到那一碗饭加四只虾的时候,又犯了愁。 盛鸿年就着碗扒了几口饭,看叶清欢不动筷,就催促:“快吃啊,我做虾最拿手了,你以前吃过的。” 想到十年前,他的心意她便无法拒绝,她乖乖地夹起一只咬了一口,入口清甜弹嫩,确实很好吃。她想,也许使使劲儿能把四只都吃完。 可吃了半碗饭加两只虾,便就饱了,叶清欢还是努力地吃。 盛鸿年问她:“要牛肉吗?”她急忙摇头,眼里透着惊恐。盛鸿年忍俊不禁,问:“讨厌吃牛肉?”她还是摇头,小声说:“不是。” 盛鸿年朝她碗里看了眼,四只虾还有两只,一只躺在半碗米饭上,一只被她用筷子夹着啃。 “虾好吃吗?”他问。 她点头,专心地小口小口地艰难地啃着。 “可你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觉得好吃。”他砸着嘴说。 她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啃。 他用捏着筷子的那只手撑着脸颊,笑着看她,玩味地问:“你是吃不下了?” 她咬着那快硕大的虾肉,不由地瞪了他一眼,似嗔似怪。 盛鸿年咧嘴笑,伸筷子过去从她嘴里把虾肉夺了下来。叶清欢一怔,眼睁睁看着他把那半截虾肉丢到自己嘴里,又把她那半碗饭拿过去拨到自己碗里。 她正发愣,他又给她盛了碗汤,特意挑了两块西红柿加到汤里,把碗放到她面前,说:“喝点汤,吃点蔬菜。虾肉吃多了容易上火,你补点维生素中和一下。” 叶清欢觉得脸上微热,忙端起碗低着头小口地喝汤。 盛鸿年一边看着她一边吃着她的剩饭,吃得津津有味满心欢喜,突然就瞧到她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只是个简单的白金指环,没有任何纹饰。听潘素说了原委他对这事儿便不怎么在意,便问:“这戒指谁给你买的?” 叶清欢埋头喝汤,想也没什么好瞒他的,便说:“我自己。” 盛鸿年拿筷子头碰了碰那枚戒指,语带嫌弃地说:“这款式太旧,看着也不值钱。你戴戒指不就是为了给人造成已婚的假象?你赚得不少,却戴这么便宜的戒指,被人家看到了会认为你老公没钱,或者压根不重视你,随便买了个婚戒对付你。到时候该对你心怀不轨人一样会觉得有机可乘。” 叶清欢拧眉,想他这套理论她倒是没想过,她歪头看着无名指上那枚戒指,确实朴实无华得很。 当初潘素出了这个主意,她想试试。有天路过商场的时候进去挑了最近的一个柜台,买了个尺寸合适指环就戴上了,至于价格,好像是三千多。她靠这个确实挡掉了一部分男人,可也确实有知道她是已婚身份依旧纠缠的。 可能真有部分原因是他说得这个缘故,她想是不是该去换一枚。 “明天我给你买个好的。”盛鸿年说,那口气像是要送她件衣服那么随意。 叶清欢讶然,抬头看他。盛鸿年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看得她都要误会这事儿其实没那么大,一枚戒指而已…… “你戴什么尺寸的?”盛鸿年凑过来,端详她的手指,嘴里念念有词,“手指这么细,恐怕得戴最小号……” 叶清欢把手藏到餐桌下面,绷着声音说:“不急着换,忙过这阵子再说。” 盛鸿年眯了眯眼,感觉到她的紧张,也不想逼她,只说:“也好,这阵子忙,等忙完了再做打算。”打算一下怎么把他跟她的关系弄成名正言顺。 盛鸿年接着吃饭,叶清欢继续喝汤,突然凄厉地叫起来,声音从客卧传来,两人互看一眼,忙扔下饭碗跑过去。 客卧的地板上一只小猫躺在地上不省猫事,嘴巴周围一团呕吐物,里面带着血。池年守在一旁,冲着他们两个不停地叫。 叶清欢赶紧跑过把小猫抱起来,小猫还有气儿,可嘴巴往外淌着血。叶清欢惊慌失措了,抬头求救地看盛鸿年,盛鸿年当机立断,说:“去医院!” 叶清欢这才醒过神,立刻去拿猫笼过来,把小猫轻轻放了进去。盛鸿年却说:“把猫全都带上!”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一点后 叶清欢一怔, 不解地看向他。他拧着眉头说:“怕是跟吃那条生鱼有关。都带上,去做检查。”叶清欢顿悟, 赶紧把另外两只小猫也抓了过来放到猫笼里。盛鸿年则抱起了池年。池年出乎意料地乖, 仿佛很通人性地能明白了事态的严重。 两人带着猫匆匆出门,惊动了对门的潘素。叶清欢这几只猫被潘素养得比跟叶清欢都亲,她知道是猫生病后二话不说冲回家去揪了件衣服就换上了,电梯来了的时候她已经拎着鞋子光着脚跑出来,边往脚上套着鞋子边弯腰往猫笼里看,直问:“严重吗?要不要单独把它拿出来抱着?” 下了楼,盛鸿年开车, 载着三人四猫冲去了宠物医院。到医院后做了B超, 怀疑是鱼刺刺破了小猫的胃壁,需要立刻手术。小猫被送进了手术室, 另外两只小猫跟池年一起都做了检查, 幸好无事。 一通折腾下来便是凌晨以后了。 小猫的手术做了两个小时,医生从它胃里取出了一根又粗又硬的大鱼刺, 拿给三人看, 再三嘱咐不能再给猫吃生鱼了, 不但会有寄生虫,生鱼的鱼刺更硬更韧,难以消化。说小猫的麻醉还没过,现在是术后危险期,需要在宠物医院住几天。 医生走后,叶清欢跌坐到椅子里, 把脸埋进手心。 她很自责。 对她而言,池年并不是一只猫那么简单。她十八岁从海城去了澳大利亚,二十三岁又从澳大利亚回了海城,颠沛流离的十年,只有池年一直陪着她。池年是她的朋友,姐妹,池年的孩子就是她自己的孩子。 下午盛鸿年问她猫吃生鱼有没有事的时候,她并没有放在心上。那时候如果及时把鱼从猫嘴里夺下来,就不会让小猫遭这么多罪。 她养猫养了那么久,知道猫吃生鱼会有风险,却侥幸地认为会没事。因为她的侥幸,一只小猫险些丧命……想到这些她就非常难受。 盛鸿年站在叶清欢跟前,本想抱抱她,手都伸出去了,快要落到她肩头的时候他又犹豫了。 他理解她对池年的感情。 十年,别说是一只猫,就算是一个物件,用了这么久也会有感情。他知道她现在正是最脆弱的时候,他跟她亲近,她很难拒绝。可在他看来,这样总有点儿趁人之危的意思。 他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把手收回来,坐到她身旁的椅子里。他把声音放到最柔和的状态,对她说:“会没事的。” 叶清欢闷闷地“嗯”了一声。 盛鸿年故意调侃:“也不知道它们会不会长记性,以后还敢吃生鱼不。” 他这话略刺耳,叶清欢扭过头看他。他歪着脑袋冲她笑,说:“不过我是长记性了,以后再也不敢买生鱼回来了。你家这猫明明是个年纪一大把的阿姨,跑起来却像个行动敏捷的少女,我都追不上。” 他这通胡说让她心里头一松,斥道:“乱说。” “你怎么知道池年听我这样说它会不会很开心?你们女人不都喜欢被人认为年轻吗?它虽是猫,可也是只母猫。”盛鸿年依旧笑着,信口胡说着。 “别闹了。”叶清欢轻声说,被他逗得嘴角微弯。 盛鸿年伸手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骤然的肢体接触让她身子一僵。他则柔声安慰她:“好了,会没事的。别胡思乱想,只是凑巧,不是你的错。” 他声线中带着一丝沙哑,有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他的手指在她头皮上轻轻剐蹭几下,抓乱了她的短发。他的掌心压在她的额头上,她眨了下眼睛,感受到从他宽厚的手掌里传来干燥而温暖的触觉,是安全的,值得信任的。 片刻,他手从她额前移开,她眨了下眼睛,怔怔地看着他。 他也看着她,起初是笑着的,眼里带着几分为了逗她而故作的促狭。久了之后,那笑便淡去了,余下的,便是一些说不透却看得透的东西。 宛如十年逆流而回,他是站在狭窄的门廊里举着栗子蛋糕跟她说生日快乐的少年。 时间的流淌突然慢了下来,空调的冷气变得不足,周身开始燥热,氧气变得稀薄,呼吸变得急促。叶清欢微微张开唇,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睫毛在颤,能感觉到盛鸿年慢慢靠近的脸。 空气变得更热了,说不清是空调坏了,还是自他口鼻喷出的气息太热,那气息喷在她脸上,刺刺痒痒,有一股子妖异煽情的味道。 她的嘴唇开始颤,听他低低哑哑地唤她:“清欢……” “清欢!这么晚立刻我先带池年它们回……!”潘素抱着池年冲过来,话没说完一眼看到眼前场景,她立刻转身,连连说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们继续。”人就跑没影儿了。 暧昧就像投石入水一般被打得七零八碎,叶清欢立刻别过脸去,盛鸿年却很扼腕。 刚才气氛非常好,差一点就亲上了。要是亲上了,后面的事儿就好办多了……他想。 他看看叶清欢,她给他一个后脑勺,他不知道她是恼了还是怎么着了。他咳了声,轻声叫她:“清欢?” 叶清欢咬了咬下唇,回给他一个:“嗯。” 盛鸿年把身子往她那边蹭了蹭,跟她说:“刚才你……”他想问问刚才要是亲了她,她会不会生气。 可话没说完被她打断了。 “还好。”叶清欢小声说。她以为他要问她刚才的感觉,便想表达她刚才感觉很好,并不讨厌。可她很害羞,能说出这两个字已经很为难了。 但盛鸿年领会错了,以为她说的“还好”,意思是她可以原谅他的冒昧。 不过他还想再努力一把,就说:“其实我……”他想说他是情难自己,她刚才那样子看他,毫不设防的样子让他把持不住,才会想要跟她亲近。 爱了十年,他在她面前能忍着其实挺辛苦。 他又不是没混账过。 刚见面那会儿她拒他于千里之外,他什么都敢干。因为摆在他面前的答案就两个:要么彻底失去她,要么可以得到她。他也就豁出去了,从误会她已婚,到知道她其实单身,他是死缠烂打死皮赖脸什么手段都敢用。 可如今情势不同,攻城掠池的粗放时代过去了,她接受他住到她家里,他终于冲进了她的世界。以后要做的都是细致活儿,他必须小心翼翼,不能轻举妄动。他知道她心里有他,却不知道分量占了多重,是否足以承受他对她的肖想,对她的占有。 他生怕一着不慎惹恼了她,他就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没关系的。”叶清欢又轻声说。她刚才明明已经说了“还好”,表达那么清楚,可他偏偏支支吾吾的,没再有所行动。 她是要跟他说亲热没关系的,他想要做便做就是了。她只是不好意思,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不如交给他来操作。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 所以,没关系的。 可在盛鸿年听来,这句“没关系”,是对刚才他行为的谅解:你要亲我,我虽然不喜欢,可我谅解你。 这么一想,他顿时泄了气,不敢再冒进了。 “你……饿不饿?”他问。 叶清欢一怔,不明白他这飞来一问是因为什么……刚才他不是想……她脑子里顿时雾飒飒一片。 “挺晚了,折腾到现在,我想大家都该饿了?”盛鸿年没话找话地瞎聊着。 叶清欢“哦”了声。 盛鸿年挠挠头,无声地骂了自己几句,低声说:“街对面有家便利店,我去买点吃的。” 说着他起身出去了。 叶清欢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才回头看。宠物店是落地的大玻璃橱窗,她见他匆匆走到街边,站在人行道的边上。其实路上没什么车,不过信号灯是红灯,他站在那儿等绿灯亮。 她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面突然没着没落的,不明白他刚才为什么半途而废了。 是她哪句话说得不对了?她拧眉回忆。 信号灯换了绿灯,盛鸿年走上了人行道。潘素探头探脑地出来,见叶清欢一个人坐在那里,才抱着池年走过来,问:“盛总呢?” 叶清欢说:“他……”她想说他去买吃的,突然刺耳的刹车声传来,就在很近的地方。 潘素是面向着马路的,惊恐地喊:“天哪有人被车撞了!” “他现在,很不安全。”修钢的话从她心头掠过。 叶清欢立刻转身,看到一辆车停在人行道上,车前躺着一个人,夜里光线暗,只是一个黑乎乎的人影,躺在地上,身子在不住地抽动。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街上的,从宠物店出来到跑到人行道上站住车子旁边的过程她全然不记得了,她醒过神来的时候,是看到地上躺着的那个人不是他之后,他拎着便利店的袋子从马路对面冲她跑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给勤奋的我一朵小花花~~~ 血拼双十二的时候也别忘了我啊,555555 叶清欢看着盛鸿年跨着大步跑过来, 心里一松,脚下一软, 身子便晃了晃。 他没事……还好他没事……她想。 盛鸿年刚在便利店结账的时候也听到了刹车声, 扭头见是一辆车撞到了人,他愣怔片刻便跑出来,眼见着叶清欢也从对面宠物店飞奔而出。 车祸现场离宠物店近,叶清欢先到一步。盛鸿年赶到后发现她脸色煞白,以为她是吓到了,立刻问她:“没事?” 叶清欢紧抿着嘴唇,摇了下头。 眼前有伤者盛鸿年不便再问下去, 多看她两眼, 他就蹲下身子查看那名伤者。 是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穿着T恤跟短裤, 耳朵里还塞着耳机, 现在是光着脚的,一只拖鞋躺在他旁边。 看起来像是夜里从家里出来, 打算穿过马路到对面便利店买东西。 男孩侧躺在地上, 昏迷着, 血从额头淌下来,在路面上积起一个小洼。而他右腿骨折,扭曲成怪异的角度,看着很瘆人。 潘素也跑了过来,看到男孩后惊呼:“我的天哪!” 盛鸿年镇定得多。他是学过四年医科的,虽不太用功, 急救方面的知识学得却很扎实。他知道怎么处理眼前的状况。 他试过男孩的呼吸脉搏后,轻轻把男孩的身子扶正,让他平躺,然后托起他的后脑,让他保持呼吸顺畅。 接着他抬头对叶清欢说:“叫救护车。” 叶清欢恍然回神,刻掏出手机拨120。 盛鸿年想找点东西给男孩枕着,可因为是在马路上,没有就手的东西,他就命令潘素:“你过来,托着他的头!” 潘素往后一缩,吓得要命,说:“我……我不敢……” 盛鸿年拧眉。 叶清欢已经拨通了120的电话,把手机往潘素手里一塞就过来跪到地上,伸出手对盛鸿年说:“我来!教我怎么做。” 盛鸿年本没想让她上手,可现在人命关天也只能用她了。 他教着她怎样托住男孩的头,他自己则到下边去看男孩的腿。 潘素跟120说完了,颤巍巍地跟盛鸿年汇报:“电……电话打完了。” “报警啊!”盛鸿年又喝道,潘素吓得要命,急忙又拨了122。 叶清欢跪在地上,手托着男孩的后脑。男孩的半张脸上都染着血污,她不敢看,男孩的腿骨折了,她也不敢看。她扭过脸去看潘素,潘素通过手机在跟交警描绘事发现场。 叶清欢尽量让自己不去想男孩会有的危险,安慰自己说男孩会没事。可她手下摸到之处,男孩的头发里湿漉漉一片,她知道那是血。 她觉得自己牙齿在打战。 盛鸿年起身去了肇事车旁,把司机叫了下来。 司机是个年轻的女孩,已然吓懵了。盛鸿年跟她要了几本时尚杂志就返身回来,跪到男孩的腿旁,把杂志卷成纸筒,解下领带把纸筒绑在男孩的骨折的腿上。 肇事女孩哆哆嗦嗦地蹲到叶清欢身旁,颤声问:“他是……死了吗?” 叶清欢看这车主,妆容稍浓,衣着入时,穿着九分跟的高跟鞋,很年轻,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了。 “还活着。”她说,她嗓子发干,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喑哑,盛鸿年听到后抬头看了她几眼。 处理完男孩的腿,盛鸿年拍了几张现场的照片,立刻过来替下叶清欢,他坐到地上,让男孩枕着自己的腿。 撤身出来的叶清欢早已出了一身的汗,只觉得手臂发酸,身子也软,无力地坐到地上。 她有些发懵,一时间不知该做什么。 一条胳膊绕过她肩头,揽住她的肩。盛鸿年手下一带将她拉到怀里,柔声安慰:“别怕,没事了。” 叶清欢靠着他的肩,看着他的侧脸,他面容坚毅,神情镇定,注意力不在她身上,而是在观察受伤的男孩。 她第一次强烈感觉到他的可靠跟安全。 夜里不堵车,潘素刚报完警救护车便来了。男孩被送上救护车,护士要求肇事女孩跟车,可肇事女孩吓坏了,偏抓住盛鸿年不放。 盛鸿年怕耽误救治,只好跟着那女孩一起上了救护车。潘素跟叶清欢则留在现场等交警过来,好把盛鸿年拍下的现场照片给交警,一并交待事情的前因后果。 后来,等潘素跟叶清欢带着池年和剩下两只小猫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 猫儿本是夜行动物,可在宠物店一通折腾下来也很疲乏,到家后便蔫蔫地偎到猫窝里去了。 人困猫乏之下,潘素建议叶清欢把明天的选片会议推到下午,叶清欢接受了潘素的意见,给路洲发了推迟会议的短信。 潘素走后叶清欢给盛鸿年打电话,问事情处理的进度。他说自己还在医院里,男孩仍在抢救,交警找过来了,已经通过男孩的手机联系到他的家人,肇事女孩吓得快神经错乱,所以男孩家人来之前他暂时走不开。 他说:“太晚了,结束后我直接回酒店,你睡。” 叶清欢咬了咬嘴唇,说:“我等你回来。”盛鸿年以为她是想等事故的处理结果,就应了,说:“好。” 挂了电话后,叶清欢先去洗了澡换了衣服,又用电饭煲煮上了小米粥,然后把屋里的光线调暗,她窝在沙发里,边看着电视边等他。 凌晨的电视台大多放一些古早的节目,她选了一部喜剧片,周星驰主演的。渐渐的从厨房飘出粥的香味儿,电视屏幕上也是热热闹闹的,周围很安静,叶清欢忍不住盹,又坚强地让自己清醒回来。 一直等到快凌晨四点,电影接近尾声,门铃响了。叶清欢正昏昏欲睡,听到门铃后立刻醒过神,跳下沙发跑去开门。 门外站着满脸疲惫的盛鸿年,他的头发抓得很乱,领带松松地挂在脖子上,身子斜靠着门框,看起来累得够呛。 可他却朝她笑,脸颊的酒窝现出来,对她说:“我回来了。” 叶清欢伸手过去想要扶他,他的身子顺势向她倒下来,整个人压到她的身上。尽管很重,可她努力挺起身子承受住了。 盛鸿年把脸拱到她颈窝里,抱怨:“以后再也不见义勇为了,累死我了。” 这话里透着一股子孩子气,叶清欢哭笑不得,不知道该安慰他还是夸奖他,便就没说什么。 她扶着他进屋,送他到沙发处坐下。盛鸿年屁股一挨着沙发整个人就躺成了葛优瘫,絮絮叨叨地跟叶清欢汇报起来。 “男孩是右腿骨折,头上的伤是外伤,没有颅脑损伤,身上还有些擦伤,总之没什么生命危险。警察调了监控看了事发经过,男孩闯红灯,女孩开车超速,双方各自承担百分之五十的责任。肇事女孩到了医院就哭个没完,我垫付了住院费跟手术费。女孩的父亲来了之后把我垫的住院费还给了我……” 叶清欢低声说:“别说话了。” 盛鸿年懒洋洋地躺着,只把头歪了歪,看她正在往杯子里倒水,就问:“你叫我回来不就是想知道后续结果?我不说你怎么能知道?” 叶清欢轻轻抿唇,不语,只把水杯递给他。 盛鸿年现在胳膊都懒得抬,摇摇头说:“不想喝。” 叶清欢把水杯放回到茶几上,看他几眼,低下头说:“我煮了粥,你吃一点再回屋休息。”说完她转身去了厨房。 盛鸿年阖上眼,随便地“嗯”了一声。 活雷锋不好当,真把他给累坏了。到了医院后那女孩只知道哭,他被医生护士指挥得团团转,腿都快走直了。现下他只觉得沙发很软,光线很暗,屋里飘着的小米粥的味道很香,电视上在放着古早电影的片尾曲,粤语的唱腔听起来仿佛催眠曲。 就像小时候,晚上他早早地睡下了,偶尔醒一醒,会闻到妈妈煮的小米粥的味道,是为明早准备的早餐。会听到爸爸在客厅看这些当时正当红的喜剧电影,爸爸被逗得呵呵直笑。 然后他会在床上翻个身,继续睡。 很放松,从文溪到了海城,又从海城去了美国,一径地筹谋算计拼搏厮杀,很多年没有这样彻底放松过了。 这感觉让他着迷,让他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大脑放空,灵魂出窍,他只想睡觉。 因为电饭煲里的粥一直在沸着,特别烫。叶清欢拿了两个碗互相倒,让粥凉了下来。当她端着温粥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发现盛鸿年已经歪在沙发里睡着了。 她走过去,把碗搁到茶几上,又拿遥控器关了电视,弯下腰,伸手拍拍他的脸,轻声叫他:“鸿年,醒醒,回床上睡。” 他被她吵醒了,眼皮掀开一道缝儿,看了她一眼之后又闭上了,囔着鼻音咕哝:“不用。” “床上舒服。”叶清欢哄他,“别在这儿睡” 他闭着眼嘟囔:“一样。” 怎么可能一样?这是两人座的沙发,他这身高腿长的,躺都躺不下。 叶清欢就又拍拍他的脸,劝:“你这样睡明天脖子会疼。快醒醒,回房去睡。” 盛鸿年皱眉,一把将她的手握住了摁到自己腿上,不满地咕哝:“别闹!困!” 他身子健壮,本就有一身的蛮力,迷蒙间没控制好力道,她被他一拽身子失去了平衡,忙伸手摁住沙发靠背,差点扑倒在他的身上。 可这一拉一拽之间,她倒是对他摆出了“壁咚”的姿态,离他特别近,近到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均匀的鼻息,扑到她的脸上。 她的手还被他攥着,起初是用力握着的,渐渐的便松了力道。她想他是又睡过去了。 叶清欢看着盛鸿年,她手被他的手压在底下,却没有把手从他手下拿出来。她把手掌翻了过来,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掌宽厚,干燥而温暖,肌理清晰,让她着迷。 她用拇指慢慢地去感受他,感受他手背上分明的骨骼脉络,指骨上的每个骨节,指甲前端钝圆的弧度。 她微微弯起唇角,静静地看着他。 看他松弛的浓眉,看他微微上挑的眼尾,看他卷长的睫毛,看他秀婷挺的鼻梁,看他脸颊上两个酒窝若隐若现,看他微微张开的嘴唇。这是她打算交付身心的男人,从少年到成年,他一直像光那样迷人。 突然他撮了一下嘴唇,咕哝了几个听不清的句子,然后又睡去了。毫不设防,像个孩子。 她舔了舔嘴唇,想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大胆,可今晚她想这么做。 她慢慢俯下身,凑过去,亲了他。 他唇上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味道,像他的人,深沉而隽永,让她着魔,让她留恋不舍。 盛鸿年的掀了掀眼皮,嘟嘟囔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