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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鸿年有些急,手下忙着系大衣的扣子,好让她裹在衣服里面能暖和些,嘴上不住地问她:“喂,说话啊,到底怎么了?” 叶清欢闭上眼,低头,轻轻把头顶到他的胸口。 盛鸿年呆了呆,立刻张开了两只手擎在半空做柳下惠状。如此僵了十秒钟,他听到叶清欢的啜泣声。 她还是哭个不停。 他觉得窘迫,忙往四下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他又低头看叶清欢,她哭得极其压抑,啜泣声断断续续,他能感觉她浑身都在发抖。他的手移到她的肩头上方,握紧了,松开,然后又握紧。 天知道他有多想抱她,可是他不敢。怕她不让,怕她会恼。 他低头凑近她的耳边,笨拙地安慰:“清欢,别哭啊。” 她却哭得更厉害了。 他被她哭得心烦意乱,狠狠心,想有什么事儿都等他抱完她再说,天打雷劈他挨着就是,现下他实在忍不住。他没法只扔她这么哭自己却什么都不做。 这时候她的两只手却爬到他的肩头,死死揪住了他肩上的衣服。他感觉她抖得更厉害了,便什么都顾不得了,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 抱住她以后他差点满足地叹气,幸好忍住了。 他知道不应该,可是他心里的窃喜又是实实在在的。他知道这是趁人之危,可是他还是越抱她越紧。她真正在怀里的时候,他才明白抱着一个喜欢的人是什么感觉。 就像把整个世界的幸福都抱进了怀里,就算她是在哭不是在笑。 叶清洛从楼上跑下来撞见这一幕,立刻退回楼道里藏了起来。 那个混乱的夜晚,以盛鸿年把叶清欢送回家结尾。把叶清欢安顿好后,盛鸿年跟叶清洛到了客厅,盛鸿年问出了什么事,叶清洛支支吾吾地说爸爸妈妈闹了些矛盾,牵扯到了姐姐。盛鸿年很困惑,继续追问,叶清洛则三缄其口了。 “你还是问我姐。”叶清洛说。 盛鸿年回头朝叶清欢房间看了眼,又瞟了眼叶清洛,皱眉问:“什么事儿这么难说出口?” “哎,鸿年哥你别问我了。我怕我姐不想告诉你。”叶清洛心情郁郁,家里的事情太难以启齿,他习惯性地把负担推给了叶清欢。 盛鸿年想这也是人家的家事,如果就是不想说也是无法,便嘱咐叶清洛晚上留意叶清欢的状况,就要走。 “鸿年哥,要不你晚上跟我一起挤挤,太晚了,你就别回去了。”叶清洛说。 “明早我约了人到我家,不回去不行。”盛鸿年说。 最终叶清洛也没有强留他。 盛鸿年从叶清欢家里出来,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他回头朝五楼看了眼,正巧房里的灯灭了。他担心她,想明天要来见见她,不管她是否愿意跟他吐露事实。接着他又抬手摸摸自己的肩膀,似乎还能感受到她身子的柔软,想到歪打正着的夙愿得偿,他不觉勾起嘴角傻笑。 站了一会儿,觉得身上都冻透了,他把大衣的领子立起来,埋头走到街上,朝自己家走去。 他家离这边很远,他边走边留意路上有没有空的出租车。可是才刚初六,这么晚的时候路上基本看不到车子。 夜里越来越冷,他跳着步子走,心里默算步行回去要多少时间。 大概得一个小时。 想想倒也能接受,回去了立刻睡觉,明早七点约了赵警官。 赵警官刚调到文溪警察局不久,看过案宗后也觉得他父母的案子有疑点,主动联系的他,两人接洽了几次,约好了明天一起去事故现场看看。 时隔半年了,痕迹什么早就没有了,他其实不抱很大期望。 后面有车子鸣笛,盛鸿年回头的时候被车的远光灯耀得睁不开眼,抬手遮挡光线,眯着眼看过去,车顶绿色的“空车”二字很显眼,是一辆空的出租车,他忙抬手把车拦下了。 车子停到脚边,他见到后座还坐着一个人,便有些警觉,弯腰敲敲车窗,车窗玻璃降下来。光线暗,司机的脸部晦暗不明,看不清长相。 他问:“你车上还有客人?” “他到前面就下了,你要去哪儿?” 司机说话的声音有些怪,像是嘴里含着东西似的。 “东城区溪口路36号。”他说了地址。 “不打表一百块,行就上车不行就算了。”司机说。 半夜宰客这种行为让盛鸿年打消了心里的疑虑,说:“行啊。”他拉开后车门上了车。 车子往前开,他转头看同坐在后座的那个人。是个戴着毛线帽的男人,面朝着那边的车窗,不想理他的样子。他便打消了搭讪的念头。 车里开着空调,温度高,他把脖子上的围巾拿下来,低头的时候瞄到那人搁在膝上的右手,是罕见的六指,手背上还有一道伤疤。 他脑子里瞬间掠过暑假时的那一幕。 肇事车辆停在山坡上,一只手伸出车外,拿着一部手机朝爸妈车子落下的地方拍照。那只手也是六指,手背上有一道伤疤。 他猛地抬头,冷不防太阳穴上挨了一下重击,眼前一黑。 有一阵子盛鸿年完全失去了意识, 后来渐渐恢复了点。他觉得耳边轰轰作响,头晕目眩浑身无力。有人翻开他的眼皮用手电筒照他的眼睛, 光线射到瞳孔里刺目无比, 他觉得难受,却连皱皱眉头的力气都没有。 手电筒关上了,他感觉自己被拽了一把,身体倒下去摔倒在后座上。脑袋在座椅上弹了弹,刺痛从刚才太阳穴被打的地方传来,反而让他的脑子清醒了些。 他听到有人下了车又上了车,车门关上, 车身震动, 谈话声从前排传来。 一个男人骂:“你个狗日的的打他干什么?!” 另一个男人貌似委屈,说:“他不对劲儿, 我怕他发觉。” “一个小孩, 发觉了又能怎么样?你摁住他就行了!”第一个男人还是骂,“整天除了嫖就知道赌!屁事儿成不了一件!当时但凡是确认一下车里人全不全再撞, 把那一家一锅端了就没今天这些事儿了!结果留了这么个小的, 搞得钱拿不到还他|妈搭进去一辆车!” “只是打晕了, 没打死……”第二个男人嗫嚅。 “你他|妈的脑子里装得都是粪吗?打死了就省事儿了,我他|妈把你送警察局我自己去领钱。”第一个男人喝骂。 盛鸿年听后心里一凛,真想立刻从车里逃出去,无奈身上除了脑子没一个地方听自己指挥,只能软软地瘫在车后座。 “哥……我家还个老娘……”第二个男人畏畏缩缩地说。 “现在知道把你娘搬出来了?你他妈玩女人的时候怎么没想着你老娘呢!?”第一个男人啐了一口。 第二个男人不吭声了。 一阵沉默。盛鸿年感觉自己的手指有些感觉了,他慢慢握紧拳头, 想试试自己有多少力气。 第一个男人口气平和了些,说:“你打了他,他身上带了外伤,弄死了他警察就会怀疑不是意外死亡。” 第二个男人小心地问:“哥,那咋办?” 第一个男人问:“他醒没醒?” “没这么快。我下的手,别说一个小孩,就算是个大人也得晕半天。”第二个男人口气有些得意。 “干你娘!”第一个男人骂,“你他|妈的还挺得意是不?” 第二个男人不敢吭声了。 盛鸿年躺在车后座一动不敢动,脑子里迅速分析目前的状况。他已经清楚绑架他的人和暑假撞他家车子的是同一拨,也确认了父母的车祸并非意外。他还明白自己这次被抓凶多吉少,这两个人是带着杀心来的。 他得自救。 手机在大衣口袋里,此时被压在他身子底下,他的胳膊也压在身子底下,而他已经有些力气了。他缓慢地移动胳膊,慢慢地把手朝身下的口袋摸过去。他不能睁眼看,竖着耳朵集中注意听那两人的对话。 在爸爸的要求下,他一直坚持健身,是故身体素质不错,才会在挨了一拳之后没多久就苏醒过来,可是一对二打两个成年男人他肯定没有胜算,所以目前他的最优选择是报警。一旦报警不成,他就只能靠他自己了。他虽打不过他们,可是抓住制造混乱趁机逃跑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他心里暗暗铺排着下一步的计划,手指已经摸到了大衣口袋的边缘。 “这单不做了!”第一个男人咬牙切齿地说。 盛鸿年一怔。 “啥?”第二个男人立刻说,“大哥,你当真的?不做了咱们可是白赔了一辆车啊!” “我看你这条贱命也就值辆破车!”第一个男人恶狠狠地骂,然后喷了口气,说,“昨天我跟上家联系,他们说只能再给一次机会,这次干不利索就要断绝一切联络。” “那钱呢?就这么算了?”第二个男人问。 “钱?给你留条命吃饭就不错了!这些有钱人的心比我们黑多了。”第一个男人冷哼 “谁家啊这么狠?”第二个男人问。 “谁家?商家!你惹得起吗?”第一个男人喝道。 车里瞬间静了下来。盛鸿年的眉头骤然蹙紧。第二个男人则唉声叹气地抱怨:“折腾了半年毛都没见着一根,早知道就不接这个破活儿了。” 第一个男人说:“我想好了。这孩子今天是动不得了,他身上有伤,又跟那个警察搭上了关系,那个警察又在查车祸的事儿,咱们得立刻收手。” 第二个男人想都没想就说:“大哥,我听你的,你说现在咱咋干?” 第一个男人又骂了句脏话,咬牙切齿地说:“把他送回家去!” 盛鸿年被扔下出租车的时候依旧装晕,身体被重重地摔到地面,头磕到马路牙子的石基上,疼得要命,他暗暗咬牙忍着。两个男人又在他身上搜罗了一通,把他口袋里的钱包跟手机都翻了出来,然后才上车走了。 等到汽车的引擎声听不到了,盛鸿年才悄悄掀起眼皮,看到眼前横过来的路灯杆,跟前面空寂无人的马路。他费力地坐起身子,抬手揉揉头,左边太阳穴被打了一拳,右边额头撞在了石头基上,整个脑袋又晕又疼,像是钻进去了十几台轰鸣的挖掘机。 他抓着路灯杆踉跄地站起来,往四周看看。马路上清清静静的,寒气在路灯四周凝出一个光圈。 他伸手进口袋摸了摸,还好,那两人把钥匙给他留下了。他家就在身后,是一栋带院子的老屋,他艰难地走回了家。 回家后他立刻拿了现金跟身份证,然后匆匆离开了家。 那两个人知道了他的住址,他怕那两人反悔回来找他,所以家里不能待,他决定去附近的快捷酒店,然后他在酒店报了警。 初七的早晨,叶清欢收拾行李准备回海城。叶清洛坐在她的床上看着她收拾东西。 “照顾好妈妈。”叶清欢把旅行箱的拉链拉上,低声嘱咐。 “要不……我再去跟妈妈谈谈?”叶清洛小心翼翼地问。 叶清欢把箱子扶起来,站直了身子,把房间环视一周,对叶清洛说:“房里我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放在床底下,以后你把这里当书房的时候,想用什么就用。我以前用过的辅导书都在书架上,初一的在下面,初三的在上面,你看要是有能用的就不要买新的,好些书改版只是换一下封面,内容没有太大变化,没必要额外花钱。” “姐……”叶清洛目光带着恳求,依旧想留叶清欢。 叶清欢轻轻吐了一口气,把旅行箱的拉杆拉出来,轻声说:“清洛,妈妈现在情绪不好,不要去烦她。” 叶清洛低头想了想,复抬起头问叶清欢:“姐,那暑假你还回来?” 叶清欢弯了弯嘴角,说:“回来。” 叶清洛松了口气,站起身把叶清欢手里的旅行箱接了过去,说:“我送你去车站。” 叶清欢坐上回海城的长途车,车子驶出车站,她看到叶清洛站在天桥上朝她摇手道别。空调车全车封闭,没法开窗,她把手贴在车窗玻璃上朝叶清洛挥了挥,也不知道他能否看清。 车子通过匝道绕上了出城高速,叶清洛被抛在身后,文溪也被抛在了身后。叶清欢用手背托着脸颊,看着车外的风景。 冬天的田野还残着白雪,枯枝败叶横陈在田埂上。天空灰蒙蒙的,一些电线切割着天空,偶尔有几只野鸟站在上面。 叶清欢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她知道自己的人生路有两条。 一条是爸爸给她做好的安排。高中毕业出国,念完书后回国,做一份不太忙的工作,有一份不错的收入,然后找个家境不错的男人结婚生子,从此平稳一生。 一条是抛开爸爸自己去闯,像许多平常人家的孩子那样,前途未卜,是福是祸是成败不得而知。 如果爸爸是凭他自己的本事给她铺排人生,她一定会选第一条路,轻松可靠。可事实相反,爸爸依附于商家,她也将终生依附于商家。 商妙清从妈妈身边带走了爸爸,妈妈对商家恨之入骨,如果她选了第一条,就意味着对妈妈的背叛。她做不到。 她要妈妈,所以她选第二条。她想靠自己的能力生存下去,辅助清洛,赡养妈妈。所以她应该从现在开始想想自己能做什么,想做什么,而不是等到十八岁毕业的时候临时抱佛脚,那样会来不及。 包里的手机响起来,她心里头陡然一震,犹豫了两秒才拉开包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跳动的是乔荔的名字后方才松了口气。 乔荔问她有没有回海城,她说已经在车上了,预计中午的时候会到,乔荔很高兴,神神秘秘地问:“你猜今天有什么好事儿?” 叶清欢熟知乔荔的套路,直截了当地问:“你爸爸公司又有大活动?” “错了!是有部贺岁片在海城拍,演员阵容超级豪华。你知道胡凯?你不可能不知道他!他今晚在四季酒店宴会厅拍一场晚宴戏,场面超级大的,咱们一起去探班?”乔荔兴奋地说。 “你的Bruce呢?”叶清欢看着窗外风景,淡淡问。 “他有老婆了呀。”乔荔振振有词,“我对已婚男人没兴趣,我现在的老公是凯凯胡。” 叶清欢眉尾扬了扬,说:“随你。” “去去一起去!”乔荔撒娇耍赖一般,“我叫车去你家接你,下午四点,怎么样?” 叶清欢想了想,觉得回到海城也无事可做,就说:“好。” 挂了电话,叶清欢把手机拿在手里,仰头靠着座椅打盹。昨晚的事儿非常伤神,她基本没睡。现在在车上,引擎发出嗡嗡的白噪音,有助眠的效果。 她做梦了,梦到盛鸿年在护城河边对她说:清欢,我给你打电话你要接啊。 司机大声说:“上厕所的抽烟的趁现在了,后头再没有服务区了啊!” 叶清欢陡然惊醒,往车外看看,发现车子到了高速服务区。车上人陆陆续续下了车,她留在车上没动。 大年初七的服务区车很少,客车就停了他们这一辆。乘客们忙着吸烟上厕所,超市的门口摆着煮茶叶蛋的摊子,锅子冒着白气。几个旅客凑过去问价钱,又摇着头走开了。 叶清欢揉揉眼睛,低头看手里握着手机。他依旧没有给她打电话。 她以为他一早就会打电话给她的。 今天早晨叶清洛跟她说他问了不少事儿,叶清洛没敢透露太多,让他自己来问她。 叶清洛问:“姐,你跟鸿年哥是不是那种关系啊?” “我们是同学关系。”叶清欢冷淡回应。 然后她整个早晨都在留意手机,心里七上八下的感觉很怪异。她一直在想他来电话问起的时候该怎么回答,她必然是不能够跟他讲真话的,可她编个什么理由才能圆过去不让他生疑呢?她昨晚在他怀里哭得那么厉害,他会怎么想她? 她突然开始在意他的想法,在意她在他心里是怎样的形象。昨晚他抱她非常紧,在她耳边不住的安慰她别哭。她感受到他胳膊的有力,他胸怀的宽阔温暖,她很久没有被人那样温柔地对待了。 叶清欢环起胳膊抱住自己,幽幽地叹了口气。 车子经过四个小时的行驶终于到了海城,叶清欢自己打车回了家。保姆回老家过年了,房子里很安静。叶清欢把行李放好后给叶清洛打电话报平安,挂了电话后想了想,还是给妈妈打了电话过去。 妈妈接了电话,她轻声说:“妈妈,我到了。” 妈妈“嗯”了声,问:“保姆在吗?” “不在。” “你怎么吃饭?” “小区附近有很多吃饭的饭馆。” “别买凉菜,别买肉馅的东西,现在外头饭店的肉都不知道是什么,吃了怪疑心的。”妈妈嘱咐。 “知道了。” “保姆什么时候回来?” “过了元宵节。” “那么晚?”妈妈的声音大了些。 “我自己会照顾自己,您不用担心。”叶清欢小声说。 妈妈沉默了一会儿,犹犹豫豫地说:“清欢啊,昨天妈……”叶清欢立刻打断了妈妈的话,说:“妈,我爱你。” 手机里传出一声啜泣,叶清欢坐到床上望着窗外,觉得阳光刺目,眼里有些湿。 “清欢,在海城好好上学,海城条件比文溪好,机会多。”妈妈说。 “我知道。”叶清欢说。 “清洛说你的房间他不用了,给你留着,等你暑假回来住。”妈妈说。 “好呀。”叶清欢说。 放下手机,叶清欢用双手捂住脸笑,然后躺到床上,觉得心内安稳多了。 毕竟是母女,血脉相连,可能会失控,可能会产生芥蒂,可牵绊关心是割不断的。 手机又响起来,叶清欢以为是乔荔打来的,却是个陌生的座机号码,看区号是文溪的。她接听了电话,传来盛鸿年的声音:“喂,是我。”她立刻从床上弹坐起来。 “你怎么样了?”电话里盛鸿年的声音里是浓浓的关心。 “还好。”叶清欢小声说,抬手捂住胸口。那里突突突地跳得厉害,很难控制。 “那个……父母之间的事儿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你不要管比较好。当然我不是说让你彻底不管,都是一家人……我爸妈以前也吵过架,我也挺着急的。就是……你别太有负担,相信他们能自己处理好,顺其自然。”他开口没问东问西,却是笨拙地劝慰她。 可他什么都不知道,关于她的家庭跟商家的那些恩怨。 叶清欢心里平静了些,语调也柔和多了,对他说:“已经没事了,谢谢你。” 第一次被她道谢,盛鸿年倒是不自在起来。他习惯性地抬手想挠头,手一下触到额上的淤青,疼得他“嘶”了声。叶清欢问:“怎么了?” “没事儿。刚窜过去一只猫,吓了我一跳。”盛鸿年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 叶清欢“哦”了声。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海城?”盛鸿年问。 “我已经在海城了。”叶清欢说。 盛鸿年“哎?”了声,脱口问:“这么早就回去了?” “回来复习功课。”叶清欢也随便找了借口搪塞。 “用得着那么用功吗?才高一而已,又不是高三。”盛鸿年笑。 叶清欢不语。 盛鸿年的笑变成了干笑,发觉自己刚才那话说得相当没水准,他的成绩比她好,那样说的话倒是有炫耀的嫌疑,不知道怎么往下接话了。他撇嘴,拧了大腿一把。 难得叶清欢发问:“你什么时候回海城?” “我?”盛鸿年对着警察局的镜子看,脸上两大块淤青,左眼肿得睁不开,整颗脑袋肿成了猪头。昨晚绑架他的人说过,想害他的是商家的人,所以他这个样子不想回海城回商家,那样会让亲者痛仇者快,他回去的话得等伤好。 他琢磨了一下,说:“我得元宵节以后了。” “学校正月十六开学。”叶清欢说。 “哦,也是,那得再早点儿。”盛鸿年恍然。 然后就进入了冷场时间,两人突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赵警官拎着一个冰袋进来,朝盛鸿年打了手势,盛鸿年匆匆对着电话说:“我手机丢了,在文溪没法补海城的号码。等我换了新号给你发信息。我还有点事儿,先挂了。” 把听筒放到座机上以后,盛鸿年接过赵警官递过来的冰袋敷到左眼处。 赵警官坐下来,把一张纸递给他,说:“这是刚才做的笔录,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没有的问题话就签个字。” 盛鸿年接过纸放在桌上仔细地看。 “昨晚你被人抓上车之后,就什么都没听到看到?”赵警官再次问。 “没有,我上车的时候已经晕了。”盛鸿年说,拿起笔在纸张的末尾签字。 “这样就有点麻烦了。”赵警官摸着下巴说,“刚才去调那路段的监控,车牌能看清,可查过后发现是辆□□。那两个人都蒙着脸,又是晚上,看不清长相。” 盛鸿年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把笔录交给赵警官,问:“就是说查不到喽?” “单单靠现有的线索挺难的。”赵警官接过笔录低头看看,说,“你要是再想起点什么,就给我打电话。” “好。”盛鸿年说。 “你要是还留在文溪,这几天还是别回家住了。我精力有限,不能时时看顾你。”赵警官说。 “我知道。”盛鸿年站起身准备走。 “你等会儿,我带你去趟医院,检查一下。”赵警官把笔录锁进抽屉里,起身抓过警帽扣在头上。 “您带我去医院?我这模样您带我去了,就不怕我喊警察打人?”盛鸿年痞笑。 “臭小子!跟我贫上了!快走!”赵警官喝道。 盛鸿年跟在赵警官身后出了警察局,上了警车,去了医院。伤都是皮外伤,也没有脑震荡,出了医院盛鸿年又托赵警官把他送到联通营业厅,他得去买个手机加办张电话卡。赵警官临走前又嘱咐如果想起了什么再联络。 盛鸿年挥挥手跟赵警官告别,进了营业厅,抽了个号坐到等候区等叫号。周围的人大小眼地直打量他。想自己被打成这样还公然出现在公共场所也挺没公德心的。盛鸿年低下头,尽量别吓着别人。 他不跟赵警官说实话,是因为这件事牵扯到了商家。以商家的势力,赵警官想查是无能为力的,反而可能会害了赵警官。他想,这件事还得靠他自己。只恨他现在太渺小,手里什么资源都没有。 他必须抓紧时间强大起来。 叶清欢收到盛鸿年新号码发来的短信的时候,她正在厨房洗菜。她擦了擦手拿起手机,把他的新号码存了下来,刚存好他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这是我新号。”他说。 “知道。”她说。 “你干嘛呢?”他问。 “做饭。”她说。 “你会做饭?”他趣味盎然地问。 “会一点。”她说。其实她不会,这是第一次。她下楼想吃午饭,结果旁边的饭馆都未营业,她只好从网上搜了菜谱,去超市买了点菜回来学着现做。 “你挺厉害的嘛。”他笑。 她不语。 “做的什么饭?”他问。 “青菜面。”她说。 “大过年的吃这么清淡?”他发表意见。 她又不语。 “我要是在海城的话,一定跑过去尝尝。”他兀自乐呵呵地说。 这个话题太暧昧,叶清欢的手捏紧了围裙。 “不过我猜你不会欢迎我去的?”盛鸿年自我解嘲。 叶清欢没说话,算是默认。 “清欢,你叫我去你妈家吃饭的那次,看起来特别温柔。”盛鸿年低声说。 叶清欢脸上微热,她从没想过“温柔”两字会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有些慌,匆匆说:“我做饭了,挂了。” “好。下次我请你到我家吃饭,我做给你吃,我厨艺不错的。”盛鸿年说。 她没答应什么,挂了电话。 锅里的水沸了,气泡翻滚,看着眼前的白汽缭绕,叶清欢觉得心里很乱。 晚上,叶清欢跟着乔荔顺利进入四季酒店拍摄现场,见到了乔荔的新晋老公凯凯胡。 乔荔是娱乐公司大佬的千金,可以公然跑去跟胡凯合影。乔荔贴在胡凯身边比剪刀手嘟嘴卖萌各种摆拍,不舍得走开。旁边助理提醒了几次说下一幕要开拍了,乔荔□□熏心假装没听到。 没人敢撵乔荔,叶清欢在一旁站着,也觉得乔荔有些过分。 这时候过来一名中年男人,对乔荔说:“你也差不多点儿,想拍照等今晚的戏拍完,我带你们出去玩。” “当真?”乔荔眼前一亮。 “只是玩的话当然没问题。你要想做点别的,那得看胡凯答不答应了。”男人调笑着挤挤眼,眼神在乔荔身上扫了两遍,说,“不过我看你这黄毛丫头还没长开,身上没几两肉,估计胡凯看不上。他喜欢波霸。” “臭流氓!”乔荔红着脸骂,从胡凯身边跑开了。 叶清欢不禁打量那个男人,敢这么跟乔荔说话的应该不是普通人物,可那个人看起来却非常普通。个子不高,穿一件褐色的夹克衫,理了个平头,长相就像早晨菜市场卖菜的大叔那样平常。他走到胡凯面前,说了几句话,胡凯乖乖地点头,很听话的样子。而周围的人看起来对他也颇忌惮。 乔荔拉着叶清欢走到一旁的取餐区。这场戏是宴会戏,酒店提供了丰盛的自助餐品当背景,可导演没发话可以吃,剧组的人没人敢碰。 乔荔永远是法外人员,伸手从饮料台上拿了两瓶果汁,递给叶清欢一瓶。她自己拧开盖子,靠着餐台喝着,眼睛追随着场地中心的胡凯。 “那人是谁?”叶清欢问。 “哪个?”乔荔放下果汁。 “你说流氓的那个。” “他啊,安栋,胡凯的经纪人。”乔荔蛮不在乎地说,“人挺好的,就是长得丑又油腻,满嘴跑火车,怪讨厌的。” “经纪人也是亦安的员工?”叶清欢疑惑。在亦安,所有人对乔荔都很小心,可这个人却很不把乔荔看在眼里。 “经纪人是亦安的员工。可他跟普通经纪人不一样,他是王牌经纪人,不拿固定薪水,拿提成的。”乔荔又喝了一口果汁,说,“他手里有很多资源,电影啊电视剧啊真人秀什么的,他手下的艺人机会多,容易红。加上他眼毒,一般他能看上眼的,在他的□□下都能红。胡凯就是他在健身房碰到后发掘的,你看胡凯现在红得都发紫了。所以这位大叔在公司挺傲的,除了我爸,他也不把谁放在眼里。” “这么厉害?”叶清欢又朝安栋看过去,见他双臂环胸站在导演旁边,盯着胡凯演戏。 “当然啦。”乔荔说,“明星走红是需要很多操作的,安栋最擅长炒话题的,他路子野,常常出其不意不择手段。胡凯是挂着Bruce红起来的,其实Bruce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叶清欢想了想,问:“那他赚钱很多吗?” “像胡凯这种级别的明星,跟公司签的合约演艺收入是五五分成,然后分给公司的五成里面,有两成给安栋。胡凯现在的片酬已经到了千万,而安栋手下不止胡凯一个明星。你说他赚钱多不多?”乔荔扬眉道。 叶清欢吸了口凉气,咬住下唇。 那晚拍戏结束后,安栋真的安排乔荔跟胡凯见面。安栋叫了几个演员,把大家带去了一处私人会所,大家歌舞升平地好好玩了一个晚上。叶清欢受不住困,半途回房间休息了,结果一直到早晨睡醒了乔荔都没有回来。 到餐厅吃早饭的时候,叶清欢见乔荔跟胡凯坐在一处,很亲密的样子。叶清欢皱眉,走过去坐到他们斜对面的位置。 乔荔过来坐到她旁边,问:“昨晚睡得怎么样啊?” 叶清欢垂着眼睛问:“你昨晚去哪儿了?” “玩了个通宵呗。”乔荔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看起来很兴奋。 叶清欢看了乔荔几眼,目光往下移,乔荔衬衣领口的扣子没系,露出的脖子上有一处玫瑰色的痕迹。 接下来几天乔荔再叫叶清欢一起去玩儿,叶清欢以补寒假作业为由拒绝了。 就这样时间慢慢地到了元宵节,叶清欢打电话给了爸爸,跟爸爸说想把保姆辞退了。 爸爸并不知道她回了海城,还以为她一直留在文溪。便问她为什么,她说不习惯跟陌生人住在一起,想试着一个人生活。 爸爸本来是不同意的,直到叶清欢说:“爸,我知道她是商妙清特意安排的人,我不喜欢被监视。” 爸爸语塞,最后还是答应了。不过爸爸提出了折中的办法,就是找钟点工定时去帮叶清欢打扫卫生,这一点叶清欢答应了。 “爸,她还好吗?”叶清欢问起了商妙清。 “不太好。回海城以后总是哭。”爸爸语调悲凉。 “那……你会怪妈妈吗?”叶清欢心里纠结起来,很怕爸爸说,会。 “这要怎么说呢?”爸爸无奈地叹气,“你们是我的孩子,她怀的也是我的孩子,唉……” 叶清欢略略安心,说:“爸,谢谢你。” “谢什么,都是爸爸的错,害了一群人。”爸爸感慨道,“清欢,爸爸太怂了,幸好你不像爸爸。” 叶清欢一时无语。爸爸最后说:“过完元宵节,我找人去文溪接你回来。” 叶清欢应了。如果让爸爸知道她在海城,那么必然会被叫去一起过元宵节。她不想去商家,也怕见到商妙清。 中午的时候乔荔又打来电话,这次不是叫她出去玩儿,而是叫她去晚上家里过元宵节。乔荔其实明白叶清欢在介意什么,不过乔荔很看得开,对叶清欢热度依旧。又是千般万般地撒娇耍赖,叶清欢只得答应了。 下午乔荔吩咐车子来接叶清欢,叶清欢第一次到了乔家。 乔家住着比商家略小的房子,却也有花园有车库,布置得非常北欧范儿。乔荔在门口等着叶清欢来,扑过来抱住她,笑嘻嘻地说:“你呀,心眼儿真小。想不理我是?我跟你说,门儿都没有!被姐我看上的,没一个跑得了的!” 叶清欢皱了皱眉,轻声说:“你瞎说什么?” “我都懂~”乔荔拖着腔调,勾着叶清欢的胳膊走进家里,絮絮叨叨地说,“你就是少见多怪的,我跟胡凯玩了玩而已,你看你,吃了只耗子似的。你是觉得我恶心吗?” 叶清欢站住脚,看乔荔的眼神透着严肃,说:“乔荔,你还是未成年人。” “未成年人就不能讲感情了?”乔荔不屑地说,然后凑到叶清欢耳边,小声说,“我只告诉你一个人,我对胡凯是认真的,我是真的喜欢他。跟喜欢的人做那种事,又刺激又开心。” 叶清欢脸上瞬间通红,惊讶地瞪大眼睛,迎面却见一名衣着不俗保养得当的贵妇袅袅而来。 “这是我妈妈,沈亦安。”乔荔抱着叶清欢的胳膊介绍。 在乔家吃过元宵节的晚饭,沈亦安吩咐人把叶清欢送回家。叶清欢在车上回味今晚的经历。沈亦安很温柔贤惠,不像乔荔说的那样更年期综合症,跟乔冠兴的感情非常好。乔荔在父母面前像只快乐的小鸟,肆无忌惮无忧无虑,让她非常羡慕。 总之,今晚她过得很愉快。 晚上八点车子把她送到了家,叶清欢告别司机上楼回家。洗漱之后准备休息的时候,门铃响了。 她吓到了。 这时候她体会到一个人住的不便。她是一个孤女,大晚上的有人敲门非常恐怖。 门铃又响了几声,她跑去厨房抓了一把水果刀,慢慢走到门前,透过猫眼往外看。 是盛鸿年,心放下了。 可她很诧异,他这么晚来是想做什么? 开了门,盛鸿年站在外头,双手背在身后,朝她耸耸肩,说:“嗨。” 她打量他,觉得他有些不一样。可楼道里是黄色的灯光,不太明亮,她看不清。 “你怎么来了?”她问。 “刚从文溪回来,来看看你。”他笑着说。 叶清欢拧眉,问:“这么晚?” “坐的最后一班车。”盛鸿年说。 “有事?”叶清欢问。 盛鸿年把手从背后拿过来,手里拎着两袋东西,呲牙笑着对她说:“来展示一下我惊人的厨艺。”接着他看到她手里的刀,于是调侃:“你是特意给我送工具来的?” 叶清欢才想起自己手里还拿着水果刀, 她立刻把刀子搁到旁边的鞋柜上面。 她心里懊恼,怪自己粗心。她的胆小被他撞见了, 让她觉得难堪。 她小心地看向他, 他眼里藏着了然于胸的笑意,看破却故意不说破。 他把两个袋子凑到一处用一只手拎着,伸手把刀子抓了过来,翻着个儿地看了几眼,说:“这刀的刃口不错嘛,搞得我都跃跃欲试了。” 叶清欢看看门厅墙上挂着的石英钟,时间是夜里八点半, 她不确定这个时间让一个男生进门是否合适。 还是觉得不合适。 “我吃过饭了。”她说。 “可我没吃啊。”他痞痞地笑。 叶清欢抿唇。 “我买了活虾, 看,还在袋子里乱蹦呢。”盛鸿年把一个袋子提起来送到她眼前, 黑色的塑料袋一鼓一鼓的, 发出“啪啪”的响声。 叶清欢还在犹豫,盛鸿年笑得愈发僵了, 问:“不让我进去吗?” 叶清欢不语。盛鸿年长叹一口气, 垮了一张脸, 垂头丧气地小声咕哝:“拜托,我一个星期没见到你了。今天我坐了五个钟头的长途车到海城,一下车就想见你。可除了做饭,我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来找你。” 他这么说,她心里一软。 叶清欢咬咬唇,侧身让开了门口, 说:“进来。” 盛鸿年嘴角噙着一抹窃喜,立刻抬脚迈进了她的家门。 叶清欢关上大门,弯腰找拖鞋。鞋柜里倒是有一双男式拖鞋,是给爸爸准备的,他把拖鞋放到盛鸿年脚边,盛鸿年没发觉,兀自转着脑袋打量这套房子。 “你一个人住?”他问。 “现在是。”叶清欢回答,她没看他,伸手把袋子从他手里接过来。 “以前呢?”盛鸿年问,他记得上次过来的表白时候她家里是有人的,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可她的样子看起来很怕屋里人听到些什么的样子。 “有个保姆。”叶清欢说,拎着东西转身朝厨房走去。 盛鸿年又把房子打量了一圈,两居室,房内的陈设很不错,比她在海城的家强了不少。 他原以为她的家是在海城的,因为她在海城外国语学校上学,也是插班生。能插班进海城外国语学校的人多年来没几个,他本以为她家境不凡,只是为人低调,不喜欢与人交流。 在文溪见到她后才发觉并非如此,她的家庭很平常。可是她却住在这个中高端小区,一个人住着两居室的房子。不管是租的还是买的,都不像她那个家庭能承担得起的。更何况之前还有一个保姆。 对他而言,她自始至终都非常神秘。她就是个迷人的局,他心甘情愿入局,盘桓其中寻找真相。 盛鸿年在门厅那里完成了心里活动,想要进屋,便想起要换鞋,低头的时候发现脚边的男式拖鞋,扬了扬眉。想她家既然备有男士拖鞋就是会有男人过来。他心里闪过一丝介意,很想知道那人是谁。 叶清欢从厨房出来看盛鸿年还在门厅里站着,问他:“你不想进来了?” 盛鸿年一怔,随即朝她露出个笑脸,两下就把旅游鞋从脚上踢了,踩着拖鞋朝她走过去,边走边问:“我会做香辣虾跟茄汁油焖虾,你喜欢吃哪种?” “随便。”叶清欢往旁边躲开。 “那我做茄汁油焖虾,晚饭吃辣的容易上火。”盛鸿年说着话人已经径直走过来,路过她身旁的时候侧过脸朝她呲牙一笑,脸颊现出两个酒窝。 他笑得迷人,她却发现他左眼处有大片未褪尽的淤青痕迹。 盛鸿年走进厨房,叶清欢回头,目光循着他的背影,皱了眉头。 盛鸿年把手机里的音乐APP打开了搁到案台边,一边听着林肯公园的歌一边做菜,手下剪着虾须身子左右摇摆,偶然扭头发现叶清欢站在厨房门口看他。 他朝她抛了个媚眼,自认帅气,叶清欢却一脸严肃。他自讨了没趣,就说:“很快就好。”说着把最后一只虾扔进锅里。 叶清欢垂眸思索片刻,转身走了。 饭菜端上桌后,叶清欢跟盛鸿年在餐桌两边面对面坐着,盛鸿年捧着碗大口扒饭。叶清欢碗里只盛了一点点米饭,她垂着眼慢慢地剥一只虾,冷不防一只剥好的虾仁掉到自己碗里。 她抬眼,盛鸿年含着满嘴的饭,用手指蹭了蹭鼻子冲她笑。她放下手里那只虾,沉声问他:“你受伤了?” 盛鸿年一怔,他都在这屋里老半天了,她都没问一句,他还以为她根本不在意的。如今她问了,他心里一喜。至于应对的说辞他早想好了,把口里的饭咽下了,指着自己的脸说:“那天骑车,摔了一跤,还好没破相。” 叶清欢皱皱眉头,不尽信的神色。 盛鸿年捏着筷子歪着头笑,问:“我的手艺怎么样?” 叶清欢没说话,接着剥那只虾,盛鸿年瞟了眼她碗里的虾仁,也继续吃饭。吃完一碗饭他去厨房又盛了一碗,回来后见叶清欢在喝汤,她面前的饭碗已经空了。 他低下头,抿嘴偷笑。 叶清欢喝完汤,放下碗,抬眼间见盛鸿年笑眯眯地盯着她,便有些赧然。她垂下眼,把筷子跟碗并到一处,说:“我吃好了,你慢慢吃。” “有个事我想问问你的意见。”盛鸿年却说。 叶清欢看着他,他还是笑眯眯的,她静静等他下文,他说:“这么晚了,你这里离学校近些,我想我今晚能不能在你这里借宿一晚?” 叶清欢一个大喘气,脸刷地白了,眼睛瞪得很大。 盛鸿年噗嗤一声笑了,戏谑地说:“看把你吓的,我逗你玩儿呢。” 叶清欢沉下脸色,起身回房去了。盛鸿年捧着碗坐在餐厅,兀自笑得浑身乱颤。 吃完饭,盛鸿年把碗筷拿去洗,然后把剩饭菜收到保鲜盒里,一样一样放进冰箱。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看到叶清欢已经从卧室出来了,她在沏茶。 她竟然喜欢喝茶?他倒是没想到。 他自发自愿地凑过去坐到沙发里,倾身靠近她问:“什么茶?” “碧螺春。”叶清欢头也不抬地说。 “文溪的,文溪碧螺春最有名了。”盛鸿年说。 她递给他一杯,他接过去喝,茶水入口微苦回甘,他心里甜得很。其实他也尝不出这是不是文溪的碧螺春。商家老头子酷爱泡茶,书房的存茶动辄一克值千金,他也没喝出什么好来。 可只要是经她手冲泡而成的,就算是干草叶子泡的汤他也能喝出西湖龙井的味儿。 他嘴巴含着茶杯边缘偷偷瞟她,她拿着茶匙专心拨弄罐子里的茶叶,那样子让他有种错觉,好像她跟他已经是老夫老妻了。 或者说,是一种憧憬。 如果时间就此快进几十年,他跟她就会白了头,她沏茶,他喝茶,儿女一旁伺候,孙子孙女绕膝嬉闹,其乐融融,共享天年。 “你什么时候走?”叶清欢问。 盛鸿年正傻笑,突然被打断了有些不乐意,他抬起手腕看看腕表,说:“过会儿。” 叶清欢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十点多了。她泡茶是想谢他的一饭之恩,现在时间不早了,她开始考虑怎么撵人。 门铃响了,叶清欢愣了,想这么晚有谁会来?知道她这里的只有保姆、爸爸还有商妙清。保姆没回来,爸爸以为她还在文溪,商妙清更不会来。 “找我的。”盛鸿年跳起来往门口跑。叶清欢讶异地看他拉开门闪身出去,又把他自己关在了门外。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回来。她想他不会是走了?可他的外套鞋子还都在家里。她不知道他在外面做什么。她按捺不住,起身走到门口,正巧门铃响了。 她趴到猫眼上往外看,盛鸿年一个人站在门外。 叶清欢开门,盛鸿年背着手站在外面,笑得神神秘秘,空气里有某种燃烧的味道。 叶清欢皱了皱眉,有些疑惑。 盛鸿年说:“我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 叶清欢惊讶地瞪大眼睛。 盛鸿年接着说:“可是你不知道今天也是我的生日。” 叶清欢微微张开嘴巴。 盛鸿年把手从背后拿出来,左手是一个开着蓝色小花的小盆栽,右手是一个小小的蛋糕,蛋糕上插着两根燃烧的蜡烛。 “清欢,生日快乐。”他笑着说。 在跟盛鸿年分开的漫长岁月里,叶清欢一直记得一个场景:十六岁那年元宵节的晚上,少年捧着一盆勿忘我和一个小蛋糕站在她面前,告诉她,他跟她同年同月同日生,跟她说生日快乐。 从来没人特意给她过过生日。她生在正月十五,每年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在过元宵节,文溪的店铺在十五之前不营业,所以也买不到蛋糕。妈妈总是说:“今天过十五,多做了两个菜,顺便给你把生日过了。”仿佛她的出生只是元宵节买一送一的赠品,生日快乐永远被阖家欢乐的祝福替代。 她一向寡言沉静,心里不高兴表面看不出。妈妈以为她懂事,便不怎么在意。 叶清洛出生在春天,他过生日的时候妈妈会特意做一桌子菜,买一个蛋糕,郑重其事地唱生日歌吹蜡烛许愿。这些形式上的东西,在大人眼里不过是哄着小孩子玩儿,可是在孩子心里却很重要。 叶清欢不说,其实叶清欢在意。 后来她长大了些,心里对这些事情看得淡了。只是童年时的遗憾一直藏在潜意识里,像是一个缺口,结痂生茧,不疼了,却一直存在着。 那个缺口却在此刻被他填上了。 此刻她不去在意他是商家人的身份,此刻她放任自己沉浸在他带给她的温暖里。此刻她第一次正视他的喜欢,第一次体会到能被他喜欢,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 叶清欢哭了,把盛鸿年给弄懵了。这是她第二次当着他的面哭,这次却是因为他。他慌了,本打算跟她一起吹的蜡烛只好自己吹灭了,把花跟蛋糕搁到鞋柜上,然后手足无措地哄她。废了半天劲好不容易哄得她渐渐不哭了,她抽噎着用手背抹脸上的泪,盛鸿年仰起头长出一口气,嘟囔:“早知道能把你弄哭我就不搞这一套了。” “谢谢。”叶清欢低低地说。 “你吓死我了。”盛鸿年心有余悸地说,用手指顺了顺被自己抓得烂七八糟的头发。 叶清欢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下心情,看鞋柜上摆的东西,问:“是什么花?” “勿忘我。”盛鸿年说。 “好养吗?”她问。他被问住了,他是看名字买的,勿忘我,别忘了他的意思,至于怎么养他还真不太清楚。 “大概。”他不确定地说。 叶清欢把盆栽拿过来,捧在手里。 盛鸿年小心翼翼地问:“你喜欢吗?” 叶清欢轻轻点点头。 盛鸿年咧开嘴笑了,伸手把蛋糕拿过来,献宝似地说:“我听人说这家店的栗子蛋糕很好吃,正巧他有24小时送货服务,我就订了一个。” 他用勺子挖了一块送到她嘴边,像个急切讨赏的小孩,说:“来,尝尝,好不好吃。” 叶清欢张开嘴把蛋糕吃下去,蛋糕不很甜,栗子奶油做得恰到好处,入口即化。她点点头。 “再吃一口。”盛鸿年笑着说,又挖了一块大的递到叶清欢嘴边。叶清欢乖乖吃了,他又挖了一块更大的,叶清欢艰难地吞下去。 盛鸿年又要挖,叶清欢忙压住他的手,轻声说:“快没了,你不吃吗?” 盛鸿年看看她压在他手背上的小手,又看看她。她的脸腮带着湿意,瓷白的肌肤上泛着淡淡的红,像是玫瑰花落到牛奶里。眼睛也是湿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扑簌扑簌地扇动,不复之前的冷淡,温柔得像一只温驯的小鹿。 他心里迅速升腾起一股欲|念,呼吸不觉间都粗重起来。 叶清欢还不知道盛鸿年的心理变化,只是强调:“你也过生日啊。” “对啊,我也过生日。”盛鸿年喃喃道,凑过来,低着头盯着她看,目光直勾勾的。 叶清欢总算觉察到一点点的不对劲儿,莫名地心慌起来了。她咬了咬嘴唇,缩了下脖子,自下而上地瞧着他。 “你可别生气哦。”盛鸿年小声说,凑得更近了。 “什么?”叶清欢小声问,突然觉得他高大的就像是一座山,从顶上压下来,让她气势全无,手足僵硬。 “我想要礼物啊。”盛鸿年说。 “什……”她话没说完,他在她嘴角轻轻舔了一口。 盆栽掉到地上, 叶清欢呆住了。盛鸿年闭着眼,右手把蛋糕捏了个稀巴烂。他的舌尖上很甜, 不知道是栗子蛋糕的味道, 还是她唇角的味道。连空气里仿佛飘着糖浆,浓得化不开,他觉得喘不过气,快要被甜死了。 他维持着弯腰的姿势,感觉她的鼻息轻轻扑到自己的脸颊,清晰生动。他掀起眼皮,眼底是她小巧的耳垂跟鬓边细细碎碎的鬓发。他的嘴唇就悬在她嘴唇的上方, 不舍得离开。 他等她的反应, 可她没做出任何反应,他的胆子又大了些。 他努力地匀了几口气, 又闭上眼, 微微掀开嘴唇,朝她的唇压上去。 温热, 柔软, 好香, 这三个词迅速窜入他的大脑,他的心跳得太厉害了,简直要晕了,还没细尝,她一把推开他飞一般地跑回自己房间嘭一声把门关上了。 盛鸿年因为紧张过度浑身无力,歪着身子靠在鞋柜上。 缓了老半天, 他才重新站直了身子,感觉到右手黏糊糊的,低头看到了蛋糕碎尸万段落在地上的惨状,还有歪倒在地上的盆栽。他呆了半天,弯下腰慢慢把残骸收拾起来,也捡起了地上那盆勿忘我。 花盆裂了,花还好,看样子挺壮实的。 盛鸿年带着盆栽去了卫生间,把手洗干净,左右端详这盆花。想了半天,犹犹豫豫地走到她房门前,敲了敲门,咳了声,才问:“那个……你家里有铁丝吗?” 里面没有回应。 他等了一会儿,小心地解释:“花盆碎了,我想修一修。” “你走!”传来叶清欢冷淡的声音。 盛鸿年一口气提起来梗在喉咙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果然生气了。 那他该道歉吗?他不要啊。道歉了就是承认他做错了,他亲她有错吗?他以后还亲不亲她了? 不亲了?那怎么可能!他要跟她在一起,他心里就差把他们的婚礼房子孩子都演绎出来了。打死他也不道歉! 那他说什么? 解释说今天他太冒失了,事先没留给她准备的时间?下次会等她准备好了再亲?能说出这种话的人八成是个傻子? 他又不傻,所以他苦恼极了。 最后他把盆栽放到她门边的角柜上,对门里的她说:“我把花放这儿了……饭菜在冰箱里,两天内吃不完就扔了,怕有细菌滋生。还有……我这就走,你,你早点休息,明天就开学了……”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叹了口气,灰溜溜地离开了她家。 叶清欢坐在地上,背靠着房门,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知道他走了。 她把脸埋进膝盖里,觉得脸上好像有火在燃烧。她耳边飘过乔荔说过的那句话:跟喜欢的人做那种事,又刺激又开心。 翌日,寒潮来袭,海城气温骤降。 叶清欢上学,在校门口见到了特意等她的盛鸿年。 他在校服外面裹了一件羊毛尼大衣,是红绿相间的条纹,这种花色一般人撑不起来,一不小心就穿成了乡村非主流,他却硬是穿出来一股子英伦雅痞味儿。 那一瞬间叶清欢心就跳得非常厉害,假装没看到他,低下头从他身边走过,盛鸿年立刻转身跟在她后面。 叶清欢加快了步子。 盛鸿年迈开大步,亦步亦趋地跟。 乔荔靠着楼梯栏杆在寒风里啃一个甜筒,看见叶清欢跟盛鸿年一前一后的过来,眼中精光乍现,等叶清欢走到近旁后她跳过去跟叶清欢并肩上楼。盛鸿年依旧在后面跟着,拐弯的时候乔荔朝盛鸿年瞟了眼,盛鸿年的视线一直2在叶清欢身上。 乔荔把叶清欢拽到身边,凑在她耳畔悄声问:“你跟他怎么了?” 叶清欢觉得脸上一热,说:“没怎么。” 乔荔说:“少来!他脸上是怎么回事?你打的?” “不是。”叶清欢低声否认,转身走进教室。乔荔停在门口盯着盛鸿年看,盛鸿年越过她跟着叶清欢进去了。 叶清欢坐到座位里,低头解开脖子上的围巾。盛鸿年磨磨蹭蹭地走到她课桌旁边,站在那儿不动了。 一个坐在后排的男生过来,拍着盛鸿年的肩膀说:“新年快乐。”盛鸿年强颜欢笑地回应一句:“新年快乐。”然后继续站在叶清欢的课桌旁边盯着她看。 叶清欢本不想理他,可因为盛鸿年人缘好,不断有同学过来跟他说新年快乐,渐渐的人们发觉到他们之间的奇怪气氛开始窃窃私语,叶清欢叹了口气,把笔袋放到桌上,沉声说:“你回去坐好!” 盛鸿年乖乖地到后面坐下了。可他就那么坐着,书包没摘,外套没脱,直愣愣地盯着前面的叶清欢看。乔荔用圆珠笔捅捅盛鸿年,盛鸿年愣怔地回头,乔荔趴在课桌上小声问他:“你干坏事儿了?” 盛鸿年脸上一红,乔荔眯起眼“哦~”了一声,奸笑。 倪晓洁走过来,把一罐热的雀巢咖啡递过来,说:“盛鸿年,请你喝。” 假期刚结束,满教室的人都在分享吃食,盛鸿年也没多想,伸手接了。易拉罐还有些烫手,这么冷的天喝一罐热的牛奶咖啡再惬意不过了。盛鸿年对倪晓洁说了声:“谢谢。”倪晓洁嫣然一笑,问:“出国的事儿,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盛鸿年说:“名单还没下来,有什么好准备的。”倪晓洁说:“名单下来了,班主任今天就公布。” “是吗?”盛鸿年若有所思。交换生的事儿是他自愿要去的,他想抓住一切机会修炼自己,变得更强更优秀。可是现在他心里有了一个人,想到要走,却又生出了许多的舍不得。 “抓紧时间准备,我听说签证什么的都弄好了,下周就要出发去美国了。”倪晓洁说。 盛鸿年一怔,他没想到会这么快。他打听过之前的交换生项目,从确定名单到出发至少一个半月,怎么轮到这个项目就成了一个周? “这次作为交换生出去五个人,一班、二班、五班各一个人。”倪晓洁说话的时候有几分忸怩,垂着头不看盛鸿年,“咱班两个人,就你跟我。” 盛鸿年“哦”了声,完全没有get到倪晓洁的重点,不解风情地问:“老师还没说,你怎么就知道的这么清楚?” 倪晓洁撅噘嘴,转身走了。 盛鸿年却没心情理会倪晓洁,他依旧盯着叶清欢。她在写东西,脊背挺得很直。 一周后啊……他想。 这么快就走,一走就是两年,两年跟她分隔两地…… 他甚至都有点不想去了。 乔荔又在后面用圆珠笔捅他,他回头,乔荔眼神往他手里的咖啡一飘,问:“你喝不喝啊?” 盛鸿年挑眉,问:“你想要?” 乔荔眯着眼看他,也不说话。 盛鸿年把咖啡朝后头丢过去,乔荔机敏地接住了,拉开拉环喝了一口,舌头在嘴唇上舔了一圈,伸出两根指头对着盛鸿年说:“你完了,一下得罪了两个。” 倪晓洁眼睁睁看着盛鸿年把咖啡送给了乔荔,表情很受伤。 叶清欢捏着笔在本子上画了些乱糟糟的线条,其实早已走神了。 盛鸿年没听懂乔荔的话,问:“得罪谁?” 上课铃响,班主任进来教室,跟大家互道新年快乐之后,宣布了九班入选的交换生名单,果然是盛鸿年跟倪晓洁。班上同学发出嘘声,盛鸿年猛然间就懂了。 他立刻往前看,叶清欢用手托着下巴看着窗外,外头那棵掉光了叶子的火树被风吹得摇来晃去。 这一整天,叶清欢都没给盛鸿年任何交流的机会,尽管他总是想办法跟她说话,她都让他的努力变成单向沟通。 放学的时候乔荔跑来邀她去亦安玩儿,叶清欢立刻答应了。乔荔趁她低头收拾书包的时候冲盛鸿年吐了吐舌头。 乔荔依旧带叶清欢去新人训练班看新人团体五人组跳舞,黑衣女经纪人也在,拿着棍子在一旁监督五个小伙子练舞。乔荔跟叶清欢盘腿坐在旁边吃薯片喝柠檬水。 “博一的舞跳得越来越好了。”乔荔吮着手指说。 叶清欢抱着饮料瓶发呆,没听到乔荔的话。 “喂!”乔荔喊她,她吓了一跳。 “你想谁呢?”乔荔语带暧昧地问。 “没有。”她说。 “你脸红的很可疑哦~”乔荔用薯片刮了刮叶清欢的脸颊。 叶清欢把乔荔的手挡开了。 安栋进来了,叶清欢立刻发现了。看他站到女经纪人身边,双手环胸朝跳舞的人那边看了一会儿,说:“可以啊,挺像样的了。” “那当然,都是我选的人。”女经纪人看似很傲娇,安栋呵呵一乐。 乔荔用手挡着嘴巴在叶清欢耳边悄悄地说:“是安栋的老婆。”叶清欢微微一怔。 安栋问:“我昨天跟你说那事儿,你给我办了吗?” “不是昨天才说的吗?你急什么?”女经纪人不耐烦地朝安栋瞟了一眼。 安栋一耸肩,说:“我不急就该老板急了。胡凯的那部戏,就差一个小姑娘的镜头整部剧就可以杀青,导演却嫌剧组找来的临时演员太油腻,非要找个原生气质的小姑娘。这部戏导演来头太大,剧不杀青,胡凯走不了。他下个真人秀的档期很快就要开始了,不去就算违约,到时候违约金负面新闻满天飞,你猜老板丢了一颗摇钱树会不会着急?” “那么急你不会自己找?”女经纪人拎着棍子说着,突然高喝了一声:“博一!把腿抬起来!腰上用力!你是面条做的吗?!” 安栋咕哝:“我手里的演员都是经过培训的,上哪儿找什么原生气质的?”接着他不经意低头,跟叶清欢的目光撞到一起,他顿时眼前一亮,立刻蹲下来好好把叶清欢打量了一番。 “大叔你想干嘛?诱拐少女吗?”乔荔牙尖嘴利地问。 安栋啧了声,接着对叶清欢露出大灰狼一样的笑容,问:“小叶子,有没有兴趣演戏呀?”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这章我可以出去吹了:我有一章啊,从10月写到了11月呢! 盛鸿年晚上到叶清欢家楼下等她, 却是左等不到右等也不到。天黑了,他朝楼上看, 她家里一直黑着灯。他只好坐在楼下的台阶上等她。 保姆拎着行李箱回来, 朝坐在台阶上的盛鸿年瞄了一眼,盛鸿年劈开腿坐着,脑袋吹得很低。保姆并没对他多做理会,自己上了楼。 保姆在家过元宵节的那晚接到商妙清的电话,说是把她辞退了,结果把过节的兴致都搅散了。她在叶清欢这儿当保姆收入很高,商妙清出手很大方。加上叶清欢对什么都无欲无求, 中午还在学校吃饭。所以她的工作就是打扫打扫卫生, 做做早晚饭,惬意得很。没想到突然被辞了。 她有心挽回一下, 想在叶清欢这里继续做, 可商妙清说叶清欢想试着独自生活,想要个人空间。然后商妙清往她卡上打了一笔钱, 以示对她的补偿。 可保姆心里依旧一肚子怨气。 她十九岁就在海城做保姆, 因为做得大都是富庶人家, 把眼眶子也给做得高了,家里给介绍的男人她都看不上,海城这里的男人又看不上她,就这样不高不低地蹉跎到了年近四十,婚姻大事没有着落。 她来做叶清欢的保姆,也兼之做商贸清的耳目, 跟商妙清接触的机会多,看上了商家的一个司机。她很中意人家,跟商妙清透露出想要认识发展关系的意思,商妙清答应帮她牵线,这半年她得以跟那司机接触了几次。 虽说并没有什么进展,可对保姆而言总算是个盼头。没想到八字还没一撇的时候,就突然被辞退了。 所以保姆把账都记在了叶清欢身上。 保姆用钥匙开了门,见家里黑咕隆咚的没有人,立刻想到要跟商妙清打电话告状,说叶清欢夜不归宿。她开了灯,搁下行李箱就拨了商妙清的号码,响了很久也无人接听。 门铃响了,保姆以为是叶清欢回来了,心里面还挺懊恼,随即转身开了门。 门外站着满脸踌躇的盛鸿年。 “你找谁?”保姆问,目光在盛鸿年身上扫来扫去,恨不得眼珠子能钻到盛鸿年身体里面,把他从里到外看个透彻。 “我找叶清欢。”盛鸿年强扯了个笑容。 “她?没在家。”保姆说。 “哦……”盛鸿年脸上透出失落。他刚在楼下看到二楼亮了灯,还以为是自己没留意的功夫她已经回家了。他看看保姆,问:“您是……” “我是她家的保姆。”保姆说。 叶清欢之前说过家里还有个保姆,在盛鸿年而言,也不会知道她跟保姆间的这些恩怨,便也只是“噢”了声,不疑有他。 “你有事啊?给她打电话。”保姆说,眼光在盛鸿年的外套上打转,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件衣服是高档货,因此也对盛鸿年刮目相看起来。 盛鸿年扯了扯嘴角。他一直有给她打电话的,可是她没接。他不知道她是否是故意的,因为介意了他跟倪晓洁的互动。乔荔说他一次得罪了两个人,可是他只在意她而已。 他看看保姆所在的这个门厅,想到昨晚他们在这里发生的事情,一丝甜蜜从心底浮起来,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