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居然有人敢跟政府做买卖, 这等想当然的事可真是闻所未闻。 几名年龄稍长的政府官员早按捺不住，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声道：“什么人这么大胆！” 先前传消息那人是军方的，战战兢兢道：“是、是吕家。” “吕彦修！”三百人的会议厅顿时剑拔弩张，矛头直指同为吕氏一族的吕彦修。 吕彦修慢慢从桌子后站起来：“我想应该是吕铭浩，除了他，没人会干这么荒唐的事。” 会议厅里沉寂了两秒, 继而开始窃窃私语，有人问：“这名字很熟悉啊，是谁？” “就是上次做调查报告那个‘样本B’, 失败品。” 吕彦修道：“自打我哥过世，吕家的当家便换成了他，我虽暗中联系姚叔，与之抗衡, 但无奈他名正言顺，又有吕家传世的令符在手, 一时很难撼动。近日来股市大跌，经济衰败，这其中的相关产业链几乎都隶属吕家，我个人推测, 这事跟他脱不了干系。仔细想来，我这个侄子，从小胡闹惯了，这种目无尊纪的事还真干的出来。” 有元老怒道：“哼, 说的好像跟你没有干系似的！你们同为吕家，我就不信你这个叔叔说话会没用！” 听这意思是要派他出面解决了。 吕彦修却道：“这事任何人都可出面，唯独我不行。诸位有所不知，为着我哥的事，这个侄子，只怕要拿我当仇人看待了。我若出面，多半没有好结果。” 正说着，远程屏幕里特种队突然一阵骚动，原本守在门外的士兵闯进了手术室，在队长耳边低语几句。队长脸色顿变，抬头看向监视器。 军方的联络官立即按下话筒，问他：“怎么回事？” “吕家的人来了，就在离岛两海里的地方。” “什么？居然敢离得这样近？不知道岛上有机关，处处要人命吗？” 队长沉默片刻：“那现在要如何处置？击毙吗？” “不可！”吕彦修抢先道，“不是我偏袒，只是吕家确实不好对付。吕家的实力诸位应该很清楚，除掉一个吕彦白，就让经济遭受如此大的损失，若短短半月之间，再折进一个吕铭浩，吕家的愤怒不可想象。” “正好挫挫他们的气焰！”有吕彦修的政敌，早撸了袖子跃跃欲试。 “如果气焰不灭，反倒点燃仇恨之火呢？” 没人说话了，吕家在这世上的实力，确实无人小觑，哪怕吕彦白已死，上台的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 “难不成让一个失败的样本B牵着鼻子走？还是个脑残，随时会爆炸！这让我高层的颜面何在！”有人不服，怒声道。 吕彦修低首沉思。 有人催他：“你到是说句话！说来说去，都是你的失误！你要是能把吕家的问题解决了，何至于我们现在被个毛头小子追着打！” “不妨看看他出什么条件。”吕彦修提议道，“他要买李家父子性命，没有足够的本钱是万万不敢说这话的。我们不妨看看，他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实话，这个侄子脑子里在想什么，从小到大我就没看清楚过。我是不适合出面的，不过尧儿倒是可以一试。他们从小一块长大，总是比我们这些长辈亲近些。” 数百双眼睛齐刷刷地转向后门方向，吕旭尧怯怯地站起来，局促得手足无措。父亲未免太高看她了，这等举重若轻的事，怎么能交给她做呢。 立即有人反对：“哼，一个黄毛丫头，有什么资格代表政府！” “正因为没资格，才需要她去谈。”吕彦修道，“难道要让诸位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去和毛头小子过家家吗？” 这话说得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吕彦修又道：“尧儿年纪同吕铭浩相仿，同龄人之间容易相处，说不定能让对方放下防备。谈得成，固然是好，谈不成，也没损失，反正李家父子在我们手上，如何处置，还是我们说了算的。” 再无人反驳，偌大的会议厅陷入无声的沉默。 这时，屏幕那头，队长又说话了：“长官，吕铭浩已经登岛了，正在前往手术室的路上。” “什么！”有人惊呼。 吕彦修道：“难道你们忘记半月前雾霾岛警报响过吗？军方的视频显示，闯入者就是吕彦白和吕铭浩。” “吕彦修！”政府那边有人倏然而起，愤怒道，“你竟然知情不报，是何居心！” “报了又如何？”吕彦修凝眉反问，“就算知道了是吕家，能拿他们怎么样？何况当时并无损失，李博和李树都好好地呆在岛上，难道还能以此治他们的罪？违反国家条例，叛国吗？吕家的资金若全部撤出国内，至少半个国家将会垮掉。我这么说，大家没意见？” 有人想辩驳，他却不理，说完这边，又抬头问屏幕那边的队长：“那边情形怎么样？” “还在路上，不过只有他一人。”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有人哼了一句。 吕彦修转头去吕旭尧点点头，吩咐道：“去。” 吕旭尧犹疑地看看会议厅，见再无人反对，才颤栗着，步步走下台阶，走到屏幕的中央，摄像头的前面。又回头看了看吕彦修，终于鼓起勇气，打开了话筒。 “吕铭浩？” 吕铭浩正好走到手术室门口，穿了件身形宽松的米老鼠T恤，双手插在口袋里，斜斜地倚在门框，目光看似随意地扫了眼室内的情况。 正对大门的天花板上安了摄像头，想必会议厅的各位大人们正是通过这双假眼看清了此处的情形。大门的右边，正对手术台的墙上嵌着整面宽大的屏幕，这个屏幕连接着高度精密的仪器，把手术的全过程放大，具象地展现在人们眼前。此时这个屏幕是关闭的，李博已经停止了手术，正在给李树缝合伤口，室内的情形似乎并没影响到他，他垂着眼眸，手下飞快地穿针引线，不时看下角落的生命记录仪，紧张得额头冒汗。 李树的情况似乎并没完全好转。显示心跳的指数许久才跳动一次，垂死挣扎似地。 吕铭浩的心都揪起来，面上却还维持着看戏似的兴高采烈，说：“哟，这儿可够热闹啊！” 不止说的是手术室，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上的摄像头，虽然看不见千里之外的会议厅，但想必不会让他失望。 吕旭尧喊他：“吕铭浩，能听见我说话吗？我是吕旭尧。” 吕铭浩的脸色变了变：“是你？” “是我。” 吕铭浩冷笑一声，遂又转转眼珠，嗤笑道：“你能代表政府？行啊，吕旭尧，现在官儿不小啊，真是年轻有为，青年才俊呀！” 吕旭尧当着这么多高官的面被他嘲讽，脸色发白，掩饰似地咳嗽一声，问他：“听说你是来谈条件的？” “不是谈条件，是做生意。”吕铭浩纠正她，“我呢，刚好手头上有个几亿的项目，想买两条人命玩玩，又刚好听说你们手上有两条，正合适，就来问问。” 李博此时正缝好最后一根线，用剪刀剪断，抬头看吕铭浩，目光苍白而无力。 吕旭尧道：“你应该有点基本的常识，政府是不会同意你乱来的。” “是吗？” “你听说过哪国的政府同意过恐怖分子的条件的？” 拿他跟恐怖分子比，吕铭浩不怒反笑了：“你就不想听听我用什么来买？” 吕旭尧看看身后会议厅的数百双眼睛，声音一沉：“说来听听。” “吕家旗下的远洋航运。” “只有这个？”吕旭尧有点失望，她以为凭李树在吕铭浩心中的重要性，他应该会拿出全部家当呢。 “就这个，够了！”吕铭浩笑起来，兀自向室内走了几步，其中两名特种兵掉转枪头，指向了他的脑袋。 他视若无睹。 “你想想啊，只要开放了这个产业，国内所有大港的货流量可增加数十倍，出口进口都不是梦，生意滚滚而来，资金可以流动，带来无数的附加效应，陆地物流业务和报关行业务大可以开展起来，海关有活干了，股票也可以涨一拨，一举数得，于你们，喜闻乐见不是吗？” “你以为这样我们就会答应你？”吕旭尧问道，“如果我们拒绝呢？” “那我也没办法。”吕铭浩耸耸肩，面露无奈之色，“那我今天只好回去了。买不到这两条人命，只怕晚上要失眠，说不定明天又会有什么新主意。你说，向中东买几支军队怎么样？” “你威胁我？” “倒没有。毕竟我要的东西在你们手上。” 屏幕里吕铭浩的脸上已经露出了不悦，吕旭尧不敢再多问，下意识回头，请示上级。 会议厅里鸦雀无声，片刻后有人怒道：“真是岂有此理！” 吕彦修却是自顾自地笑起来，道：“依我看，答应他也不是什么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