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失败
接下来他们还聊了很多别的事情，比如说, 和亚当.加达蒙合作的那个外神根本不在乎这个计划最后这部分成功与否。 如果最后成功了, 在本宇宙进行的天地之战说不定能清除掉所有叛逆者, 恢复他作为“创世神”的荣光；如果最后失败了，文明可以重启, 神代也可以再来一次，他的统治也能延续下去。 对亚当.加达蒙来说，最理想的状态就是外神被封印、醍醐京弥乖乖去死。 目前, 这个计划的前半部分已经成功了, 外神已经被封印起来。 醍醐京弥还接触了许许多多和亚当.加达蒙一样的殉道者, 正是因为他们的牺牲和奉献，这个封闭的“环”才有成立的可能。 他们中有的还沉浸在计划成功与否的担忧之中, 强迫症般絮絮叨叨；有的被迫走上这条路, 相当不甘心, 内心的阴暗面令人叹为观止；还有的已经彻底解脱, 获得了死亡带来的宁静。 很多人心怀愧疚，其中一部分说服自己、相信醍醐京弥能理解他们的选择, 但更多人像亚当.加达蒙一样, 并不需要用这种方式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他们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 并坦然面对这过程中的种种不足，最多只对被波及伤害到的人说一声抱歉，能表达心意、但没什么用的抱歉。 仅此而已。 醍醐京弥能感受到他们的或真心或只是出于礼貌的歉意, 理所当然的，并没有给予回应。 他们也不需要他的回应。 会被醍醐京弥感知到的他们, 早已经在第一时间被波及，已然分解殆尽了。 至于还没有被波及到的那些—— 离死期也不远了。 连同他们尽力想要保全的、五彩缤纷的三千世界……一起。 “真可悲。” 奇点的爆发猝不及防，负责监视和保护醍醐京弥的俱生神们全军覆没。部分实力强大到世界毁灭也能继续存活的超脱者们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眼睁睁看着这个封闭的“环”发生了扭曲、断裂。 大片大片的阴影从裂口冲了出来，迅速污染附近的时空，扩大自己的范围。 “那些笨蛋，果然失败了，”太公望摸了摸鼻子，“奇点如果这么容易解决掉，还轮得到你们出手吗？” 闻言，“世界之魂”的领导者拉杰艾尔忍不住看了太公望一眼。 容易？开什么玩笑！ 他们最敬爱的始祖亚当.加达蒙都已经身先士卒，更别提其他强大的合作者们，每一个都是自己领域的佼佼者。这些人拼尽全力制造的悖论居然只撑过了几分钟…… 这说明，他们使用的法术模型存在重大设计错误。 他们窥见未来，倒转时空，从千万年前就开始计划这件事。 石上三年，应生青苔。 牛步万里，水到渠成。 本该如此，也必须如此，不然那些人们的牺牲，有什么意义？！ 可结果，却是功亏一篑。 “生气……正在向死气转变。”罗盘上的指针疯狂颤动。“前所未有的……劫难。” “不用你说，我们都看到了，”太公望扯着同伴退得老远，以免被卷入奇点的污染范围，“笨蛋，范围在扩大，别站在原地发呆！” “为什么会失败？”拉杰艾尔攫紧双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就有人向这些天使索取模型数据。都这时候了，这些天使也没必要对设计保密，有性急的天使就直接把模型公示，想要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们把醍醐京弥这个意识当成了附着于奇点的表层人格？” 拉杰艾尔双目空洞，双唇嗫嚅：“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他就是奇点本身，那层人类的外壳不过是自我保护的伪装……” “说的好像你早就知道一样，还不是根据结果倒推……” “哇，这数字，你们也太小看奇点了……” “你给我准确估量一下试试？没人能准确估计奇点，这种东西超出了我们的认知……” “爆炸的的奇点会成为最初的随机事件，随机的意思就是，新世界并非早就被决定好了……” “创造只是个形容词……” “新世界是爆炸过后衍生出来的现象……” “所有契约都无法附着在正在爆炸的奇点上面，任何手段都会失效……” 所有学术派爆发出一阵热烈的讨论，各种各样的想法通过意念交流表达，汇总起来就是一个意思： 这个模型很伟大，看起来可行性很高，怪不得他们愿意冒险一试。 不过换了他们，还是不敢拿这种事情冒险的，因为这个模型太理想化了，容错率很低——实践证明，他们还是比较有先见之明……又或者是马后炮。 “喂，这事是你们搞砸的，你们有什么应急预案的吗？”白泽站在D伯爵的方舟上，靠在船沿边，“先说一句，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哦。” 如果连白泽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话，其他人也提不出什么建设性意见： “那就只有打造方舟了，”拉杰艾尔冲着D伯爵颔首，“让其他人想办法从这场浩劫中活下来——” “别犯傻了，”白泽眯起眼睛，“适宜超脱者以下的生物居住的方舟没法抵抗奇点的爆炸，能够抵抗奇点爆炸的方舟，也只能承载超脱者。” 就算超脱者也可能会栽在这场大爆炸之中。 超脱者们的生命形式早已升华，不死不灭，但意识是可以被封印、甚至被分解的。一旦意识被分解，还活着的身体就会诞生出新的意识。就算这新意识能继承一部分、身体记忆，但也不再是以前的自己的了。 “所以，你们果然没办法吗？”白泽吊儿郎当地“嘁”了一声，把脑袋转到一边，“真没用。” 拉杰艾尔心生绝望，用力一挥手：“那你有什么方法，告诉我啊？！” 为了让这个计划成功实施，他的长辈全都折了进去。他虽然有非同一般的天赋，被推上了保护火种的领导位置，但毕竟还不够成熟。 “京弥是个好孩子。”白泽从方舟上跳下来，“我知道，他喜欢这个世界。”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身后代表虚无的阴影离他越来越近。 “那又怎样？你……喂，你疯了吗？！” “不，”白泽微微一笑，“我相信，他是不会伤害我的。” 下一瞬，白泽整个人被阴影吞没！ “太乱来了！太乱来了！”众人大惊失色，“白泽在搞什么鬼？！” “这里离起爆点太近了，起码要退到边缘才算安全……” “他是在自杀吗？！” “那个家伙会自杀？不可能！” 就在众人难以置信的时候， “喂，”有人发现了哪里不对，“速度……好像……确实慢下来了？” “难道……白泽说的是真的？” “不可能……” 起。 落。 纯能量不断重复这个过程。 醍醐京弥也在不断重复这个过程。 ——世界曾经试图警告醍醐京弥，坏运气、《即兴书》、还有奇怪的梦中梦，都是警告的一部分。 “如果，世界末日突然到来了。” “宇宙下一秒就要崩塌。”银发红瞳的少年曾经反坐在椅子上，趴在椅背上问他：“你打算怎么办？” “唔，等死？” “……”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啦，毕竟假如世界末日真的到来了，我觉得我大概帮不上忙。” ——他又不是傻瓜，如何察觉不到事情有哪里不对？ “……如果，你就是制造世界末日的人呢？” “可我根本不会想要毁灭世界哎？” “假如啦，假如。假如你有一天不得不毁灭世界——” “这什么鬼？” “就是你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一下子炸了。” “那不还是等死吗？” “……” ——他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行，针对其他人，也针对自己。 “又是这种眼神，是你的问题太奇怪了啦。” “一点也不奇怪！” “所以你到底想问什么啊？” “你就不想做点什么吗，为这个世界？” “……” “……” “你的中二病比我还严重哎。” “……” “虽然好像有点不知好歹，但我从来不想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醍醐京弥摸了摸少年的头，“我只想为我重视的人做点什么。” ——为了更好地保护……他所珍视的一切。 当鹤丸国永将其他人送出那个位于异世界的墓穴的时候，根本没想到，接下来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审神者和刀剑付丧神之间的契约，瞬间被斩断了！ 还没等鹤丸国永反应过来，下一刻，整座荒山开始晃动、坍塌。所有金碧辉煌的景象全都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一片灰扑扑的断壁残垣。 紧接着，更加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时空间扭曲，天空和大地裂开一道道巨大的缝隙。过去和现在同时上浮，各种光怪陆离的现象转瞬即逝，雷火像天罚一样降临在各个地方。 世界各地都有人和动物惊恐地哭号，但哭号没有用。 一片粘稠的阴影从缝隙间露出，蠕动增殖，大片大片的物质被污染，化成片段的、无序的、异常的纯能量。 这个宇宙，被撕裂了。 当鹤丸国永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粘稠的阴影已经蔓延到了他眼前。 鹤丸国永下意识抬起手阻挡，眯起眼睛—— 入目是刺眼的白光，各种颜色混杂在一起，迷惑了视线。 入耳是异化的噪声，好像有人在狂笑，又好像有人在恸哭，又好像不过是风声而已。 过了一会儿，鹤丸国永眨了眨眼睛，放下手。 “我……”他喃喃道，“还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