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神医陈澈 (5)
如画般精致,却太过阴柔,脸色有种纵|欲过度的苍白,那双在原主记忆里清澈透明的琥珀色眼睛,如今也早已充满阴鸷算计,外加联想到他的昏庸与残暴,吕姵真是压根不觉得他有任何可喜之处。 而且即使对原主,也是残忍有余,怜惜不足。 值得为这样的人茶饭不思?值得为这样的人忘记自己? 见吕姵目光悲凉,唇边勾起的弧度露出嘲讽,高纬露出丝慌乱,而后道:“小姵,朕的心中是有你的。你在朕身边待了整整五年,朝夜皆见;你知道的,朕幼时,一直私下唤你作小姵姐姐,朕在这个宫中,只信赖你……” 吕姵心头没来由的剧烈疼痛,她知道又是原主所留下的影响。她甚至感受到了强烈的意念,促使她原谅相信高纬,原谅他,接受他的示好…… 吕姵淡淡一笑,心里暗道,“你看好了,看好眼前这个人对你有多么狠”。 “陛下……”她幽幽抬眸看向高纬,作出感动模样:“那陛下又可知奴婢的心始终是向着陛下的,奴婢无论如何也不会背叛陛下……是奴婢错了,不该那样顶撞陛下,是奴婢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高纬露出了满意与释怀的微笑,他对掌控吕姵太自信了,因而他不愿再拖延时间与吕姵叙旧,直截了当地转向今日找她来的目的:“姵姵,你在宇文允身边如何?他待你可好?” “陛下理当知道……”以前的吕姵性子也是倔强的,不然断不会对高纬如此顶撞,因而吕姵并没有作出楚楚可怜的模样,而只是苦笑道,“离开陛下,天下无论何处,皆是难熬。” 她眼角若有似无的泪光加深了高纬的成就感,他微蹙眉头:“可朕听说他却是十分宠你,朕以为你该是快乐的。” 呵呵,可笑了,他宠的是现在的吕姵,皇上你的那位小姵姐姐可是早就被扔在角落里死掉了。 你只在她如今受宠后来拉拢示好,曾经那么长的时间的冷落孤苦,你怎就不知道呢? 吕姵心里嘲讽,面上却是略微凄楚地颔首:“奴婢虽不快乐,但王爷待奴婢却是极好的。” “这便是了,”高纬见她承认这点,松了口气,“朕听说他什么事都不瞒着你,这段时间你也日日在他身旁寸步不离的守候,那么姵姵……他的伤势究竟如何?” ☆、作了个死 丫丫个呸的。 吕姵真想叉腰大骂高纬多疑又昏聩, 宇文允都这样了, 他居然还真的能对他起疑心?宇文允当时就该让开那箭,把高纬射死,全当积德行善。 但吕姵面上不露分毫愤怒,只垂眸淡淡道:“王爷伤的很重,当晚差点没能熬过, 如今更是时常反复。” “那他受伤之前,包括在府中,可有跟其他人有过不正常的联络?” “据奴婢所知,应当是没有的, 他每晚都很早便会歇息,召美人侍寝,次日很晚才起,白天也就在书房看书,或者在水榭前钓鱼。” “他跟陈澈的关系,你可清楚?” “奴婢只知道陈澈以往经常来给府中各位美人瞧病,王爷出手挺大方的,点名让他来,每次都会给数两金子作诊金……但他也经常怒骂陈澈,把陈澈说的面红耳赤,低头不发一语。上次李氏小产, 陈澈没能及时赶来, 王爷就说要让人砸了他的杏林堂。奴婢估摸着陈澈也许是贪财, 才能一直忍得了王爷的暴脾气。” …… 接下来皇帝还问了很多问题, 吕姵捡些不重要的半真半假地答了,能够帮宇文允撇清的便尽量撇清,拿不定主意的便说“估摸着没有”,终是等到了高纬的一句“看来他也并不全是十分信你,同朕其他暗卫探来的消息差不离”。 吕姵又想骂人了,多疑到高纬这个境界,真是十足可怕。 为保持形象一致,吕姵没敢反驳高纬的话。 而高纬叹声气后故作深情款款望向她:“姵姵,你可否为了朕继续留在宇文允身边,替朕探听他的消息?” 吕姵故意沉静了会儿,才望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陛下是否希望奴婢能够尽力去争得瑜王爷全心全意的宠爱,从而令他更加信任奴婢?” “正是如此,小姵,你知道宇文允是周国人,周国正摩拳擦掌寻机向我大齐开战,我对宇文允……不得不防。” “但陛下也应当知道,这样做绝非小姵所愿……”刻意一顿,“小姵愿意一试。” “小姵,朕就知道你待朕始终如一……” 吕姵自讽一笑,打断了高纬的话:“陛下可会在事成之后,再接小姵回来陛下身边?” 她刻意用了小姵,没有再用奴婢,因为她就是替旧主问的。 在清澈如许而又满怀期待的目光下,高纬本打算随口应下,却又觉得自己的虚伪无所遁形。 因而他躲闪开来,微微侧过身,轻叹道:“何时才算事成呢?若两国一直不开战,宇文允也确实对朕忠诚,那么……朕找不到由头接你回宫。毕竟你当初闹下这一出,淑妃为此大哭了一场,朕贸然接你回宫,她也是不会高兴的……” 心头的刺痛一下比一下猛烈,吕姵强摁住这思绪,对高纬道:“若奴婢掌握了宇文允有异心,或是两国开战,陛下杀了他呢?” “那朕自当重新迎你回朕的身边。” “一切皆如往昔?” “……自然。” “那若奴婢还是不喜淑妃,而有意与她为难呢?” “大胆!”高纬听到此话之时便是勃然大怒,一拂袖子,“你怎可还是如此冥顽不化,不识好歹!?” “是,奴婢不知好歹……”吕姵咬着牙,顶着心痛,字句泣血般道,“奴婢怎可妄想以奴婢蒲柳之姿去和淑妃娘娘的天香国色相比,又怎可妄想以奴婢的一条贱命,去与亡国公主、今朝宠妃相争?” “啪!” 又是一记重重的耳光,结束了吕姵言语上的不敬。 这巴掌扇得毫不留情,吕姵的脸几乎是立即便肿了起来,她抚着胀痛不堪的脸,咬牙微微一笑:“陛下你手可疼?” 曾经的吕姵便是如此,被打得耳鸣还担心着他的手会不会疼,可这话直接问出来,落在高纬耳中,却是满满的讽刺。 高纬只觉脑中冲上重重火焰,恨不得将眼前瘦弱的人给活生生撕了,他咬牙,耐着性子再问了一遍:“小姵,你只用说你肯还是不肯?” 吕姵心头那股疼痛逐渐平息,她知道,原主终于是心死了,自始至终,高纬待她并无任何的不同。 就如她所有的感情都给了高纬,高纬所有的感情也给了萧逢怜,其余人在他眼中,皆为草芥。无非是眼下能利用了,再捡起来充作棋子,为他冲锋陷阵;不能利用的时候,他没有将你踩死,已是他的恩德。 心里压着的烦闷豁然开朗,可那全部的残念却忽地冲入脑部,控制着她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奴婢已经没有任何期盼了,请陛下赐奴婢一死。” 这句话说出后好一会儿,吕姵才意识到这是从她自己口中说出来的。 而后她猛然一惊。 突然有着这样一个想法:这或许才是她命定的结局。 在这个剧本里,宇文允不是男主角,因为男主角不会倾心去爱一个女配角,男主角自始至终便是高纬。她在这样一场大戏中,扮演不识好歹去阻拦男、女主角真心相爱的恶毒女配角,而后却落得个凄凉的下场。 吕姵忽地想大笑出声,她之前的折腾竟都是白费了。而也幸好,阴差阳错的,宇文允没有真地杀死自己。 对于原主,生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死在高纬手上,是她最为期待的归宿,也算是个有始有终的结局。 对于吕姵,回去的希望近在眼前,仿佛巨大的蝴蝶,扑闪着艳丽的翅膀从她面前掠过,带她进入梦寐以求的童话世界,她难以抵抗那剧烈的诱惑。 但是宇文允…… 不行,她答应过他,要留下来陪他的…… 吕姵一时间仿佛被人生生劈成两半,一半是她自己,在不断的退缩和迟疑,另一半则是那个记忆中偏执、倔强的少女,目光寒冷死寂远胜万古冰川,正望着她,不停地蛊惑:“死……这不是你一心要追求的吗?你我的目标是一致的……宇文允有什么好的?他们男人都是一样的残忍不留情,他如今是喜欢你,所以待你特别一些,等到不喜欢你的时候,也会将你当作废物远远踢开,你前男友的事情还不够你长教训?你要知道,真错过这次机会,你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方才死寂下来的心口又复砰然如斯,吕姵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魔力如细密的蚕丝将她紧紧束缚其间,满眼入目俱是血红一片的仇恨花朵,而后她竟是走火入魔了一般,仰着头,步步逼近高纬:“陛下,你杀还是不杀?” “你敢逼朕?看来宇文允果然将你宠出了毛病!”吕姵一脸冷静的以死相逼,使得高纬越发难以抑制心中那阴森扭曲的怒火,他凉凉笑道,“你想死,朕偏不会允!宇文允宠你,朕可以将你再重新赐给不会宠你的人!你不是想回朕的宫中吗?恰好朕新提了一名大太监来帮着殷实德打理事务,不如你便去侍候他!邓绍!” 随着他的厉声呼喝,外面进来一名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刚要给皇帝行礼,就被高纬止住。 高纬边往龙座边走,边对邓绍冷冷吩咐:“这女的赐给你了,你想怎么玩便怎么玩,只有一条,不许她死,否则朕要了你的狗命!” “谢皇上赏!奴才一定将她侍候的舒舒服服,”邓绍蛇一样的目光在吕姵身上毫不顾忌地逡巡着,上来就欲拉她:“走,小娘子。” 吕姵咬紧牙齿,浑身的骨节都气得在隐隐作响,在邓绍那冰冷的手触及自己手腕的同时,吕姵狠命踢了他一脚,转而快速掠到帐边,取下了象征天子身份的宝剑,将它拔出鞘来,一步步走向高纬。 高纬立马就慌了:“你想做什么?胆敢弑君不成?” 痛的在地上打滚的邓绍慌忙对帐外喊:“来人!快来人!有刺客!” 一时侍卫尽皆冲了进来,殷实德在帐外听得动静不对,迟疑片刻,便是一咬牙转身就跑,幸得没有多远,便看到青山扶着脸色苍白的宇文允急匆匆赶了过来。 “瑜王爷,大事不妙啊!”殷实德吓得脚软,险些直接给犹在十步开外的宇文允跪下,眼见着四周之人注意力皆在龙帐那头,他终是又稍微提起点勇气,压低声音冲逐渐走近的宇文允继续道,“小姵她疯了!要刺杀陛下!” 宇文允闻言脸色大变,挥开青山,直接提气冲向了龙帐。 还未到帐边,就听到帐内刀剑相击之声,他心中慌乱,也顾不得什么掩饰了,迅速解决掉几个门边拥着的侍卫,强行冲了进去,终于看清吕姵正以一敌多,被众侍卫重重包围住,身上已经多处划伤,而她似毫无痛觉一般,依旧目光清冷,对着同样被众多侍卫围住保护的高纬冷声道:“奴婢此生永不会害陛下,只求陛下赐奴婢一死而已!” 高纬惊怒交加,指着吕姵跳脚道:“给朕生擒!谁敢让她死的痛快,朕就让你们统统死的难看!” 这下侍卫们更是畏首畏尾不敢下重手,一时角逐便陷入了僵局。 侍卫统领鲁子安见状,忙让人去取擒贼网,他话音未落,便见一道身影飞身而起,落入包围圈中,将周边攻向吕姵的侍卫尽皆扫开。 吕姵从看到宇文允的瞬间,便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忘了该如何是好,特别是见到他面色青白,眉间眼底全是勃然的怒气,她更是胆战心惊,仿佛背着老公偷人被捉了现行…… 脑中的血色花朵尽皆败去,独留一片清明。 “宇文……”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一个手刃劈在颈边,霎时便晕了过去。 ☆、举步维艰 宇文允将晕了的吕姵接在怀中, 把天子剑交给鲁子安收了起来, 而后径直向高纬跪下,颤声道:“臣叩见陛下。” 高纬眼见安全了,长长地松了口气,讽刺道:“瑜王爷好功夫啊!可又是救了朕一命,朕该如何赏你呢?” 宇文允没有顶撞, 而是埋首在地,恭声道:“是臣对妾室管教不严,望陛下赎罪。” “好个管教不严,”高纬阴毒一笑, “她犯下的可是弑君的死罪,瑜王爷一句轻飘飘的管教不严便可揭过去?” 宇文允叩首在地又复抖着声音道:“请陛下责罚臣,莫要罚她。” “她犯的是死罪,你要如何替?”高纬冲鲁子安施了个眼神,后者便撤出了一半的侍卫。高纬在龙座上坐了下来,看向宇文允,“莫非瑜王爷是仗着自己是周国的皇亲,大齐便无法治你死罪吗?你的侍妾想要刺杀朕,那是不是意味着你们周国想要刺杀朕呐?” 宇文允埋首地上,声音沉沉:“陛下误会了,不仅周国和齐国愿世代交好, 永不互犯, 陛下也当知臣对陛下的一片忠心……若失了陛下为护, 臣只能朝不保夕……” “那你当如何解释这贱婢方才所为?你宇文允总不能说朕是咎由自取!”吕姵方才所为太过惊人, 高纬现下还有些脚软,因而一时还没想到要怎么借题发挥,只想着要先在气势上刻意多打压宇文允一阵,突出此事的严重性。 “依妾身看呐,皇上你可不就是咎由自取吗?” 宇文允还没答话,淑妃就率先拖着她那慵懒而妩媚的语调走了进来,觑一眼四周乌压压的侍卫,便用手掩住鼻子,嫌弃地道:“怎么这么多臭男人,难闻死了。” “小怜?你怎么来了?”高纬霎时便换了张脸,听她说帐内难闻,便忙不迭地用眼神指使鲁子安将剩下的侍卫也带了出去,只留了那么常备的四名贴身侍卫在帐内。 “哟,陛下这话问的,只准陛下在帐中私会老情人,倒不许妾身来这走一遭?”淑妃稍稍嘟着樱桃小口,停下脚步,转身就准备走,“既是如此,妾身才不来招陛下的嫌。” “小怜,快止步,”高纬讪笑着从案前下来,握住淑妃的柔荑,将她一同往案前带,“既是来了,又何必走呢?” 淑妃依旧是有些忿忿不平:“妾身倒是见不惯陛下这样,被旧爱伤了,又来哄新欢吗?” “她哪里是什么旧爱,小怜你取笑朕了。” “妾身之前是怎么跟陛下说的,这小姵当初敢对你大不敬,就该直接杀了她,如今哪儿有这样一出。陛下说她不是旧爱,却不仅彼时饶她一死,现在还眼巴巴的私下召见,可不是陛下你咎由自取吗?” 她一张嫣红的小嘴噼里啪啦说个不停,高纬不仅不生气,还觉得爱妃说的很有道理:“是朕当初考虑不周,既然小怜早看不惯这贱婢,朕今日就赐死她,以证清白如何?来人!给朕把这贱婢拖出去乱棍打死。” “哟,现在又急着打死来以证清白?”淑妃跺了跺足,“陛下还说自己心中无鬼?” 高纬一时噎住,又生不了气,只得问淑妃:“爱妃说朕当如何?” 淑妃轻轻哼了一声:“陛下现在说什么妾身都不会信,快将吕姵弄醒了,妾身要问问她究竟对陛下是不是有非分之想,陛下是不是又私下对她有什么许诺。” “……小怜你……”想到吕姵醒来后可能说出的话,高纬心里发慌:如果淑妃将事情来龙去脉问上一遍,吕姵将自己逼她探听宇文允消息的事情说出来又当如何?那自己岂不是不仅不能借此作文章打压宇文允和他背后的周国,还会让周国得到个自己试图谋害质子的把柄? 而且淑妃若是知道自己方才所说的自己心中有吕姵等话,怕是又不肯轻易罢休了。 高纬将这些念头在脑海中快速过上一遭后,只得佯作将怒气撒在宇文允身上,“谁让你刚才把她打晕的!你既是这贱婢的夫君,应当是最了解她的人,便由你来说说,朕和这贱婢可有私情?” “自然是没有的……臣与吕姵恩爱非常,臣敢发誓她心中只有臣一人,否则臣也不会冒着得罪陛下,为她跪在这里,求皇上饶恕。” “朕倒是想饶恕你们,毕竟瑜王爷你才对朕有救命之恩,”高纬缓下了声音,迟疑道,“可是方才众目睽睽,皆见到吕姵拿着天子剑要刺杀朕,朕今日若宽恕了她,他日当如何治国?” “方才臣进帐救驾时,曾听到吕姵说她不是想要刺杀皇上,她说什么也不会对陛下不利,而只是求皇上赐她一死……只是不知是不是臣太过情急之下,错听了。” 高纬看向侍卫统领:“鲁子安!你方才听到吕姵怎么说?” 鲁子安一直在帐中,自然明白皇帝这是要急于找个台阶下了,虽然身上冷汗涔涔而落,但也忙道:“臣的确听到她是这样说的。” “混账东西!”皇帝叱道,“她不是刺杀朕,你们将她团团围住跟她斗在一起做什么!她没有吓到朕,倒是你们吓到了朕!” 鲁子安背了莫名其妙一口锅,也只得认了:“是臣见到她拿了天子剑,误以为她要行刺皇上……是臣有罪!请陛下恕罪。” 高纬重重一哼,罚了鲁子安三个月俸禄,又对宇文允肃然道:“朕方才气糊涂了,瑜王还有伤在身,快快起来。” 宇文允忙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而后又看向地上的吕姵,语调诚恳地徐声道:“不论如何,是吕姵胡作非为,使陛下受惊了。请皇上宽恕她,臣回去定当严加管教。” “瑜王,你当知道,虽然你是周国王爷,可朕待你,一向视你为我大齐的皇亲,”高纬也是重新摆出了一副亲切模样,“朕今天召小姵来,也是为了了解你的伤情。现在朕也茫然不知她为何莫名要求朕杀了她……” 宇文允说的面色黯然:“臣明白,姵姵以前也曾令我杀了她,或者是臣待她尚不够好……” “瑜王已经待她很好了,小姵能到你的身边侍候,是她的福气。” “能得陛下将她赏赐予臣,是臣的福气。” “朕也最是情深之人,懂得瑜王感受。”皇帝一边说着,一边试图将身边默不作声的淑妃往自己怀里揽。 淑妃方才一直托着腮,看着两个男人你来我往地“真情”上演,这时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真好笑呀,陛下居然要瑜王爷来担保他的爱妾和自己没有私情,瑜王爷居然能想出说这小姵举着剑是让陛下杀了她,陛下居然也信了。妾身怎么听着这么好玩呢?居然还有人要一心求死的,真是前所未闻。” 高纬虽然方才也将吕姵的话听得清楚,更清楚吕姵说这话的前因后果,但他得装糊涂,否则方才他借机闹事,眼下又借坡下驴不是太损颜面?于是他只得等宇文允发挥,还好后者及时接收到讯息,转向淑妃,毕恭毕敬地道:“淑妃娘娘,她在臣的府中说这话时,不仅有臣的其他侍妾与家仆见证,还有杏林堂的一等大夫赵平在场,娘娘若是不信,大可传来一问。” “不问了不问了,本宫才没这等闲思,你既如此说,本宫姑且信你便是,”淑妃笑的娇媚,倚在皇帝身上,远远看去倒是一双璧人,但她依旧笑得不怀好意,慢吞吞地说,“瑜王爷,你将小姵带回去后,一定要好生管教哟。待她醒来,你调|教好了,让她进宫跟本宫说说她究竟是什么心思。” 宇文允立马应下:“是,臣谨遵淑妃娘娘吩咐。” 淑妃这句话是在点醒他了,一是提醒他回去注意吕姵的安全,二是她虽答应他出面,并出手帮他救了吕姵,但这也证实了如她之前所说,以他现在的能力,他压根护不住吕姵。一想到此,宇文允便是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淑妃见宇文允脸色,便是满意地一笑,转向皇帝,用手抚了抚他的脸,一阵香风带过,高纬险些忘记自己是谁,毫不犹疑地就抓住了淑妃的手,不容她撤走,惹得淑妃娇笑连连,还要故作怄气一样说:“陛下少来哄妾身,到时候小姵说的要是跟陛下说的不一样,妾身可要给陛下好看。” “你本就哪儿都好看……”皇帝说完后,好歹是意识到了帐中还有他人,于是轻咳一声,“瑜王快带着小姵退下,看你这脸色,回帐便赶紧请陈澈去瞧瞧,不要伤口又出了问题才好,殷实德,着人送小姵回瑜王帐中。” “谢陛下关怀,吕姵今天惹了如此大祸,实在不敢劳烦陛下身边的人,臣自己带她回去。臣便先退下了。”说着,就勉力将吕姵打横抱起,往帐外退去。 “对了,瑜王,”高纬终于想起能在哪儿将今天的不爽找补回来了,“你方才露的那两招武功,朕甚是感兴趣。待回宫后,瑜王得空进宫来教朕一二。” 宇文允忙又应了个是,出帐后,见到刺目的阳光,脚下一错,险些跌坐下去。 “王爷!”青山在帐外早就急哭了,此时伸手就要来接宇文允手上的吕姵,却被宇文允避开。 “回去再说。” 他勉力抱着吕姵,一步步往回行去。青山在他身后,借着阳光看得真切,那后背全被汗水浸湿,每行一步都是举步维艰。 ☆、有得有失 吕姵醒来的时候, 是在颠簸的马车上。 她感觉头仍然很痛, 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才睁开眼睛。 见她醒来,文娘忙倒了杯水,将她扶起来,一口一口喂给她喝。 昏迷前的记忆一点点窜入脑海, 吕姵又再环视了一下四周,确认马车里只有她同文娘两个人后,才问她:“这是?” 文娘压低声音:“在回王府的路上,王爷吩咐将你先连夜送回王府。” “小果儿呢?” “小果儿同小蝶都在马车外面, 王爷说她年幼,怕服侍不好夫人,以后便由文娘近身侍候了。” 吕姵不再多话,因为内心翻涌的情绪仿佛堵住了她的嗓子眼,令她说不出话来。 她不知道自己该为了没死成而遗憾,还是该庆幸。 虽然当时冲动求死,大半都是原主的原因,但要说没有一点她自己阴暗的期冀,是不可能的。 因而当看到宇文允的瞬息,她心口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又愧疚又疼…… 她是答应过他要陪他的呀, 他又不知道什么原主的原因, 见到她作死, 定是伤心了。 而且她那样大闹一场, 居然都没被杀掉……她定是拖累了他的。 可她是不是也该自私些,想想自己的未来…… 她又能怎么办呢?确认了宇文允不是男主角,她以后该如何面对他? 以前想着只要陪在他身边,任何时候要反悔了,都还有机会。可如今……难怪原主能一迷惑一个准,她自己真的是半点不坚定…… 文娘见她脸肿的越发厉害,嘴角也乌了一块,便取了药膏,细细给她抹上。 吕姵疼的龇牙咧嘴的。 文娘不由皱眉叹道:“夫人怎么会弄成这副样子?” 王爷什么也不提便突然将她连夜往回送,所有侍候的下人都能感受到他强压的怒火,因而都死气沉沉、如临大敌。而营区其他营帐,不管侍卫、太监还是宫女,对此事都是讳莫如深,不敢言语。时间仓促,唯一听到的风言风语便是说皇帝传了吕姵过去,方才小蝶悄悄说,会不会是皇上要将吕夫人要回去…… 文娘毕竟沉稳许多,问吕姵这话也多不是为了打听这些不好听的闲言碎语,而单单是希望没出什么大事才好。 吕姵没有答她这话,只轻轻抚着自己肿痛的脸,喃喃了两字:“疯子。” 说的是原主,也是自己。 文娘没有再问,两人这样一路沉默在车上待了一夜,第二天黎明到了王府,吕姵直接就被送回了房间,房门外落了锁,每天只有文娘进来,为她送一日三餐,侍候她梳洗,再将净室打理干净。 吕姵意识到自己失去了自由,但也不敢觉得委屈…… 毕竟她……的确是做错了事情。 她想,这样静静也好,也够她想清楚究竟该何去何从。 可靠的事业还是虚幻的爱情……这真是个无比艰难的决定。 只是随着十来天的时间过去,整个房中依旧日日安静,她才忽地有了丝慌张,若是宇文允真的对她死了心,或者宇文允受了她的拖累恨上了她,她是不是就真的要像现在这样,被囚禁到老死那天了? 她想,若真是如此,她便自尽。 可又舍不得,不知是舍不得现代要到手的女主角,还是舍不得他…… 她想了想,选择了个死的慢的途径——绝食。 本来回到王府,她便因为满腹心思和担忧而吃的极少,如今彻底不吃,没两天就已经只能睡倒在床上苟延残喘了。 她隐约看到原主站在她面前,用嘲讽的眼神看她,骂她:“废物。” 她在昏沉中,却特别硬气,回骂:“你才是废物。” 她在赌,赌不管宇文允多么生气,也不舍得…… 否则她回到现代,一定把说好了等她回去就会出现的小老头的胡子给拔完…… 正满脑子拔胡子的场景,门锁就传来了动静,那个高大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带着强烈的低气压,仿佛在门打开的瞬间,便将室内的空气全部抽走。 “你终于来了?”吕姵开口才觉得声音嘶哑,她揉了揉眼睛,笑道,“或者是我饿出幻觉来了?怎么闻到了鱼肉粥的香气……” 宇文允端着粥,向榻边大步走过来,一把拉起吕姵,毫不留情地把温热的粥往她嘴里灌,吕姵没喝两口便被呛到,咳得昏天黑地,迷迷糊糊地说:“宇文允,你再恨我也不能想用这种方式杀我……唔。” “哐”的一声脆响,粥碗裂成了几瓣。 他的吻蛮横又暴躁,像龙卷风一样,把她全部的理智都卷走。 衣服被撕得稀烂,她感觉人也要被他撕碎,却根本没有办法反抗…… 他一边攻掠,一边问她,像个疯子那样:“你不是答应过要陪本王吗?” “为什么一定要找死?” “本王不杀你,你就去他那里找死?嗯?还说不会伤害他?嗯?” “本王待你还不够好吗?待在本王身边有这么让你不堪忍受?” “你是不是一定要死?” 吕姵哪里说得出话来,他问最后一句的时候,掰过她的脸,逼她看向自己,漆黑眼瞳一瞬不眨地锁定她,原本的喘息都平静了下来。吕姵从他眼里,同时看到了期待与害怕。 她愣了许久,才说:“是……” 宇文允笑了,笑得悲凉又讽刺,他下榻,披上外衫,向门外大步而去,只在门口丢下一句:“你即使要死,也只能死在本王手里!等你真的对不起本王的时候,本王一定亲手杀了你!” 吕姵眼见他摔门而去,心慌不已—— “大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人都是要死的啊……” “你不能拔刁无情啊……” “能让妾身把玩笑开完不?妾身太久没吃东西了,一时喘不上气啊。” “我这次都不算对不起你,那什么时候才算啊……” “小样儿,看看你那受伤的样子,你其实爱死我了对不对?” 吕姵一边喘着气叨叨,一边慌乱地忍着身体不适穿衣服…… 哦,衣服被撕烂了,那就换一件。 翻箱倒柜另寻了一套衣服,也不知道上衣和下裙搭不搭,总之随便把衣带一系,就追出了门去,还好还好,那些门口守着的人方才都回避了,因而没能及时锁上门。 万幸这身子有武功底子在,还没被她折腾的完全垮掉,吕姵能撑着虚弱的身体走一阵歇一阵地去寻宇文允。 其实她这些日子想的很明白了,答应宇文允的事情务必做到——如果宇文允还肯要她的情况下…… 她历史虽然不好,却知道高纬得瑟不了几年,这个王朝就会被他彻底葬送掉,而且高纬似乎还是被宇文家族的人干掉的。若真是如此,她就陪宇文允一直到他的国家胜利那天就好了。 抛开死掉可以回现代爽歪歪的演女主角不谈,她的性格跟原主可不同:原主心如死灰便一心想要死在负心人手里;她以前被前男友抛弃,想的却是如何将他踩在脚下,让他喘不过气。 所以,吕姵捂着心口对原主说:“他如此对你,我让他十倍奉还。” 她感觉到了心脏的跃动更加有力了一些,微微一笑,乐观地将这当作原主想开了,终于不再守着不能伤害高纬的底线不放。 而且本是那么聪明伶俐的姑娘,为什么一定要在“情”字上认死理?如她此时,觉得同宇文允在一起很开心的时候,便尽情把握住开心;不开心的时候,就另觅开心的途径。 吕姵在水榭寻到了宇文允,他正大口大口地灌着自己酒,月色下看着实在落拓,她的心又悄无声息地绞尽。于是她缓步走过去,低声说:“对不起。” 宇文允冷笑了一声:“回去,本王什么时候许你出来的?” “你也没说不让我出来呀,”吕姵厚着脸皮在他身边坐下,喘了会儿气,才给自己倒了杯酒,对着半圆的月亮,装模作样地眯着眼睛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什么诗?”宇文允皱了眉头。 “穿越女都会念诗呀,我会的不多,就这几句简单的,”吕姵边说边在宇文允身边四处寻觅,“还会几句带‘马’字的,我生肖属马。” “什么穿越女?你又在找什么?”宇文允被她说的新鲜词句所吸引,一下子就忘了自己有多生气。 吕姵停下搜寻,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瘪着嘴望着他:“没有下酒菜吗?我都快饿死了。” “嗤,”宇文允失笑,转瞬用饮酒掩住,显得很不屑似的,起身进自己的书房,拎了壶水、端了叠点心给她,“吃,瘦成那样了,一堆骨头,硌得慌。” “你还不是瘦了……是我让你难过了,对不起。你刚刚没脱衣服,伤可好些了?”吕姵最会打蛇随棍上,如何听不出他已经松了脾气,伸手就准备往他怀里探。 宇文允将她的小手拍开,用的力道却是不能再轻了,但嘴上还是傲娇着的:“与你有什么关系?总之不会比你先死就是了。” “宇文允……”吕姵依旧是没脸没皮地往他面前凑,见他不看她,便干脆双手将他手臂抱住,直截了当地将头倚在他肩膀上,望着天上的月亮,轻轻缓缓地说:“宇文允,我要告诉你件事情……不过先说好啊,你听了后,千万不要杀了我……” ☆、坦白从宽 吕姵打算赌一遭。 以往看小说的经验, 女主角给男主角坦白后, 多半都会被男主角接受的。 当然放在女配角和男配角之间……她就当也可勉强适用…… 反正宇文允不接受,无非也就两个结局,一是把她当成中邪了,杀了她;二是把她当成疯子,赶出去…… 杀了她……就当任务失败了, 她也就死死心回去继续演女配角。 赶出去也是好的,她去找找辰儿,练练武功,再重新杀回皇宫求个死, 失败了也同样认命。 虽然上面这两个结局都不是她想要的,但她得作好最坏的打算。 总的来说,宇文允改变了她的心态,令她不再那么斤斤计较现代那些荣辱得失。所以她愿意为了宇文允豪赌一次,不管成败,她都会坦然。 她决心将自己的事情说出来,若他能接受,便可以宽他的心。 迟疑了一会儿,她缓缓启口,很老土的开场白:“其实我不是原来的吕姵……我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因为她靠在他的臂膀上,宇文允低头时, 只能看到她很小半幅脸, 却看不到她的神情。但他能感受到她的紧张, 她将他手臂抱得死死的, 也无法稳住声音底处的颤抖。 他不忍心打断她,说他其实早就猜到了她不是原本的吕姵,甚至害怕自己略微一点回应,都会加深她的忐忑不安,于是便安静地由着她深深的呼吸,慢慢地叙述。 “我是从未来过来的,很久以后……大概一千五百年,我过来不是我愿意的,我在我们那个时代混的不算好,终于有个很好的机会送到眼前,我一高兴就念了一晚佛经,醒来就在这里了……唔,送我过来的那个人跟我说,如果我想回去,就得被……一个男人亲手杀掉。我很想回去把握住那个机会,原本以为那个男人是你,所以……”她有些无法说下去了,原来她也还是会紧张的,这种紧张使得她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竟是不知道自己原本说的重点是什么,接下来又要说什么。 “现在发现不是我了?是高纬?”宇文允半眯了眸子,眼中又出现了森寒的星芒,“所以你刚才才特意强调说,让我听完后不要杀了你?” “不是不是!”吕姵松开他手臂,冲着他慌忙摆手,“我现在不想死了,真的,我跟你说只是想解释我为什么会在你和那个狗皇帝面前求死……还有你刚刚问我说为什么说不伤害他,那也不完全是我,这个情况有些复杂。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很喜欢高纬,是她不想伤害他,我那天见到高纬,就恢复了原来的主人的记忆,明白了高纬不仅当时不要她,把她一脚蹬开,现在看你宠我了,又想拉拢来为他打探你的消息,结果还不肯答允说事成后让她回宫去,她就也一心求死,这就撞上了……但我现在真的不想死了,包括不想让高纬杀我,我发誓!” 吕姵的话止于他的手掌轻轻揉乱她的头发,他似乎松了一口气,但除了沉静的面容,也看不出什么多余的神情,声音也是近乎毫无波澜的:“别慌,你继续。” “我……”她思路被这一打断就更乱了,而且面前看不出情绪来的宇文允,也让她不知所措。吕姵突然就不觉得他是个小屁孩了,自己才是,做错事在家长面前做检讨的那种……于是她伸手去拉了拉他袖子,想先确认一遭:“宇文允……我刚才说的那些……你信吗?” “信,”在她神经兮兮的慌张眼神里,他唇角终于泛开一点春水微澜的笑意,“虽然很多不能理解之处,但是我信。” 她赌赢了。 她就知道她的小允子会相信她的。 吕姵不可抑制地笑了,一个劲地在原地傻乐,望着他笑得一脸痴汉:“我就知道你会信的,你不会因为当我是中邪了就杀了我的。” “哦,你怎么知道我以前猜你是中邪了?”宇文允本来还想板起脸,但看她笑得那么开心,唇角的笑容便是难以遏制,因而他装作清嗓子那样,用手虚握成拳,挡在唇际掩住。 吕姵鼓起了眼睛:“你以前就看出我不是原来的吕姵了!?” 他轻飘飘睨她一眼:“莫非你以为你装的很好?” “……”吕姵无话可说,恢复了原主的记忆以后,她才知道自己的性格和原主相差有多大……而且原主同宇文允之前……真的是不可说不可说。 原主被打发到宇文允的院子里为妾室,自然是心如死灰,可又还抱着高纬还会接她回去的念想,于是呢,就只得自暴自弃地将自己演成一个又愚蠢又脾气暴躁的人,更添了宇文允对她的嫌恶,她自己则特别乐于这种失宠的局面。 直到她得知高纬宠幸萧逢怜至极,乃至封了萧逢怜做淑妃,这才受了刺激,恰逢那天白日里同李心蓉又是一言不合掐了一大架,晚上她便打晕了李心蓉,自己去了宇文允房里侍寝,故意勾引了他,却不料这一晚就有了身孕…… 当然,在这狗血至极的剧情背后,是宇文允某些事情上的技术…… 唔…… 她感觉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受刑。总之,原主记忆中这件事实在是太过痛苦……而宇文允则是彻头彻尾的感觉在交作业、完成任务……还不允许身下的女人有任何一点动作,掐制的死死的,自己时间又特么的那么长…… 呵呵…… 吕姵心里再次为他的女人点了一排又一排的蜡烛……只是这次宇文允面前也有了一根。 宇文允还不知道吕姵思维已经发散到腹诽他的床事上面了,只是本能地觉得气氛不太妙,果然下一瞬,刚刚的小白兔就翻身成了母老虎:“你为什么喜欢李心蓉,她那么蠢!” ?? 怎么变成她质问他了,还是这么一个问题。 宇文允忽地失笑,也就只有她,才老是那么莫名其妙。 她见他不回答,还气鼓鼓的:“问你呢!哎呀!” 宇文允下了狠手去揉她的头发,而后低头狠狠咬了她的嘴唇一下,问她:“本王哪里有喜欢她?” “至少你睡她睡得多啊!” “……”宇文允语塞,一千五百年后的女孩子说话会这么狂放吗? “而且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看到你为了她小产发了很大的火,我想那应该是喜欢……?” “那你觉得本王为何后面突然又不喜欢她了?” “因为……”吕姵摸着自己方才被咬的嘴唇,深呼吸好几次才厚着脸皮问,“你喜欢我了?” 宇文允低低笑出声来,屈指刮了下她鼻梁上的小小驼峰,“你既恢复了原来的吕姵的记忆,便该知道你和她都是高纬赐给本王的……本王总得做个样子。而且你也说了,她很蠢,本王稍稍对她好一点,她便已经忘我,本王喜欢这样蠢的。” 吕姵讪讪,也摸了摸自己的鼻头:“那你肯定不喜欢我。” “你觉得你是聪明之人?”他斜了她一眼,惹得她脸上红火,“哎呀”一声去拧他的腰。 他有些怕痒,特别是被她的手挠过,连心都是痒的,于是赶忙捉住她的手,用幽深的眼神盯得她低下头去,方才轻叹一声:“对你的喜欢和对她们的喜欢不一样。” 吕姵脸臊得通红,却还咬着嘴唇故意去问他:“哪种不一样呀?” 他耳朵也泛上了红晕,没想看她,反倒是看着月亮轻声缓缓道:“对你,想不停的亲近,想要亲你,对她们……” 他没有说话,她便吃吃笑了,又问:“你只亲过我一个女人呀?”毕竟对原主,真的是撩了裤子就干,他还曾说原主是怎样侍寝的,其他女人都是一样的。 宇文允耳朵更红了,直接翻手盖住了她火辣辣的挑逗眼神,转而故作正经地去问了其他问题:“听你刚才的意思,高纬以前并没有安排你……原来的吕姵来我身边做探子?” “没,他们因为淑妃闹得这么崩……高纬连平息怒火的机会都没给,就把她赏给你了,李心蓉是一起搭上的。”吕姵拿下他的手,也认真起来。 “倒是我想岔了,”宇文允一扬嘴唇,望向她,“最初你整天闹着要死,我还以为是……” “是高纬指使我干的?就为了给个名头治你的罪?”吕姵咋舌,“看来高纬之变态果真深入人心……或者你倒不如说是……”她说着突然又愣住,想起原主更深的一层身份——她的旧主。 宇文允的漆黑眼睛里有深而温柔的笑意,全然是纵容,于是吕姵试探着说出口:“你是周国人,是不是知道原来的吕姵是杨坚的人?是他安排在高纬身边的细作?” “是。”宇文允轻轻颔首,唇边的笑意也更多了几分。 “那你……你知不知道杨坚在不断地找人杀你?”比如说辰儿。 “自然知道。” “那那那……你天天把我带在身边,夜以继日的,你就不怕……” 宇文允握住她的手,低低笑出一声:“你有什么好怕的?最怕的也已经发生了,心已经在你手里,也只得随你处置。” “……”吕姵听了情话,耳朵便好像要烧了起来,本能地想要捂住滚烫的脸,却意识到手被他紧紧握住,不容挣脱。 宇文允瞄着脸通红的她,忍不住又低头亲她面颊一下,再次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而后转开了视线。 吕姵愤愤盯着他线条利落的侧颜,嘟嘟囔囔地梳理自己的头发,却突然听到他语调正经地缓声坦言:“最初当然是怀疑的,不知你究竟是为了谁才会如此,是不是别有目的,是不是另换路数来吸引我注意,促使我放松警惕……你甘愿牺牲性命,像是为了高纬;但如果我把你杀死了,得益的又不止是高纬一人,毕竟杨坚早就想让疯子似的高纬寻个由头来治我的罪。后来我发现,你就是单纯的傻……而已。没了武功,没了记忆,不像原本的你,而且只想让我亲手杀你,特别诡异……一来而去倒是真的被你迷惑住了,所以我竟然费尽心机地想要留住你……姵姵,其实是我对不住你,如果不是我想通过刻意宠你,来逼你背后之人暴露目的,高纬就不会再来找你……我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也太晚了些,不然就不会带你去马场,给你同高纬接触的机会。你有那天的遭遇,全是因为我……而且淑妃说得对,我并没有多少能力,我护不住你……这十来天,我是真的想过放你走的……我想如果你在我身边如此危险,你又不快乐的话,不如让你离开,去过些轻松自在的日子,也许你就不会天天闹着寻死……可是我真的做不到,刚刚在你房里见到你的时候,我更是完全控制不了我自己……从小到大,我从未有过如此欢愉的时光,所以宁愿你恨我,也想将你残忍的留住……直到你方才说你是从一千五百年后过来的,我虽觉难以置信,但更觉原来如此。难怪你如此特别,难怪我会对你着迷,因为我们的遇见本来就是如此不易…… 姵姵,我不知道一千五百年后是个什么样子,生活会比此时好还是坏,但我也知道人对故土的思念无穷尽处,所以……” 宇文允顿了一顿,眉间轻锁,很认真而忐忑地望进她眼睛,徐徐缓缓地问:“我能否再确认一次,你真的确定要留在我身边吗?” ☆、都是傻瓜 吕姵闻言, 轻声笑了, 咬着嘴唇,笑得坏坏的。她看向宇文允:“你确定你最想问我的是这个?”而后她更多凑近了他几分,仰首望入他生得实在好看至极的双眸,“你就不想问问我,我既然是从未来过来的, 知不知道你的命运,知不知道之后发生的事情?” 宇文允薄唇抿紧,一瞬不眨地凝视着吕姵,终于将她面上那些嬉笑的表情尽皆看退, 只留下几分怅然若失的认真,可她很快又笑了,对宇文允说:“所以说你傻呢,我既然对你说这些话,摆明了就是想要待在你身边……我的故乡的确很好,一千五百年后比这个朝代也更是好的不知多少,可是为了你,我愿意留下来,陪在你身边……”至少到高纬被杀的那一天。 话没说完,就已经被他收进怀里。 怀抱紧得快要将她胸腔里的空气也全部挤出去,可即使透不过气, 也觉安心。 吕姵对待感情, 向来不喜欢遮遮掩掩, 从来便是直来直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宇文允,但一旦喜欢上了,便愿意去珍惜。 特别是,他值得。 他看似荒唐的外表下,有一颗赤子一样的心。 而这颗心,现在也在全心全意地对她,为她牺牲和付出甚多,吕姵很难说服自己狠下心来置若罔闻。 她将脸在他肩头蹭了蹭,低低骂了句:“傻瓜。” 宇文允没有说话,就只是这样在月色下静静地抱着她,水榭清澈的流水,倒映出一片耀眼的波光粼粼,和一对至情至性的傻瓜。 这样紧密的相拥,结束于吕姵肚子闹出的惊天抗议。 真的是饿的紧了,她自己羞赧地笑,还咬着宇文允的耳朵,挑衅般问他:“知道我绝食的时候有没有心痛?” “不痛,”他松开了她,伸手抚过她面颊,在她龇牙咧嘴提抗议的时候,给她嘴里及时塞上了一块点心,而后自嘲般笑道,“这么些日子,早痛麻木了。” “……”吕姵原本还想秋后算账的,听了这话,只能安安静静吃东西。但看着宇文允身边的酒又眼馋,复又闹着要跟宇文允抢酒喝,“给我尝一些。” 宇文允坚决不给,她便跌在他怀里,吃了他一下摆的点心渣子。 宇文允也不恼,压根不在意般,静静抚着她乌黑的长发,将酒放的远远的,自己也喝起了白水。 吕姵吃了三块点心,觉得身上恢复了不少,于是开始挑衅宇文允了:“小允子。” “……不许这样喊本王。” 她拿媚眼睨他,再喊了一声:“小允子。” 宇文允愣了一瞬,看她没脸没皮的样子,竟是失笑,拿她的发尾扫了扫她鼻尖,惹得她皱眉打喷嚏,笑意便是更加愉悦。 吕姵揉着鼻子坐起身来,又复揽着他脖子,低声问:“你真的不好奇之后的事?” “没什么可好奇的,”宇文允弯一弯唇角,将手放在她腰间,停了会儿才道,“小时候,母亲曾让术人替我摸过骨,说我生带异相,能成大事,但是会克父克母……因而自小,我便被放在别处养大,可似乎还是没用,父皇改王称帝没多久就被宇文护毒死,母亲也没有落得善终。后来大周和齐国欲建立盟约,需要个质子,皇叔父想起了被养在宫外的我,封我为瑜王,将我送到了齐国。当日术士的一句话,不论真假,却也令我一生充满灾难。自此,我便不再信所谓占卜之术,或者也是不敢信了。对于未来,我无需关切,过好当下便是,也总不能让他们操纵我这颗棋子操纵的太过顺遂得意。” 吕姵听后一阵心疼,她早就知身处这个位子的宇文允定然有许多不易,却不料他的不易只是初窥冰山一角,便已经让她心如刀绞。她努力撑出一个大大的笑颜,拍拍他的肩:“没事的,小允子,我给你报仇。” 宇文允望向她,眼睛里也渗进了笑意,他没有表达对她的不信任,反倒是纵容的捏捏她的鼻子:“好,你给我报仇。” “哎呀,”吕姵拍开他的手,捂住自己的鼻子,瞪着他道:“我说认真的,宇文允,你刚才说担心不能保护好我,其实不用你费心,我会护好自己。我们并肩一起,让那些曾对不起我们的人,最后都跪在我们脚下给我们道歉,好不好?” 眼见宇文允神色中出现了一丝疑惑,吕姵又赶紧说:“其实我历史学的半点不好,你方才若是真好奇你的命运,我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可是这样才有意思对不对?也许那个术士说的本是真的,虽然你历经磨难,但终会成就大业,”她捧起他的脸,“小允子,你不要太自我怀疑了,你的忍耐是会有回报的,想当年韩信也曾受胯下之辱,始皇也曾入赵国为质受尽冷眼欺凌,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不自暴自弃,未来大把时间供我们把委屈慢慢找补回来不是?” 宇文允说不出话来,他将吕姵狠狠收进怀里,心中唯剩震撼。 他以为她是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所以才敢站在他的身边,可她什么也不知道,便是毫不迟疑地留下……而且……她竟是如此懂他,懂他生而不易的艰辛,懂他隐忍背后的抱负…… 宇文允一向不信天,不信命,只信自己……可如今,他却如此感激老天爷,将她送到他的身边。如果以往所受的诸种委屈不平,皆是为了等她到来,那么一切也算是值得了。 但他不会让她面临一点危险,即使不知晓她的到来如此不易,他也不会忍心让她受半点威胁。 所以他勉力稳住情绪,控制住声音里的颤抖,在她耳边轻声道:“我自己一个人能行,你只用在家等我的好消息。” 吕姵听了就不满了,知道他犯了这个时代男人普遍有的大男子主义的毛病,因而愤怒地横着他:“你不能瞧不起人,我倒数三个数,给你机会重新再说一次。” “三。”吕姵举起三根手指。 “二。”两根。 “一……” 宇文允正是勾出无奈笑意,却突然面色一变,将她一把推开。 吕姵还有些怔愣,便见面前剑光一闪,原主那好师弟沈辰持一把长剑蓦地从两人当中直直杀过来,而后挡在吕姵前面,剑尖直指宇文允,还斜了一双感动至极的汪汪泪眼回来看吕姵:“师姐,我总算是等到你的暗号了!” “……等,等一下。”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她的话没有说完,沈辰便是持剑冲向宇文允,便冲便喊:“我早看你对我师姐动手动脚不顺眼了!今日我便取你性命,为我师姐报仇!” ??? 天呢,她哪里需要人给她报仇? 吕姵看着自己闯了祸的手指,终于想起来自己曾经跟沈辰约定过什么,她头痛地扶额,再睁开看向已经缠斗在一起的两个男人,不由怒喊一声:“辰儿!住手!” “师姐!我们没有时间了!” 沈辰仗着自己有武器,招招皆下的致死的狠手,一时间迅速占了上风,吕姵看的着急跺脚,小说、电视剧里那些什么暗卫呢?这个时间都死哪里去了? 但想想上一次自己误干掉一个杀手那次,的确也没见到传说中影子一般的暗卫出现,再说上次辰儿刺杀,也是那些侍卫冲出来护卫的,眼见这宇文允果然混的不行……吕姵心里对他又多了几分同情…… 再看两人的战局,宇文允白手空拳的,确实危险,吕姵心中紧张,闭眸想了想原主记忆中对武功的运用,一咬牙便冲了上去,直接抱住了沈辰的腰。 “放手!” “放手!” 两个男人同时喊道。 宇文允挥掌打掉了沈辰手上的剑,封了他的穴道,而后再冷冷看向吕姵,见她死死皱眉闭眼的模样,却是忍俊不禁,这是刚才豪言壮志说要陪他一起复仇的那个人?跟前些日子在龙帐中以一敌百、势不可挡的人,也不像是一个呀。 轻轻咳了一声,他沉声道:“还不放手?” 方才被剑落地的龙吟之声吓到的吕姵,试探着睁开眼睛,看了看眼前的情形,忙不迭松开沈辰,再对上宇文允揶揄的视线,也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掩饰道:“我还不太懂怎么运功,但看我刚刚迅速抢入战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精准地抱住了辰儿的腰,便该知道我底子是很好的。” 宇文允以手虚握成拳,掩在唇边遮挡笑意,而沈辰则是又羞又恼,愤愤道:“师姐,你怎么变了?”说好的比了这个手势就行刺呢? 吕姵看看宇文允,见他神色淡淡,并无追究好奇之意,还是觉得应该解释一下,于是她先走到沈辰面前,“哼”了一声:“你师姐我失忆了,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了。” “啊?”沈辰显然无法接受事实,唉声叹气道,“师姐,真的不容我们开玩笑了,主人……”说完后他又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个杀手,而且现在又被敌人擒住,不该这样乱暴露信息,于是又一副傲然神色,闭口不言。 吕姵哭笑不得。 原主的这个师弟素来是有些天真愚蠢的过了头,刚进杨坚门下,便已是受尽欺凌,平时同师兄弟共同生活就是被打惯了的,但他还是笑呵呵地帮别人洗衣服和打扫卫生,一双小胖手天天泡在冷水中,生了满满的冻疮也是毫不介意。后来密闭训练时,他所有吃的都被别人夺走,饿的快要死了,在原主经过他身边时,抱住了原主的脚。原主打量了两眼,凭着一点恻隐之心,将剩下的半个馒头和一点点水予了他。 对原主来说,这本就是个顺手之举,因为那批封闭训练的绝大多数人都已是她手下败将,她只需再战胜一人便可出关饱餐一顿,有没有那半个馒头都是无所谓。可对沈辰来说,就是救命之恩,从此便成了原主最忠实的拥趸,跟个小哈巴狗似的天天绕在原主身边。 他听原主的,狠了命的练武功,心思单纯之人一旦认准目标,便可迅速静下心来,自然进展神速,他对原主说,他会成为门下第一人,护住她,所有她的任务都由他来出,她就不会有危险了。原主对他夸下的海口压根没有放在心上,依旧凭着自己的狠绝去闯,因而在沈辰还是个小豆丁的时候,原主便已通过试炼,被派了出去。 沈辰得知后,坐在原主的房门前守了一夜,第二天眼睛通红地看着原主头也不回地踏上行程,自此便是再无相见之日。 原主对沈辰显然没有多少特殊之处,记忆中的画面也是尽皆潦草,可见原主的眼神的确是不好的,毕竟在吕姵看来,二者同为弟弟,沈辰比高纬可惹人疼多了。 吕姵不忍心告诉沈辰他心中那个奉为女神的师姐已经去世,身体还被自己鸠占鹊巢,当然说了他也不一定信,于是只能说一句“失忆了”。 可显然沈辰依旧是不信的,还以为自己跟他开玩笑。 吕姵正思忖着该如何对沈辰继续解释这件事,腰上就攀上了一只手臂,宇文允笑得很不正经,满是挑衅,对沈辰一字一句道:“你师姐爱上了本王,已经投敌了。” ☆、长出息了 沈辰嘴巴张成一个“o”字, 本能地缓缓摇头, 一双眼睛急迫地看向吕姵,期待得到她的否认。 吕姵虽然也觉放在自己腰上的爪子碍眼,但宇文允这样说,似乎也是没错的。于是她很给宇文允面子地点了点头。 沈辰一下子就泪眼婆娑:“可是师姐,他们说你背叛主人是因为爱上了这齐国的皇帝呀?怎么又变了呢?辰儿不信师姐是如此见异思迁之人。” 宇文允一听此话便是要炸毛, 姵姵是他的是他的,什么见异思迁!他才不是异呢! “……”吕姵闻言也有些语塞,瞟了眼拳头捏紧、一脸别扭的宇文允,重重咳了几声, 才道,“反正如今我是爱上了……你眼前这位王爷,所以不许你杀他。” “那主人的任务怎么办?”沈辰急得快要哭了。 “唔……他可是还下令说,最好是在我的帮助下杀掉宇文允,若我不肯,便是将我一同杀了,伪造成我畏罪自杀的模样?”毕竟,高纬赐给宇文允的女人是凶手的话,就可将这个锅直接扣在高纬头上,完全不需要多费半分周折。 “师姐……”沈辰瘪着嘴,小心翼翼看着吕姵, 迟疑了会儿才道, “我觉得太残忍, 所以上次才没有告诉你……你是不是连我们主人是谁都已经告诉他了?” “那是, ”宇文允终于按捺不住自得,插嘴道,“你们师姐投敌投的相当彻底,什么都告诉我了。” 沈辰的三观被颠覆的彻底,很是委屈地低下了头。 吕姵瞪向宇文允,之前还不知道他竟如此小孩心性,刺激沈辰这么一个单纯的孩子做什么?可是,再一想到杨坚一再刺杀宇文允,她的眼神里就只余心疼了。 杨坚之所以坚持要杀宇文允,原因也很简单——就是给北周一个背弃盟约向北齐开战的借口。的确,北齐现在一团腐朽,哪只老鹰会不眼馋这块腐肉,可宇文允呢?却完完全全成了国家的弃子……当初为保和平将他送入险地,现在更是想要亲手要他的命…… 感受到吕姵满是疼惜的眼神,宇文允侧首冲她安抚一笑,伸手又去揉她头发。 吕姵抱着头瞪他一眼,一脚往他小腿处踢去,宇文允立马笑着躲开,躲完了又回来将她揽进怀里,帮她把头发重新理顺。 “……”沈辰抽了抽鼻子,是真的难过,“所以你们俩这样是真的恩爱,不是作出来的?” “哦,倒是忘了你的存在了,”宇文允一脸阴谋得逞的浪笑,对吕姵说,“既然是你师弟,便交由你处置。” 吕姵狠狠剜他一眼,收起方才的赧然情绪,走到沈辰面前,问他:“辰儿,你未来如何打算?” “师姐……你该知道背叛主人会被追杀的,一个人头千两黄金,重赏之下,我们很难应对……”沈辰意识到如果再刺杀宇文允是定会跟吕姵站在对立面,他感到十分为难,瞥一眼宇文允,说的别别扭扭的,“而你和他的人头绑在一起,赏金高达万两,即使我不下手,门下也多的是人愿意前赴后继。再说,无论如何,主人对我有恩,若不是他把我捡回来,我也早成灾民饿殍,活不到此日了。” “他对你无恩,我对你也没什么恩情,你的命是你自己挣回来的。”吕姵望着沈辰的眼睛坚定的说。说完却也摇了摇头,因为她知道,对于认死理的辰儿来说,是很难看透的。杨坚不也就靠着这样的重赏、恩德说、报效祖国说和为亲人父母报仇说,来笼络人心吗?想起原主记忆里每日被洗脑的那些画面,吕姵不由想到了现代某些将小孩训练为杀人机器的组织。 思忖片刻后,她又慢慢道:“辰儿,如果你决心与我为敌,我也不会怪你,清楚了我的立场,下次你也无需再对我留情了。是生是死,咱们各凭本事,”说完,她看向宇文允,“放人。” 宇文允挑了下眉,却也无半句质疑,走上前解开了沈辰的穴道。 沈辰却压根没有看他,只一心望着旁边低头默然的吕姵,咬了咬牙,方道:“师姐,容辰儿回去考虑一下。” 说完,他一个急纵,隐身在了黑暗中。 吕姵轻叹一声,拾起他的剑,然后仰首望向宇文允:“你会不会觉得我放虎归山,给你添麻烦了?” “自然不会,无他也会有其他人。是他的话,至少本王还能沾沾你的光不是?” 宇文允说的很是不正经,看她的眼神也尽是打趣,吕姵却从中闻到了醋意,以手打扇在鼻端挥了挥,皱眉道:“真酸。” “酸便酸,”宇文允长臂一挥,将她收入怀里,“走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