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试读) (10)
问题——你为何对我那么好? 可不知哪里的问题,这个问题每每到了他的嘴边,又被深深咽下,怎么都无法说出。 不知是不是林怀君想多了,他总觉得,假如这个问题问出了,谢黎昕也回答了。那么他们的关系,必定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见他一直很仔细的看着自己,谢黎昕眨了眨眼,很顽皮的样子。语气也隐隐放轻了不少:“道长,你在看什么?” 听他好似在撒娇一般,林怀君慢慢移开视线:“没有什么。” 谢黎昕不依不饶:“道长说谎,你明明就在看我。” 他说这句话时,已经靠的很近了。炽热的呼吸几乎是贴着林怀君的面擦过的。 不知不觉,轿内的温度缓缓升温。 林怀君觉得自从自己遇见他,脸皮就薄了不止一点,动不动就能闹个大红脸。 就比如像现在一样,谢黎昕和他并坐在一张榻上。他靠的很近,几乎整个人都快和林怀君贴在一起。林怀君面无表情微红着一张脸,视线默默撇开,注视桌上的一只杯子。 顺着他的视线看看杯子,又看看他的脸。谢黎昕很不给面子的哈哈笑起来,边笑还边凑近他,柔着声音道:“道长怎么会那么可爱?你说你总被我惹红脸,莫非——你喜欢我?” 听此,林怀君心脏骤然用力跳了一下,立即回头看他! 被他转头盯着,谢黎昕搂着他笑嘻嘻:“好好,我胡乱说的,道长不要生气。我只是开玩笑而已。” 轿内欢声笑语,轿外众多红衣驱尸抬着轿辇行驶的非常快,才至中午,就抵达了谢黎昕说的目的地。 这地方山清水秀,各种异域风格的建筑更是将这里衬托的恍如一处仙境。 带着他下轿辇,轿下早有无数美貌侍女在欠身等待。 谢黎昕没与她们说太多,只是简单用苗疆语交谈了几句,便拉着林怀君在这个地方左转右转,进了一处屋子。 这屋子与刚才的轿辇相比,更加华美,林怀君跟着他的步伐绕了一圈,刚随着他坐在桌子边,身子就突然一软靠在他的身上。 谢黎昕被他这忽如其来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他:“道长怎么了?” 林怀君一手支在他的胸前,呼呼喘了几口气,身子软的更加厉害。微微摇了摇头,他抹了一把脸,想要坐过去:“我也不知,现在身体好软,一点力都使不上。” 谢黎昕抓着他不让他坐过去,很慌张的办抱着他问:“很难受吗?哪里难受?” “我,我……”靠着他喘了一阵,小腹中突然传出一阵□□和燥热! 刹那间,林怀君很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谢黎昕见他不回答自己,一手抄住他的腰,一手抄住他的膝弯,将他整个人横抱起,走向红纱轻掩的床。 一手搂着他的脖子,林怀君体内的燥热一股股往上涌,冲得他浑身发烫,头昏脑涨。 “不,不要去,床上。” 谢黎昕脚步没有停:“听话,你先在床上躺一会。我这就去叫医师。” 林怀君连忙摇摇头:“不!不用医师,真的不用医师。我只是,我只是……” 谢黎昕不给他说完的机会,将他轻放在床上,转身就要去找医师! 林怀君大惊,大惊之下竟一下坐起来:“你等一等!” 谢黎昕脚步果真顿住,可不等林怀君高兴,谢黎昕脚步突然踉跄了几下,碰倒了桌边的两个凳子。 他扶着桌子,弯着腰重重呼吸了几下,忽地大怒掀翻了扶着的木桌:“是谁那么大胆!竟敢给我下药!” 林怀君心中咯噔一下,突然有种很不妙的预感…… ☆、极地教主(三) 第二日一早。 天刚刚呈现鱼肚白的颜色, 林怀君便睁开了眼。 隔着透明的红纱往外看,屋内还较为昏暗。暖橘色的灯焰幽幽透过红帐,映得他净白的面容一片赤色。 宛如昨夜疯狂的余温还未彻底散去,空气中仍有残留。 谢黎昕早已不在, 林怀君身旁的位置,早没了丝毫温度。冰冷的就如同他此时的心境一般。 呆呆看着床帐顶, 回想起昨日的种种疯狂, 他动动酸疼的身子,想要挣扎着坐起来:昨日两人不知被谁下了药, 最后竟做出很多不可置信的事。 勉强从床上坐起来,林怀君一丝不|挂,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才终于鼓起勇气, 掀开被子望了一眼:果真如他所想的一样,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完全不忍直视。 看了看,他闭着眼默默放下被子,长叹了一声。 这件事,不是谢黎昕所为。如今成了这个样子, 若说怪他,也实在太牵强了。谢黎昕虽透露喜欢的人是男子,可并没有说喜欢的是他。既然不是他……林怀君接受不了, 是受害者的同时,谢黎昕又何尝不是? 想了想,他在床上裹着被子坐正了。心里早已把下药的人骂了千遍万遍。 只是事已至此。他和谢黎昕的关系, 只怕是回不到以前了。甚至后面该如何相处,林怀君心中都有些慌。 不过说起来,他一直认为自己喜欢的是女子。对龙阳之事虽并不鄙夷,可也完全不能接受发生在自己身上。但现在真的发生了,他心中有羞怒,有难堪,却也淡定的很。 想想自己的情况,再想想不知什么时候跑掉的谢黎昕,林怀君再次深深一叹:他跑了,是不是能说明,对于昨日的这件事,他是完全接受不了的。 既如此,林怀君想,现在他们后面最好的相处方式,就是谢黎昕派人送走自己,之后再不相见。要不然两人见了面,实在太尴尬了。 正思索会不会现在就有人进屋将他送走,屋门就突然被人撞开! 林怀君被开门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回头! 进来的人身着一袭血红的苗疆服饰,绯红的下摆中,隐隐露出白花花的长腿。他似乎喝了很多酒,走起路时步伐有些踉跄,惹得他身上的铃铛响个不停。 此人跌跌撞撞来到红帐外,看到林怀君就坐在其中。他似乎愣了愣,呆站在红帐前望着他。 见他看着自己,林怀君不免想起昨日的种种,忍不住低下头,很没底气和他打招呼:“谢教主,我……” “我”字刚刚吐出,谢黎昕就突然冲进红帐中,将他紧紧圈在怀内:“怀君…对不起,对不起……但是,我喜欢你,无论你曾经做过什么,我,就是喜欢你……” “……” 谢黎昕喝了很多的酒,抱着林怀君时,浓浓的酒味直钻进他的鼻腔,怎样都挥之不去。 他不知想起了怎样的过往,将头埋在林怀君的肩上,带着浓浓的哭腔道:“我很喜欢你,从碧玉山庄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很喜欢你。怀君,别生我的气好不好,怀君……” “……” 无论他是谢林时,还是谢黎昕时,都还从未称呼过他的名字。更莫提叫的如此小心,带着微微的颤意。 仿佛他就是他心间的珍宝,又似一道不可触碰的伤疤。 听着他一声接一声的轻声呢喃,林怀君心中突然很乱。 也突然明白,他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好,那么特殊。 可,纵然如此。林怀君还是朝他猛看,无奈,谢黎昕此时整颗脑袋都埋在他的肩上,林怀君怎么动都看不到他。 既然看不到,林怀君便放弃看他,心里一阵狂跳:“你喜欢的人,是我?!” 似是被他刺激道,又或者是已经这样了。谢黎昕所幸破罐子破摔,从他肩膀上起来,目光突然变的很凶,很霸道:“对!我就是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 说着,他竟动起手,一把将林怀君推倒,嘴里喃喃不休:“我就是喜欢你,既然已经这样了,那你,就是我的了。” 林怀君大惊,心都凉了一半:“你你,你醒醒,快醒醒!不能再做了,谢教主!谢黎昕!” 谢黎昕跟本不理会他的话,一把扯了他身上的被子,强行将他的腿叠压到他胸前,一边挤到床上:“我的,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了!” 这个姿势让林怀君想起昨日的可怕,几乎吓得他魂飞魄散,脸都完全白了!当即,也顾不上什么羞不羞,慌忙道:“你的!你的!谢教主别闹了,让我起来!” 谢黎昕没管他说什么,沉着一张小脸,继续下去。 …………【生命的大和谐】………… 事实证明。谢黎昕被下药后,很厉害。醉酒后,也很厉害。 不知又是几次,等他停下时,林怀君红着脸躺在床上,已经出气多,进气少。 看他这幅奄奄一息的样子,谢黎昕吓了一跳!连忙拉被子给他盖上,慌神道:“道长,你,你不要紧?” 林怀君看他一眼,嗓子哑得听不出本来的声音:“你觉得我像不要紧的样子吗?” 谢黎昕噎了一下,低头撇开脸:“对不起。” 林怀君用力吸了一口气:“昨日的事我不怪你。但谢教主,我们一码归一码,今早的事,是不是你的错?” 谢黎昕头又低了一分:“我不该喝酒。” 林怀君喘了一下,伸手擦去脸上不知是汗还是眼泪的水珠:“我,不是说这个。” 闻言,谢黎昕抬起头,有些错愕:“不是这个?” 林怀君看着他,气息还没完全顺过来:“你记不记得,你早上说过的话?” 谢黎昕想了想,看他说话辛苦,低下头来,由衷道:“抱歉,我……不太记得了。” 林怀君提醒:“你说,你喜欢我。从碧玉山庄开始,就一直喜欢我。” 话毕,谢黎昕眼睛睁大了些。 林怀君道:“是不是真的。” 仔细看着他,看了许久。谢黎昕才埋下头,重重道:“是。” ☆、极地教主(四) 听他重重说了声“是”, 林怀君猛然觉得自己脑中,似乎有某根弦突然断开了。 有种松了口气,却又不知为何松气的奇妙感觉。 再看他身边的谢黎昕,赤|裸着上身, 净白的肤色及身上的线条,被透过绯色纱帘的光线衬得暧昧至极。除此之外, 他身上还有许多晶莹的汗珠, 不止升高了帐内的温度,连带着林怀君脸上的温度也一点点升高。 等这个热度达到一个顶点时, 林怀君只觉头昏脑热,自己整个人都似乎在幽幽冒着白烟。 冒了一会,他艰难的从被窝中抬起软绵绵的手, 一下捂了自己的眼和脸,有气无力道:“我想…我快不行了。” 谢黎昕一直保持着认错的姿态, 默默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可一听他说出这句,连忙抬起头凑过来:“哪里不舒服?” 林怀君心中刺了一下,悄悄想:我哪里都不舒服…… 想完这句话, 他还是蒙着眼和脸,闭上眼睛快要气绝身亡:“我…我我……” 谢黎昕很紧张:“你什么?” 林怀君喃喃:“我要睡一会。” “……” 看着他蒙脸的样子呆了一下,谢黎昕才讷讷为他拉好被子:“你睡, 我就在这里,什么也不做。” 听他如此说,林怀君终于放下心, 闭着眼沉沉睡去。 这一觉他睡的很沉,用一句不好听的话,是几乎已经睡死了。无论外界发出什么样的声音,都无法将他吵醒。 同样,他这次睡眠时间很长。长到等他再次睁眼,外面已经是夕阳西下。 茫然的看了看上方的帐子,耳边就有一人小心翼翼的唤他:“道长,道长。” 林怀君睡眼惺忪的看过去,就看到一位异族的红衣美人趴在他的床边。美人相貌精致的像个妖精,左眼眼角处点着一粒绯红如血的朱砂,在他雪白的额前,更是用耀眼雍容的宝石点缀。 看了半晌,林怀君睡的时间太长,脑袋微疼有些转不过弯。竟面无表情的一手摸上他的脸,呢喃自语:“这是谁啊,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话还未落音,红衣美人面色突然大变,“蹭”的一下站起,回头大骂:“怎么回事!你们不是说只是劳累过度吗!” 林怀君吓得浑身一个机灵,瞬间清醒! 忙往他身后一看,顿时恨不得晕死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谢黎昕给他挪了位。现在他躺的地方,繁华的像一处宫殿,满殿的金红饰物几乎快要晃瞎他的眼。 林怀君去过很多大家族、大门派。那些世家门派为彰显自己的地位,建筑无一不是巍峨雍华。可要与他现在躺的这处宝殿相比,那简直是不值一提。 当然,仅仅这些还不值得让他想晕死过去。让他有这种想法的,是满殿的侍女以及跪了一地的医师。 谢黎昕还在背对着他发火,恼怒道:“疲劳过度会昏睡整整三天吗!疲劳过度醒来后会认不出我吗!庸医!一群庸医!” 众医者跪在地上颤颤巍巍,一人小心抬头:“教主大人,林公子他,他真的只是疲劳过度……不过,不过……” 谢黎昕很不耐烦:“有话就说!” 那名医者吓得顿时又低下头:“不过可能这件事对他刺激太大,加之林公子本就失忆,所以,所以他很有可能接受不了,再次失忆了。” 谢黎昕背在后面的手微微一颤,语气略微缓和了一点:“……那该如何。” 医者仍是不敢大意轻心:“这只是吓到了,问题不大。只要教主多关心一点,耐心的引导他,这段记忆应当还是会恢复的。不过以前的,是绝对恢复不了了。” 林怀君躺在床上,无法再听他们说下去。只好面无表情的逮着红帐从床上坐起。下面跪成一片的医师见他起来,有好几人都是又惊又喜,连忙对谢黎昕道:“林公子坐起来了!” 谢黎昕急忙回头,见他果真坐起来了,也跟着坐在他身边:“怎样?道长哪里不舒服?” 林怀君认真的感觉了自己身上的每一处,察觉连某些不可描述的地方都没有异样后,心中才微微踏实了些。握拳在唇边轻咳一声,才道:“我没事。我也没有失忆。刚刚只是睡多了还没清醒而已,你不必担心。” 谢黎昕重新笑起,挥手示意医者们退去后,万般惊喜的拉着他:“道长吓死我了,你那天一睡就没醒。怎么叫都叫不醒,真的吓到我了。” 林怀君低头看自己衣裳穿的好好的,心中默念几声“淡定”。终于打算将自己想好的话完完全全对他说:“谢教主。我们先处理下那天的事,若不然我真的没法呆在这里。” 他一醒来就说这么一番话,着实叫谢黎昕惊了一下。似是他也觉得这件事无法当做没发生,当下浅浅呼了一口气。又闭上眼睛静想了一会,才睁眼认命:“道长说。” 看他一副认命的模样,林怀君心中微觉不忍。却还是逼着自己狠下心,只是说的过程中林怀君不曾看他:“谢教主先说好,我觉得自己喜欢的绝对是女子。不过我们俩发生这样的事,我觉得我……”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开始在脑海中搜寻措词。那边谢黎昕望向他,似乎在静静等待他即将说的话。 想了一会,林怀君道:“我觉得我,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接受不了。”他面色有些红:“你说你喜欢我,我想,我还是可以和你…和你……” 谢黎昕眼睛内渐渐亮起来:“和我什么?” 林怀君道:“试一试。” 最后这三个字一出,谢黎昕眼睛立即弯起来。高兴和惊喜不言而喻。 可巧他一笑,无数红衣侍女便迈着婀娜的步伐,抬着美食瓜果从大殿门外并排走出。 看着那些东西,林怀君突觉饥肠辘辘,不知不觉与他说着话,往那些东西上多望了几眼。 谢黎昕果然懂他。见他往美食瓜果上看了几眼,当即会意道:“道长刚刚醒来,还是先吃饭。” 闻言,林怀君对他道:“谢谢。”说罢,便想从床上下来。岂知不等他的脚触碰到地,谢黎昕就一把将他拦腰抱起来:“道长地上凉。” 两人身后的侍女纷纷掩面笑起,林怀君大感窘迫。谢黎昕却解释道:“你方才说要和我试一试,既然如此我当然要好好表现了。” 林怀君红着脸无话可说,谢黎昕胆子似乎肥了不少,笑嘻嘻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抱到美食前。 看着一桌的美食瓜果,林怀君心生疑虑:“如果说我们之间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也对我说喜欢我,而我却不接受你。你会怎样?” 谢黎昕小心将他放在软座上,明明笑着,却让林怀君感到一阵胆怯。他笑着道:“绝对没有如果。” 林怀君不解:“什么意思?” 谢黎昕坐到他旁边:“不管道长愿不愿意,你都跑不了了。” 林怀君一怔,想起一件事:无论谢黎昕对他怎样好,在他面前怎样无害,也始终是极地宫的教主,西极的第四大恶人。 想起这些事,他突然明白,难怪他刚刚打算和他坦白时,谢黎昕表现的如此淡定。原来他早就做好打算了…… 思索着这些问题,林怀君微微出神,连谢黎昕叫了他数声,他都不曾听见。 回过神谢黎昕轻轻笑着:“道长发什么呆?” 林怀君微微摇了摇头,吃了会谢黎昕递给他的东西,又突然想起一件事:“这是哪?” 话毕,满殿静了半晌。 半晌后,谢黎昕才朗声笑出来,众多红衣侍女也轻轻掩着嘴三三两两的笑起来。 看他们都纷纷笑起,林怀君愣了一下,莫名道:“你们笑什么?” 谢黎昕笑颜未收:“道长,你知道你最可爱的是什么地方吗?” 林怀君低头看了眼自己,默默摇摇头。 谢黎昕再次笑出来:“我还是不告诉你了,以免你今后改了,我就少了一个乐子。” 听他说完,林怀君眨眨眼:“那,这是什么地方。” 谢黎昕道:“这是我的一处住所,就是三日前我们来到那处。只不过,这是我的屋子。” 满殿看了眼,林怀君不禁起暗叹他的奢华,以及真不愧是极地宫的教主,只是一处看起来很不常在的住所,都如此繁华。果然如传言所说的一般,家底雄厚,奢靡雍华。 “这只是你的一处住所,意思你还有很多处?” 谢黎昕点点头:“等我闲下来,就带道长全部住一遍。” 林怀君将视线从金碧辉煌的大殿上收回:“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宝殿?” 谢黎昕看向他,目中深情款款:“正是因为宝殿太大,一个人在难免寂寞。所以,我才更加需要道长的陪伴。” 瞧他目里宛如一汪春水,柔和温暖,林怀君忍不住撇开脸,呐呐道:“好没臊的人。” ☆、极地教主(五) “这里就是霸衡山, 道长先在此处暂住几天,等我把事情处理好了,我们就回苗疆。”将林怀君送进一处屋子,谢黎昕就做出又要出门的动作:“不过就像我说的那样, 在这个地方,道长不要到处乱跑。尽量避着江殊殷。” 来霸衡山的路上, 谢黎昕告诉林怀君, 百年前不止谢黎昕是他的同窗,连天下最大的恶人江殊殷, 昔年也与他是同窗。只不过后来因为一些小事,江殊殷对他颇有偏见,如此还是尽量避着不见为好。 一路上, 林怀君问过他很多次,究竟是因为什么事, 叫江殊殷对他有了偏见。可谢黎昕总是摇摇头,对他道:“往事不必多提,道长既然忘了,那就忘了。” 他话虽这样说, 但林怀君隐隐觉得,江殊殷对他有偏见的原因,只怕不简单。 再有, 和他来的这一路。谢黎昕无数次劝说他:“当年的事道长就不必去查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有我在你身边, 有什么样的仇人动的了你?” 他这话说的极为自负,可林怀君知道,还真是这么个理。毕竟他是极地宫的教主,还真没谁敢招惹他。 但,他越是阻止,林怀君心中越不踏实。仿佛有一块巨大的重石狠狠压在他的心口,让他无论如何也喘不过气。 回忆完这一路上的事,林怀君坐在凳子上,对他点点头:“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 听他这样说,谢黎昕放心不少,一手扶着门浅浅一笑:“这是我的屋子,没人会随便进来,道长放心就好。”末了,他又道:“不过,一会会有两个客人,他们可盼望着见你呢。” 听他说有两个客人,林怀君心中一喜:“可是何喻何筱?” 谢黎昕道:“正是。我马上就让人把他们送过来。” 林怀君点点头:“有劳了。” 末了,谢黎昕轻轻将门合上。不等他离开多久,屋门再次被人打开,一白一黄两个影子骤然窜入屋中,见到他就一把抱住,嚎啕大哭:“前辈你终于来啦!” 林怀君被他们抱着,腾出手摸摸他们的脑袋:“怎么他们欺负你们了?” 何喻抬头道:“没有。只是我想我惹到肖昱了!前辈,肖昱啊,你想想肖昱可是江殊殷之下的第二大恶人,我惹到他了!” 见他一副肝肠寸断的样子,林怀君心生怜悯:“怎么了。” 何喻尖叫:“前辈我跟你说,那天的那个小孩就是肖昱!你要是问我为什么会知道……”说到这里,他浑身抖了抖,好似在回忆什么生不如死的回忆:“那天你和谢兄,呃不是,谢教主上了那顶红轿辇走后。那小孩很不耐烦的让我们快走,别耽误他的时间。我们哪里知道他是谁,只当是西极恶人中哪个头目的小孩。” 林怀君心中隐隐不好,侧目道:“后来呢?” 何喻道:“后来我见他脾气实在太坏,就过去摸摸他的头,跟他说小小年纪脾气不要那么大,要不然今后长大了娶不到娘子。结果,我才说完,他脸色就黑了,周围的恶人们个个畏畏缩缩,想笑不敢笑。我又不知他们为什么这样,就蹲下身去看着他,对他道,你看你脾气太坏了,他们都很怕你……” 和他瑟瑟的样子不一样,何筱却是很不给面子的大笑出来,指着他对林怀君道:“前辈你猜怎么着,我哥他这句话还没说完,那小孩就阴森森的来一句,你才小小年纪,要按岁数你得叫我一声祖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想想那个场面,林怀君也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 唯有何喻满脸的欲哭无泪,凄凄惨惨道:“前辈,你说我是不是惹上肖昱了?” 林怀君不知如何回答,也不清楚肖昱的性格,只能老老实实道:“我也不清楚。” 随后三人在屋中呆了许久,期间只有几个恶人送来饭食,谢黎昕却一直不曾回来。 直到到了夜间,外面才传出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此人语气颇为邪魅,邪魅中还带着狂妄,仿佛不将一切东西放在眼中。他道:“我听肖昱说你带了一个男子过来,既然是你带来的人,快叫出来给我看看。” 谢黎昕似乎在阻拦他过来:“早晚都会见到的,殊殷你何必急在这一时?” 江殊殷朗声一笑:“早见晚见都要见,倒是你这样拦着我,更让我好奇你藏着的究竟是谁。” 谢黎昕没说话,江殊殷又道:“啧啧,瞧你的样子……应该是我认识的。让我猜猜,会是谁呢。嗯,是不是沈子珺?” 谢黎昕“嘶”了一声,反问他:“你觉得可能吗?” 江殊殷诚实道:“我也觉得不太可能,毕竟你和他关系没有那么好。可既然不是他,你为什么拦着我?” 林怀君在屋中侧耳听了一阵,有些紧张。除了紧张外就觉得这位西极首恶,与传闻中的不太相似。 似乎…好奇心有些太大了。 想着,外面又有了新的动静。江殊殷不知怎么弄,趁谢黎昕没注意,突破了他的防卫!像是得了糖的孩子,很得意的大笑着推开木门:“让我看看,你小子金屋藏娇藏的到底是谁!” 话一落音,门就被他推开。门开后,一名墨色衣裳的俊美男子抬脚进入,此人眉眼极为傲气,唇角似乎永远扬着一抹不会落下的笑容。 可一见到林怀君,他永不会落下的笑容还是消失了。 谢黎昕连忙赶过来,将林怀君护在身后。 与站在林怀君前面的谢黎昕对视一阵,黑衣男子唇角翘起,讥讽道:“这是怎么回事。” 谢黎昕道:“殊殷,这件事你不要管。” 闻言,江殊殷微微扬起下巴:“他当年怎么对你的,你莫非忘了。” 谢黎昕低着头:“当年的事过了就过了。况且,他已经全忘了。” 江殊殷沉默片刻:“这么说,这次正道各家各派去苗疆找你,是有因有果的。” 谢黎昕道:“并不。”顿了顿,他又道:“殊殷你相不相信缘分?这次正道之人找我要他,我一开始没有。可等我躲战离开后,就真的见到他了。” 江殊殷对林怀君意见真的很大:“你怎知他不是精心策划?” 谢黎昕回头看一眼林怀君,林怀君见他眸中一片坚定,不由觉得心里暖融融的。 两人隔空对视一眼,谢黎昕回头看向江殊殷。而后张开双臂,牢牢将他护在身后:“我相信,他不会。” 听了这样的六个字,江殊殷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般。皱起俊眉,厉声质问:“他不会?那当年骗你出来,害死你姐姐的又是谁!” 此话一出,站在谢黎昕身后的林怀君步伐一颤,瞬间瞪大了眼睛。 在他前方,那个张开双臂的红衣男子,身形微微颤抖着。 林怀君虽看不见他的神情,却能感受到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半晌,谢黎昕缓缓捏起拳头,对江殊殷一字一顿道:“好了,过去的,就过去。他现在忘了,你也不要说了。” ☆、过往云烟(一) 江殊殷很不能理解的走了。他一走, 屋里的何喻何筱也没法呆下去,随便找了个借口也匆匆忙忙躲开了。 谢黎昕还是背对着他,紧握的手松了又握住,握住又松开。 如此来回数次后, 他才深深吸了一口气恢复原状:“啊,今天这些事真是麻烦。道长不要把那些话放在心里。” 他让林怀君不要把江殊殷说的话放在心上, 可林怀君怎么可能没心没肺到那种地步。若是别的, 他或许真的会当做没听到。可偏偏江殊殷说的是有关他的过去,以及谢黎昕的过去。 “什么叫, 当年骗你出来,害死你姐姐?” 谢黎昕看起来真的很无奈,带着很疲惫的笑走到他身边, 将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为什么一定要刨根问底呢?” 林怀君低下头,浑身冰凉一片:难怪方寒让他不要去追寻过去, 难怪谢黎昕初见他时,会做出那样的举动,难怪这一路上他一直都让林怀君放弃寻找林家的那个仇人。原来,那个仇人不是别人, 就是他眼前的谢黎昕。 但,更重要的是。为什么会是他,害死他的姐姐! 极地宫教主谢黎昕曾有一位举世无双的姐姐, 这是修真界都知道的。传说他姐姐名叫谢黎莺,名字与他只有一字之差。 传说,谢黎莺还活着时, 曾是上一任极地宫的教主。拥有沉鱼之貌,羞花之容,是天下中的一位奇女子。她还在时,谢黎昕曾是一个纯善天真的少年。她不在后,谢黎昕的纯善与天真,就都随着她一起灰飞烟灭…… 而谢黎莺的死因,据说,是当时谢黎昕最好的朋友,骗了他。 林怀君纵使失忆,可他听过这些故事。 独独没有想过,害死他姐姐的人,竟是自己。 全然不能接受的躲开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林怀君藏在雪白袖中的手微微颤抖,最终失声轻道:“杀了我。” 谢黎昕悬在空中的手蓦然一抖:“你说什么?” 林怀君垂着头:“我现在终于知道,当年我为何会跳崖了。原来,原来……故事里骗你出来,把你当人质威胁你姐姐的人,竟然是我……”说到最后,他声音依然嘶哑,猛然抬起头时,清澈的目中早已流出滚热的眼泪:“我,我简直不是人!” 谢黎昕双目微睁,眸中有些复杂,但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林怀君用袖子狠狠一擦眼泪,对他大声道:“所以,你杀了我,为你姐姐报仇!” 这句话冲着谢黎昕吼出后,谢黎昕似乎被他吼的清醒了点,一把将他拥在怀中:“不要说了。我们已经扯平了,你不要再说了。” 林怀君将脸藏在他的肩膀处,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 谢黎昕声音有些沉,他一定也很痛苦:“不要再说了。现在夜深了,我们休息。” 不知道前,林怀君能够心安理得的享受他的关怀。可现在,林怀君却无论如何也逼迫不了自己再享受他的温柔。从他肩头起来,擦擦眼泪,林怀君低头道:“谢教主,请您另给我安排一间屋子,让你我都冷静一段时间。我真的,无法在这种情况下,还当做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听他这样说,谢黎昕闭上了眼睛。长叹一口气后,依旧如往日一般温柔的将他面上的泪水抹去:“这个殊殷……罢了,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就帮你另找住处。只是有一点,不可做任何傻事。” 胡乱答应他一番后,林怀君被他带到另一处屋子。似是知道他现在心情很乱,谢黎昕没有多留。帮他脱去外裳,看着他侧身躺在床上后,才黯然离去。 林怀君面对着墙,缩卷在冰冷的被窝中,第一次这样痛恨自己。 可笑,真是可笑啊。自己自认为是正道,可做出的事,却是连邪魔都不如。 这样的他,又该如何面对世人,如何面对谢黎昕…… 与此同时。 霸衡山中一小孩推开一处屋门,对着一位墨衣男子摇了摇头。 墨衣男子道:“怎样?” 小孩转身关上门:“你说谢黎昕带来的那个男子,就是当年害死他姐姐的林怀君?” 江殊殷翘起一脚:“可不是。按理说林怀君害死他姐姐,黎昕该恨死他的。怎么反而如此维护,我倒是有些看不懂了。” 闻言,肖昱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支支吾吾说出来:“谢黎昕这样,我倒是想通了。” 江殊殷看他:“怎么说?” 肖昱望他一眼,又讷讷收回目光。这才结巴道:“你不知道,我在苗疆找他时,曾在一个夜里看见,看见……先说好,我是不小心看到的,才没有故意去看。” 江殊殷等的不耐烦:“快说。” 肖昱小脸有些红:“我看见他们在一个小树林里,做那种事。” 江殊殷没明白:“哪种事?” 肖昱涨红着脸,大声道:“就是那种事啊!就是,就是那种,男的和女的……只是这次换成两个男的的那种事!” “……” 江殊殷惊呆了:“真的假的。” 肖昱道:“真的!比珍珠还真!我亲眼看见的!” 末了。江殊殷在坐位上呆了一阵,随即一手拍向脑门,颇为懊恼:“这都是什么事?要是黎昕喜欢他,我对他说了那种事,他们俩要是闹起矛盾,黎昕岂不是恨死我?” 肖昱朝他递了一个同情的眼神:“可不是。你让我去打探消息,刚刚我看到林怀君不跟黎昕一个屋,好家伙,出来的时候满脸的泪花。我刚刚来的时候,一个在屋里面对着墙哭,一个坐在门边生怕里面的人想不开,对月饮酒呢。” 江殊殷长叹一声:“这真是烦人,黎昕喜欢谁不好,怎么就喜欢上他?” 肖昱坐到他旁边,疑惑道:“欸,我问你个问题。当年林家和谢家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真是林怀君害死他姐姐的吗,我看着,林怀君似乎不像是那样的人。” 江殊殷思虑一阵,皱眉道:“当年发生那件事时很不巧。我正好出了点事在昏迷中,等我醒来时天下的人都说谢黎莺死了,她弟弟下落不明。而害死谢黎莺的人,是林家还有林怀君。大家说是林怀君将黎昕骗出来,之后威胁他姐姐,最后才导致他姐姐的死亡。” 肖昱抬眼:“意思,这件事你也不清楚?” 江殊殷“嗯”了一声:“林怀君这个人,我和他相处过几年。和我师弟沈子珺一样,都是个漠然冰冷的人,且两人都属正人君子。当年传出这些消息的时候,我也很不可思议,完全想不通,林怀君那样一个人怎么会做出如此卑鄙的事。” 听他说了这番话,肖昱所有所思:“我怎么觉得,这件事不像你说的这样简单?” 江殊殷拍了他的后脑一下:“不管是简单,还是另有误会。当年参与此事的林家,都被黎昕灭了。对此事最清楚的林怀君,也已经忘了所有,是以这件事就算有什么误会,也无法说清了。至于咱们,他们的事还是别插手了。” 再过几日,霸衡山来了两位贵客——一位是正道极为敬佩的浅阳尊沈清书,一位是他的二弟子,沈子珺。 对于他们俩的到来,林怀君一开始是一无所知。直到何喻何筱见他这几日总是一个人呆在屋里,一言不发,一动不动,连送进去的饭食都很少动,两人才商量着连拖带拽将他弄出屋子晒晒太阳。 这些日子,谢黎昕没来找他,就是来了,也从未进过屋子。而林怀君自己,觉得亏欠了他,更是将自己囚|禁在屋中,不见任何人。 今日何喻何筱来势汹汹,将他拖出屋子去到一处山水绯红的景色中欣赏美景。可欣赏到一半,两人却又因口角纷争你追我赶的打去一边。 一个人坐在原地看了阵漫天的红叶,林怀君低着眉眼打算回屋。 不曾想,走着走着忽然撞到一个雪白衣裳的人。 撞到他,林怀君连忙后退数步,摸着鼻子道:“对不起,对不起。” 白衣人似乎被他吓了一跳,退了一步听到他的声音后,有些惊讶,缓缓道:“林公子?” 林怀君抬头看去,不由慢慢睁了眼睛。 此人一袭白衣,立在深秋的枫红中,宛若一位成了仙的仙人。 他眉间一点朱砂,那朱砂艳红夺目,仿佛吸进了他一生的绝代风华。他眉目极为清俊,双眼中似浮动着一汪清泉,温柔莞尔。 浅浅一笑,几乎赶尽林怀君心中所有的阴霾。 被他这样看着,林怀君莫名有些紧张,手脚都不知放在哪里好:“你好。请问,阁下是谁?” 白衣公子惊了一下,缓言道:“林公子不认识我?” 林怀君更加不好意思,在袖中抓起握起双手:“我…抱歉,我昔日从悬崖上跳下去,现在已经忘了所有。” 闻言,白衣公子眼中划过一抹怜惜:“原来是这样。”话毕,又再次浅浅笑起,重新与他打招呼:“你好,我姓沈,名清书。” 沈清书! 林怀君大大睁圆双目,百般震惊的向他行以重礼:“晚辈林怀君,不知浅阳尊在此,实在是失礼了!” 沈清书扶他起来:“林公子言重了,只是你怎会在此?” 林怀君张张嘴,正要作答,枫树林中突然有人大怒道:“薛墨辕你是不是想死!要是想死我就送你一程!!!” 话毕,那边传来极大的动静,像是有谁抬起石头朝某人狠狠砸去! 声音静了一会,又有另一人大叫道:“浅阳尊你管管你徒弟啊,他他他,他要杀了我!” 方才说话的人几乎暴走:“放屁!我警告你,若是再敢纠缠我师父,我活剐了你!” 此语末了,一位碧色衣裳的冷峻男子抱剑走来。 他姿态冷傲,眉峰冷冷的轩着,一双眼睛却是与常人不同的紫色。 淡淡看了眼林怀君,他漠然的移开视线。 正当林怀君思虑该如何称呼他时,他原本移开的视线又猛地落到林怀君身上! 像见了鬼一般盯了他半晌,这人又惊又喜的跃过来,一把揪着他满身看了一遍,才发自内心的笑起道:“怀君!我找你找了好久!” ☆、过往云烟(二) 这边, 沈子珺冷冷扬着眉:“谢黎昕!你与林家的恩怨与他有何干?” 谢黎昕淡淡道:“我与他的事,沈峰主还是不要搀和。” 那边,沈清书质问在自己师父师弟面前隐藏了身份的江殊殷:“薛公子我记得你说过,林怀君不在谢教主手中。” 面对他的质问, 江殊殷倍感无奈:“浅阳尊啊,这世上有些事就是那么巧。谁能想到黎昕随意一个躲战, 竟就碰到他了呢?” 听听四周的话, 与何喻何筱一起坐在中间的林怀君微微低着头,不言不语。 何喻何筱和他一起呆在两拨人争执的中间, 看看这边,看看那边,又看看林怀君。何筱最终张开嘴巴, 小心道:“前辈这里那么乱,要不然我们先走开, 找个地方清静一段时间,再想想该怎么处理。不然我看你现在状态很不好……” 何喻不等他说完:“这里到处都是恶人,怎么可能走得了?况且这种事越拖越有事,依我看倒不如现在就面对。只是让我意外的是, 前辈你的那个仇人,竟然就是谢教主……可他明明和你有仇,偏偏还待你这样好……” 何家两兄弟对视一眼, 何喻有些不敢确定:“谢教主他曾经说的那个心上人……前辈,不会,就是你?” 林怀君心底颤了颤, 将一颗脑袋埋在膝上没说一句话。 他不说话,何喻何筱猜出他此时的心情定然很乱,便一人扶起他一边,驾着他远离这些人的讨论声:“前辈不要多想,还是先回屋休息一下。我们虽生的晚,对当年的事也并不清楚。但与前辈相处了那么多年,我们看得出你是怎样的人。虽然你现在忘了一切,但我们想从前的事不一定就像世人说的那样。对啦,方宗主既然是当初救了你的人,也许他知道一切呢?前辈等你休息好了,状态恢复一点,我们就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找方宗主,怎样?” 林怀君灰暗的眸中亮起一点星光,可不等何家兄弟高兴起来,这抹星光又很快在他眸中消失。 何喻何筱扶着他,对视时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同样的担忧。 如此不知食味的过了数日。 期间又发生了很多事,比如江殊殷和沈清书离开了霸衡山。比如,正道诸人从苗疆赶到此地,逼迫谢黎昕交出林怀君。 是夜。 星光朗朗,万里无云。 黑夜的正中悬挂着一轮弯月。弯月幽幽,恬静的光朦胧不已,像是一层雪白透明的轻纱,遮掩在弯月与黑暗之间。 林怀君穿着一袭净白的衣裳,端坐在一架古琴边。 凉风徐徐,舞起着他的衣袖,吹动他发冠后垂下的一条珠链。 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凄幽婉转的曲子便从他指尖缓缓流出。经过红枫林,淌过众恶间,最后引来一个大醉的红衣男子。 此人穿着绯艳的苗疆服饰,衣饰间绣着妖致的彼岸花。他腰间系着一枚小铃,脚踝带着金色的铃铛饰物。 走起路时足上的铃铛“叮叮当当”乱响一片,扰乱了他的心,也扰乱了林怀君奏出的曲子。 他是从林怀君身后过来的,丝毫没有躲藏。靠近他时,一把就将他从后抱住。 被他抱在怀中,林怀君清楚的感受到,有一滴炽热的泪落在他的颈间。 那一刻,林怀君身子微僵。 谢黎昕抱着他,紧紧的抱着他。艰难的哽咽道:“林怀君你当初害死我姐姐,我真的好恨你。可偏偏,我就是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我能对林家所有人下手,让他们为我姐姐的死付出代价,可独独对你,独独对你……” 林怀君心中很乱,不知该怎样面对他。 谢黎昕又喝了很多酒,双手狠狠环着他的腰,像是要把他融进自己体内。靠着他靠了许久,谢黎昕突然搂着他道:“怀君跟我回苗疆,我们离开中原,再也不要回来了,好不好?”他说的很小很小,几乎已经快要让人听不见了:“阿爹阿娘没了,姐姐也没了……怀君和我一起去苗疆,我们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 听着他呢喃的声音,林怀君心中一阵酸楚,滚热的泪已经在眼中打转。 一把握上他冰冷的手,林怀君微微朝后侧过脸,像是重整了精神一般,郑重道:“好。我们回苗疆,再也不吵架了。” 话毕,挣开他的束缚站起身迅速脱下自己的外裳给他披上:“谢黎昕你对我这样好,既然是我对不起你,那今后我会给你补偿。你如果怕一个人太孤单,那我陪着你,一生一世陪着你!” “太孤单”三字刚刚从他嘴中说出,林怀君眼中就落出几滴眼泪。 看他这个样子,谢黎昕坐在地上披着他的衣裳仰头看他,看了一会,突然甜甜笑起,站起身又将他的衣裳为他重新穿上。这才站在他的面前,伸手为他擦干眼泪:“一辈子怎么够。林怀君,你这个人的永生永世,我谢黎昕都收下了。” 最后一个字落音,林怀君狠狠扑在他的怀中,抱着他的脖子:“好!你都收下了!我跟你走,去苗疆,再也不回中原!” 话毕,谢黎昕说了一个“好”字,腰间那枚精致的小铃突然爆出一阵耀眼的亮光,紧接着,两人身影渐渐被这阵光芒包围。慢慢变得透明,最后化为星星点点。 他们原地消失不见,暗地里藏着的人惊叫道:“天呐!何欢铃竟如此逆天,还能瞬间转移?!” 他们中一个绿衣裳的冷峻男子目光复杂,抱着手冷冷哼了一声,突然原地御剑就要破空追去。 何喻何筱见他要走,连忙跑出来:“沈峰主要到哪里去?” 沈子珺立在仙剑上,衣袖决绝,冷若冰霜:“苗疆。” 何喻道:“您要去找前辈?” 沈子珺回眸道:“怀君是我的好友,无论如何我不会叫谢黎昕欺负他。” 欺负他……何筱眨眨眼,道:“看刚刚的样子,谢教主喜欢林前辈,林前辈也喜欢谢教主…他们这可是两情相悦,沈峰主您贸然追去,会不会……” 话未说完,沈子珺冷冷朝他看去,何筱吓得连忙捂住嘴巴大叫:“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有说!沈峰主就当我不存在!” 沈子珺收回目光,何喻看看旁边捂嘴的弟弟,小心翼翼上前道:“沈峰主我有一个问题。您和前辈既然是很要好的挚友,那么当年的事真的是前辈所为吗?” 沈子珺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了许久,才郑重道:“我深信怀君不会如此。林家小人,唯有怀君……与他们不同。” 闻言,何喻登时突发奇想,重重拍了一下手:“会不会是这样的沈峰主!当年林家想要谋害谢黎莺,可是没有办法。我听恶人们说,当时谢教主和前辈是好朋友。所以有没有可能,林家是借用前辈的名号,骗谢教主出来的?” 沈子珺眉宇深深皱起,皱了一会,缓缓道:“可是怀君已经失忆,林家又死光了。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此事是林家所为,和怀君没有关系。” 何喻挠挠头,失落道:“也是啊。” 看了看天色,沈子珺黑色的靴子稳稳踩在仙剑上,突然冷不丁的对他们道:“怀君失忆的这段日子,谢谢你们陪伴他。” 末了,不等何喻何筱反应过来,就立即驾着仙剑一飞冲天! 望着他迅速远去的身影,何喻何筱睁圆了眼睛,一颗脑袋跟着他的方向转动。 “哥,刚刚沈峰主是不是跟我们说谢谢了?” 何喻愣愣看着远方:“不知道,刚刚风太大,没听清楚。” “……” 两兄弟沉默了一阵,突然双双朝沈子珺离开的方向大吼:“沈峰主!等等,等一等!我们也要去!您能否回来一下,这里有结界,我们飞不出去!” 远处传来沈子珺用灵力传来的话:“不可。好好呆在这里,恶人虽然暴躁,但不会无故伤人。等此事处理完毕,我自会来接你们。” 何喻何筱崩溃:“沈峰主!带上我们,我们会洗衣做饭,让您这一路上都不无聊!让我们呆在这里,我们完全待不住啊!” 可惜沈子珺上一句末了后,再没理过他们。两人的大吼大叫倒是引来不少恶人。恶人看看他们,又看看沈子珺离开的地方,纷纷道:“沈峰主怎么走了?” 有恶人到林怀君暂住的屋里转了一圈,探出一个头:“不好!林怀君不见了!” 不知情的恶人大胆猜测:“会不会是沈峰主带走了林公子?” 知情的恶人大声道:“什么和什么!四爷也不见了,这很明显的说明,是四爷带走了他。至于沈峰主,肯定是追着他们去的啊!” 听完这句话,恶人们纷纷道:“啧啧,又私奔了一对。” ☆、过往云烟(三) 苗疆之地, 异域风情甚浓。 与中原人不同,此处的人五官颇为精致,像是从画中走出的人儿。尽管此时已是深秋,年轻的男女仍旧身着轻纱, 白皙诱人的腰肢暴露在空气中。 穿过他们之间,有不少容貌姣好的女子对着林怀君抛出几个媚眼, 惊得林怀君暗叹苗疆女子大胆的同时, 也忍不住往谢黎昕身边靠了靠。岂知他这个不经意的小动作被众人看去,不少年轻男女都纷纷笑起, 用苗疆话与周围的人交谈。 他们说话声音毫不掩饰,也不知是不是知道林怀君听不懂,所以说话声音肆无忌惮。还是根本不在乎他听不听得懂, 或是听不听得到。 看他们说话时,时不时看一眼自己。林怀君下意识的觉得他们在讨论自己。不由转头问谢黎昕:“他们在说什么?” 谢黎昕跟在他身后, 此时不动声色愈发的靠近他:“他们在说道长好看。” 林怀君一愣,讷讷道:“可是我并不好看啊,要说好看,还是你比较漂亮些。” 闻言贴在他身后的谢黎昕哈哈一笑, 从后牵起他的一只手:“道长跟我来,你现在已来到我们苗疆,穿着一身中原的服饰实在有些太显眼。走, 跟我过去把这身衣裳换了。” 听他说要换衣裳,林怀君看看街上那些男子的服饰,有些不自在:“能不能, 不要露的太多?” 谢黎昕拉着他走:“那是自然,道长你是我的,有些地方当然只能让我看。” 听他说的如此理直气壮,林怀君脑中想起某些事,净白的面红了好几分:“不要胡说。” 谢黎昕回头望他一眼,哈哈道:“好嘛,我错了。” 说着将他领到一处制衣铺。这间制衣铺的老板是一位深蓝衣裳的女子,相貌妖致妩媚,远远见到谢黎昕便向他打招呼。 谢黎昕把林怀君拉到她面前,说了几句苗疆话。女子轻轻点点头,浅笑着拉过林怀君的袖子带他去里屋。 里屋,装饰更不似中原,异域的气氛愈发浓郁。 女子在柜中翻了许久,终于找出一身雪白的衣饰双手交给他。林怀君慌忙双手接住,尽管知道她听不懂,还是道了声:“谢谢。” 话毕,女子掩面轻笑,出了房间。 见她出去,林怀君这才将衣饰放在桌上,又提起外裳看了看。 苗疆的东西,果真与中原大为不同。林怀君在桌边研究这套衣裳研究了许久,才大致弄明白该怎么穿,上面的装饰该怎么带。 研究明白,他缓缓脱下自己身上的衣裳,开始穿这身雪白的服饰。 不料,刚把最后一件衣裳脱下一点,屋门突然被人打开,沈子珺铁青着一张脸抱着一身蓝色衣饰走进来。 两人对视时都怔了一下。 似乎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对方。 想起他是自己当年的挚友,林怀君和颜对他道:“沈公子你……” 话未落音,沈子珺看他露出的肩头,动作一顿,又开门出去了。 “……” 沉默片刻,沈子珺似是意识到他们都是男子,又开门抱着衣裳进来。 他又进来,林怀君接着把刚刚没说完的话说完:“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子珺把衣裳放在他旁边:“怀君你不必如此称呼我。”末了,又道:“你被他带走,我不放心。” 林怀君明白了。想来是他们那日走了,沈子珺连夜追赶。现在他在这里换衣裳,沈子珺寻来遇见在外面等候的谢黎昕,谢黎昕让他也进来换衣裳。 说来,此次从怡源宗出来时,方寒曾对他说沈子珺是他最好的朋友,如今一见,果真如此。 和他相处也有一段时间,林怀君发现沈子珺这个人不论是性格还是喜好,大多都与自己相同。是以,对他早就有些亲切。 如今他叫林怀君不要这样称呼他,林怀君便很自然的颔首道:“子珺。” 沈子珺很满意,原本颇为铁青的面缓和了许多。 看他也抱了一身衣裳,林怀君道:“你也是来换衣裳的?” 沈子珺面容又黑了:“这个谢黎昕,说什么在苗疆穿着中原的衣裳不衬景,让人塞了一件衣裳给我。” 林怀君微微不解:“的确不太衬景。” 沈子珺拿起放在他旁边的那套蓝色衣裳,大大展开给他看:“你瞧这样暴露,他还说只有这一件。” 林怀君透过视线,见那衣裳果真比自己的这件暴露了不知多少倍,莫名有些心疼他。 沈子珺很烦躁的摆弄着那套衣裳和装饰:“筋筋掉掉,这个怎么穿?” 林怀君莞尔:“等我穿上我的,我帮你。” 沈子珺似乎对这件衣裳早就头疼欲裂,听他这样说将衣裳往旁边一扔,道:“有劳了。” 过了一会,林怀君勉强弄好自己。 方才他换衣裳时,沈子珺目不斜视的背对他,等他说好了,沈子珺才转过来。转过来一看,不禁很纳闷:“怎么你的一点都不露?” 林怀君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裳,脑中想起谢黎昕刚刚说的话,面上突然有些热:“兴许,兴许是我运气比较好……” 沈子珺眉宇骤然立起,起身就往门外钻:“你不必为他说话,他一定是故意的!” 隔着墙,林怀君听沈子珺在外面道:“谢黎昕你不是说只有那一件吗?” 谢黎昕慢悠悠的声音传过来:“是呀,一共只有两件成衣。一件给了我家怀君,沈峰主自然只能穿另一件。” 天地良心。方才那个女子为林怀君找衣裳时,林怀君分分明明看到还有很多成衣。 可现在到了他嘴里,怎么就成了一共只有两件? 若说他不是故意的,那真是说不过去。 果然,外面谢黎昕幽幽道:“要是沈峰主嫌那件衣裳太露,你就回去。等我们大婚的时候,再请你来喝酒。” 沈子珺一字一顿道:“我穿。” 话毕,林怀君就听见他愤愤的脚步声。 一开门沈子珺颇为纳闷,问林怀君道:“你怎么会看上这个家伙?” 林怀君有些语塞,半晌才在他的注视下低头道:“他,他很好。” 说完这句话,在林怀君抬头的时候,似乎看到沈子珺唇角抽搐了一下。 帮他也穿好衣裳,林怀君在心底对比了下自己和他的衣裳,真是忍不住想为他默哀一下。 沈子珺似乎是第一次穿这样的衣裳,在出去时黑着脸顺手拿了一块布,将露出的腰裹起来,这才和他一起出去。 谢黎昕早在门外等了许久,林怀君出来时见他懒懒抱着手靠着墙,悠悠的望着天,喊了他一声:“谢黎昕。” 谢黎昕连忙回头,在原地站好,上上下下将他看了一遍,诚心称赞:“好看,道长真好看。” 林怀君自动过滤他刚刚对沈子珺说的“我家怀君”,对他点点头:“我们现在去哪?” 谢黎昕走过来,正想答复他的话,却一下看到他身后阴沉沉的沈子珺,毫不留情的笑出来:“沈峰主你穿这身衣裳明明很好看的,为什么你要在腰上围一块布?” 沈子珺阴着脸僵硬道:“何必明知故问。” 谢黎昕“啧”了一声:“那么多年过去了,沈峰主面皮还是那么薄。” 沈子珺没再理他。谢黎昕牵起林怀君的手:“闲来无事,我们在附近玩一段时间,道长就跟我回极地宫怎样?” 林怀君点点头:“都听你的。” 于是三人,在四周游玩了一些日子,才随着谢黎昕回到极地宫。 这些日子中,沈子珺和林怀君说了些他们在碧玉山庄中求学的过往。比如两人邀约在后山钓鱼,比如两人一起做饭带到野外去吃。 听他说自己曾经和他一起做过饭,林怀君问他:“我曾经会做饭?” 沈子珺是个很诚实的人:“自然,怀君做饭做的最好。连江殊殷那种挑三拣四的人,也说好。” 林怀君感到很悲伤,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悲伤。 有时趁着谢黎昕不在,林怀君会问他一些自己和谢黎昕的过往。 他问,沈子珺就说:“说来也是可惜,在谢黎昕姐姐没死时,谢黎昕曾是个很纯真善良的人。” 林怀君有些难过:“我以前可曾因为他的出生讨厌过他?” 沈子珺道:“有过。你曾经因为他邪魔的身份讨厌过他,可又因为江殊殷的原因,让你们有机会经常相处。所以在认清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后,你再没讨厌过他,反而很维护他。虽然你嘴上不说,但我们都能感觉出,你当年就已经抛弃了两家的仇恨,接纳了他。” “我记得在林家众人第一次设计害他姐姐时,是你违背了整个林家,单|枪匹马来告诫他,让他不要将谢黎莺抓走的人质放走。”沈子珺顿了下,双眸深深望着林怀君:“所以怀君,这样正直的你,怎么可能配合林家骗他。你做不到,也不可能会做。” ☆、过往云烟(四) 老实说, 沈子珺对他说了这样一番话,林怀君心中若说没有丝毫安慰那一定是假的。 随谢黎昕回极地宫短短数日,正道诸人再一次从霸衡山追赶至此。 谢黎昕很生气,连续几日都在与各家各派周旋。看他出去, 林怀君问沈子珺:“他们是来找我的?” 沈子珺如实回答:“怀君其实在这世上,你并非一个亲人都没有。五色山的现任掌门, 就是你娘的亲哥哥, 也就是你的舅舅。自打你们林家出事,你舅舅和我找了你很多年。说起这个, 我倒是忘了问你,这些年你到底在哪?” 方寒是林怀君的救命恩人,又无怨无悔的照顾了他那么多年, 林怀君实在不愿将他牵扯。只好摇摇头,不愿作答。 沈子珺清楚他一向只说真话的性格, 见他摇头猜出是什么含义,也不勉强:“算了,你不愿说,那就不说。只是你舅舅, 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林怀君迟疑了许久,最终还是摇摇头:“我现在身处极地宫中,谢黎昕虽没有限制□□, 但正道来此,他从未对我说我舅舅也来了,也不曾让我去见他们。我如今和他的关系有些复杂, 在一切还未稳定时,我还是不要做一些让他误会的事。” 沈子珺垂下眉眼道:“抱歉,这倒是我的疏忽。” 此语末了,两人岔开话题,说一切不那么压抑的话。 今日谢黎昕去了许久,等他回来时消失多日的江殊殷和沈清书也一起来了。 江殊殷见了他,一改初见时对他的厌恶,展眉喜道:“啊,林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林怀君起身对他行了一礼,心中莫名有些受宠若惊。 很想不通,江殊殷对他的态度怎么会突然变了。 许是猜出他的内心,谢黎昕突地一把将他揽在怀中,莞言道:“道长今晚你便独自睡了,我有一些私事要处理一下。” 江殊殷立在沈清书身旁扬起眉:“哟,都睡在一起了。” 江殊殷从北海出来,不知为什么附在了别人的身上,成了另一个人。是以这里除了林怀君和恶人外,沈清书和沈子珺都认不出他。 但即便是认不出他,沈子珺和江殊殷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都是一对冤家。两人也许是天生的八字不合,见了面总是要吵一吵。 就比如现在,明明江殊殷刚刚还在调侃林怀君,可一见了沈子珺,目标就立即转移了。 听他们在一边吵吵闹闹,谢黎昕搂着林怀君与众人告辞。 又是夜晚,谢黎昕果真出去。 他出去不久,林怀君瞧天色尚早,也出去打算独自走走。 极地宫内红枫颇多,扬扬洒洒时,恰似团团火焰在跳动。 走过一座拱桥时,迎面走来两人。 这两人一个是肖昱,一个是身坐轮椅的清冽公子。 三人在拱桥上相遇,都是一愣。愣过后草草打了一个招呼,就此散开。 在与他们擦肩而过之时,林怀君突听那个冷冽公子喃喃道:“正人君子,出身误……” 心脏蓦然一颤!林怀君连忙回头时,肖昱推着他缓缓离去。 正人君子,出身误…… 林怀君愣在原地。 他思绪很乱,心中像是突然缺了一大块。 在外魂不守舍的胡乱走了很久,等林怀君被冷风激醒时,天上的明月已斜。 而他,迷路了。 望望身后黑漆漆的路,再看看陌生的四周,林怀君再次愣住了。 因为魂不守舍胡乱走的,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里,更记不得路过了些什么地方。 原地愣了一会,前方忽地出现几具极地宫的巡逻驱尸。 林怀君看它们一个接一个走的很整齐,心想它们是不是有自己的思绪。便整理了下衣裳,很有礼貌的对它们微微欠了身,道:“敢问诸位,你们可知谢教主的寝宫往哪走?” 众多驱尸齐齐朝他看来,脚步却丝毫没停。 莫名的,林怀君突然有种被它们当傻子看的感觉。 驱尸们看他一阵,又把头转回去,没一个理他。 见它们即将远去,林怀君连忙追上去,打算再问问。岂料,才往那边追了几步,他的后领忽然被人扯住。 扯住他的人一手就将他揪回来:“道长哪里去?你要去我的寝宫,问我不是更直接?” 林怀君心中大喜,一转头入眼的果然是一袭血红的衣裳,和一张妖致入骨的脸。情不自禁唤道:“谢黎昕!” 谢黎昕挑起眉:“道长怎么不在屋里等我?” 林怀君还被他揪着,被他这样一问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