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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试读)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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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刀具类的东西刻了一行小字。    只可惜这行小字歪歪扭扭,与精美的壁画毫无可搭性。很像是谁乱写的恶作剧,又像是某个人喝的叮铃烂醉的作品。    林怀君凑上去一看,之见那一行小字是:阿伏,杏花谢了。    ☆、天妒英才(二)    阿伏, 杏花谢了。    此句话,就是再如何坚强的男儿,也忍不住要红了眼眶。    在刻下这句话时,柳玄英一定是撕心裂肺的。    林怀君将头撇去一边, 不愿再看如此悲凉的话。哪知他转头的地方,有这样一段话:梁国柳君伏, 大将军柳玄英的弟弟, 武艺一窍不通,却是举国无双的谋士, 奈何天妒英才,逝世时年仅十七岁。    十七岁……    林怀君想:十七岁,正是人生最明媚的时候。而君伏却正是在他人生最明媚的时候, 逝世了。如此一个惊艳才才的人物……果真是天妒英才吗?    柳家这兄弟二人,哥哥是“武痴”, 意为沉迷武术,天生的武术奇才。弟弟也是“武痴”,但与哥哥不同,他的“武痴”可就真是指武术上的白痴。    谢林也看到这句话, 他伸手摸了摸,似乎是觉得心中有些复杂。    哪知一摸,就叫他摸到了其他的东西。    “道长你看, 就是这里。”林怀君刚回头,就见他在寂尘写的那行字下摸了摸,似是摸到什么, 突然用力一按!    说来奇怪,那个地方林怀君也看过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哪知谢林用力按下去,那个地方竟真的被压下去!    压下去的瞬间,墓室就狠狠颤了颤,从地底下发出一阵巨大的“轰隆”声。轰隆声持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半晌前方的地板突然大开,从中缓缓升起一个透明的水晶棺。    水晶棺。林怀君一怔。    怔过后,看看里面静躺的人影,他突地恍然大悟:“难怪寂尘敢先修陵墓,不怕他的尸身毁坏。”原来是有水晶棺啊。    谢林率先走过去,看看没有任何机关后,才招手让林怀君过来:“道长快来。”    林怀君几步上前,过来时,谢林已经把水晶棺打开了。    “这会不会……”    知道他要说什么,谢林眯眼笑道:“放心,不会如何,我只是看一看,确定些东西。”说着弯腰凑下去,也不知是在看什么。    他够下头去,林怀君好奇的同时,也朝棺中平躺的人看去。    因为水晶棺,即使是过了那么多年,里面的人面色如旧,轻闭着双眸,极黑的睫毛在净白的面上投下一片阴影,像是睡着了一般。    “果然。”谢林重新直起腰,转身对林怀君道:“果然如我想的一样,柳君伏的确已经死了。”    闻言林怀君收回投在柳君伏身上的视线,眨眨眼疑惑道:“难道以前你觉得他没死?”    谢林一笑:“这倒不是。我说的死,是指他的人,还有他的魂魄都已经不在了。”    林怀君睁了眼睛:“不在了?那作乱的是谁?”    谢林道:“道长别急,作乱的依然是他。只不过作乱的,不是他的人,也不是他的魂魄,而是他的执念。”    林怀君更感惊讶:“执念?”    谢林微微点头,轻声一叹:“人的执念,是种很可怕的东西。一旦某个人执念太深,那么即便他死了,他的留下的执念也会变成很棘手的东西。”    林怀君稍稍懂了:“君伏曾和寂尘有过一个约定,但这个约定寂尘回来了,他却没有做到。那,那也就是说,他的执念是想见见寂尘?”    话出,谢林却摇头笑道:“要是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谢林这个人,平日里总是一副波澜不兴的样子,仿佛即便是天塌下来,他也丝毫不怕。    可现在他竟说,此事没难么简单。    也不知什么时候养成的毛病,林怀君见惯了他稳操胜算的样子。    如今他一摇头,林怀君心中顿时很不安稳:“什么意思?”    谢林答复:“我倒是希望作乱的真是他本人,因为至少他还有当年的感情,也许见到寂尘心愿也就了结了。可这件事麻烦的很,我不知道是不是他死的时候,他附近有毫无意识的新鬼。导致他遗留下的执念附在那个新鬼上,渐渐的新鬼吸收了他的执念,便慢慢成为一个没有思想和感情的厉害鬼祟。”    林怀君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一时间语塞很久,才皱着眉憋出一句:“那这个东西到底是他,还是别的什么?”    谢林道:“与其说是他,亦或是别的邪祟,倒不如直接说是因他而起的一个怪物。”    林怀君道:“怪物?”    谢林将水晶棺合上,口中则缓声道:“的确是个怪物。因为这东西虽是归属鬼祟一类,却没有自己的意识,只是因为他仅存的执念而活动着。至于为什么不是他,是因为这东西仅有他的执念,却没他的记忆。也就是说,只知漫无目的的屠杀,根本不知自己到底要做什么。”    谢林说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我之所以敢说的如此确定,是因为他见到寂尘毫无反应,虽说知道用些计谋……可,如果他真的有柳君伏的记忆,那见到寂尘时,不论开心与否,都会一些反应,甚至目的,就是为了见他一面,完成当年的约定。”    林怀君道:“那给我看柳君伏记忆的这个东西,也是他的执念吗?”    谢林合上棺顶,转过身:“我想是的。”    林怀君道:“为什么会分成两个?”    这次谢林顿了顿,才道:“我想这大概是因为,他的执念一共有两个。一个就是如今的那个怪物,明明愿望是想见寂尘一面,却因没有记忆而不知自己究竟在找谁。另一个记忆,也就是附在那个石像上的,他带着柳君伏的记忆……那很可能他的另一个执念,是想和寂尘永远不分开,俩兄弟永远的在一起。所以才会带着他的记忆。”    听到这里,林怀君心中更为惋惜,对那个明明在苦苦寻找,却又不知自己到底在寻找什么的怪物有了一丝怜悯。    真是可怜的家伙。    但,可怜虽可怜,他却是绝不能留。    谢林看出他的想法:“道长我为什么说这件事复杂,是有道理的。因为假如想真的产出掉那个家伙,我们必须要完成他的愿望啊。否则执念这种东西,不似邪祟,不达目的,不是说灭就能灭的。反之,若能帮他实现目的,他自然就会消亡了。刚刚与他交手,我就发现这个很烦人的问题。”    林怀君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说难了。    因为,真的很难啊。    那家伙现在与一个新鬼融合,成了一个没有自己意识的怪物。    他既没有思想,又没有记忆,攻击力还如此之高,危害还如此之大,想要完成他的愿望,那真是比登天还难!    林怀君犯难了:“我们要怎么让他知道,他要找的人就是寂尘呢?”    谢林也犯难了,想了很久,他也没想出好的办法。只能长叹一息:“我算明白,为什么这家伙你们正道的人先前没把他处理掉,只是立个祭坛把他镇压下。镇压下还不好好看守,将他遗弃在这处深山中不管不问。”    说罢,两人对视一眼——因为这家伙,真是谁碰上,谁倒霉!    想想这个,林怀君垂下头,惨惨道:“看来我运势真的不怎样。”    谢林很体贴的拍拍他:“不要紧,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就是了。现在天要亮了,我们就先回村子。”    林怀君惨兮兮的抬头:“可我们明明说回苗疆了啊。”    谢林道:“这也是没想到的,本以为要好久……不过不要紧。我们回去就说,想想还是不太放心村子,回去的事就先往后推一推。至于那个东西,回去也不要和寂尘说。”    林怀君自然清楚不能和寂尘说这件事:“那好,将这个机关恢复原状,我们就回去。回去再想想办法。”    说着,他就要向寂尘写的那行小字走去。    岂知,刚走出去一两步,谢林就一把抓住他:“道长等等。在我们回去前,还要处理一个东西。”    林怀君回过头想了想:“你是说我身体里的这个?”    谢林道:“这抹执念有自己的记忆,与另一个相比,恐怕要复杂很多。它的愿望既然是想和寂尘在一起,我们或许可以满足它。否则将它留在这里,难保不是第二个邪祟。”    说着,他放开林怀君,招手道:“出来,带你去见你哥哥。”    话毕,附在林怀君体内的那抹执念果然出来。它见谢林摊开手心,似一道白色的光般,绕着林怀君飞了一转,随即缓缓落在谢林手中。    谢林从腰中掏出一个荷包:“进来。不过你要记住,见到你哥哥时,我没让你出来,你不要轻易露面。”    白光很乖的进了他的荷包内。    收好它,林怀君道:“你准备怎么实现它的愿望?”    谢林道:“寂尘的剑名曰君卿,我相信他给那把剑取这个名字,一定是有原因的。既然这两兄弟都默默的在想念彼此,那不如让这抹执念附在君卿剑上。柳君伏是回不来了,但有这抹执念在他身边默默陪伴,他也不算孑然一身。”    林怀君也道:“执念虽没意识,却也算一种守护了。且跟着他,这抹执念也不会生出什么祸端。”    听到这话,谢林不知想到什么,突地一笑。    乐呵呵的凑到林怀君面前,他顽皮道:“那道长你相不相信,有人在默默的守护你?”    林怀君挠挠头:“这个,这个……我还真不是很清楚。”    谢林又问:“那道长希望有一个人在守护你吗?”    林怀君很诚恳的重重点点头:“自然希望,毕竟这世上谁也不愿意孑然一身啊。”    哪知他的话刚刚落音,谢林便笑嘻嘻的道:“那就让我,成为守护道长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宣一宣下一本新文,打算存稿到20万字后,18年四月一号开。所以小天使们,放心的跳!    新文在专栏中,劳烦大家微微动一动手~    书名:《千岁金安》    文案:岐山有狐,人称九千岁。    此狐贵为狐神,身份尊贵法力无边。    然而——“男人,哦不,小巴蛇本千岁看上你了。”    将卿冷漠脸:“……”    漫天仙魔汗颜:“千岁,您把眼睛睁大点,这哪是什么小巴蛇?这是黑水玄蛇啊!”    撩蛇成功后,洞房花烛夜当晚。    九千岁狐尾一晃,狐耳一动,往床上闭目一倒:“天天你来,我准备好了!”    将卿覆身上去:“好的~”    本书小片段(试看):    现今世界,共有五界。分别为仙、魔、人、妖、鬼五界。凌驾此五界之上的,便是神明。    何为神明?无情无欲,不知喜怒悲苦,且生来便具有无穷法力的,即是神明。    神明受万众仰慕,法力来源山水草木,山水不息,天地不倒,他们就不会消亡。    诸天世界里,有这样一只大名鼎鼎的狐狸。    此狐贵为神明,身份尊贵,法力无边。故而不论哪位仙魔见到,都不得不礼让七分。    又因他被唤作九千岁,大家见了他,都会道一句:“千岁金安!”    且说狐儿周身雪白,生性顽劣,又喜沾花惹草且男女不忌,着实叫诸天仙魔叫苦连天。    你问为何叫苦?    简单。因为此狐毫无身为神明的意识,不仅不是无情无欲,不知喜怒悲苦。反而吃喝嫖|赌、坑蒙拐骗、斗殴抢劫无所不做。    你若说狐狸嘛,正常。    那么跟你说几个狐族感人肺腑的故事,比如昔有赤狐,为爱人抛去千年修为,只为能与爱人相守一世。比如曾有白狐,为救人一命跌入阿鼻地狱,受百年苦楚。    其实九千岁身为狐神,也很喜欢到处翻这些小册子卷着尾巴窝在他的洞府看,并能被许多狐族的故事感动的痛哭流涕,鼻子眼泪糊了一尾巴。    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我一定要做只好狐狸,造福万民,叫我的事迹也被记入小册子叫别人哭的眼泪横流!”    事实上,他的确被记入了小册子。    只不过当诸天仙魔翻看他的小册子时,里面的内容都是这样的:九千岁,位列五界祸害之首,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公认的无人可超。    是的,对九千岁说“我要做只好狐狸”的这句话。    大家都表示:好狐狸?    不存在的。    【喜欢的宝宝们收藏一波嘛~】    ☆、天妒英才(三)    此话一出, 林怀君就觉得自己面颊有些烧。    谢林却像什么也没发现一样,继续道:“有我守护道长,这世上就再无人能欺负你。”    林怀君本就甚少与人交流,更莫说还有人对他说这类话。    一时间不免感到有些紧张, 连手脚都不知该放在哪。    不知谢林是不是终于看出他的窘迫,朗声一笑后, 好心情的放过他, 一扬手道:“好,我们把这里恢复原状就回去。”    等弄好一切, 回到村子时,天色已隐隐亮起。    两人并肩走回来时,正好看到一身黑衣的寂尘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啃洋芋。    在他脚边燃着一团火, 火中还有几个烧的黑黝黝的不明东西。    他手中的洋芋许是刚刚才从火中拿出来,滚烫滚烫不说, 表面还黑得不成样。把他修长的手指染黑不说,连那张净白的脸上也多了好几处黑漆漆的地方。    看着他这幅样子,林怀君心疼他的同时,又感到好笑。    当然, 好笑之余他也想起没遇到谢林之前,他和何家两兄弟那可悲的小日子。    不免,同情了好久。    是该同情啊, 昔日如此厉害的一个将军,只是烧点吃的,就把自己折腾的如此惨。    林怀君和谢林站在栅栏后看了他好久, 好久后他才终于把那个黑到无法直视的洋芋吃完。    吃完后一抬眼,视线就与林怀君二人撞个正着。    看到他们寂尘愣愣的,愣了很久才慌慌张张的拿起傍边的树枝,用它把火里即将烤焦的东西扒出来。    扒出来后,他站起身道:“你们不是去苗疆了吗?”    谢林道:“道长不放心村子,所以我们打算把这件事处理好再回去。”    “那你的衣裳是怎么回事?”    林怀君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裳:明明出来时雪白雪白的,回来后却活像被谁种进土里一样。    不待他想好措词,谢林已经帮他回答了:“夜黑风高,山路不太好走,道长不小心摔进土里了。”    寂尘点点头,看起来一点也没怀疑。反而看看他们,又看看地上那些黑漆漆的东西,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你们要不要来吃点。”    林怀君投过视线,注视一阵,只觉实在黑的无法直视。只怕不只是外面焦了,里面恐怕也和外面毫无区别。    不由更是想起自己前段时间过得日子:“寂公子做的这是……”    寂尘似乎对自己的厨艺很有自知之明:“我说里面有玉米,你们信吗?”    林怀君仔仔细细看了良久,终于在那团黑漆漆的东西里面,看到了几个长条长条的东西,才由衷道:“我信。”    末了,寂尘像是有些意外,又有些欣慰,墨色的眼睛亮晶晶的:“你们走了,没人做饭。虽说还有村民们,可中午和晚上也就算了,早饭这种东西我们想想还是自己动手。我起的比他们俩早,就从屋里翻出点东西,打算用最简单的方法弄出来,谁知道,谁知道……”    烤焦了。    林怀君对这种事很有体会,在栅栏背后默默道:“我们都是一样的。”    寂尘难得肯说那么多的话,不过这也可以说明,他见到林怀君身后的谢林有多开心。    这不,他也是个很诚实的人,拍拍手道,理理衣裳:“幸好,你们回来了。”    谢林更是诚实,抱着手笑着道:“假如没了我,你们的饭食该怎么办?”    寂尘很认真的想了想:“大概,将就将就。”    林怀君和他一样:“将就将就,还是可以的。”    谢林忍俊不禁。    之后谢林做饭,林怀君烧水把自己打扫干净,才坐下与众人一道吃饭。    吃完早饭告别寂尘三人,林怀君和谢林回了自己的屋子。    “你要不要睡一会?”抖抖床铺,林怀君回头看看谢林。    谢林也在看他,眉目弯弯的,眼睛黑黑的。    很漂亮,很有气质。    就像是一朵盛开的彼岸花,妖娆而又繁华。    带着浓浓的笑意注视了他好一阵,谢林才歪歪头靠上墙壁:“道长睡不睡?”    林怀君一夜未睡,还经历了这么多,若说不困那一定是假话。    如今他刚刚洗了澡,从方才吃饭起就一直披着头发,现在头发干了,散散披在身后。本来吃完饭就打算先睡一会,因而衣裳也只是随便穿了,衣带皆是松松垮垮。    和谢林对视一阵,林怀君总觉得他眼神有些怪怪的:“你怎么了?”    谢林靠着墙,血红色的衣摆垂在地上。他发很长,很黑,有一缕跑到肩上,一直垂在腰间,很有一股妖孽祸世的风韵。    在他的腰间,系着的小铃铛微微晃了一下,不等它再次晃过去,谢林就一把抓住它。这才笑吟吟的道:“没什么。只是打算道长如果要睡的话,那我也睡一会好了。”    林怀君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那你过来,我也是准备睡的。”    谢林果真过来,当着他的面脱去血红的外衣,只穿了一身里衣就率先躺在床上,朝他勾勾手:“来。”    整个过程林怀君看得都是愣愣的,心里的怪异感越来越强。见他叫自己过来,他还是很乖的过去。    谢林占了床的外面,很自然的拍拍里面:“进来。”    林怀君看看他,又看看里面,不太好麻烦他起来让自己进去:“那我就失礼从你身上爬过去了。”    谢林不知为何,看起来似乎有些高兴:“道长自便就好。”    末了,林怀君脱了鞋子,很小心的从他身上过去。整个过程谢林都躺在床上,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爬到里面,林怀君整理着被子,心中的怪异感更加强烈。看看身边躺着的人,他实在忍不住说些别的话调调味:“那个白衣鬼,我们究竟该如何处理。”    谢林慵懒的枕着自己的手臂:“不急,在七月半之前我们找找,寂尘身上有没有柳君伏的东西。”    林怀君一边理着被子,一边道:“那家伙还能认出柳君伏的东西?”    谢林道:“我也不确定,不过我想,别的东西他或许认不出来,但假若寂尘身上真的还有柳君伏的东西,那一定是柳君伏最重视的东西。这个怪物,本是柳君伏的执念,既是他自己的执念,应该对自己生前最常用,或是最重视的东西还存在一丝印象。“    林怀君在他身旁躺下,望着头顶的床帐,认认真真想了想:“如果寂尘身上真的还带着他的东西,那我觉得那个东西很可能就是君卿剑。”    谢林转过头:“怎么说?”    林怀君也转过头:“因为就像你说的,这把剑的名字寂尘绝不可能只是随便取的。再说了,寂尘在修真界中如此出名,以他的修为绝没可能用如此普通的一把剑,所以我猜这把剑或许就是柳君伏的。否则他为何不将此剑舍去,换一把更好的呢?”    谢林道:“有道理。也许他弟弟死了,生前武功还非常不好,是以他带着这把剑,一来,让他的东西替他陪着自己,二来,用他的剑名扬万里,也有让他和自己一起努力的心。”    说着他笑了一下:“若真的如此,那这可要省了不少弯路。过几天就要到七月半了,到时候我们大可试一试。”    此语结束,两人都盖着被子,不再说话。    几日后,七月半到了。    终于到了要和那个东西决一胜负的时候。    林怀君抬头看看天色,背上殇微剑。与众村民交代好今日晚上绝不能出镇邪符的范围后,与谢林四人一起出去。    路上,何家两兄弟背着自己的武器在几人身后跃跃欲试,很有活力的样子。    何喻边走边跳,捏着两个拳头道:“哼哼!今天就是他的死期了,假如他识相点,知道不该对我们下尸毒的,他最好就赶紧趁着小爷现在心情好,马上出来道个歉,我们也许还能让他死的舒服点!要不然啊,挖坟鞭尸,扰得他不得安宁!到那时候,他就是想和我们道歉,我们也不接受了!哼,做人就是要这么有骨气,对不对前辈们?”    寂尘走在前面目不斜视,仿佛对此早已司空见惯,不想搭理。    林怀君走在谢林身后,默默盯着谢林今天新穿的衣裳,也没说话。    何喻没有失望,再接再厉:“谢兄!你说对不对?”    谢林回过头微微一笑:“很对。”    受到他的鼓舞,何家两兄弟愈发雀跃,走在最后的何筱一下出拳,一下出脚,将路上的几颗小石子“揍”得颇为凄惨:“他最好别出来,否则我就像这样先给他一拳!再这样给他一脚!让他知道我何筱的厉害哈哈哈哈哈!”    走在他前面的何喻头也不回:“你的笑声太难听了,当心他听不下,第一个拿你开刀!”    这两兄弟感情本来是很不错的,但总喜欢拿对方开刀,这也不是第一次。    何喻跟着林怀君,一边蹦一边喋喋不休的对弟弟道:“喂!后面的你听到没有?听到吱一声啊!”说着他笑了笑,捅捅前面的林怀君:“前辈你看,这家伙,我只是说了他的笑声难听而已,他就生气不理我了。”    说完,他举手回头道:“好好,我错了,我跟你道……欸?何筱?欸?!何筱!何筱!”    前面的几人听出不对,连忙回头——何喻背后,哪还有什么何筱的影子。    ☆、天妒英才(四)    没看见弟弟的身影, 何喻还是愣的:“咦?前辈……他,他刚刚还在这里,怎么,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林怀君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连忙往何喻身后跑去。他一走,谢林立即尾随其后, 最前面的寂尘也反应过来, 一下夹住何喻飞速跟去。    林怀君跑在最前,嘴中微微喘着气, 刺骨的阴风刮过他的面庞:“何筱!你在哪?快回答一声!”    四周寂静一片,连一声虫鸣鸟叫都没有。    林怀君用手放在最前做喇叭状:“何筱!何筱!”    一连喊了数声,也没听见树林中有任何的异动。    见此, 林怀君的手不由越发握紧了殇微剑,心里却像是今日的天色般, 渐渐蒙上了挥之不去的阴霾。    又跑了一阵,他脚步骤然一顿。    连忙回头对身后的几人道:“我们这样找肯定找不到,还是散开……”    岂知,刚一回头不由吓了他一跳——自己身后, 竟空无一人!    有那么一刻,他感到自己头皮微微发麻。    方才谢林和寂尘三人明明是追着自己过来的,而和他们的距离, 林怀君觉得根本就不曾超过十步……可是,怎么,怎么他们却不见了呢?    他敢保证, 自己的速度绝对不快。以他们几人的脚力,实在没理由追不上。    ……但是。他们现在不见了,这却是真实的。    微微动了动喉结,他慢慢冷静下来:他们不见了,不会是自己太快他们追不上。既然不是这个,那便唯有——有鬼物作祟!    想到这里,他脑袋清明了不少。    殇微剑没有发出任何警告,这说明这东西本体并不在这,也就是说他的目的并不是他,只是将他们隔开。    看了看四周,林怀君又转过身往回跑,思绪飞速转动着:他的目标不是他,那会不会是寂尘?    可假如是寂尘,那他为何要抓走何筱呢?    丝毫不敢停留在此,林怀君又重新在树林中大步走起。刺骨的阴风在他耳边呼啸着,他思绪飞快转着:不对!他的目标不是寂尘!    谢林曾说,这家伙是柳君伏的一抹执念与一个没有意识的新鬼组成的,他所有的行动只因为那抹执念,以及身体里的鬼性而驱使着。    他是一个没有任何思想的怪物,也因为没有柳君伏的记忆,他根本分不清自己苦苦寻找的人究竟是谁。    总结以上几点,那个家伙抓走何筱,隔开林怀君的原因就是,他,想要像谋害那些村民们一样,吸干何筱的精气!    而隔开林怀君的原因更加简单,首先林怀君修为高强,其次手中还有辟邪的殇微剑,不把他单独隔开,只怕很快就能找出他的所在位置。    如此一想,林怀君再次止住步伐,立即往四周一看,心里顿时异常恼火:果然!果然如他所想的一样,这家伙想困住自己,必定会使出一招鬼打墙的招数!    恼怒的看着四周与方才一模一样的环境,林怀君心情糟的很。    这东西目的是要困住他,而他的真身就不在此处。虽然这种招数对林怀君来说,不算什么,可出去总是要花点时间。在他想办法出去的这段时间,只能祈祷谢林他们千万不要被困住才好,若不然何筱…何筱……    隐隐握了袖下的手,林怀君咬紧牙关:何喻何筱这对兄弟心肠非常好,在知道他有一个很可怕的敌人后,也并没有离他远去。反而无怨无悔的跟着他吃了那么多的苦。    虽说不排除他们俩还有些年少无知,不知事情有多严重。可就凭与他吃了那么多苦,这兄弟俩还肯跟着,林怀君就必然要保护好他们!    须知,若不是跟着他来苗疆找身世的答案,这俩兄弟怎么可能会遇上这种事?    因而如果此番真的保护不好他们,林怀君也实在是无颜见人了。    如此一想,他望一眼天上被黑云掩去的月亮星辰,原地坐下,合上双眼,平复下心里的一切情绪。    破这种阵法,若是你越心浮气躁,越紧张害怕,就越是出不去。    打了一会坐,林怀君所有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待心中一丝波澜也没有后,他缓缓睁开眼,心里有了主意:现在时间紧迫,他身上又没有破除这种东西的符纸,且布下此阵的家伙不在这里,无法除去他强破此阵。    那,就只好用一个笨办法。    想着他从衣袖上撕下一段布条,往天上看了一阵,待大风将乌云吹散了些,能看到月亮和星辰了。他便从衣袖中翻出一根透明的细线,以星辰的位置辨认刚刚自己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辨认清楚后,他指尖一弹,将细线往对的方向猛地弹出,钉在远处的一棵树上。    这根细线长度极长,乃是一种防身的武器,是他离开怡源宗时,方寒亲手交给他的。    看看细线钉住的那头,林怀君摸了摸线身心中感慨万分:想他修为是很不错的,哪知此次出来,常常用到并且最管用的东西,竟不是修为,而是在外面存活的经验。    悠悠叹了口气,他把撕下的布条蒙住眼睛。双手牵着细线在阴暗的树林中走一段收一段。    这是遇到这种事最笨的办法:以星辰的位置来辨认方向,之后将一段长线投到正确的方向固定好,就能顺着长线摸着走。    期间最好是不要看周围的环境,以免被误导。    摸着走了一段,林怀君思维很活跃,一边小心翼翼的走着,一边忍不住想:我现在蒙着眼睛,要是那个东西没走,就在附近岂不是给了他机会来攻击我?    想着想着,他又反驳掉自己的这个想法:怎么可能呢?要是他没走,殇微剑早就有所警示,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所以……    刚想到“所以”二字,一只手就突地搭在他的肩头。    林怀君头皮一炸,当即想也不想的一掌往后拍去!    手搭在他肩头的人被他拍中,往后退了退,发出了一点声音。在他退后的过程中,林怀君一手抓着细线,另一手一把将蒙着眼的布条扯开!    睁眼一看,当即面色大变,连忙抛开细线迎上去:“谢林!怎么会是你?你你你你没事?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是什么邪祟,对不起对不起……”    谢林扶着树干咳嗽几声,向他摆了摆手,哑着嗓子道:“道长这一掌厉害呀…咳咳,咳……”    林怀君冲过去扶着他:“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谢林被他搀扶着:“刚刚道长跑在我们前面,跑着跑着你就突然不见了。我们就意识到不对,刚巧,你才不见了,就见一道白色的影子在树林中哗的掠过。我和寂尘临时决定,他去追那个家伙,我继续找你。”    说着说着,他有些委屈:“我找了好久才找到道长,见你蒙着眼,我就过来拍你一下,谁知…咳咳,谁知竟是拍错了。”    林怀君深感抱歉,一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知是你,对不起。在你拍我前我正想着会不会有什么袭击我,你,你突然拍我一下……吓我一跳,总之,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谢林站直了身体:“还好我身子骨还算硬朗,要不然,道长这一拍,可要把我拍到地上去了。”    林怀君不知该说什么,继续紧张巴巴的道:“对不起,对不起……”    谢林被他扶着,看了他一眼:“没事,我还好。我们走,去找寂尘他们。”    林怀君很不放心,他刚刚的那一掌出于自卫,下手可一点也没留情。    看谢林的样子,虽然还挺精神,但林怀君还是扯住他血红的袖子,止住他要走的步伐:“你,你先等等。”    谢林一手揉着胸口,回过眸来:“怎么?”    他越是表现的自己没事,林怀君就越紧张。这不刚刚本来想要很平常的跟他商量,叫他把衣裳脱下来,让林怀君看一看。    结果,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看着他净白艳丽的脸庞,林怀君舌头一打架,吐出一句:“把衣裳脱了!”    “……”    谢林怔了怔,似乎有些不确定:“脱衣裳?在这里?”    林怀君方才明明不想说这句,就算要说,前面也还有好大一段铺垫,结果现在好了。铺垫一句也没有,再看谢林的样子……好,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不过应该是没有误会。    既然没有,也既然到了这一步。    那就,速战速决!    林怀君深深吸进一口气,而后心一横,脚一跺!猛地一把扯住谢林胸前的衣裳,往两边一用力,只听得“嘶——”的一声。    “……”    那一刻,谢林愣了。    林怀君瞪着眼也愣了。    看看手里扯下的红色布料,再看看谢林的脸,林怀君脸色骤然爆红!    他慌慌忙忙退后几步,拿着那块碎布,红着脸结结巴巴:“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事…对,对不起,我我……”    说着说着,他忽地朝后逃走!    谢林一惊,急忙追上:“欸!道长,你别跑啊!道长别跑,那边没路是悬崖!欸,你回来,快回来……那边也不行,那边越跑离寂尘他们越远啊,道长你别跑了,快过来!”    ☆、天妒英才(五)    抛下谢林往对的地方一阵瞎跑, 林怀君突听前方有人道:“寂尘前辈,这个家伙为什么这样看着你?”    寂尘音色淡淡:“不知道。”    何喻又道:“怎么我感觉……他似乎认识你?”    寂尘没说话,何筱的声音传过来:“哥,你说死人也会疼吗?”    何喻似乎往他那边走了几步:“胡说什么呢, 死人怎么可能会疼?”    何筱沉默了一下:“但你们看呀,他明明很想哭的。”说着他展开自己的想象:“前辈, 是不是你的剑刺疼他了?”    刺…刺疼?!    林怀君一惊, 满身的血瞬间凉透。    急急忙忙跑过去拨开树枝,定睛一看:只见寂尘手中的君卿剑, 有一半都没入白衣鬼的胸口。    白衣鬼面容惨白,低头看看眼前黑衣裳的俊美男子,再抬头看看没入自己胸膛的剑。    看着看着, 他僵硬的嘴角微微弯了弯,似乎想笑, 又似乎想哭。    林怀君有些手足无措,站在原地不知自己该做什么。    白衣鬼顾然该死,可除去他的人,林怀君却不希望是寂尘。    因为, 他是君伏的执念啊。    这个执念,算是因寂尘而起。如今……看看白衣鬼的模样,这个执念, 只怕也要因寂尘而灭。    谢林从后匆匆赶来,见他站在那一动不动,往前方一看, 也不由僵住身子。    但他反应很快,只是呆住片刻,便飞快蒙住林怀君的眼睛。用只能让他们俩听到的声音对他轻轻道:“道长,别看。”    明明只是短短的四个字,却让林怀君咽喉处酸涩不已。哽咽半响,他声音微哑:“不能让寂尘知道。”    若是知道,无论那是柳君伏,还是柳君伏的执念,只怕寂尘都接受不了。    “嗯。”淡淡应了一声,谢林蒙着他的眼。将面微微靠在他的肩上:“你听我说。”    林怀君道:“我听着呢。”    谢林强迫着他的步伐悄悄后退:“看现在的样子,我猜柳君伏恐怕认出寂尘了。道长猜的果然不错,寂尘的君卿剑很可能就是柳君伏昔年的佩剑,而对这把剑,他还有印象。”顿了顿,他接着道:“我想说的是,无论结果如何,他的这个执念也算是完成了。道长,该为他开心。”    半依在他怀中,林怀君心中更酸,忍不住皱了眉:是呀,柳君伏的这个执念,是因曾经他和柳玄英的那个约定而生。他已经等了那么多年,无论结果如何,终究是等到了。    只是…林怀君唇瓣微颤:为何还是那么难受?    谢林带着他已经悄悄退出很远,他似乎抬眼目测了下与寂尘几人的距离,才终于放开蒙着他眼睛的手。刚一放开,却又绕到他的前面,垂眸打量了他很久,他才轻笑道:“想不到道长竟是那么重感情的人。”    林怀君低下头:“是不是太感情用事了。”    谢林道:“也没有,毕竟这天底下薄凉的人太多,若人人的心都太坚硬,这世间岂非再没了温度。”    林怀君抬头看他,他墨瞳中带着清亮的笑意:“正是因为世间有像道长一样的人,这偌大的天下间,才不至于丧失了温度。”    林怀君再次低下头:“你这人,怎么油嘴滑舌的。”    谢林双手搭上他的肩,强迫他看着自己:“我说的,都是实话呀。”    天色漆黑昏暗,原本遮住星辰月亮的云不知被风吹到哪里。于是没了云雾的遮掩,悠悠的月光倾泻在两人面上。    风是凉的,吹动起两人的发梢时,略有些伤感。    可是,风虽凉,舞动起血红的衣裳时,却是一种窒息的惊艳。    很像是一朵花,一朵盛在漆黑夜里繁华璀璨的花。    就比如,彼岸花。    与他隔空对视一阵,看着他胸前被自己扯坏的地方,林怀君面庞微红。    谢林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搭着他的肩对他道:“你先回去,我过去看看。柳君伏还有一个执念,我去帮他完成。”    他知林怀君不忍去看那样的场面,便很体贴的不让他看。    虽然很不好意思,心中也异常难过,可当林怀君听到他说这句话时,心中蓦然松了口气。    谢林道:“今夜一过,这里的一切都会结束。道长就把那些不愉快的事,当做一场噩梦。”    不待林怀君回答,他又道:“等这些结束了,道长跟我回苗疆玩几天。”    注视着他的眼睛,林怀君答复:“那就叨扰你了。”    谢林眉目一弯,放开他的肩膀后退一步:“回去。我处理好就回来。”    林怀君点点头,转过身走了一步,又停下:“谢谢你。”    末了,他回望他一眼,才重新迈开脚步。    回到村子,已将入了深夜。    如他想的一样,老百姓们没有一人睡下。老老小小都坐在屋外,注视着他们回来的必经之路。    村民看见他,欢腾一片。不止老翁站起身,有不少年轻人飞奔过来,他们过来时原是高兴的,可一见回来的只有他一个,再加他面色还不是很好,大家都吓了一跳。有几人惴惴不安,很小心的问:“道长怎么回来的,只有您一人?”    林怀君左右看看,见他们都误会了,连忙打起精神解释道:“大家别误会,他们只是还有些事没处理完,都好着呢。”    闻言,众人明显松了一口气,又重新笑起来。    一人胆子大些,人也直爽:“那道长我们村里的这个邪祟如何?处理掉了没?”    林怀君心中无声的叹了一息:“今夜一过,此处就会恢复曾经的宁静,望大家放心。”    话刚落音,村内立即欢腾起来。大家相互抱在一起,有的哭,有的笑。林怀君就站在原地,心中像是突然打翻了五味药,一时间,竟说不出究竟是番什么滋味。    为柳君伏难过亦有,为百姓高兴亦有。    百姓们欢愉了片刻,大家三三两两上前来,老村长颤颤巍巍在家人的搀扶下从人群最后走到最前。他杵着拐棍,还未开口竟是先哭了出来:“道长啊道长,我们还从未见过你这样好的修仙者,这真是,真是……老朽真是不知该如何感谢你们。”末了他带着村民再次跪下,林怀君连忙去扶,岂知这次他却无论如何也不起来:“道长你们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请受我等一拜!”    其他人也道:“道长若不让我们跪,我们这一生都会不安啊。”    如此,林怀君只好站在原地,承受了他们的这一拜。    一拜末了,村民们才陆陆续续起身。    林怀君被他们簇拥着,心中不免想起在他离开怡源宗时,方寒对他说的话:“怀君,离了怡源宗,在这天底下过日子,可算是五味杂陈啊。要想不为那些事喜悦或是伤感,也唯有练就出一颗钢铁般的心。但练就出这样一颗心的前提是,首先你要亲眼去看看那些让人伤感或是开心的事,看的多了,感受的多了,自然也就习惯麻木了。”    方寒继续道:“不过我看你这样的性格,是练不出那样的心。因为你虽什么都不说,但却太感情用事,无论是曾经的你,还是现在的你,都是如此。这样有好,也有坏。我在修真界地位虽然高,可仍旧有很多无能为力的事,你既然决定要走了,那我也不再拦你。只是要嘱咐你一句话,你修为很高,可想要在世间存活,有高强的修为是远远不够的。有时候遇事,修为不一定能用上,但一定能用上的是生活的经验。还有,朋友。”    此次经历了这么多,林怀君发现,方寒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道理的。    比如这一次,他的修为没能发挥大的作用,反倒是生活中的经验,以及身边的好友,帮了一次又一次的忙。    想想何家兄弟,想想寂尘,再想想体贴好看的谢林,林怀君心中泛起无数的温暖。    谢林等人还没回来,林怀君便和村民们坐在一起,等着他们的归来。    看着前方漆黑的必经之路,想起谢林说的,要完成柳君伏的另一个执念,他心里渐渐有了一点安慰:柳君伏的那个执念下场虽是凄凉,可他的另一个执念,即将带着昔年的记忆,与寂尘重逢。    相信若他泉下有知,一定会开心。    与村民坐在那等了许久,天渐渐亮起来,在太阳升起,朝阳的余晖染遍天际时,谢林四人回来了。    他们来时,何家两兄弟如同一只花蝴蝶般围着那一红一黑两道人影,叽叽喳喳,雀跃的很。    谢林似乎是一路抱着手,模样慵懒邪魅,看见林怀君时朝他眨了一只眼。收到他的信息,林怀君微微颔首迎了上去:“为何这么久才回来。”    何筱抢在所有人之前答复他:“那个家伙被寂尘前辈一剑刺穿后,不知为什么突然从伤口处燃烧起来,化成一堆白灰……”    不等他说完,谢林笑眯眯的一手锤在他的头顶,打断他的话:“寂公子心好人也好,见他化成一堆粉末,就将他的骨灰装入一个盒子内,找了一个好地方细心掩埋了。”    闻言,林怀君忍不住看向寂尘,寂尘淡漠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直到被他默默盯了许久,才回脸道:“别看了。”沉默一阵,又道:“莫非你们都觉得我做这种事,很奇怪?”    何筱又是第一个说话的,他说的很诚恳:“是呀寂尘前辈,当你捡他的骨灰时,我们三个真的好吃惊啊。”    寂尘目不斜视扫了一眼谢林胸前的衣裳,唇角牵起一点:“说到吃惊,有什么比我看到谢公子衣衫不整,林公子提前回去更吃惊的。”    林怀君头皮炸了一下,寂尘看向他,面色复杂,像是教导小辈般颇为语重心长,掏心掏肺:“不管你们做什么,也要注意一下地点。昨日夜黑风高,凉风瑟瑟的,二位居然还有那种雅兴,寂某真是倍感佩服。可佩服之余,还是要提醒一句话,当心身体。”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昨天凌晨三点的时候就打算发的,可左看右看都不太满意,今天就又重写了一遍,所以先跟小天使们道个歉。因为君伏篇就快完了,怎么让小谢身份暴露,我纠结了好久,很不幸的卡文了……    但今天经过一天的理思路,我总算是理顺了!明天的章节现在已经码好了——下一章,小谢身份暴露了!    ☆、极地教主(一)    林怀君懵了, 看着他眨眨眼。    何家兄弟和村民们似乎也懵了,相互看看,都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    林怀君将视线移到谢林胸前,再移到寂尘脸上, 如此一番往返后,他总觉得寂尘似乎是误会了什么, 而自己应该好好辩解一番。    这样一想, 他张张嘴:“我们昨天……”    寂尘点头,很认真道:“不必解释, 我懂。”    何喻插嘴道:“寂尘前辈,他们昨天怎么了?”    寂尘回过头去,语态严肃:“大人说话, 小孩子别往心里去。”    这,这真是越听越不对……    林怀君觉得自己, 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谢林胸前的衣裳是怎么一回事:“我,我……”    寂尘再次打断:“林公子不必不好意思,谢公子已经跟我说过了。”    说过了。    林怀君怔了怔,回头去看谢林。谢林一脸笑意, 虽仍是觉得怪怪的,林怀君却想,谢林聪明伶俐, 说事总比他说的清楚。随即放弃辩解,喃喃道:“这样啊。”    说话中,谢林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 语态极慢:“道长我困了,我们回去休息。”    他们昨日累了一夜,确实是该好好休息。如此想着林怀君点点头,跟着他一起向村民道别    又过几日,林怀君与谢林等人将村子附近的小邪祟清除干净,这才告诉村民们可以正常出入了。    告知村民的那一日,大家欢喜坏了,将家中的鸡鸭抓来做成美食,邀请林怀君五人品尝。    饭间,寂尘提到既然此地邪祟已除,那么他也要告辞到别处去了。林怀君看看他旁边的君卿剑,胡思乱想了一阵,从与他的初遇到如今,心中隐有不舍。    比他夸张的是何家两兄弟,两个人抱了寂尘的两只手说什么也不肯放。寂尘很无奈,最终答应下今后到他们何家做客,何喻何筱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他。    待他们放开他,何喻对林怀君道:“前辈我们下面是不是也要到苗疆去了?”    林怀君点点头:“嗯。”    何喻咬着筷子很欣喜:“终于要入苗疆了吗?”说着,他偷偷看了一眼谢林,有些不好意思:“我爹娘还在的时候,我曾听他们说苗疆的小姐姐们长得特别好看!”    谢林“哈哈”一笑:“不止小姐姐,小哥哥也很好看呢。”    说罢,何家小哥俩一同坐到他那边,跟他打听苗疆的趣事吃食。    谢林道:“我们苗疆的东西与中原不一样,人也和中原人大为不同。”    何喻听得很起劲:“如何不一样?”    谢林眸中掠过一丝冷漠,嗤笑道:“良心。单单一个‘良心’二字就能甩中原的小人几条街。”    闻言,何喻何筱尴尬的互看一眼,连忙岔开话题:“那你可知极地宫教主,谢黎昕是个怎样的人?”    “谢黎昕么,”谢林看林怀君一眼,语态慵懒,带着浓浓的玩味:“你们觉得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何喻挠挠头:“说不清,他虽也做过好事,可我觉得他绝对不是一个好人。”    谢林极黑的眸中亮起一点:“都是西极七恶之一了,又怎么可能是个好人呢?”    他的话刚刚落音,林怀君便道:“他虽不是好人,但我相信,他也许很会宠人。就比如,他喜欢的。”    谢林唇角缓缓勾起,一手懒依着脸庞:“谁知道呢。”    末了,他们不再谈这个,改说些苗疆的吃食玩意。林怀君看向寂尘,对他道:“寂公子一个人,今后千万要小心。”    寂尘颔首:“此次一别,但愿我们今后还能相逢。”    末了,两人举杯,以茶代酒干了一杯。    为保万一,几日又在村中住了几日。几日平安无事后在村民的相送下,离开了这处村庄。    寂尘与他们一道离开,五人走到一处岔路口时,寂尘向他们行礼:“我就先告辞了。”    林怀君等人回礼:“一路小心。”    话毕,寂尘就地御剑离开。    林怀君等人抬首看着他的背影,注视一阵等他背影渐渐变小了,才收回目光。何筱收回自己的视线,刚要说话,原本慵懒散漫的谢林眉宇一皱,瞬间警惕起来。    他这个模样吓了林怀君三人一跳,林怀君道:“怎么……”不等他将话说完,谢林突然骂了一声,一把拉住他的手急切道:“道长快御剑带我走!”    谢林这个人一向都是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这天底下,就没有什么是值得让他紧张的。就比如几日前,面对那个鬼祟时他也不曾如此紧张急切过。如今他突然这样,林怀君三人都有些紧张。本想问问的,但看他的样子,一来不想解释,二来,似乎有些来不及,便收了要问的问题,纷纷就地御剑。    空中,林怀君的腰被谢林牢牢抱着,他抱的很紧,贴的也很近。说话时,那声音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随便走,只要赶紧离开这里就行。”    林怀君稳了稳心神,轻轻了点头,脚下踩着殇微剑领着何家两兄弟飞速离开。    谢林站在他身后,频频回头看,也不知在看什么。林怀君也不问他,就这样任由他抱着一路疾飞。    他本以为自己速度够快了,哪知谢林回头看了眼又骂了声。但他骂归骂,回头催促时依旧很温柔:“道长有没有办法再快些?”    他这样催,林怀君忍不住了:“是不是有谁来了?”    谢林似乎很无奈:“现在不好说,等躲开他们,我再和你们解释。”    他们?林怀君微微一惊,原以为只是一个人的,哪知他说的竟不是一个人。    正疑惑着究竟有多少人,跟在最后的何筱就迎空大嚎一声,踩着飞剑“唰”的一下超越林怀君!    林怀君一怔,还无任何表示,后面的何喻也是“妈呀”一声超越他,那动作活像逃命一样,边飞边叫:“恶人!是西极的恶人!我的吗呀,我们一没偷二没抢,他们追我们干什么?难道是劫色吗?可是,可是我们没色可劫啊!!!”    他声音叫的超大,不仅震得离他最近的林怀君耳朵生疼,就连整片山林都回荡着他大叫的“嗡嗡”声。    不想,他的声音还没过,山林下面有一人的声音比他还大!    这人恼怒的很,向天恨恨大骂:“骚瘟的谢黎昕!我来你极地宫是做客的,不是给你当挡箭牌的!那些正道找的是你,可你倒好,跟他们打着打着竟装伤员掉下去!你他妈要不要脸!现在倒好,那些蠢货找不到你,一个二个来围攻我!他们也就算了,但沈子珺天天堵着我一个打这算什么?还找我要人!你都拿不出来的人,我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哼哼,气死我了!江殊殷这厮也是个不靠谱的,明明知道他师弟是个什么德性,居然还让我来苗疆一边挨打,一边找你!气死我了!”    这人似乎在下面一阵乱砸,更加暴怒。    林怀君很想回头看,可惜谢林双手抱着他的腰,声音沉沉:“道长别理他,下面这人只怕是个疯子。”    他声音明明是贴着林怀君的耳朵说的,下面相隔甚远的人,不知是也能听到,还是凑巧。居然停下乱砸的动作,大声道:“我漫天满世界的找你,可你倒好,竟跟男人搞到一起,大晚上的还被我撞见你们…你们……哼,你们不要脸,我还要脸!呸,你倒是聪明,以为趴在那小白脸身上不让我看到脸,爷爷就认不出你了!是,我承认当时我是没认出你,可我回去一想我就想到了!”    听这人的腔调,再结合性格和他说的话,林怀君的身子渐渐僵硬。    谢林感觉出他的反应,抱着他似乎有些急了:“道长别乱想,我……”    林怀君僵着身子打断他:“他,他是不是那天晚上的小孩?”    他身后的谢林沉默一阵,许久才道:“是。”    林怀君迎空吸了口凉气:“那你,是不是,极地宫的教主,谢黎昕?”    话毕,身后的人没了声音。    莫名的,林怀君觉得他似乎很紧张。    四周的空气渐渐有些压抑,何家俩兄弟目睹了这些忽如其来的变故,有些心惊胆战:“谢兄,你,你,不是谢黎昕对不对?还有下面的那个人,他又是谁?”    下面的人耐心真的极差,见他久久不回一句,似乎终于爆发了,亲自冲上来道:“谢黎昕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江殊殷从北海出来了,现在召集众恶到霸衡山!”    听着身后人的咆哮,林怀君的腰被人紧紧抱住。那人一点点的收紧双臂,越抱越紧,似乎是怕林怀君跑了一样。最后,将头靠在他的背上,喃喃道:“道长。”    他的声音很轻,很小心。    听得林怀君咽喉处一噎,随即将一只手附在他的手上,闭眼道:“我,我曾经说过,无论你是谁,我都希望有一天,你能以真实身份面对我。”    被他摸着的双手微微一曲,“谢林”仿佛因为他的话,不再那么紧张。    深深呼出一口气,他从林怀君的背上抬起脸,第一次用很没底气的声音对他道:“如你所见,我,就是极地宫的教主,谢黎昕。”    ☆、极地教主(二)    谢黎昕是谁, 想必,这天下人没有谁不知道他。    他是西极七大恶人中排行第四的恶人,是极地宫的教主,是邪铃何欢的持有者。    他天资聪颖, 少年时便成为极地宫的教主,仅仅百余岁就统领了苗疆四脉, 让驱尸一脉, 成为所有正道的噩梦。    有关他的传说,总是可怕、邪恶, 并且十足的绚丽。    就像是盛开在地狱的彼岸,迷人却又致命。    传说中,他漂亮妖致, 奢靡繁华,宛如可怕的罂粟。他手段阴狠, 城府极深,叫无数的人深深忌惮着。    可如今一见,林怀君觉得,传闻有时候并不是真的。比如, 他并不觉得他很可怕,反而温柔体贴。    这或许与谢黎昕在他身旁收敛了个性有关,可林怀君想, 他虽很讨厌邪魔歪道,可对他是真的一点都讨厌不起来。    因为他,真的太好了。    后面暴怒的小孩见无人理他, 更为生气:“喂!有没有人听我说话!”    谢黎昕终于转过去:“你先去霸衡山,我随后就来。”    小孩眉宇一轩:“随后?你要做什么?”    谢黎昕的手依旧抱着林怀君不曾放开:“你不要管,总之处理好,我马上来。”    说着,他腰间小铃微微晃动。    说起来,这小铃在他走起路时很少发出声音,如今迎风轻轻晃动时,荡人心弦的铃声迎着风幽幽传荡,犹如水中涟漪般,层层散开。    与小孩等人说开了,林怀君在空中停下,何家小哥俩也跟着停下,一副进了“贼窝”的凄惨样。    随着铃声的散开,远处渐渐飘来一顶极度奢靡的轿辇。轿辇速度很快,由无数的红衣女子所抬。看一眼畏畏缩缩的何家两兄弟,谢黎昕淡淡一笑,对小孩道:“你这家伙,还真是坏事啊。罢了,不提这些。我记得江殊殷出来的事正道中还无人知晓,你刚刚却那么大声的说出来,想必,他们听到了。”    小孩冷嗤一声,抱手道:“谁让你刚刚跑那么快?”    末了,立着眉看了何喻何筱一眼:“既然被听到了,那怎么办?他们是什么人?”    谢黎昕道:“正道何家。”    “那这好办了。”小孩放开抱着的手,比了一个姿势:“杀掉消息就传不出去了。”    林怀君心中一凛,连忙转头看谢黎昕。    谢黎昕却没看他,只对小孩道:“他们俩我就交给你了。”    何家小哥俩瞬间瞪圆了眼,不可思议道:“谢兄!呃,不是,谢教主!咱们这段时间相处的也不错,你,你怎么能杀了我们呢?”    回答他们的是小孩的白眼:“谁说我要杀了你们?”    何筱结结巴巴:“可你刚刚,刚刚不是说,要杀我们灭口吗?”    小孩很没耐心:“少废话,跟我去霸衡山!”说着,朝后面的恶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带上何喻何筱,自己便抱着手看一眼林怀君,摇了摇头,喃喃道:“又完了一个。”    林怀君一愣,还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旁边那顶奢靡的轿辇就过来了。    轿辇停在林怀君身旁,只要他一伸脚就能迈进去。    谢黎昕仍旧有些紧张,松开他的腰腾出一只手拨开轿帘率先进去,进去后又再次拨开轿帘,朝他伸出一只手。    他伸出的这只手,骨节分明净白,整只手有力精巧。    配着手腕上方的红色袖子,异常惊艳。    林怀君注目看了一会,又想了想。最终,他还是不愿让他误会什么,当着无数人的面,将手搭在他的手上。    感受到他的手放上来,谢黎昕手指一颤,下一刻就突然紧紧握住他的手,示意他进来。    林怀君看原本要走的小孩此时正回头看自己,突然有种偷情被抓的错觉,面上莫名有些热。连忙进了轿辇,收好殇微剑。    有了轿帘的遮挡,小孩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只好悻悻收回视线,带着众多恶人走了。    从外面看,这顶轿辇已是无比繁华,谁知进到里面,才方知什么叫做别有洞天。    这轿中,像是一处妆点精致的小屋子。    里面很宽,置放着一张玉榻和一张长桌。桌上袅袅的香烟悠悠升起,美食美酒放满一桌。玉榻两侧,两盏琉璃灯将轿内映成一片暧昧柔华的红色。    玉榻和桌子下,铺垫着一层厚厚的毯子。毯子花纹繁杂,不是中原之物。    林怀君站定轿帘边,一手被谢黎昕牵着,双目却将轿中看了个遍。看毕,他视线移到谢黎昕面上,诚心赞道:“你这地方,真是太奢靡了。”    他与平常没有两样,谢黎昕不免松了一口气。拉着他坐到玉榻上,谢黎昕才在桌上拎起一只金玉镶嵌的小壶,又选了一只漂亮的杯子,对林怀君道:“这是我们苗疆的一种奶茶,道长要不要尝尝?”    林怀君坐在玉榻上,见他忙前忙后,不好拒绝:“有劳了。”    谢黎昕道了一声“哪里”,便往杯中倒去。    小壶中的奶茶刚刚进入杯子,林怀君便立刻闻见迎面扑来的清香。这清香甘甜诱人,让人感觉这奶茶甜,却丝毫不腻。    倒好一杯,谢黎昕将奶茶递给他,林怀君刚一接住,心中不免暖了大半:“热的?”    谢黎昕挨着他坐下:“现下已至深秋,喝冷的对身体不好。”    林怀君看向他,心中暖融融的:“有心了。”    随后,两人吃了一些轿中的吃食。林怀君才问:“何喻何筱他们……”    谢黎昕浅笑:“无妨,肖昱不会对他们做什么。”    “肖昱?”林怀君一惊:“那个小孩,竟是肖昱?”    谢黎昕颔首:“正是。”    林怀君很惊讶。肖昱是排行第二的恶人,修为极其高强,纵横修真界百年之久,正道众人对他算是怕之又怕。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小孩子……    看穿他的想法,谢黎昕莞尔道:“肖昱么,他这个样子,自然是有原因的。”    林怀君抬起眼睑:“我记得那日,你说,他是你的一个仇人。”    “……”    谢黎昕望着他沉默一会,好半天才开口:“抱歉。那日我说谎了。”    想起那天的经历,还有他在自己身上留下的那些痕迹……林怀君缓缓垂下视线。    垂了一会,他又抬起来:“我们现在是去哪?”    谢黎昕回答:“我的一处住所。”    林怀君轻轻点点头。问完目前让他疑惑的问题后,他才终于开口问关键:“你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身份?”    认识他的这些日子,谢黎昕几乎对他无问不答,可对于这个问题,谢黎昕却闭唇了:“道长总之这件事很复杂,我也不知该如何对你说。你……你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该怎么解释。”    林怀君没逼他,又问了一个:“我们当年,我指的是,在我还没失忆的时候,是不是见过?因为你,在和我刚刚见面时,我能察觉到,你认识我。”    谢黎昕叹了一口气:“道长真是明察秋毫,我们当年的确认识。”    听他说完这句,林怀君眼睛亮了一下,隐隐有些激动:“那你一定知道,杀去我林家的人是谁对吗?一定知道我当年到底做了什么,对吗?”    谢黎昕扶在玉榻边的手微微弯曲着,微微低着头,愈发的无奈:“曾经的事过了就过了,道长不要想了。”    言尽于此。    他的意思,林怀君听得出来。    虽不清楚为什么,可他还是没再提这些。而是想了想,对他道:“那天晚上,谢谢你。”    他指的是那天他被一群正道人羞辱的时候,谢黎昕一愣,随即缓声道:“无事。我早已说过,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看着他的眼睛,林怀君其实还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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