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捧上云端】我那么喜欢您,不管去哪儿我都愿意。 (2)
才说:“当时我已经出国了,没有亲身参与郁文的最后一场独奏音乐会。我只知道事发以后民协介入调查,那件事被调查结果落实,官方发表了声明,仅此而已。” 他说得委婉,但关瓒听懂了,那件事是真的。 “还有呢?”他又问,“猥亵学生的事……?” “这不可能。”柯谨睿断然道。 关瓒被他笃定的口吻惊得怔住,下意识追问:“为什么?” 柯谨睿却犹豫了,久久没有回答。关瓒觉得奇怪,不是因为对方的犹豫,而是因为柯谨睿竟然会把情绪暴露得这么明显,都不需要揣摩和猜测,他向来擅长隐匿心思,也向来八方不动,眼下罕见失态,能说明的问题其实并不难猜。 “不方便告诉我么?”关瓒说。 “我不知道方不方便。”柯谨睿坦言,“其实应该由袁昕来说,我恐怕没有告知你的资格。” 那种感觉很特别,两人认识了将近一年,他第一次那么自然地听见柯谨睿说出父亲和母亲的名字,毫不违和,从语气就能判断出他们的确是旧识,关系似乎还算不错。 关瓒很镇定,眼睫略微垂下,不再去看柯谨睿。柯谨睿有些瞧不明白,或者说关瓒本身就是个很复杂的人。他有时表现得天真可爱,像个没有心机的少年,有时候又过分安静和沉得住气,聪明得令人心疼。 毕竟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生来就懂得善解人意的人,只不过是被伤害的多了,知道那么做或是被那样对待时会不舒服,所以才学会了体谅和隐忍。如果条件允许,谁不愿意毫无忌惮地肆意妄为?那样的人才是被宠爱保护着长大,而关瓒不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柯谨睿以为这件事翻篇过去,小家伙不会再次提及的时候,关瓒却软绵绵地重新趴回他胸口,头也不抬地问:“他们的感情是不是不好?” 柯谨睿霍然一愣,关瓒继续道:“我爸是不是不喜欢我妈?” 柯谨睿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他:“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在我很小的时候,很多事都记不清了,但是我知道他们从来不会睡在一起。”关瓒说,“那时候没觉得奇怪,等长大了偶尔回忆,才慢慢发现了这个细节。我能看得出来我妈很爱他,他不在了,她的人生都垮了,那么只能是他没有感情,为什么?” 柯谨睿不置可否,没有回答。 关瓒似乎比刚才更放松了些,爬起来轻轻去吻对方的喉结,边舔边低喃:“不要有顾虑,我都是你的,你最有资格。”没过多久,柯谨睿绷紧的胸膛略略起伏,关瓒知道他闷住的那口气散了,这才抬头与他对视。 小家伙太聪明了,况且袁昕又是那副样子,这辈子都不一定有能讲述原因的清醒时候,柯谨睿跟关郁文的交情不浅,也不希望对方在亲生儿子心里永远留下一个错误并且有污蔑性的印象。柯谨睿仔细考虑了一下措辞,然后缓缓开口:“当年,袁昕是跟着郁文学琴的学生,很仰慕他,太具体的细节我不清楚,不知道她对他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 “不过郁文对她没有多余的心思。那时候袁昕的追求大胆热烈,我们家里的人都听说了,而且郁文脾气好,只能一次次拒绝,又不忍心太绝情,被她搅得心力交瘁,私下里没少找我喝酒。” 关瓒听了想笑,眼尾已经染上了笑意,声音却透着不解:“然后呢,我妈那么好看,我爸都没被打动?” “打动不了。”柯谨睿无可奈何地一笑,“性别不对。” 关瓒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你说什么?”他下意识发颤,“这事我妈知道么?我爸他……该不会……”他觉得不可置信,到最后底气完全空了,“他是骗婚了么?!” “你别多想,更不要误会他,关郁文不是那种人。”柯谨睿心平气和地说,关瓒稍稍松了口气,简直被刚才一闪而过的猜测吓到了。柯谨睿又道,“他后来没办法了,对袁昕坦白了自己的性取向,说得很清楚,表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跟一个女人结婚。” “那为什么又会有我?”关瓒问。 柯谨睿说:“大概是因为袁昕太爱他了,在离开了一段时间以后又重新回来,告诉郁文愿意做他形婚的妻子。郁文起初拒绝,但是袁昕很坚持。那时候郁文在民乐圈的风头正盛,所以不可避免会传出些谣言,这行业传统,对于某些东西的容忍率比这个社会还要低,更何况是在将近二十年前。” “袁昕也是为了维护他,发现他这条路走不通于是又去劝老爷子。你能看得出来我爸对郁文的喜爱,自然希望谣言可以平息,所以主动做了说客,促成了这件事。” 关瓒十分矛盾地摇了摇头:“我妈怎么那么傻?” “也不能说她傻。”柯谨睿耐心开导,“这世界上所有的是非对错都敌不过一句‘我愿意’,只是在旁观者看来很不理智,但是这么多年了,她依然很爱他,这说明当初的决定即使到了现在她也没有后悔,不是么?” 关瓒未置可否,静了半晌,说:“难怪我也觉得我爸不那么喜欢我……” “这是胡说。”柯谨睿道,“他不喜欢你我都不答应。” 当晚柯谨睿没放关瓒回宿舍,而是把人带回了家里。 两人进门,关瓒一身疲惫地上楼洗澡,柯谨睿比他更早结束,然后进厨房煮了一壶热巧克力。伽利略这段时间被寄养了,公寓里空空荡荡,关瓒心情沉重,努力表现出无太所谓的模样,回到客厅便钻进了吊椅,以免被柯谨睿看出来。 煮好热饮,柯谨睿把马克杯交给关瓒,他自己坐进对面的沙发,静静看躲起来纠结的小朋友心不在焉地喝奶。 几分钟后,柯总于心不忍,不希望小家伙憋出毛病,于是主动问道:“还是很介意么,要不要过来哄哄?” 关瓒闻言把杯子放下,挂着奶渍的唇微微抿在一起,犹豫了一下,说:“手机充上电以后我又看了下微博,那条怎么没有了?” 柯谨睿倒是不意外,解释道:“老爷子不喜欢外人对郁文说三道四,这么多年一直有控制。你别看他对社交媒体一窍不同,但消息灵得很,昨晚知道以后一通电话打到我那里,愣是把我从会议室叫出来解决这事。” “辛苦了。”关瓒继续喝奶,末了倏而意识到什么,忙问,“那老师清楚我已经知道了么?” 柯谨睿说:“我还没告诉他。” “别说了。”关瓒道,“假装我没看见,今晚也没跟您聊过,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好了。” 柯谨睿既没同意也没拒绝,沉默片刻,问:“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他的?” “我能问什么?”关瓒笑了一下,“总觉得是给自己添堵的事,不如不问,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挺好。” 柯谨睿笑笑没再说话。 晚上没再做别的。 关瓒跟床上难得老实一回,乖乖面向窗户侧卧,把被子蒙得严严实实。柯谨睿从后面把他抱进怀里,知道还是没有完全说通,却也不想继续,安安静静陪关瓒失眠。关瓒整宿没睡,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等时间差不多了,柯谨睿下楼给柯谨熙打电话,把情况简单说明。柯谨熙昨天没见着关瓒,又被老爷子折腾了一天,比他紧张多了,听闻先是沉默,然后说:“还是没瞒住。” 柯谨睿站在落地窗前,打火点烟,淡淡道:“本来也不该瞒着,现在获取消息的渠道那么多,瓒瓒知道只不过是早晚的事。” “你都说了?”柯谨熙问。 柯谨睿一哂,不答反问道:“我敢么?” 柯谨熙瞬间静了,半晌后,说:“发微博的人查了没有?” “查了,罗钺说没什么问题,大概就是有感而发。”柯谨睿道,“现在按你的意思,微博和账号都删了。” 柯谨熙:“那老爷子那边……” 柯谨睿说:“瓒瓒不让告诉他。你可以转告一下,就说关瓒最近忙着跟霍少邱的学生排练,压根没看见。” “我知道了。”柯谨熙顿了顿,忍不住感慨,“关瓒真懂事。” 柯谨睿微不可察地一叹气:“他知道老爷子的病,也是心疼他,不想打扰罢了。” 两人说到最后,柯谨睿给关瓒请假,想让他多休息几天,等调整好了再回学校。这次柯谨熙很痛快,还特别叮嘱他用点心照顾,在柯小姐看来学校的下场演出要等到八月份,而顾谙的个演她不看中,更可况关瓒只是伴奏,不需要太上心。 第76章 【关门弟子】他向来听话,结果听了这辈子最不该听的一句话。 在家里住了多一周,等到上完了下周四晚上的钢琴课,柯谨睿才把关瓒送回央音。 顾谙这段时间没找到关瓒急得不行,在听说终于回来以后第一时间来了趟他的宿舍。今天正好有场班级会议,涉及新学期民乐团纳新的事,关瓒已经是正式成员,再加上晚上学琴耗费了不少精力,索性也就没去。 顾谙过来的时候宿舍里安安静静,还以为没人,但推了一下门却开了。 听见动静,关瓒放下琴谱侧头看去,笑着说:“好久不见了。” “你这是怎么了?”关上房门,顾谙快步走过来,关切道,“听说连课都没上,是不是病了?”边说,他边随意瞟了眼倒扣在桌面上的那本书,在注意到是钢琴曲后还略微讶异了一下。 关瓒扯谎说:“是病了一场,我不怎么生病,一病反倒会比较严重,只能留在家里休息了。” “现在没事了?”顾谙问。 关瓒平平“嗯”了一声,随手拉过对面唐亦甄的椅子示意顾谙坐下。“怎么想起过来了?”他问,“学长是不是怕我病了不好好练琴,在你的个人音乐会上出差错?” 这是句玩笑话,说完两人都笑了。 顾谙道:“当然不是,我对你还是很放心的。”他顿了顿,然后才复又开口:“不过时间确实差不多了,我来找你倒不是练琴的事,是老师通知,让我们这周末去一趟举办场地,认认地方,顺便也熟悉一下环境。” “这样啊。”关瓒不动声色地送了口气,心里其实也怕他这几天不露面,把正经事给耽误了,“是一起去么,具体什么时间?” 顾谙说:“我带你去,这周日下午两点,你在宿舍等着就行,等我到了会给你打电话,你接着了再下来。” “好。”关瓒应下。 当天晚上两人没聊太久。顾谙察觉出关瓒似乎没什么精神,脸色也不那么好看,不想一直耗着影响他休息,所以把周末那事传达完以后就走了。不过十来分钟后他又回来了一趟,那会儿关瓒已经换了睡衣上床,见对方去而复返还挺惊讶。顾谙是个考虑周到的人,临时起意去学校超市买了几样水果,又特意给关瓒送过来,叮嘱他好好养身体。 几天后周日,北京城迎来了春末夏初的第一场雨,没下起来,雨丝细细绒绒,更像是包含水汽的雾。 关瓒在阴雨天容易犯懒,早晨起床困难,耗到十点多钟才出门去琴室练琴。中午出来已经将近一点半了,没顾上吃饭,他担心顾谙会提前来宿舍,怕天气不好还让人家等,于是撑着伞匆匆往回赶。等终于到了公寓楼,关瓒正要往大门走,停在银杏树旁边的一辆白车适时鸣笛。雨天外出的学生很少,关瓒隐约觉得是在叫他,忙下意识停住脚步,侧头看过去。 车窗降下,顾谙朝关瓒扬了扬下巴,说:“就知道你去琴室得晚回来。” 关瓒走得急,猛然停下难免有些喘,闻言还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确定自己没出问题,他这才走到驾驶室一侧,对顾谙道:“那也是学长来早了。”说完,关瓒想了想,又找补了一句:“等很久了么?” “没有。”顾谙解释,“我也是刚到。”他垂眸看了看关瓒携带的物品,问:“用不用放回宿舍?不用的话就直接上车。一般这种事我们都喜欢提前过去,老师也不会卡点到,他是长辈,不关乎时间,让长辈等咱们总归不太合适。” 关瓒背包里的东西不多,占分量的也就是两本琴谱,剩下都是钱包钥匙链一类的小玩意儿,背着不沉。他原本是想把琴谱放回宿舍,省得下着雨还要带它们跑来跑去,可听顾谙这么一说登时改了主意,直接开门坐进了副驾驶。 个人音乐会定下来的场地在中山公园里面,在国内算是个年代稍久的音乐堂了。尽管设施相对陈旧,外表也不比国家大剧院那么气派,但是架不住地理位置优越,首场个演能定这种地方,含金量其实是非常高的。 今天天气不好,雨没下起来,但天阴的厉害。 中山公园里面松柏掩映,关瓒手肘支着车门,眸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座越来越近的音乐堂,心里像是忽然裂开了一道小口,任羡慕一点一点溢出来。他想,柯溯比大师兄的名望更高,对他又是实打实的宠,那么等到他毕业出师的那天,老爷子应该也会送他一场这种级别的个人音乐会? 说不期待是假的,关瓒光是想想就觉得心跳加速。 开到地方,顾谙把车停进内部员工的停车场,然后带关瓒就近走了音乐堂后门。 音乐会定在了下周五的傍晚,眼下已经开始着手装点场地,舞台正上方拉起大红条幅,上面写着“筝王霍少邱弟子首场个人音乐会”的字样。 关瓒仰头看见了,总觉得很浮夸,就有些止不住笑意。顾谙那么矜持冷静的一个人,这时候也觉得难为情,佯装清了清嗓子,解释道:“都这样,行里默认的,明面上是学生出师,本质上还是要给老师长脸,看似我是主角,可实际上……”他笑了笑,没再往深里说,只是道,“你懂的。” 关瓒很理解地点了点头,回应:“可是大师兄对你很好,这就够了。” “这倒是。”顾谙说,“不过我也是一直努力,争取不给老师丢人。” 两人在观众席的最后一排停下。 正在主台忙碌的工作人员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朝这边张望找人,然后对着顾谙招手,高声道:“顾先生来了么?麻烦您过来一趟!” 顾谙回了句“稍等”,转而对关瓒说:“我去看看,完事以后我马上过来找你。愿意的话你也可以随便逛逛,但是这里面地方大,后台布局挺乱的,小心别找不到路。” 关瓒忍不住笑了:“我又不是小孩。” 顾谙闻言也是一笑:“在我心里跟小孩差不多。”话闭,他起手拍了拍关瓒肩膀,道:“我去了。” 两人分开,关瓒又跟观众席多站了一会儿,注视着顾谙上台。看样子是要确定古筝的摆放位置,舞台后面做了简单造景,这样一来乐器的摆放就有了讲究。个人音乐会不比乐团合奏,场面毕竟单薄,怎么能把一两架古筝摆出气势和品味,是需要反复权衡的。 关瓒一个人站在这里没意思,也不想真去后台参观,于是离开演出厅,到外面的服务台买了一盒夏威夷果口味的冰淇淋吃。 在这种没有观众造访的日子,音乐堂显得格外安静,加之阴雨绵绵,似乎室内外都被人按了静音,哪怕一丁点细微的响动都变得清晰起来。 不多时引擎声传来,关瓒循声回头,正巧看见一辆车在正门外停下。司机冒雨开门,给后门的正上方撑起一把伞,霍少邱下车对司机吩咐了几句,然后独自撑伞走进了大门。 关瓒把塑料勺放回盒子,赶紧起身,把没吃完的半盒冰淇淋扔进垃圾箱,快步走向正门所在的大厅。 霍少邱的身份不一样,过来会有人接待。关瓒注意到门口有几个工作人员模样的人在跟他交谈,他犹豫了一下,脚步旋即停住。然而大厅太空,但凡有个活物都会很明显,霍少邱若有所感地朝他这边看了一眼,也不顾及正跟他说话的旁人,很自然地朝关瓒招手,示意他过去。 关瓒乖乖上前,很礼貌地打招呼:“师兄,您来了。” 此话一出,另外几人不免愣了愣,其中一人道:“少邱,这位是?” 霍少邱揽着关瓒的肩膀把他拉到自个儿身前,介绍道:“柯老去年才收的小徒弟,别看年纪不大,去年年底他在维也纳可是一场成名,今年在上海的表现也是出类拔萃,老爷子喜欢的很,你们怎么能不认识?” 几人赶紧寒暄,称早就听说过,因为第一次见真人,所以没认出来。他们看得出霍少邱和师弟的关系不错,于是不再打扰,纷纷借口离开,好让两人叙旧。 霍少邱一到,关瓒再留在外面吃冰淇淋偷闲就不那么合适了,只好跟他一起回到演出厅。 两人走了扇侧门,没惊动忙碌的工作人员和顾谙。霍少邱在角落的席位落座,然后伸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关瓒知道是在叫他,也走过去坐了下来。 “上海演出后我正好有事,还没顾得上祝贺你。”霍少邱说。 “师兄太客气了。”关瓒淡淡道,“演出成功是民乐团的荣誉,跟个人其实没多大关系,师兄可不要给我居功,不然别人该有意见了。” 霍少邱闻言一笑:“你还挺谦虚。” 关瓒笑着反问:“这难道不是事实么?” 霍少邱没着急开口,侧过头,目光平和地与关瓒对视。 整座演出厅只有舞台灯开着,观众席后面几乎打不到光,光线非常暗。而就是在这样的暗处,那个年轻人依然光彩熠熠,他像是一块美好无暇的玉,气场温和,色泽通透,低调而内敛,却让人一旦注意到就很难再移开眼。 关瓒被看得有些茫然,试探着问:“师兄怎么了?” “没什么。”霍少邱说,“就是听完了你的话,觉得老师应该提前给你安排一场个演了。” 关瓒一怔,片刻后赶紧推辞:“太早了,我能力还不够,跟团演出勉强能看,可个演要求很高,我恐怕撑不住场面……” “怕什么?”霍少邱意味深长地笑,“你有师兄师姐,还有柯老这个老师,只要你开口,我们有谁能不出面帮忙?再退一步说,就算你不开口,我们又有谁敢不买老爷子的面子,主动出面帮你?” 关瓒不置可否,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把话接过来。 这话说得不假,可落进他耳朵里总觉得不那么中听。说来说去都是因为柯溯,跟他本身一丁点的关系也没有,别人对他的好,对他的客套和关照,不是因为他本身的能力高下,仅仅是为了讨老爷子的欢心,他就像个附属品,是周围人接近柯溯的一个渠道。关瓒倒不会真觉得受委屈,也没有非得证明出什么的野心,他不是很介意活在老师的光芒下,只是每每这样,心里总归不会太痛快。 霍少邱似乎没有察觉,静了半晌,见关瓒不说,他便继续道:“你可能不知道,柯老这一脉传下来的人,首场演出,或者说最重要的演出都会选在这里举行。” 关瓒微微睁大眼睛,顿时好奇,问:“为什么?” “其实也没有太特殊的原因,可能只是因为习惯了。”霍少邱说,“老爷子成名的时候太早,国内还不具备太过现代化的音乐厅,而中央音乐堂就已经是很不错的了。他本人在这里成名,所以想让学生也从这里走出去,我们都很尊重他,于是沿用传统,给自己学生的首场演出也选定在这里。” 关瓒莞尔:“那不是很好么?”话音没落,他倏而愣了愣,没来由地,思维莫名落到了父亲身上。 他也是柯溯的学生,也有出师的首演,那么……关瓒霍然看向灯火通明的主台,心脏不受控制地隐隐颤抖。 他也是在那里……举办了第一场个人音乐会的? “的确很好,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霍少邱像是陷入回忆,嗓音变得低沉而柔软,“老师心高气傲,名下没有平庸的学生,到现在每个人都能算得上功成名就。”他蓦地噤声,过了有一会儿才用很轻的声音补充,“除了我那个小师弟。” 关瓒心跳很快,牙齿不由自主地含紧下唇,漫不经心地发问:“师兄是说哪个小师弟?” “比你早一些的那个。”霍少邱回答,“老师以前的关门弟子。” 关瓒“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霍少邱又问:“关门弟子是个很特殊的身份,跟大弟子差不多,甚至比它更特别。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关瓒没想太多,如实摇了摇头。 霍少邱笑得和善,解释说:“其实只要条件允许,学生是可以一直收下去的,当年老师的年纪也没有太大,心脏的确是个问题,但后来手术成功,他恢复得其实很好。” “然而我那个小师弟却成了关门弟子。”他轻笑着缓了口气,“这是因为他满足了老师对于学生的全部要求,天资聪慧,天赋过人,又勤学肯练,特别听话。老师认为够了,这辈子他就是最后一个,他愿意用余生尽心培养,不再花费任何精力在下一个身上。他只想看着小师弟一个人,看他按照规划好的轨迹,一步一步成长为一个理想的、接班人的样子。” “我还记得他在这里的首场演出。”霍少邱道,“老师为他请来了大半个民乐圈的名家捧场,你要知道,这圈子向来低调,那一场可以说是圈内的盛况了。” 关瓒附和着点头,追问:“然后呢?” “他当然是成功了,是当年我们之中最成功的一个。”霍少邱说,“民乐局限性大,很难推出国门,他却获得了世界巡演的机会,跟著名的钢琴家和小提琴家合奏。” “等回国以后,小师弟为了回报老师,把国内的第一场演出重新定在了中山音乐堂,只可惜……”霍少邱长叹口气,他捏住鼻骨,非常用力地揉了揉。 关瓒对当年的事半点也不了解,可这三个字一出,他完全不受影响地对应上了那场假弹! “可惜什么?”他声音平和,隐隐带笑,似乎只是单纯的来了兴趣,“师兄怎么不说完,这不是故意吊着我么?” 霍少邱摆摆手:“不光彩,不说了。” 关瓒不动声色地看他,问:“我那个小师兄是不是做错事了?给老师招黑,所以您才不肯说?” 霍少邱摇头:“他能做错什么?在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他出身最低,也只有他最珍惜古筝带给他的生活。如果是出于本意,他绝对不会做任何有损职业道德的事,然而回国的首场演出分量太重,压力太大,是有政治任务的,前来观看的人身份尊贵,不能轻易延期。” “他向来听话,结果听了这辈子最不该听的一句话。” 落在扶手上的手指霍然收紧,关瓒满目不可置信:“老师让他做的,他听了?” 霍少邱欲盖弥彰地一笑,像是惩罚小师弟的兄长,在关瓒鼻尖上一刮,笑着数落他:“哪儿那么多好奇心?不该打听的不要随便打听,当心老师知道了罚你。” 说完,霍少邱起身要走。 关瓒疾步过去扯住他手臂,压低声音质问:“到底是不是老师让他做的?” 霍少邱拧身望着他的眼睛,心平气和道:“小师弟手受伤了,对曲目的完成度肯定会有影响,老师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说服他做了二手准备。但舆论就是这样,一旦认定就不会给你解释的机会。更何况手掌骨裂,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坚持完成整场演出,说出去也没人会信。” “我知道了。”关瓒松开手,“麻烦您转告学长一声,我想起来学校有事,就先走了。” “外面下雨。”霍少邱问,“用不用安排车送你回去?” “不用。”关瓒往后退了两步,“多谢师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