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节
达欣慰之情,身后传来叮嘱声,“最多吃四分之一。” 戴殳吃烤鸭有个习惯,不喜欢包着吃,而喜欢蘸着酱料,光吃鸭肉。 “好嘞。”她坐下,冲他招招手,“吃四分之一要你监督啊,晚饭我没吃饱,目测吃完整只烤鸭没问题。” 周易睨她一眼,没辙,走去她身边坐下,戴殳大方地拿起一只鸭腿递给他,“赏你的。” 他没接,“吃过了。” 戴殳锲而不舍,把鸭腿送到他嘴边,“啊——” 见她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周易就着她的手,咬下一口。 戴殳这才笑眯眯地收回鸭腿,“有句话叫吃人的嘴软?好啦,下面你未婚妻要问你话了。周堂哥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他联系你了?” 问都不问是什么事,看来是他了。 她点点头,“对啊,他今天联系我了。话说,你是什么时候勾搭上周堂哥的?” 周易忽略她的措辞,“我知道他这几年一直在筹备自己的律所,和他聊过,他律所的业务涉及诉讼较多,适合你。毕业后你可以直接留在那,我也放心。律所今年刚起步,等你毕业,各方面也差不多稳定了。” 话毕,见她直勾勾地盯着他,他一笑,“怎么这么看我?” 因为你周到啊,周到得都有点可怕了。 戴殳摸上他的脸,唏嘘:“周易啊,别为我操心了,这么操心,容易老的。” 他抓下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碰,半边嘴角挑起,语速悠慢,“没事,你说的,年轻小姑娘能滋润我。” 戴殳在心底翻了个白眼,暗自嘀咕,我还想滋润呢,是谁不行来着。尤其这些天她频繁试探,有两次都被扒光了,某人就是不完成最后一步。 不是不行是什么? 越想越觉得对头,她怜惜道:“放心,周易,我不会嫌弃你的。这不是绝症,你积极配合治疗,有朝一日,一定能行的。” 她把“行”字咬得极重。 周易没和她的脑回路对接上,就当她在表演。 表演到最后,戴殳果然脑洞大开:“周易,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以后我见到周堂哥到底要叫哥还是姐夫呢?” 亲上加亲,称呼特别尴尬啊。 ****** 大四变得前所未有的忙碌,有司考,有实习,还有毕设,为此,戴殳退位让贤,推掉了大部分的辩论赛。 司考成绩第一个出来,一个暑假的疯狂啃书还是有作用的,她过了,且不是低分飘过。 接下来,实习照旧,毕设也在进行中,导师很严格,从初稿到定稿,中间经历了数次修稿。 就在她打算结束实习,回学校参加答辩时,周爷爷意想不到地出现在戴家。 当时,她刚出卧室。 大二时,戴家在市里落户。新戴家和新周家距离不算近,但比之一个镇上一个市里的距离那是近得太多。 新戴家总体按照温贵妃的喜好进行装潢,主打梦幻风。 周爷爷一身黑,坐在梦幻风的客厅里,乍一看,颇有几分格格不入。陪着周爷爷的,还有周易。 她正巧赶上了现场直播。 周爷爷开门见山:“青鹤,我今天来,就是要问你,要周家怎么做,你才肯让小殳嫁到周家来?” 闻言,戴殳脚下差点打滑。 这什么情况?周爷爷带着周易,居然来谈的……是婚事?而且周爷爷那气势,和逼婚没差了。 她扒着墙,打算听亲爹是怎么个说法。 亲爹的声音还是一贯的沉稳冷静:“老爷子,您说的哪里话,这两个小的,我一直是很看好的。” 戴殳一噘嘴,才怪。 果然,下一秒,亲爹又发话了:“不过,凡事都讲究一个循序渐进,两个小的还没毕业,而且,阿殳才二十一岁,谈婚事是不是早了点?他们年轻人,总归爱玩一些,不想这么快定下来。” “不早了,法律都说了,小殳可以嫁人了。” 戴殳懵了一下,明白过来,周爷爷指的是法定婚龄,女性二十周岁,而男性是……二十二周岁。 所以,周易还没到法定婚龄。 不出她所料,老爹立刻揪住了这点,“这,小易还没到法定婚龄?” 可谁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周爷爷紧接着道:“本来是没到的,前几天刚给他改了,现在已经到了。” 话落,客厅一片死寂。 戴殳听得差点再次打滑,啥情况,居然为了结婚改身份证? 没人说话,周爷爷就接着说,嗓音颇有迟暮之感,更显沉重,“阿虞病了,这回病得有些重,她最开心的就是能看到她最小的孙儿成家立业。现在,这个孙儿的业已经有苗头,就是家还没个着落。我今天来,就是求你们夫妻俩做件好事,让阿虞开心一回。” 她不知道这番话是不是周爷爷的苦肉计,她想,周爷爷总归不可能拿周奶奶的身体开玩笑。 所以,周奶奶又病了,而且,像是病重? 戴殳本就是憋不住的性子,正打算出去,始终安静坐在周爷爷身边的周易忽然开口,听嗓音,居然也沉得厉害,“叔叔,阿姨,请你们放心,我会对戴殳好,周家也会对戴殳好。” 一句话,并不煽情,甚至朴实得可以,然而,似曾相识。 戴殳一瞬间明了,或许对于周易而言,“对你好”三个字就相当于情人间最黏腻的那句“我爱你”。 他之前说过一次,这是第二次。 莫名的,她眼眶一涩。 而客厅里,首次没有着急刷存在感的亲娘终于站了出来,“老爷子,戴家很民主的,嫁不嫁的问题,别人说了都不算,就殳殳说了算!殳殳,在那站了这么久,也该出来表个态了?” 戴殳目瞪口呆。 没法,只好出去。 而她一出去,客厅四人的目光就跟探照灯似的,歘歘歘歘,齐齐探至她身上。 没等她坐下,周爷爷的逼问再至:“丫头,爷爷知道你是爽快人,爷爷就问一句——行,还是不行?” 行啊,怎么不行? 她和周易都私定终身了。 而她点头的结果是,半小时后,她和周易出现在了民政局,从私定终身走向了公证结婚。 也不知道是天太热还是太早的缘故,程序走得很快,不到半小时,热乎乎的结婚证已经送到了他们两人手里。 戴殳愣愣地盯着结婚证照,两人都穿白衬衫,周易的颜值气质都在线,不,应该是爆棚了,而她呆愣着一张脸,看上去就是个实打实的蠢货。 “婚礼,我会补给你。”出民政局后,周易如是说。 戴殳已经只会“哦”了。 周爷爷看着那两本证件,如释重负,“这下子,老婆子该开心了。” 戴殳分明看到,长辈的眼眶是湿润的。 周易牵起她的手,“走。” 走去哪里? 自然是去看周奶奶。 周爷爷对着其他人,一贯不爱用骗的,周奶奶是真的病了,而且病得很重。 戴殳万万没想到的是,来到据说是璞市医疗资源最好的医院,病房里,她见到的会是一屋子的人和安静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周奶奶。 周爷爷见着满病房的人,似也感到吃惊,“你们这一个个的,往日里,东西南的,忙得都找不着北了,哼,今天怎么得空来看我们两个老的了?” 周易的大伯走上前,面色沉痛,语气亦是沉痛,“爸,妈她……” 周爷爷见着儿子这副样子就来气,觉得晦气,“她什么她?她好得很!” 然而,一个两个的对他这样,也罢了,满屋子的人都是这个表情这个语气,戴殳看到,周爷爷拿着结婚证的手明显开始发颤。 她忍不住捂住嘴,看周易,后者一脸凝重地冲着她摇摇头。 不会? “老婆子?”周爷爷慢慢地趋近病床,而后十分惊人地跪在了地上,他又叫了一声,嗓音极轻,近乎呓语:“老婆子,你睁眼,睁眼看看啊,我把小易和小殳的结婚证带来了。你不是一直念叨着想看小易成家吗?我一直记着呢,你看,这是他们两个的结婚证。你睁眼看看,他们笑得多开心啊,跟两朵花似的,特别好看。” 周奶奶纹丝不动。 周爷爷干脆把结婚证塞周奶奶手里,继续念叨:“你看啊,你老说我跟老顽童似的,特别任性,你还不是一样?我忙里忙外,忙活了足足一天,才忙到这两本证,现在我把证都塞你手里了,你又不肯看了?” 病床上的人依旧毫无反应。 周爷爷笑着点了下周奶奶的鼻子,“淘气!你是不是还在计较当年我看上咱们班的班花,没看上你?我知道,这件事啊,你计较了大半辈子。” 他忽然压低嗓音,神秘兮兮道:“我偷偷告诉你,那也是我骗你的。” 长辈背对着她,戴殳不知道他的眼眶湿了没,但是,她听出了这话里的哽咽。 她所在的位置,能看到病床前的几人脸色都不大好看,周叔叔开口正欲说什么,被沈阿姨一个眼神制止。 或许,从周爷爷跪在床边开始,他的眼里已经没有他们这些儿啊孙啊的,只有周奶奶一个了。不然,他哪能当着他们这些人的面亲昵地点周奶奶的鼻子,还说这些话呢。 “从见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哪里还看得见其他人?你都不知道,你那时候有多可爱,尤其你生气的时候,眼睛瞪得大大的,连鼻子都会动,浑身上下冒着光。我啊,就不爱看你坐在课桌前,死气沉沉的,就知道背书写题目。你说我老骗你,欺负你,那是因为我觉得你可爱啊。你以为骗人不要工夫的哦。” “可是有一句话我没有骗你,记得我们的婚礼吗?我在牧师面前说我愿意,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都将毫无保留地爱你,对你忠诚直到永远。那句‘我愿意’,是真的愿意,没有骗你。” “你是不是生气,觉得我一直在骗你?我答应你,从今天开始,再也不骗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什么都依着你,只要你现在睁开眼,好不好?” 戴殳眼里包着的泪就这么掉了下来,她把脸埋进周易胸前,不忍再看。她难以想象,一向嘻嘻哈哈的周爷爷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说出这番话的。 就在她哭得不能自已的时候,病床上响起一道虚弱的嗓音,“你说真的?” 虽轻,虽弱,但确实是周奶奶的嗓音。 周爷爷聪明大半辈子,这一刻,在病床前呆成了木鸡。 戴殳也是懵怔,怎么回事? 还是周易的大伯上阵解疑:“爸,我刚才想对你说的是,妈已经脱离危险,才睡着,让您别这么大动静。” 周爷爷何许人也,哪能被这么骗过,顿时明白自己是被这帮大龄熊孩子给骗了。 而主谋,正是床上躺着的人。 “你骗了我无数次,我就骗你一次,不要紧?” 周爷爷脸上的表情跟快哭了没差,媳妇儿,你高兴就好,只是往后我这张老脸,是不用抬起来喽。 对着周奶奶不好发泄,只好对着儿啊孙啊的发泄,他发挥大家长的威严:“你们!全都给我出去跑圈!绕医院跑十圈,谁都不准偷懒!除了新婚那对!” 家令如山。 一**的人出去了。 戴殳借此机会,对着周志民和沈荞叫了“爸”和“妈”。 沈荞轻拍她的脑袋,“Good job!” 周志民则是连说了两声“好”。 等病房接近清空,周易携着她到病床边。 戴殳的眼眶已经不红了,她眉眼弯弯地喊:“奶奶,您孙媳妇看您来啦。” 周易微微一笑,拍了下她的脑袋,“第一次,矜持点。”稍顿,“奶奶,孙儿带孙媳妇看您来了。” 周奶奶抚着结婚证,乐得眼角好几层褶子,“好,好。等奶奶出院了,给你们两个包大红包,比你们那几个哥的都大。” 因为周奶奶刚醒,精力不济,且旁边周爷爷先是被戏弄,再是被冷落,早就成锅底脸,他们两个没有久待,找个借口从医院出来了。 戴殳之前没来过璞市,觉得这座城市的天气是真好,蓝的天,白的云,明媚得让人想尖叫。 她边散步边和周易讨论:“周易,其实周奶奶不是想骗周爷爷,只是想知道她要是真的出什么事,周爷爷是个什么反应。” “应该。” “那你说周奶奶知道周爷爷是这么个反应,心里会不会很难过?” 她突然觉得很悲哀,原来世界上还有一种感情,叫心爱得起,身体爱不起。 “应该。”周易依旧是两个字的回答。 “那……”戴殳皱着眉头,想到了自己,她是个懒胚,体质还差,而周易作息规律,经常锻炼,那他们会不会…… 见她安静下来,周易往身侧看去,果然,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用猜就知道她是在胡思乱想。正打算开口,眼前人影一闪,一只人形树袋熊已经挂到了他脖子上。 “周易,我舍不得你。” 一听声音带着哭腔,他头疼,“又怎么了?” 戴殳脑袋埋在他胸前,一开始还不肯说,后来憋不住,开口道:“周易,万一以后我出了什么事,我是说万一哦,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要想我,嗯……最好还是有一丢丢想我,一丢丢就行,反正你千万不能消极厌世,一定要过得很好很好。” 比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更好。这句话她没有说,太扎心。 周易的态度依旧平静,问她:“说完了?” “说完了。” “可以听我说了?” “可以。” 周易把手往下移,抬起她的手,用小指勾住她的,低低地问:“还记得我答应过你,会一直和你在一起?” 戴殳低眼,看着缠在一起的小指,心头一动。 她怎么可能忘记,三岁那年,就因为这两根小指,在她眼里,周易变得比很多人都重要。 “可是……” “别可是了。”他掐了把她的脸,“承诺过的,我一定会做到。另外,”周易嗓音无奈,“今天不准想些有的没的。” “嗯?为什么?” 周易从口袋中取出两本结婚证,阳光下熠熠生辉。 对哦,大喜日子呢,她说什么丧气话。 落地璞市后,戴殳就接受了两人已经结婚的事实,她一指前方,问道:“周易,我们去铁塔那边,好不好?” 她好想叫,好想告诉全世界,她变成了已、婚、人、士! 在她面前,周易一如既往的好说话,“好。” 旁边就是一个小广场,开阔平坦,得到肯定的回复,戴殳二话不说,拉着周易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