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节
,于是由平躺转为侧躺,轻轻地对她说了五个字:“女神,你没错。” 几个字终结了今晚的谈话,之后,姚巾帼没再出声,戴殳也没再出声。 各自入眠。 周末,寝室都是早六点通电。 隔天,戴殳被灯光干扰了睡眠,迷迷糊糊地伸臂遮在眼睛上,暗自懊恼昨天上床居然忘了关灯。 随即,还不大清醒的意识捕捉到一项事实,她极慢地放下手臂,然后缓缓侧过头。 果然,姚巾帼侧躺着,双眼紧闭,还睡着,只是睡得极其不安稳,整个人作蜷缩状,就像熟透的虾,两条眉也紧紧蹙起。 戴殳爬起来,打算下床去把灯关了,收回目光前,余光扫到姚巾帼的脖子,上面覆盖着数个深浅不一的红痕。 她瞠大眼,恍然想起自己的脖子偶尔也会出现一两个这样的印子,她以为是蚊子叮咬或是过敏,可是既不痒,范围又不大,今天居然在姚女神的脖子上看到这么多。 戴殳赶紧检查自己的身体,见没有异状,应该不是自己传给女神的? 她心有余悸地下床,顺便把枕头扔回自己床上,关了灯,进浴室,端起下巴照了老久的镜子,见没有红痕,这才安下心。 她重新小心翼翼地爬回自己的床,姚巾帼那边依旧没有任何动静,看来是真的累了。 戴殳慢慢地躺下,昨晚女神的那番话就算没在她心里激起千层浪,也得有百层。 女神只有高考这条“捷径”,那么她呢? ****** 姚巾帼花了一个周末休养,周一破天荒地穿上高领,又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三点一线的生活。 要说不正常,除了偶尔还是会被她逮到在发呆,除了开始排斥和男生不经意间的触碰,也没其他不正常,甚至在学习上,姚巾帼重新找回状态,元旦前的第四次月考回到了段第三的位置。 直到元旦假期结束,她返校当天,姚巾帼忽然如小孩子般兴奋地抱住她,告诉她亲戚来了,她方知这段时间,女神到底负着怎样的心理压力。 而至于那晚女神口里的人是谁,戴殳也是在元旦后有了答案。 当天她善尽女朋友之职,叫了份外卖和周易共进晚餐,这回没有保安追赶,只不过她慢悠悠地途经竹林时,看到还未黑透的竹林里,一名男生正在和一名女生纠缠。 男生从后方拥住女生,因为天黑加上距离远,她没能看清两人的面部表情,也没能听清两人的对话。不过,就在她打算潇洒离开之际,男生做出一项惊人之举——环在女生腰间的手缓缓地滑至女生腿间,同时刻,他双膝弯曲,匀速向地面趋近。 准确来说,男生没有跪成。 在其膝盖擦地前,女生转过身,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男生的膝盖就此定住,只两条手臂收紧,拥住女生的腿,脑袋抵着女生的小腹。 对此,戴殳是震撼的。 如果女生没有阻止,那么男生是跪定了,这对于一个中二期的桀骜少年而言,堪称低到尘埃的姿态。 没错,女生是姚巾帼,男生是靳任斯。 这之后,某回靳任斯失魂落魄地经过四班,戴殳刚好从厕所回来,两人擦肩而过的一瞬,她轻巧地伸腿,没想到一击即中,这位大佬当场被绊倒,要不是他身手好,摔出个狗啃泥是肯定的。 她敷衍地说声“对不起”,靳任斯在看清是她后,抿了下唇,而后双手插兜,走了。 最让人大跌眼镜的则是,高二上学期的期末考,靳任斯的年段排名在理科班窜到了四百多名。 要知道,靳任斯也是嘉中集团校过来的,且在集团校的时候成绩垫底,他能进嘉中,明眼人都知道是动用了关系;然而理科六百号人,靳少爷这排名,已经脱离下游,往中下游发展了,怎能不让人大跌眼镜? 考场作弊不大可能,一来嘉中有考场检测仪,二来考场根据上次的月考成绩排布,靳少爷在最后一个。除非试题泄露,否则靠的就是实力。 据和靳任斯同班的五班同学叙述,近一个月来,靳少爷被打通任督二脉,每天和书谈恋爱,听说连课间操都处于疯狂啃书状态。 如此看来,是靠的实力了。 期末考,戴殳的成绩同样有进步,理科班排名三十二。 周易黑了一学期的脸总算白了些许。 寒假很短,竞赛生的寒假更短,周易总共就放一周,这七天还得减去在安市的三天,对此,戴殳的嘴噘得老高。 年三十,周易从安市赶回,还没到戴家,突然接到温静汀的电话,说是戴殳不见了。 电话里,温静汀的声音很是焦急:“从她爷爷家回来,说要去巷口买仙女棒,买了半个小时还没回来。打她手机没提示关机,就是打不通。也不知道这小公主是不是闹脾气了。” 闹脾气? 温静汀语焉不详,周易也就没多问。他打给戴殳,而那头接通了。 “周易……”一开口,就是委屈的嗓音。 他心急地问:“在哪?” 许是被风冻到,戴殳吸了吸鼻子,语气更是可怜巴巴,“我在科技学院的操场外面,没想到,今天操场落锁了……” 周易按捺着脾气,“别挂电话,你在那等着,我马上到。” 58、等我 ... 戴殳踢着脚下的石头等了数分钟, 终于等到急促的脚步声,抬眼一看。 周易穿着深色的呢子大衣,露出里面的米色毛衣, 底下一条牛仔裤, 两条大长腿惹眼极了。 她惊喜地飞扑而去。 “你回来啦。”她两只手吊在他脖子上,闭着眼,仰起头。 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小别胜新婚的亲吻。 她不肯睁眼,嘴唇嘟得更加明显,一副不亲誓不罢休的架势。 周易这才微微俯头,吻住了她,且不是她意想中的浅尝, 而是一记法式热吻。 戴殳的脸在陈旧的路灯下爬上红晕。 两人都有洁癖,按理接受不了体/液交换,事实上,自从上回两人在床上破了戒之后, 纯洁的亲亲就不复存在了。 奇怪的是,对此她并不排拒, 反而会期待,会有一种脸红心跳的感觉。 气息、体/液相互交换,男女间的至亲至密应该就是这样了。 舌头被缠住, 微微向外拽,戴殳呼吸更热,戴着手套的手不自禁地攥住身前人的毛衣。正在这时, 舌尖倏然一痛,她猛地睁眼,同时刻,周易放开了她。 她瞪,“你干嘛咬我?” 周易目色微沉,“觉得受委屈了?今天怎么不跑去坐公交了?” “我!”戴殳语塞。 小学时,她曾因和亲爹起争执而“离家出走”,受电视剧启发,当时坐上一辆公交车就打算环城旅行。等她回过神来,已经不知道身在哪里的旮旯,从车上下来,怎么都找不到对面的公交车站,又正巧碰上一个陌生男人过来询问,她吓坏,最后是她找到交警指点迷津,才平安回家。 她知道周易指的这件事,抬着下巴,片刻后气势弱了下来,“那不是今天太晚了嘛!” “知道晚了就回家,一个人跑出来,打你电话也不接,让谁担心,你比较开心?”周易的口吻颇为严厉。 戴殳的眼眶瞬间一红。她觉得自己和周易在一起后,真是矫情极了,受不了他一丢丢的凶。 她没再呛回去,径自走了,回家就回家嘛,这么凶干嘛。 走不过三步,两条手臂突然由后伸出,将她圈进一个怀抱,还不及挣扎,脸被人强势地往右扳,而后呼吸间再度混入一股清冽好闻的气息。 周易面前,戴殳是典型的欺软怕硬之流,他强,她弱,且眨眼就软下来,任人予取予求。 末了,周易轻轻咬了下她的耳朵,徐声问:“知道错了没有?” 这算什么,打一棒子再给颗红枣? 戴殳别扭地瘪着嘴,哼,不稀罕。 他没逼她认错,转而问:“想不想进操场?” 戴殳这才肯开金口,“都落锁了,怎么进去?” “翻进去。” 两米多高的铁丝网前,戴殳被周易举高,双手一伸,毫不费力地扒住顶部的栏杆,后者再使劲往上一送,她一条腿伸过铁丝网,就这么跨坐在网上。 “哇,果然坐得高,望得远啊。”戴殳一只脚伸进铁丝网的缝隙中,另一只脚得意地晃了下。 周易看得心惊,“乖乖坐着。” “嘿嘿嘿,周易,你快上来啊,这里风景好,我都想吟诗了,那什么,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说着,手臂一挥,小模样嘚瑟至极。 他失笑,正准备爬网,戴殳制止,“等等。”说着,把手套褪下来,轻轻地“嘶”了一声后,扔给他,“戴上这个,你细皮嫩肉的,铁丝网无情。” 手套是喜庆的大红色,上面印着圣诞树图案,打开手套,一股护手霜味道漫开,淡淡的薰衣草香,被她的体温焐热,香味更是沁人心脾。 周易愣了下,最后还是轻笑着戴上,因为她,被说娘也不止一回了,不多这一回。 手套很大,挤一挤还是装得下。 周易知道她怕冷,没浪费时间,动作利落地上网,再轻巧地让两只脚过网,随即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地上。 戴殳全程目不转睛,看到最后,露出几颗小白牙,“哇,男朋友好帅。”看来小学男生们爬网去踢球还是有效果的,功力依旧在。 周易伸手,“慢慢下来,我会托住你。” 戴殳眨巴眨巴眼,嗯?怎么和预想的不一样? 她扒着栏杆,“你现在不应该说‘I jump,you jump’吗?”明明上次年年和杨盛林是这样演的。 周易微怔,想到出处后,微微摇头,这么点高,亏她想得出来。 他往后退了两步,含笑,“现在可以了?” 唔,成,虽然台词不对,至少开窍了。戴殳跨过另一条腿,“我来也!”话落,往下一跃。 嘻嘻,她现在也是有男朋友接的人了。 周易稍稍后退,将她臃肿的身体稳妥地接到怀里,徐声问:“现在高兴了?” 戴殳眯着眼笑,“嗯,好高兴。好好玩,要不,我再爬上去,你还接我一次?” 周易将手套戴回她手上,而后压着她的脑袋,“太重,接不动。走了。” ****** 操场黑静。周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戴殳不肯走,两人便在看台找位置坐下。 周易直入主题,“受什么委屈了?” 戴殳正在捻衣服上起的一个小球,闻言停住动作。她的事,她一直就没瞒过周易,于是侧过脑袋,“我可不可以坐你腿上说?” 见周易直直地盯着她,她赧然,正想说“不行就算了”,就听他谑道:“我的腿,你不是想坐就坐?突然这么矜持地征求我的意见,还真不习惯。” “……” 戴殳一屁股落座,脑袋搬到他肩上,想了想,又摘掉手套,直接把手伸进他的毛衣里贴着。 感受到暖意后,她开口:“你知道的,你有个很厉害的堂哥,我也有个很厉害的堂哥,从小跳级读书,就今年,他从华尔街回来,进了一家外企,年薪百万。然后,奶奶从小就比较喜欢堂哥,我爸,”一顿,“也很喜欢堂哥。” 她到现在还能完整地拼凑起奶奶说那句“可惜是女娃娃哟”时的神态,类似的感叹,她从小听到大。 而奶奶都是对着谁感叹?不是她,而是她亲爹。 刚才在车里,亲爹亲娘还在拌嘴。 “戴青鹤,你是不是还在惦念当年我没能生个儿子?我告诉你,殳殳是我的心肝宝贝,你要是敢摆脸色给她看,哼!” “宝宝,我没有。” “你最好没有!” 她靠在后座,他们以为她睡了,其实她没睡。 亲爹亲娘很少拌嘴,两人为了房子吵过架,除此之外,就是为了她。 因为当年亲娘生她是早产,情况危急,亲爹疼亲娘,这么多年都没想过生二胎。而奶奶是极喜欢男孩的,先不说村里还流行重男轻女的观念,光家里有个比她出色得多的男孩,就够她受了。 偏偏,亲爹不随更疼她的戴爷爷,而随戴奶奶。 周易微微眯了下眼,“这是你一直不肯努力的原因。” 他用的是陈述句。 陡然转到这个话题,戴殳怔忡地抬起脑袋,“你……” 周易微微俯下头,与她的目光对接,“怕努力后结果不如意,而让叔叔失望,所以干脆不那么努力,没有希望,也就没有失望。因此一直以来,你的成绩只能说好,而非顶好。”他轻抚她半边脸颊,轻轻地笑了,“说起来,考上嘉中,应该是你做过最大胆的决定。” 像被揭开了最隐秘的心事,她心跳砰砰,不由自主地垂下脑袋,“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当时,我只是不想……” 戴殳欲言又止。 周易的嗓音渗入笑意,接下她的话:“不想……和我分开?” 她拿脑袋撞了下他的肩,默了片刻,承认:“是啦是啦!就是不想和你分开!满意了吗?开心了吗?” “满意、开心。”声音愉悦极了。 戴殳不满意、不开心,一口咬在他裸露的颈子上,到底不舍得用劲,她松了口,低声问:“周易,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这些天看姚巾帼,看张年年,再看那位励志的靳任斯,她想搞懂为什么自己想努力,但就是少了那份劲头。 今天周易几句话,条分缕析,和她本真竟然完全对得上号,她方才恍悟,还以为自己很自信呢,原来她是自卑胆小,不敢努力。 原来,症结在这啊。 周易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仅是反问她:“小学《寒号鸟》那课,寒号鸟因为懒得做窝被冻死,当时你怎么说的?” “啊?”话题转得实在太快,戴殳没跟上他的节奏。 周易弯了下唇,“你说,那只喜鹊肯定不是寒号鸟真正的朋友,因为它不了解寒号鸟,如果是好朋友,它要么会督促寒号鸟做好窝,要么也会邀请寒号鸟到它的窝里过冬。” “你怎么还记得这茬啊?”戴殳脸色微窘。 小学语文老师和她算是相杀相爱的关系,选她当课代表,但上课时不时就要让她出个糗,包括那回让她到教室外找卷子。 当时学到《寒号鸟》,语文老师点她起来回答这篇课文的中心思想,看老师一脸的深意,她再迟钝,也明白这是又要消遣她。 于是她的脑回路拐了几拐,扯到了喜鹊和寒号鸟的友谊上,出乎意料地赢得满堂彩。 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