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节
通假字以及生僻字得特地标出,她才肯看上一眼。 闹钟指向九点时,周易放下笔,开始整理戴殳的书包,一切完毕,他进浴室洗手。 出来后,他关掉书桌上的台灯,室内陷入黑暗,仅有几点幽淡月光自还未闭严的百叶窗遁入。 床头柜上的闹钟滴滴答答在走,对比人的心跳,更显得稳定、规律。 分针走过一个30°,周易从浴室门口挪至床边,半蹲身。 他屏住呼吸,用唇碰下了她挺翘的鼻尖,被温热的气息灼到,又急速且狼狈地避开。 他十分清楚,自己正在做的,和之前所受的所有教育相悖。 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某些画面,他忍不住用拇指去摩挲她的唇线,另几根手指沿着脸颊滑至下颔处,最后微微用力,往上端起。 “殳殳小宝贝,易易小心肝,我做了你们最喜欢的金枪鱼沙拉……”恰时,温静汀活力无极限的嗓音响起,然后,话音戛然而止。 虽然光线不佳,但床上一团轮廓,床前一团轮廓还是看得清楚明白的。 周易慢慢地直起身,再慢慢地站起身,一贯的沉着冷静,活像刚才想要偷亲的压根不是他。 也好在照明不佳,那一对红透的耳朵没能出卖他。 温静汀毫无为人母的自觉,站在门口,也不开灯,笑得露齿不露眼,“啊,我可什么都没看到。易易,你继续,你继续啊,温姨做俯卧撑支持你!” 温静汀语录:俯卧撑=五体投地。 “……” “对了,沙拉刚做好,半个小时,不,一个小时才够入味!你们慢慢来,记得下来吃就行。” 房间门一关上,温静汀直奔楼下,拿起手机开始拨号。 “我刚看到易易把殳殳按在床上,殳殳的嘴都被亲肿了……别不信啊,姐,我们是不是商量一下,什么时候让他们负民事责任?” ****** 进入十一月份,气温继续下降,但还没沾染上深秋的森与冬天的寒,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 校园里让人振奋的事也不少,前有十佳歌手海选,后有运动会,期中考结束后,各个年段还会组织秋游。 不过初三段和运动会扯不上关系,除了几个班的特长生,其他人都不参加本次运动会,这是实验中学的惯例。 这天刚吃完午饭,张年年就兴冲冲地拉着戴殳往音乐教室跑,到了才知道是校园十佳歌手比赛在进行海选。 海选一看就不怎么正规。设备简陋不说,人员统共五个,两名音乐老师和一名学生会文体部的负责选拔,一名宣传部的负责统计报名情况,一名纪检部的负责维持纪律,以上构成整个规制。 许是这份不正式冲淡了比赛带来的紧张感,台上可谓异彩纷呈,唱《义勇军进行曲》、《歌唱祖国》等主旋律歌曲的有,唱流行歌曲的更是大大的有。 她们二人到的时候,一名男生正在高歌“大河向东流”,还爱演得很,不是撑着话筒架仰着脖子嘶吼,就是在间奏的时候把话筒伸向观众,大叫“让我听到你们的声音好吗”。 观众冷漠脸。 还有三名女生组了队,唱S.H.E的《候鸟》,博得目前为止的全场最高分。 张年年跑去报了名。 戴殳最近被周易操练得太惨,正做完第二个梦,闻言惊恐,“你唱?”她知道的音痴不多,身边人里就两个,一个是张年年,另一个是……周易。 “嗯,唱啊。” 很快轮到张年年。其选曲十分之清新脱俗,选的是——《卖报歌》。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 如果说歌声能杀人,那么把张年年放到英美法系里,她可以被量刑一千年。 纪检部的已经在维持秩序,“请各位同学遵守赛场秩序,别抛掷笔、橡皮擦之类的文具,那边那位同学,放下你的圆规!诶,同学,精彩的还在后面,别走啊!” 好在张年年知道自己的水平,就嚎了一分多钟,没荼毒广大听众太久。 一曲毕,张年年站在台上,两只桃花眼笑成新月眼,还是那张迷之自信的脸,明媚照人。 “老师、文体部长,就不劳驾你们给我打分了,给我辛苦分,我可是会骄傲的。咳咳,刚才呢,我只是在抛砖引玉,下面,有请初三(7)班戴殳同学带来周杰伦的《蒲公英的约定》!” 7、分清 ... 戴殳坐在位置上,整个人恍恍惚惚。 宣传部的同学开始报名字,“下一位,初三(7)班、戴殳、歌曲——《蒲公英的约定》。初二(5)班的林森森请做好准备。” 戴殳终于知道自己是被张年年坑了,难怪刚才这厮上台时,宣传部的没报让谁做准备,串通好的。 张年年乐呵呵地下台,跑到她身边,直接把话筒塞到她手里。 七班还有几名同学在观众席,见状起哄,“学委,上啊,咔嚓掉他们!” 戴殳磨牙。 比赛没有伴奏,只需举着话筒清唱。 戴殳没有舞台恐惧症,站在台上并无局促感。她回忆着歌词,一个深呼吸后,缓缓启唇:“小学篱笆旁的蒲公英,是记忆里有味道的风景……” 一开嗓,是一道毫无侵略性的声音,淡淡的,舒服得让人觉得在听林间风、泉边水,与整首歌的慢节奏切合,和着歌词,像一则陈旧的故事被娓娓道来。 张年年坐在场下,托着腮,秒变痴汉脸。 学校的音乐考试不算,她就听戴殳唱过一次歌。 初二上学期的某天,她们俩吃完中饭,正在压操场,当时广播放了这首《蒲公英的约定》。也不知怎的,一向只说不唱的戴殳突然跟着歌声唱了起来。 印象里,最适合戴殳的形容词是“可爱”,那时那刻她惊奇地发现,不但可以用纯粹的“漂亮”来形容戴殳,她家殳殳的气质也是绝了。 这不,一嗓子出来,至少震撼了一半的人。 最后的副歌,调最高,也最能展现歌唱技巧。让人意外的是,台上的人选择了把平淡进行到底,淡得容易让人以为她还在原来的调上。 戴殳没有任何动作,连手势都没有,她目视前方,仿佛神游天外。 “而我已经分不清,你是友情,还是错过的爱情……” 收尾之时,她五指握紧话筒,发声有些许艰困。 张年年差点拍桌,对,就是这里,唱得她想要刨地的那股劲又上来了。 歌声一点点消散,音乐教室内一时间安静得不行。 还是张年年在场下带头来了个爱的鼓励,教室内这才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还有人兴奋地喊:“学委,你今天就是姚明,你下来,我要抱你大腿!” 其中一名音乐老师点评:“这么小的年纪,能把一首歌处理得这么有……味道,挺惊艳的。同学,我刚才听到你现在初三了?希望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同时也祝你,心想事成。” 众人对这句“心想事成”感到莫名其妙。 戴殳在台上,轻轻地说“谢谢老师”。 之后,三名评委给出分数,取平均数,高分,目前排名第三,尽管海选要两天,这个分数进决赛是稳的。 让张年年没想到的是,戴殳当场在底下和评委沟通,自己初三了,练习歌曲很影响学习,想要把机会让给别人。 “殳啊,你不觉得你这样很假吗?拿名次了,又说自己不参加决赛了?别人会怎么说你哦。”出来音乐教室,张年年颇为怨念地说,连她都愿意上去娱乐普罗大众了。 为了延长表演时间,她还忍痛割舍了最擅长的《丢手绢》。 戴殳点点头,“嗯,我就这么假。所以你以后也别来问我题目了,因为我、都、不、会。” “哎,别啊,我的殳,我叫你殳殳了还不成吗?侄女知错了!” 午休时间,七班教室里稀拉拉地坐着十来个人,大多在睡觉。 校园广播正在放歌。 周易戴着耳机,在听MP3,他右手握笔,时不时在纸上记录什么。 听到一半,左侧的耳机被人摘下来。 杨盛林知道他的习惯,没敢把耳机塞耳朵里,就放到耳边听了听,听完倚着课桌,扫了眼那张写满英语单词的草稿纸,“嗬。你够了啊,为了编程也不至于成天VOA或者BBC啊?怎么,打算移民?将来你要是发达了,可千万别忘记提携提携兄弟我。” 周易拿回耳机,抬头睨他一眼,“有事就说。” 杨盛林从校服裤子里摸出手机,点进刚生成的一个录音文件,递到周易跟前,“本来呢,是想去看看有没有多才多艺的学妹,真不巧啊。哎哟,为了你,兄弟我也是冒了生命危险。” 不带手机是实验中学的校规之一。杨盛林家里有钱,重点是对学校慷慨,连教导主任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喂喂,别用这种你在浪费我生命的眼神看我。我跟你讲,不听后悔。”见人还是无动于衷,他又道:“话说,你听过学委唱流行歌曲?” 周易笔下一停。他放下笔,把手机收进掌中。 录音文件里的声音有点模糊,加上广播干扰,周易凝神听了数秒,才听清的确是戴殳的声音,他直接把音量开到最大。 属于少年的白皙干净的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 杨盛林见他一会儿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会又抬起头,看看窗外,看看课桌,目光没有焦点,就知道他是听得入了迷。 他暂停手中的PSP,估摸着时间,录音文件不到三分钟,周易得是听了三四遍才把手机还他。 杨盛林把手机揣回裤兜里,“我说哥们,能给我一记正常的眼神吗?你现在又拿这么淫/荡的眼神看我,我害怕。” 周易一个扫腿。 杨盛林反应快,迅速避过,在旁边组的最后一排坐下。 “我跟你说,这世界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跟张年年比起来,学委唱的简直就是天籁!” 杨盛林画风丕变,他拍着大腿,在“通知播送完毕”的声音中疯笑,“张年年那个傻叉,她居然唱什么《卖报歌》!更绝的是,那调子,简直应了那句经典台词,变成蝴蝶飞走啦!哈哈哈哈哈,我差点没冲上去把自己的脸抠点下来给她。” 他笑得太忘我,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广播已经结束,班级里所有人都注视着这边,而他口里的女主角正步步向他逼近。 张开的嘴还来不及合上,就被一个大纸团堵住。 “唔唔唔。”好在纸团够大,也就擦到了他的牙齿,他伸手取下,转目看见张年年站在旁边,他一愣,瞄了眼手中的纸团,“什么玩意?” 张年年笑眯眯,“什么玩意?草稿纸,简称草纸,功效,擦屎。懂了吗?” 教室顿时爆发出笑声。 戴殳在旁边憋笑,年年大大咧咧的,不是个爱计较的人,今天估计也是看杨盛林太嚣张,想杀杀他的威风。 她正要坐下,不巧对上后排的视线,笑意陡然滞在嘴角。 周易这厮右手支颐,直勾勾地盯着她做什么?还是这么无赖的姿势,这么流氓的眼神。 她环视一周,没人,所以,周易看的真是她? 冲他抬抬下巴,结果他嘴角一勾,一股班里女生最近迷得不要不要的邪魅之气扑面而来。 戴殳觉得辣眼睛。这是在教室好不好?把你风骚的姿势收一收啊喂。 她在位置上坐下,不再看他。 对于想不通的事情,戴殳向来只有一个原则——睡觉,反正睡醒了……就忘了嘛! 周易懒懒地坐着,盯着前方那颗脑袋,左手里的笔正转过第十圈。 他早就分清了。 8、清白 ... 戴殳本以为这次海选只是个小插曲,没想到会引发严重的后遗症。 据张年年口述,先是不知道谁,录下她唱歌的小半段视频,发到了学校的贴里,像素不渣,声音清晰,一年没多几个贴子的贴突然热闹起来,不少人纷纷留言想知道她是谁,结果在还没公布答案前,垒了几十层的贴子就消失得比楼兰古国还干净。 楼主背锅,楼主背完主背,主背完教导主任背。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本以为没贴子,事情不会再有后续,没想到隔三差五还是会出来个人堵她,公然挥舞起早恋旗帜。 有一回被缠得烦了,她只好拉周易当挡箭牌,“这位是我邻居,不知道校草段草还是班草,总之大小都是棵草,我连他都没看上,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比较喜欢有肌肉的男生,最好,倒三角身材,有八……块腹肌。” 她拖长音,边说边比划,那名学弟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其实这些名词她根本没概念,都是班里两三个女生看台湾小言,春心萌动,在她耳边叽里呱啦时,她无意吸收的。 说起来,当时听完这番话,周易那张脸,真是黑得比龟苓膏还要水嫩。 转眼又到周五。 昨天校运动会开幕,为期两天,操场上可谓人声鼎沸,呐喊声、吹哨声不绝于耳。听说开幕式上还有班级别出心裁地统一穿着民国服饰,女生一律扎双辫,相当抢眼。 初三党基本无心学习,周五下午,运动会结束,初三党更加无心学习。好在下午就三节课,第三节还是班会,包括李简在内的所有班主任都提前下课。 班会后,七班人一哄而散,周易被李简叫去商量秋游事宜。 戴殳今天值日,和前后桌总共六人做完值日,周易还没回来。 其他人都走了,剩张年年陪着她。 张年年先是感叹初中的最后一次运动会没得参与,接着开始吐槽杨盛林最近频繁在她面前刷存在感。 最后,在其殷切盼望下,戴殳把刚发的数学卷子每个题型的最后一道写了。 张年年是大小姐一枚,每天都有人专车接送,被电话催得烦了,挥手同她告别。 教室里转眼只剩戴殳一个。 她看看手上的电子表,再看看空荡荡的教室,没有睡觉,把科学试卷拿出来,整体看了看,开始写比较喜欢的电路和滑轮组的大题。 写完后正打算找题做,听到有人叫她,“戴同学。” 是一道男声。 “戴同学,是我。”那人又喊。 戴殳撇过头,望向声源。 站在窗外的男生瘦瘦的,肤色很白,眉眼也很清秀,看上去有点文弱的感觉。 这人……谁啊? 男生大概是觉察出她压根没认出自己,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我……我就是开学的时候,在校门口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