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7)
子,竟厚颜无耻地直起身子朝岸边走来。 “你莫再、再近前了!”宜青强行压住了尾巴,没让自己露出惊慌的模样。 秋夜白站在溪水间,粼粼波光映着他的眉眼, 好似柔情万种。他轻笑了一声,道:“弟子谨遵师命。”说完便真的不再走动了。 他虽然站着不动,溪水却会作怪,原本漫过了腰际,水波一流转,便荡到了脐下。 宜青握着剑鞘的手指越收越紧,指节隐隐有些发白。这人分明是故意的,他的三灵根中便有一种是水灵根,操纵溪水对他而言不过是弹指的事。要露不露最为致命,他何不干脆把一溪清水都调走了呢?! “师尊。”秋夜白见岸边的人不为所动,便笑道,“不知师尊打算罚弟子站到何时?” 晨光已笼罩了大地,远处似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动,许是其余弟子也醒了。要是被他们看见两人这副模样…… 宜青板着脸道:“你且穿上衣裳。” 秋夜白弯着眼笑道:“弟子的衣裳挂在岸边树梢上了,劳烦师尊代弟子取来?”他的声音也有意撩人,将笑未笑,带着戏谑的清朗。 宜青:“……” 他转过身,果真看见岸边的一棵杨树上挂着一身青衫。绣着仙鹤纹的腰带垂在树梢上,风起时便和秋夜白眼底的横波一样荡得没边了。 堂堂魔宗宗主,尽学些不入流的邪术,若是叫魔宗众人见了,只怕他们也早已羞煞了! 宜青背对秋夜白道:“隔空取物的法术,你不曾学过?” 秋夜白现下的身份是个方才筑基后期的修士,恬不知耻道:“弟子学艺不精,唯恐在师尊面前丢人现眼。” 如果宜青会了顾雁声该会的功法,就不会陷入这么尴尬的境地。但他如今空有一身修为,会使的法诀也只有一个清尘诀。他正在努力修行、熟悉法诀,然而大道精妙,一时半会也琢磨不透。 宜青只能道:“你且试试。” 秋夜白低低应了一声。 宜青听得身后又是一阵水声,猜测他是伸手掐了个法诀,眼前那身衣裳从杨树上缓缓浮起,歪歪斜斜飞向河中。 宜青正松了一口气,没料到还是低呼了秋夜白厚颜无耻的程度。那身青衫在空中突然失了依托,直直朝他怀中飘坠而来。 与此同时,秋夜白满是愧疚道:“弟子真是丢人了。” …… 宜青将那身衣衫丢在岸边,既羞且恼地转身离开。衣衫上微醺的酒味,还有对方独特的气息已经沾染在了他的掌心,顺着十指一路烧进心口,微微发烫。 他边走边四下望着,担心被其余弟子撞见,索性一路无事,回到了营地。 “师尊!”严萧迎面走来,面有急色,“师尊可是发觉了魔宗中人,这才独自前去搜寻?” 听他气喘喘地说完,宜青才知晓其余弟子醒来后不见他踪影,又隐约察觉到附近有魔修的气息,担忧出了大事。 “醒来无事,四下走走,无需担心。”宜青解释道。 “可弟子与程师妹都发觉了有魔修布下的结界……”严萧转念一想若是附近有魔修出没,师尊定然不会置之不理,应当是自己看叉眼了,“或许是弟子认错了。” 宜青隐约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问:“何种结界?” 严萧肃然道:“该是隐匿身形、气息一类的结界。” 怪不得他沿河散心时觉得山林分外静谧。也怪不得秋夜白丝毫不担心赤身裸.体的模样被人撞见。那副活色生香的美人出浴图分明是独留给他一人观赏的。 宜青对秋夜白的脾性又多了几分认识——这人的行事根本不能以常理度之。 说话间,始作俑者穿着那身青衫,翩然而至。 严萧正眼也不瞧他,自顾自对着宜青道:“师兄弟们都已休息好了,今日可朝仙境深处一探。不知师尊意下如何?” 宜青略一思索,道:“也好。” 他按捺住不去想今早见到的画面,转头对秋夜白道:“你也同师兄弟们结个伴,遇事好有照应。”他倒是想立刻戳穿对方的身份,可一旦身份败露,秋夜白便没了继续留在青玄宗的借口,届时天地广大,他又要花多少功夫才能找到这个居无定所的人? 秋夜白在旁人面前好歹还会装一装姿态,点头应是。 严萧极不情愿,但师尊既然吩咐了,也只能勉强应下,转头就将秋夜白抛在了身后。 众人跨过河谷,行至一处山崖,忽然听到一阵震天的兽吼。枝头的落叶簌簌落地,地上飞沙走石,恍若风暴将起。 严萧的神色难掩兴奋:“风吼兽!”他转过头,双眼亮晶晶地看向宜青:“师尊……” “去。”宜青道。 风吼兽是五级灵兽,他们这十来个金丹、筑基期的弟子合力完全能应付得了。况且下山历练,与灵兽搏斗是重中之重,唯有经过实战的打磨,才能于修为上进一步提升。 同行的弟子均已祭出了灵器,严萧手持双剑,忽而道:“你便留在此处,护着师尊罢。” 他这句话是冲着秋夜白说的,话中带刺。 秋夜白心情尚可,笑眯眯道:“为何?” “你的修为太低!来了也是碍手碍脚。”严萧给他设了个套,为的就是压压他的气焰,讥讽完便不再理睬他,招呼一众弟子朝风吼兽去了。 “啧。”秋夜白摇了摇头,想取出酒壶小啜一口,可惜身侧还站着个青玄宗的掌门,此时只能作罢。 他曾有几分好奇,据传青玄宗戒令甚严,顾雁声可曾违戒、偷尝过美酒滋味吗? 这猜测暂时无从得证,秋夜白遗憾地看着对方。对方全神贯注地看着门下弟子与灵兽的搏斗,神情端重。可他越是显得凛然不可侵.犯,秋夜白便越觉得心里好似结了个浅痂,不挠不快。 他上前半步,贴近对方耳畔,悠悠吐气道:“师尊,弟子今日解签,却是不宜动兵开刃呢。” 顶在他胸前的脑袋轻轻拱了拱,好似很感激他这么做一样。 真是太天真了。戚云的一声哂笑,随着长风在浓重的夜色之中悄然逝去。 “陛下,请。” 到了临时驻扎的军营,戚云提醒怀中人。他翻身下马,正一松手,原本好端端倚在他怀里的人便直直坠了下来。 戚云眼疾手快地将人抱住。 小皇帝连骑马也不会,若不是遇上了他,恐怕真的走不到西都,就会丧命于戎人的散兵之手了罢? 戚云抱着人朝军帐走去,自有士兵替他拉起帐帘。 “将军!方才得到密报,说那小皇帝该是往西都去了一一” 络腮胡大将突然收声,因为他看到戚云走进帐篷时怀中还抱了一个人。 戚云带了一队骑兵清晨朝东去了,说好夜间便回,一干将领在帐中等到三更,才等到戚云回来。原以为戚云匆匆离去是得了什么战报,回来必有收获,看如今这架势怎么像…… 一众将领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开口。他们嘴上不说,眼神却不停向被戚云抱在怀中的人望去。这群人的眼神都好得很,立马就认出那件罩在外头的貂绒披风是戚云的。 他们在塞北共事多年,深知戚云的性子,平日倒也大方,可一旦什么玩意儿被他划为自己的所属品,就不许旁人动一丝一毫。这貂绒披风戚云一向宝贝得很,竟也舍得罩在别人身上? “咳咳。”帐中接二连三地响起咳嗽声。 “将军,”军中的谋士斟酌着开口道,“我等都在等着将军归来,好商量陛下西狩的大事,您看是不是先请这位……姑娘下去歇一歇?” 戚云扫了众人一眼,抱着小皇帝走上主座。 164、永恒孤寂18 吃土作者自救攻略 戚云觉得小皇帝近来有些不太对劲。 他们回到塞北军营已有数日,小皇帝却一次也没问起过桓殷, 更没去找过他的桓太傅。当他有意提起时, 对方就用些混不相干的话含糊应付过去, 实在应付不了,竟使出色.诱的法子来。 往日也不是没有仇敌使出这等伎俩,把那软香温玉往他的帐中塞。他一向冷眼观之,不动如山,然而同样的举动换了个人来做,感觉便是千般万般的不同。 戚云像失了魂似的一提再提桓殷,好叫小皇帝多主动勾引他几回。 他若问得急了,小皇帝便道:“太傅年事已高,旅途劳顿,朕不愿去打扰他静养。” “臣亦车旅劳顿、萎靡不堪,陛下却愿日日来扰臣静养。”戚云笑道。 他怀中抱着小皇帝, 小皇帝怀中揣着暖炉,像宫中贵人爱养的狸猫一般慵懒地缩着,不时伸一个懒腰。明明可以自个儿躺在软榻上入眠,小皇帝却更愿靠在他怀里, 强撑着陪他批览简书。 简书上写的都是近日战况,宜青压根看不明白, 盯着桌上豆大的烛光发呆。听到戚云话中似有嫌弃他的意思,立即坐直了身子,道:“将军渴吗?” 他拿了茶盏,叮铃啷当倒了半杯, 递给戚云,一双眼睛亮闪闪的。 戚云低头浅啜了一口,钳住小皇帝的下巴,将剩下的热茶都喂到了他嘴中。军中比不得宫里,没有侍女时时随身伺候着,小皇帝渴了饿了都只有他会挂怀。像是这时,对方一味顾着给他递水,却忘了自个儿的嘴唇已经干裂得起了皮。 【当前好感度:69】 宜青眨了眨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戚云对他的好感度又升高了。 “陛下那么看着我,是还渴吗?”戚云抚摸着他湿润的下唇,目光从简书上移开,停留在了对方的脸上。 宜青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每当戚云用这种眼神看着他,接下去要发生什么事都不用想了。他已经想清楚了,他又不是那个要肩负大周的小皇帝,天下姓甚么对他来说根本无关紧要。这世上只有戚云是最要紧的。 “陛下?” 戚云的呼吸愈发灼热,都落在宜青的颈侧、锁骨上。他还没有所动作,宜青就抢先一步偏过头来,咬上了他的下唇。 齐整的白牙在他的下唇上轻轻啃啮,戚云一瞬间就想到了小皇帝平日进食的模样,无论是啃咬还是吞食,都不徐不缓,末了还要伸出舌尖,将嘴角的酱汁或是粉屑卷起,一并咽下。他的舌尖粉嫩,喉结小巧而精致,此时俱在自己眼前…… 戚云却不是那些个等着被享用的食物。他反扣住宜青的后颈,将停留在唇瓣厮磨的浅吻加深,疾风骤雨般扫过对方的齿槽、牙根,还嫌不够,揽着人变了个姿势,将人压在了那深檀色几案上。 “等、等等。” 戚云挑眉道:“怎么?” 宜青推了推他,掌心触到戚云结实的胸膛时,面色又是一红。戚云抓着他好生一番戏弄,才允他从怀中溜了出去。 戚云看着小皇帝背对着他弯下腰,在柜中翻找着什么,微微勾起了嘴角。 还学会欲擒故纵了。了不得。 可惜现在再推拒也来不及了,当初说要结为夫妻的人是他,说甘居人下的是他,因为两人没能颠鸾倒凤就大发脾气的也是他。戚云都记得清清楚楚。 宜青在柜中好一顿翻找,总算找到了那把遗落多时的寒水刃。他用衣摆擦了擦快要蒙尘的刀鞘,转身递给戚云:“送你。” 刀光如水,一室静默。 宜青怯怯地收回手,道:“你不喜欢?”他刚穿到这个世界时,就想着要送给戚云什么见面礼了。汪镇同他说,寒水刃是先帝请了能工巧匠、倾毕生之力才锻成的神兵,吹发可断,削铁如泥,习武之人断然没有不想要的。当初他太过惊慌,后来一直也忘了送,今日才突然想起。 戚云一扬衣袍,双手平托,跪下道:“谢陛下赏赐。” “不是赏你的。”宜青将寒水刃轻轻放在他手上,“是送。” 赏赐听起来太过高高在上,而他之所以今日想起要赠刀与戚云的缘由,却是听塞北兵士说了一句戎人习俗一一戎人女子若是遇上中意的男子,便会将随身的佩刀赠与他。 他送这把刀给戚云,为的就是告诉对方,他……中意他。 戚云同戎人打了那么久交道,应该懂? 戚云拖着掌中的寒水刃,心中一哂,小皇帝倒是什么都舍得送与他,先是玉玺,后是神兵。这世上若还有什么他最厌恶的东西,便应该这把寒水刃了罢。 “陛下可知,先帝在时铸了两把神兵,一名寒水,一名流火。”戚云把玩着刀刃,沉声道,“寒水为刀,收在宫中,流火为剑,被先皇赏给了战功赫赫的臣子。” 宜青喜道:“啊……” “流火剑正是赏给了家父。” 遥想当年,戚家为先帝平广陵、定江口,在江南一带可谓声势整天。先帝为了嘉赏戚家的战功,将刚铸成的流火剑赐给了他的父亲。泼天的权势,泼天的荣宠,到头来也逃不过起高楼又塌了的下场。 广陵王一封密信递进宫中,状告戚家图谋篡逆,先帝震怒。戚家一门上百口尽数伏诛,血溅满门,终定了先帝的心,长了广陵王的势。 不待官兵上门,他父亲便已自刎,用的正是先帝御赐的流火剑。 戚云的双指压着刀刃,道:“家父愧对先帝厚恩,臣……” 糟了。 宜青在提到流火剑被赐给戚家时,面色就已经变得惨白。他不记得这种细节的设定了,但隐约有印象,戚家满门忠烈,被广陵王构陷才落得凄凉的下场。是以抄家当日,戚家无一人出逃,戚父更是用先帝赐下的剑自刎了…… 他没想到那把剑和寒水刃是一对儿。他要早知道,说什么也不会讨这个晦气。 “不许说了!” 宜青喝了一声,从戚云手中夺过寒水刃,大步走向帐外。帐外摆着一块磨刀石,戚云平日都在上面磨砺战刀,宜青见得多,立时便找到了。 他狠狠地将寒水刃甩在石上,踩了两脚,搬起一旁的垫石咣当朝刀刃砸去。 他细胳膊细腿的,没多大力气,寒水刃又是精铁打造的神兵,只听好一阵热闹声响,刀刃完好无损,他倒出了一头汗。 戚云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瞪着磨刀石的眼神好似平生大敌,上蹿下跳把自己累到脱力,神情恹恹的像是做错了事、忧心被遗弃的家犬。 “朕做错了。”宜青见他出帐,将寒水刃复又往地下一摔,小心翼翼道,“朕不知道……你若不喜欢,就把这刀扔了,折了,都随你。” 比起被戚云误会,他更担心伤了戚云的心。戚家灭门的事过去那么久,在他心中应该早就淡忘了,这时又被勾起来,这把破刀合该被碎成万断! “陛下赏给臣的刀,怎可扔了折了?”戚云拾起寒水刃,收回刀鞘,插在腰侧。 宜青拉着他的手,小声问:“你不怪朕?” 戚云浅笑道:“如何怪得到陛下身上?”灭门之仇,他一日不曾忘,罪魁祸首一个已然暴毙,一个还在广陵逍遥,他却不会找错人。如果说当年的事和眼前人有什么牵扯,也只是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一 帝王家的恩宠一概不可轻信。 与其随波逐流坐以待毙,不如将权势握在自己手中。 到那时,他会用朱红宫墙和明黄的琉璃瓦铸成一座世上最华美的金屋,藏好他的小皇帝。 戚云用指尖挑起宜青的发梢,似乎已经想见到了那时的光景。他不会再给对方任何能伤害到他的机会,他们之间将不会再有欺瞒和背叛。 多好。 “其实……朕送你这把刀,是因着听了络腮胡他们说……”宜青吞吞吐吐解释着。 戚云将他打横抱起,笑道:“陛下中意臣,臣早就知道了。” 宜青没想到他这么直白地就将自己的心思说了出来,结巴道:“是、是吗?” “陛下赠臣以宝刀,臣也有一物要赠与陛下。” “是什么?” 戚云没有说,但他很快就知道了。 …… 三日后。塞北军兵临帝都城下,戎人早已望风而逃,留下一座空城。 戚云扶着宜青登上城门,眺望城中疮痍,白骨露于野,生民百遗一。 城头换上了暗红绣金的大旗,旗面迎风招展,在熔金烈日下显得分外夺目、招摇。 旗上但有一字。 并非是周,而是戚。 宜青醒来没见到戚云,心中很是有些失落,但在看到盖在毡毯上的那件貂绒披风后,那点儿失落也就吸溜一声跑没影了。 他穿好衣衫,抱着那身披风走出帅帐,一掀起帐帘,便被寒风吹得缩起了脖子。 塞北也太冷了。 他不由有些心疼戚云。他当个险些亡国的小皇帝自然清闲,戚云麾下有十万重兵,却是分毫不能懈怠。在塞北这么严寒苦凉的地界,对方从十来岁起便要日日操练,吃了多少苦可想而知。 宜青正搓着手感慨,就看见他心疼着的人站在不远处,手挽长弓,控弦欲射。 戚云没有穿着昨日那身厚重的盔甲,仅着一件轻便的单衣,衣袖在腕口扎紧,随风鼓荡,一只箭筒斜负在他的背上,勾勒出健壮劲瘦的腰背。 连绵枯草,塞上日升,将他的身姿衬得有如峰岳。 他似乎斜瞥了宜青一眼,扣弦的手指稍松,羽箭离弦而去,精准无比地插在了草靶上。 箭尾的短羽犹自微颤,戚云却收了弓箭,朝宜青走来。 “戚将军。”宜青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眼神悄悄朝对方半敞的前襟望去。 戚云应该是练了好一会儿箭了,紧实的麦色肌肤上布满细汗,在初阳下闪着细碎的浅光。他的样貌生得英俊,但身上的气质常常让人忽略了这点。好比一把锻造精致的兵刃,浸过冰,饮过血,繁复雕琢的花纹便成了无关紧要的陪衬。 戚云瞧见小皇帝的眼神,手指一顿,索性敞开了衣襟:“陛下倒起得早。” 宜青眉眼一弯,道:“早些起来,便能早些见到戚将军。” 165、永恒孤寂19 吃土作者自救攻略 为了不辜负“妖女”的设定,剧情线也频频安排了香艳的情节:邂逅美人出浴、身中情毒急需解药、孤男寡女山洞独处…… 宜青忧心忡忡地回忆着副本剧情, 缓步朝峰顶走去。 他还记得上个副本对于和戚云的初遇有多兴致盎然, 现下却怎么也提不起劲来。好感度达到100后他就脱离了上个副本, 也不知道戚云后来又如何了? 无论如何,要他立刻同另一个女主黏黏糊糊,他实在是做不到。思前想后,只有一个法子可以应对。 秋夜白行事张狂,内心却极高冷,定然不屑于勉强他人。他只要端住顾雁声高岭之花的人设,走一条君子之交淡如水、无关风花雪月的正经攻略路子,两人弹琴、论道,闲敲棋子,醉饮浊酒,英雄惜英雄, 也当是可行的? “掌门,这边请。”沉思间他已经登上了峰顶,宗门大比方才开始,弟子引着他在席上入座。 周围坐着的都是真仙风道骨的修士, 宜青不敢怠慢,挺直了腰背, 打起精神朝场中看去。 峰顶的平地被分为了六个竞技场,供十二名弟子同时比试。又有在旁观战的、为一方鼓劲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场面好不热闹。 宜青扫了一圈,也没看见秋夜白, 不由皱起了眉头。 “掌门,可是场中有何不妥?”坐在他右手边的长老低声问道。 宜青展开眉头,云淡风轻道:“并无不妥。” “依老朽之见,确实也无不妥。”长老捋了捋长髯,爽朗笑道,“此次参加大选的小辈,反倒有几个很是出挑的。” 宜青没有应声,另一名长老便接话道:“那是自然。严萧已连胜三场,俱是一招制敌,可见林长老教导有方。” “哪里哪里……” 两名长老互相吹捧起了得意门生,把宜青晾在了一旁。宜青乐得自在,板起一副冰山脸,看似专注、实则走神地望向场中。 大比在落日前结束,获胜的十名弟子被带到看席前。 拔得头筹的正是宜青在山门下见过的那名蓝衫少年。他站在列首,面上难掩兴奋,睫羽颤了颤,看向宜青道:“掌门!” “这便是老朽座下的弟子严萧。”林长老趁机道。 宜青点了点头。想到这般或许太过冷淡,不近人情,他又抬眼看了看少年,柔声道:“不错。” 少年激动地语无伦次:“我、我……” 宜青却已将目光移向了他人。 少年的情绪登时低落下来,果然在掌门这等仙人眼中,他们远不值得留意。还需十万分的努力,才能与掌门并肩啊。 宜青的视线从几名男弟子身上一扫而过,停在了站在中间的粉衫少女身上。他一眼望去,这十名获胜的弟子中只有这一位是女子,秋夜白若是乔装打扮进了青玄宗,应当就是她了罢。 “你唤什么名字?”宜青问。 “程、程婉儿!”少女没料到会被掌门询问,紧张地失了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那就不是了。 宜青记得游戏剧情中,秋夜白该是胡诌了个夷则的名。夷则为七月之律,同他的真名暗暗呼应。不过上个副本的剧情也与他知道的不同,宜青不敢再盲目轻信自己熟知的设定,认真地打量起少女。 圆脸宽额,柳叶眉,樱桃唇,倒是很娇俏可爱。但怎么看也不是秋夜白会有的扮相,如若将那下颌再削尖三分,眼角拉长、眉梢斜挑,才依稀有些魔宗宗主的影子。 他同严萧说话时,便觉得有人在盯着他,及至他打量少女时,在山门处曾有过的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 是谁在看他?! 宜青一转身,见到一名身着宗门青衣的弟子悄然低下了头。 那名弟子身姿高挺,有若劲竹,不过低头敛眉的模样太过恭谨,叫人想到翠竹被积雪压弯了竿。 在大选中获胜的多半都是各自山峰数一数二的弟子,唯独这人平日里也没听说过名头,接连几场都是侥幸胜出,全凭了运气才能站在掌门面前。 其余九人对他也瞧不上眼,从站立的位置便能看出端倪。九名弟子都靠左站着,与这人之间少说也隔了三尺,将界限划得泾渭分明。 166、甜蜜日常01 吃土作者自救攻略 “臣这就命人草诏。”戚云貌似自然地松开宜青的手,站起身。 他本可转身离去, 但见到小皇帝怏怏不乐地坐在榻上, 心下一软。他弯下腰, 用手背碰了碰对方的右颊:“陛下若是闷得慌,不如去看看桓太傅。” 宜青为着他的碰触眼前一亮:“太傅来了?” 戚云见他欢喜,嘴角本也微微上扬,末了又想到,小皇帝是为了能见到桓殷才笑得那么真心,说到底他还是更信赖他的太傅。 戚云收回手,漠然点头:“臣送陛下过去。” 桓殷被安置在一处简陋的营帐中,身上的束缚绳索都解去了,伤口简单敷了药,面色看着依旧不好。 宜青跨进帐中,快步走到他面前, 阻止他下床问安:“太傅无需多礼。身上的伤可是好些了?” “老臣无碍。”桓殷朝他身后看了又看,面上的神色数遍,压低声音急道,“戚云那逆贼怎的会答应让陛下来见臣?” 宜青道:“戚云他不是逆臣。” “陛下!”桓殷是最讲究礼法的老臣, 此刻却顾不上那许多规矩,撑着卧榻坐起身, 死死握住宜青的手腕。 “陛下且听老臣一言。戚云从塞北疾奔而来,救下陛下,为的是行挟天子之事,陛下万莫再被他骗了。现下须得想个法子, 与汪大人取得联络,好让他带人救出陛下。” 宜青小声劝慰道:“太傅对戚将军的偏见太深了。” 桓殷道:“此非臣一人之见……罢了罢了,陛下若不信臣,臣多说无益。” 宜青摸着后背替他顺气,柔声道:“朕信太傅,朕也信戚将军。你们之间定然是有什么误会,好好说清楚了便是。”他没法解释自己对戚云的信任来源于何处,因为他不可能对桓殷说忠肝义胆就是戚云的人设。 “戚将军答应了朕,愿替朕收复帝都,只待他从塞北三城调集兵马,过了秦关……” 桓殷神情一变,厉声道:“秦关?!” 他抓着手腕的指爪用力,勒得宜青的皮肤上泛起了一圈红痕。宜青吃痛地龇牙道:“是呀,从塞北出兵不正要经过秦关么?戚将军还向朕要了份手令,说好给秦关守将看,从秦关借条道。” “陛下给他了?!” 桓殷的神色愈发严厉,宜青被他瞪得有些不敢出声。宜青避开他的视线,道:“没给。” 桓殷松了口气:“那便好。塞北三城有如布囊,唯有秦关一城堪为收束布囊之口。戚云数年来不敢轻举妄动,正因没有把握过敌过秦关五千重甲。陛下如果答应了他,无异于纵虎出笼,引狼入室。” 宜青讪讪道:“朕……把玉玺给他了。” 桓殷:“……” 桓殷怒而拂袖,挣扎着下床,在宜青身前拜倒,久久地伏地不起,再抬头已是老泪纵横。他怅然颤声道:“陛下怎可糊涂至此……臣……” 宜青见他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心里发慌,弯腰便要扶他起身:“太傅先起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臣,不知还有何话可说。”桓殷含泪道。 宜青替他擦去泪痕,好声劝道:“太傅放宽心。倘若如太傅所言,戚将军真有谋逆之心,朕已落入他手中,想做什么不都由着他?他何苦要骗朕呢?” 桓殷道:“臣如何能知那等乱臣贼子是何居心!” 话虽这么说,桓殷的语气却是软了些许。皇帝所言稚气,也不是没有道理。他们既已深陷塞北军的营帐,做什么都身不由己,戚云即便要他们的项上人头,也不过是吩咐一句的事。 戚云还没对他们动手,就必然还有所求。他们也许还可以趁此机会,逃脱魔掌。 “太傅是为朕,为大周着想,太傅的苦心朕都知道。”宜青想着法儿哄人,把桓殷当作了从前家中胡闹的长辈,顺着对方的心思劝,“先起来,跪着伤身,太傅身上还有伤呢。” 宜青说着双手略一用力,终于把人扶了起来。他扶着桓殷坐下,又亲自沏了杯热茶递上:“朕知道错了,是朕糊涂。太傅消消气。” 桓殷一吹胡子,白发颤颤,摆手道:“臣不敢受用。陛下若还将老臣看作太傅,只消做一件事。” 宜青把茶盏放下,乖巧道:“太傅请说。” “戚云既能让陛下来见老臣,想必平日也不会将陛下拘在帐中。陛下寻个机会,托人带消息给汪大人,让他见机行事。” 宜青又好声好气劝了许久,桓殷才甘愿躺下。老臣躺下时,肩上的伤口又崩裂渗出血来,宜青替他重新敷了药、包扎,命他不许妄动、好好养伤,这才出了营帐。 一出营帐,他的脸色便是一垮。在桓殷面前强笑了半晌,此时脸都快僵了。 桓殷让他私下传信给汪镇,摆明了是不信任戚云。他如果真的照做了,能一直瞒着戚云还好,若是被戚云知晓,不知道会怎么伤了对方的心呢。 真是左右为难。 宜青在营地里转悠了半天,也没下定决心,索性回了帅帐。这原是戚云住的帐篷,他看什么都觉得有意思,拿个青铜镇纸、紫竹兔毫,也觉得和别处不同,可以瞧上半天。 戚云与手下商议完奇袭秦关的谋略,回到帅帐,便看见小皇帝蹲在几案前,手执一杆兔毫笔,不知在画些什么。 对方的神情专注,全然没留意到他进帐,一心扑在了画上。许是画的不满意,他拿着笔杆戳了戳自己的脸,悬腕许久也没再落笔。 “陛下好兴致。”戚云看够了,方才出声道。 “你来啦!” 宜青见到戚云,立即甩了手中的毛笔,跳下矮榻。他正要蹦到戚云怀中,又想起案上还摊着他的“大作”,忙不迭回身卷起那叠纸,囫囵塞到了书堆里。 戚云解下外袍,随手挂在架上,走到宜青身边,揽臂将他抱了起来:“陛下在画些什么,可否允臣一览?” 他身上还带着寒风的凛冽味道,但宜青一点也不想撒手。 “都是些……不堪入目的……”宜青纠结道,“将军还是别看的好。” 戚云将下颌搁在他的肩窝上,口中“陛下”“微臣”从不失了分寸,手上动作却全不是那么回事。他拨开散乱的几卷舆图,将那墨迹未干的纸张抽了出来。 宜青摆着手道:“真的,将军莫看!” “臣虽自小投军,没习过甚么书画技艺,但也看得出——” 戚云原以为小皇帝画的若不是山川舆图,也该是塞上风光。然而那张朱墨淋漓的纸上,赫然画着一个人。 说是人……也不尽然。 画中人面相模糊,依稀能看出身姿高拔,不着寸缕,从腰间至大腿被涂了一滩浓墨,好似被腰斩的惨状。 “……也看得出陛下画得极好。” 宜青利索地将那卷画纸收好了,藏在怀中,尴尬道:“将军谬赞,谬赞。”他画的就是戚云,还是那种那种……好在画技不过关,头脸都留白了,否则便丢人丢大发了。 戚云约摸没看出画中的人是自己,面色还算平静,又虚夸了宜青两句,随口问道:“陛下见过桓太傅了?” “嗯。”宜青害怕戚云再追问,赶忙岔开话题。 戚云却什么也没问,由着他从军中的烤羊腿胡扯到塞外胡杨,看他神情疲了,才道:“陛下倦了。” 他站起身,吩咐士兵备下热水,自己挽起了衣袖。 宜青直勾勾地看着他:“将军这是做什么?” “伺候陛下沐浴。” 戚云解了上衣,轻巧地抱起宜青,手指一挑便松了他胡乱系好的腰带:“军中没有侍婢,还是臣亲自伺候陛下为好。” 宜青的外衫松了,揣在怀里的画纸飘落在地。戚云斜瞥了一眼,将怀中人抱至浴桶边。 当真以为他看不出来画的是谁吗? 他穿好衣衫,抱着那身披风走出帅帐,一掀起帐帘,便被寒风吹得缩起了脖子。 167、甜蜜日常02 吃土作者自救攻略 戚云呼吸一促,将他的上衣缓缓褪了下来。 仓皇逃出帝都时为了掩人耳目, 桓殷为宜青备了件寻常人家穿的麻布外衫, 里头的衬衣却还是上好的素纱料子, 薄如蝉翼,轻如烟雾,几乎遮不住什么。 “陛下觉得水温合适吗?”戚云盯着他细瘦的腰身沉声道。 宜青从他的怀里探出一只手去,够着浴桶的边缘,指尖点了点水面,很快缩了回来:“太烫了。” 戚云见他拈着手指,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心中好笑。 小皇帝早些时候才嫌弃了外边风大,呵着热气暖手,如今又因着水温高了些便蹙起眉头来,真是冷了热了都不成。一个娇气又难养的小玩意儿。 “就是要烫些才好。”戚云道, “这边的夜间冷得很,滚水用不了多久便凉了。” 他一边慢条斯理地脱着宜青的衣衫,一边道:“臣初去塞北时不懂事,夜间烧了水, 想着练完刀正好可以沐浴。练刀不过两炷香的工夫,回帐时水已凉了, 若是再过一会儿,说不得都能结了冰。” 宜青心疼地蹭了蹭他的脸颊。 “那时臣十二岁。” 戚云握住脸侧那只软滑的小手。这一看便知主人自小养尊处优,细滑的肌肤上没有留下任何风寒苦恶的痕迹,只合翻览古卷、拨弄琴弦。 而他的手却不同。除了握刀磨出的薄茧外, 骨节粗大、皮肤糙裂,怎么看都和被他握在掌心的那只有着云泥之别。 “朕……很心疼。” 宜青屈指在他的掌心挠了挠,以示安慰。 “臣现在想来,却不觉得如何苦。”戚云道。 也许是家破人亡的重创在前,这点儿苦在他心中根本没掀起波澜,现在和小皇帝说起,也只是随口一提,没想着博取对方的同情。 小皇帝的安慰让他有种错觉,仿佛面前的是一只即将被吞进腹中的小兔子,只因为逮住它的大灰狼一时兴起,钩着指爪迟迟没有下嘴,它便先替对方担心起来:饿了吗?没力气了吗?说着还把几根青草递到大灰狼的嘴边,摇着尾巴道:要不要吃些干粮填填肚子? 他真要下手,可不是几根干巴巴的青草就能满足的。 戚云从军多年,鲜少在人前示弱,便是深受重伤,也习惯了独自舔舐伤口。这时看着小皇帝亮晶晶的眼神,忽然沉默了下来。 果不其然,小皇帝以为他想起了伤心往事,立刻主动地凑了上来,唇瓣几乎就贴着他的胸膛:“定然是很苦了,朕光想想就受不了。” 宜青想不出还能说些什么好,偏头在戚云赤.裸的胸口上吻了吻。 “朕想……” 哗啦。 他什么都没看清,就浸了一声水,溅起的水花打湿了长发,眼前也是一片模糊。宜青连呛两口水,用手背擦去脸上水珠,瞪向戚云道:“戚云!” “臣失礼了,望陛下责罚。”戚云跪下道。 宜青原本想好生安慰安慰他,抒情的话才到嘴边,经此巨变都吞了下去,再要重新提起又要酝酿一番,可谓非常气闷了。 “将朕抛到水中,就是你说的伺候吗!”宜青气不过,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戚云虽是跪着,腰板却挺得笔直,一双眼除却眨的时候,须臾不离眼前的人。 “自然不是。” 宜青气急道:“嘴上说得轻巧。” 戚云看着他气愤地一拍水,发梢上的水珠随着震颤滑落,滴在了眼角,沿着脸侧淌下,悄无声息地聚在了小巧的肩窝里。 戚云道:“臣知罪,这便来服侍陛下。” 他直起身子,从一旁的柜架取下一条软巾,轻柔地覆在了宜青脸上,将溅起的水珠都细细擦去,又顺着耳侧向后扣住,包裹住浓密的湿发。 他没怎么做过伺候人的活计,现下做来却得心应手。拿了皂角,在小皇帝的湿发间打上薄薄一层细沫,五指插.入发间,将盘结的散发捋顺。 动作再如何小心,也免不了会拉扯到几根发丝,戚云声音低沉:“陛下若是痛了,便喊一声。” 宜青立刻道:“痛。” 戚云低笑了一声:“陛下可真是……”都说天威难测,小皇帝的心思虽不深沉,但变得可也真当是快。三言两语就能哄得对方怅然若失,一时做得不合对方心意又能转瞬翻脸。 他却不觉得厌恶。 戚云的动作又放轻了几分,便是擦拭心爱的刀剑也没那么轻柔谨慎。 “这般便好了。”微暖的水温和恰到好处的抚摸让他十分满意,宜青惬意地眯起眼,背对着戚云靠在浴桶边。 涂了皂角的湿发被盘起,戚云细致地挽起披散在颈间的长发,手掌却没有立即离开,反而贴着脊背向下摸去。温水漫过了肩胛,再往下的肌肤浸在水中,细腻湿滑的好比一匹绸缎。 靠在桶边的人分明知道他在做什么,浓睫微颤,却没有睁开,默许了他的动作似的。 戚云渐渐的琢磨到了小皇帝的心思,只消伺候的他舒服,他便同人千般万般好,心也可软得一塌糊涂。这样闭目假寐,就是享受得很了,无声让他继续。 戚云偏生不愿如他的意,手掌停在腰侧,唤道:“陛下,莫睡着了。” 宜青:“……” 他都任人采撷了,难道戚云和他一样有贼心没贼胆吗?! 戚云趁他不备,伸手扶住了他柔软的腰肢,忽的将背对着他的人转了过来:“陛下那副画,画的可是为臣么?” “嗯?” 戚云的双手比软布粗糙不少,摩挲过肌肤时带来阵阵酥麻的快感。宜青心里舒服,胆子也跟着肥了不少,仰头问:“是又如何?” “陛下怜惜臣,宽容臣的失礼,又替臣作……画。”戚云笑道,“臣竟不知在陛下心中,到底是如何看臣的了。” “昨日不就说清楚了吗?”宜青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朕愿娶你,你在朕心中,自然如发妻一般。” “发妻吗?”戚云若有所思。 宜青环住他的脖颈,湿漉漉的身子贴了上去,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将军若是不愿居于人下,朕也不是不可以……” 宜青在聚灵阁外等了不过半炷香的工夫,秋夜白就推门而出。 “这便挑好了?” 宜青见他腰侧空空,手中也不见捧托任何物什,猜测他可能将灵器收进了乾坤戒一类的收纳宝物中。又或许堂堂魔宗宗主根本看不上阁内的灵器,分毫未取。 秋夜白双手合揖,微微躬身道:“挑好了,多谢师尊。” 宜青听得“师尊”两字,便感到有些头疼。他可当不起魔宗宗主的师尊,尤其还是个邪里邪气的魔宗宗主。 “既已挑好,此间事便了了。”然而他还是要努力作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对后辈稍加照拂,“距下山历练还有半月余,你若专心修行,尚有望破境。” 他绷着张冰山脸,言辞也说不上谆谆教诲,听着还有些生硬,像是硬生生要从石缝里挤出水来。 但一只脚踏进大乘期、举世鲜有敌手的魔宗宗主闻言频频颔首,恭谨道:“谨遵师尊教诲,弟子定然勤加修炼,务必在下山前破境!” 于是半月后,众弟子在山门集合准备赶赴灵溪仙境时,便见到了已然筑基后期的秋夜白。 “不,这不可能!” 通常而言,境界较高的修士可以轻易看穿低境者的修为,除非对方得了隐匿修为的法宝。此次下山的弟子多半是金丹期,一眼变看出那个侥幸在大选中胜出的外门弟子连升了两级。 虽然从筑基前期提升至筑基后期,在修行的大道上不过是前行了寸步,但如若是在短短半个月内做到了这一点,那便很惊人了! 秋夜白毫不理睬旁人诧异的目光,径自走到宜青面前:“见过师尊。” 他原本冷着张脸,好似只昂首挺胸的孔雀一般走过众人身前,见了宜青却露出个灿烂的笑。那种傲慢已极、独独对一人敛眉垂首的姿态,往往最易打动人心。 “弟子幸已破境,不负师尊期许。” 宜青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这人真是虚伪的很,只不过稍稍多泄露了些灵气,少压制了些境界,便腆着脸说自己破境了。 宜青颔首道:“好。” 二人这番问答,在众人心中成了掌门亲授外门弟子功法的铁证。有了这般猜测,众人对他是又嫉又恨,一路上都变着法子排挤。 宜青唯恐这荤素不忌的魔宗宗主记恨上了青玄宗的弟子,少不了出面回护。这么明枪暗箭走了一路,好不容易捱到了灵溪仙境。 一行人进入仙境时,已是日落时分。 严萧自以为不动声色地挤到宜青身边,道:“师尊,天色不早了,不如先寻个地儿歇息一晚,明日再上路。” 168、甜蜜日常03. 吃土作者自救攻略 当他凝神盯着戚云时,对方的头顶忽然凝结出两行小字。这两行小字和游戏控制面板能看到的一模一样, 上边的是可攻略角色的名字, 下一行是角色对玩家的好感度。好感度满值是100, 以20点为一档分为五档。从数值看,戚云对他的好感度处在“形同陌路”到“略有好感”之间。 宜青眨了眨眼,不由向前凑去,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在他一眨眼的工夫,好感度的数值又跳了一下。 【当前好感度:21】 戚云伸出右臂,按住了快要贴到他身上的小皇帝。他心中明白得很,他早就可以出手阻止,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对方的鼻息都清晰可闻、睫羽一眨阴影都投落在眼前时,才将对方拦住。 小皇帝的眼神太单纯了,他很难想象对方身上也流淌着皇家无情的血脉。 “这样看着我作甚?”戚云哑声道。 看你……一起来快活啊。 宜青不敢把这话说出口, 结结巴巴道:“看你,长得好看。” 戚云笑了笑。这倒和他记忆中的片段对上了。 他依稀记得当年自己随先父进宫,那个还不到他腰间高的小皇子跌了一跤被扶起后,也是这样巴巴地看着他, 说他长得好看。 不过当年那个小豆丁白白胖胖,看着像团可以捧在掌心的雪球, 如今却大变了样。少年的身子恰好长开,好似柳树新抽的枝条,柔中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青涩韧劲。 对于他这种久居塞外,鲜少见到春.色的将士而言, 一枝无主的新柳,足够诱惑、引人攀折了。 “不同陛下说笑了。”戚云克制了腾跃而上的一股子邪火,平静道,“陛下一路颠簸,不如早些歇下。” 宜青失望地看着他松开了按在自己肩头的手,后退了半步。 原来戚云只是同他说笑……他还以为今晚就能开荤了呢。 “辛苦戚将军了。”宜青闷闷道,“将军也早些歇息罢。” 戚云转身,正要离开帅帐,忽的听身后人又轻轻喊了一句:“戚云。” “陛下还有何吩咐?” 宜青蹬去鞋履,盘坐在软榻上,掀起眼帘瞥了他一下,又飞快垂下:“朕害怕。” 这帅帐空空荡荡的,就摆着一个兵器架,刀剑棍戟反射着如雪冷光。他忍不住脑补刀下亡魂前来索命的场景,心中战战。 戚云一掀下袍,单膝跪在榻前,只手按在那床白狐皮铺就的毡毯边沿,声音隐忍:“陛下是在命臣侍寝一一” “不,没有。”宜青连声否认。才说完他便后悔了,这种时候矜持什么,为什么不答应啊。 话已出口,他又不便收回,还得找借口搪塞:“朕、朕是想桓太傅了。” 戚云:“桓殷?” 宜青解释道:“这几日赶路,都是桓太傅陪朕睡在马车里。如今他不在身边,朕有些不习惯。” 他盘坐在软榻上,拥着厚实的毡毯,将夜间的寒气都隔绝在外。加上要在戚云面前撒谎,心中紧张,一张白嫩的小脸上很快浮起了红晕,看着很是腼腆,像是戏台上咿咿呀呀唱着调子的白面小生。 戚云方才被压下的邪火又升了起来。 他冷笑一声,缓缓道:“陛下怕是见不到桓太傅了。” 宜青立时紧张起来,推开身上的毯子,一把攥紧了戚云的衣襟,急道:“你没把太傅带回来吗?” 戚云这一骑上虽然只带了他,但与他同行的应该还有塞北数十骑,多捎上一个桓殷绰绰有余。难不成……桓殷途中伤势加重,不幸离世了? 桓殷虽然为人迂腐,却是剧情中助他们收复帝都不可或缺的智囊。况且这几日桓殷对他照顾有加,若是不幸亡故了,宜青心中不免难受。 他低下头,许久没说话。 戚云不耐烦地扯了扯前襟:“怎了?” 宜青知道以对方这种巾帼女将一一虽然性转了,那也是忠肝义胆的将领一一的人设,一定不喜欢哭唧唧的男子。他其实也没想掉眼泪,但这具身子的泪腺像是有些毛病,眼眶一湿就打不住。 “没、没什么。”宜青哽咽道,“朕想起太傅对朕的好,心里舍不得。” 好像不只是泪腺,连嗓子也有毛病。 戚云心道,竟然因为这种事就哭了,也不知先帝怎么会生出心肠这么软的儿子。 他伸手衣袖,粗暴地在对方的脸上一擦,道:“桓殷受了伤,不便乘马疾行,过两日才能到。” 宜青震惊地看向他。 戚云从那双闪着泪光的眼中看到了感激、信任,诸如此类让他很陌生的情绪,不适地咳了一声。他掩饰地将被对方推开的毡毯拉高,口中道:“陛下留神,莫着了凉。” 宜青乖巧地把毯子盖好,望着他道:“戚将军也多保重身体。” 戚云舔了舔干裂的下唇,忽然有些后悔了。 也许比起用毡毯将对方裹好,把小皇帝从中抱出来、一层层解开衣裳更能引起他的兴趣。 “谢陛下关心。”然而若是此刻便这么做了,于他的大事总有些不妥,“陛下若是觉得有何不适,随时可以吩咐。臣便守在这帐中。” 宜青得了他这句保证,顿时安心不少。 这个副本虽然他在做游戏测试时打过无数遍,但亲临其境还是头一回,难免有些紧张。 而在这个副本中,他最熟悉的人物就是戚云,有这样熟悉的人守在他身边,帐篷外的呼啸风声,不远处的刀剑冷光,好似都成了纸糊的老虎,再也无须畏惧了。 等宜青沉沉睡去,戚云霍然起身,毫不迟疑地走出了帅帐。 帅帐外,数名心腹将领都在看着他。 “怎么?当真以为我会对他做什么?”戚云抚平衣袍上的褶痕,漫不经心道。 络腮胡踮脚朝帐篷中望了一眼,可惜帐帘遮得严实,看不到里头丁点儿的光景。他摸了摸脑袋,从腹中挤出不多的墨水道:“都说甚么英雄难过美人关,咱还不是怕你也栽在这上头了。” 其余将领对视了几眼,心照不宣地笑了笑。络腮胡最为耿直,将他们心中所想都点了出来。那小皇帝虽然无能,但一身皮肉却生得极好,不然也不能被认成了姑娘家。 戚云道:“莫说他不是美人,就算是,我也不会碰。” 和他想要报的血海深仇,想要夺的九州天下相比,一个美人算得了什么。 “将军有此志向,我等自当追随。”谋士抱拳道,“现下小皇帝已在我等手中,大事便可图了!” 戚云点头道:“一切按计划行事。” 他想起计划中对桓殷等人的处置,皱起了眉头。思索片刻后,他吩咐道:“桓殷先别杀了。” “这是为何?”谋士不解道,“桓殷已被俘至军中,留着也是无益,不若杀了来得干脆。” “桓家累世公卿,留着他还能装点门面。”戚云道,“谅他一个八旬老翁也翻不了天。” “将军深谋远虑,非我等可以企及。” 戚云摆摆手,示意众将莫再夸赞,商量正事要紧。谋事的间隙里,他偶尔回头望去,只见惨白的月光照着荒野,宛若一片暗波汹涌的怒海,那顶平日里看惯了的帅帐却像极了一座孤岛。在野心与阴谋翻涌的怒涛中,总还有令人心安的归处。 “将军?” 他罕见的在议事时走神,被手下唤醒。 “今晚便散了,养精蓄锐,来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戚云面色复杂地拢起衣袖。 留下桓殷……除了可以拉拢士族之外,尚有一个好处,他没有说与众人知晓。 小皇帝看着十分依恋这位桓太傅,若是留下他,多少也可以哄哄小皇帝开心罢? 宫人心中惴惴,唯恐得罪了这位大权在握的将军。他踮着脚,悄无声息地往前垫了半步,好借廊上的灯火看清对方的神色。察言观色一向是他们这些宫人最为擅长的事,若叫他看出戚云是喜是怒,也好知晓是该继续催请,还是保持缄默。 在零星灯火的映照下,戚云的双眼漾着微光。 宫人还没能完全分辨出那双眼中的情绪,便见戚云偏过头,双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冷如刀锋。 宫人的心中咯噔了一声,暗道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事,人头落地不过是须臾的工夫。他罩在宽大宫袍下的身子已经开始打摆子,嘴唇蠕动,想要为自己辩解上一两句,却见戚云只是竖起一根手指,轻轻压在唇上,示意他莫要出声。 死里逃生,宫人后知后觉地发现冷汗已打湿了衣襟。他顾不上这许多,快步退到戚云身后,在廊柱下跪伏,不敢再有旁的心思。 殿外寒风正紧,过了约莫半柱香,竟开始飘起雪来。 169、甜蜜日常04 吃土作者自救攻略 他穿好衣衫,抱着那身披风走出帅帐, 一掀起帐帘, 便被寒风吹得缩起了脖子。 塞北也太冷了。 他不由有些心疼戚云。他当个险些亡国的小皇帝自然清闲, 戚云麾下有十万重兵,却是分毫不能懈怠。在塞北这么严寒苦凉的地界,对方从十来岁起便要日日操练,吃了多少苦可想而知。 宜青正搓着手感慨,就看见他心疼着的人站在不远处,手挽长弓,控弦欲射。 戚云没有穿着昨日那身厚重的盔甲,仅着一件轻便的单衣,衣袖在腕口扎紧,随风鼓荡,一只箭筒斜负在他的背上, 勾勒出健壮劲瘦的腰背。 连绵枯草,塞上日升,将他的身姿衬得有如峰岳。 他似乎斜瞥了宜青一眼,扣弦的手指稍松, 羽箭离弦而去,精准无比地插在了草靶上。 箭尾的短羽犹自微颤, 戚云却收了弓箭,朝宜青走来。 “戚将军。”宜青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眼神悄悄朝对方半敞的前襟望去。 戚云应该是练了好一会儿箭了,紧实的麦色肌肤上布满细汗, 在初阳下闪着细碎的浅光。他的样貌生得英俊,但身上的气质常常让人忽略了这点。好比一把锻造精致的兵刃,浸过冰,饮过血,繁复雕琢的花纹便成了无关紧要的陪衬。 戚云瞧见小皇帝的眼神,手指一顿,索性敞开了衣襟:“陛下倒起得早。” 宜青眉眼一弯,道:“早些起来,便能早些见到戚将军。” 戚云朝他笑了笑,不以为意,好像觉得他在说胡话似的。 “朕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宜青说着眼珠一转,看见他的箭囊中还有五六支箭,该是没射完的,“戚将军若要练箭,继续便是。不用搭理朕。” 戚云道:“不妥。” 宜青笑道:“那……将军教教朕如何?”戚云教他练箭,两人便要搂抱,光是想一想,他都觉得画面美极了。 戚云仔细打量了他一眼。按说目光又没有实质,该是轻飘飘没有重量才对,宜青却觉得戚云的眼神像是带着钩子,扫一圈便能从他身上刮下几两肉。 “舞刀弄枪都是莽夫所为,陛下用不着学。” 戚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要托起小皇帝的下颌,让那双闪着水光的眼睛更专注地看向自己。手指已经触及那软滑的肌肤时,他幡然回神,顺势将手腕下压,替对方将一缕乱发别到耳后。 “陛下若是遇险,自有臣等挡在前头。”戚云从宜青手里取过披风,替他罩上,“外边风大,陛下莫久呆了。既已起了,便先去用早膳。” 宜青从厚实的貂绒下探出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外间风大,戚云同他站着说了会儿话,练箭时腾起的那股热劲已经消散了,手心手背一片冰凉。 他解下披风,不容戚云反驳,飞快地披在对方身上。他踮脚够到戚云的脖颈,磨蹭着系好绳带,捂着双手哈了口气:“你也记得穿厚实点,塞北的天真冷啊。” “塞北?”戚云的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塞北的苦寒,陛下还是莫要亲身体察的好。” 宜青奇怪道:“朕不就在塞北吗?” …… “此地名唤葛坡,距西都二百里,距秦关三百五十余里。” 戚云看着他分明没懂、还要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由笑了。他从桌架上取下一卷行军图,徐徐展开,低沉的嗓音中带着揶揄的笑意:“陛下请看。” 他的手指顺着墨色线索自西而东一划:“这是渭水。” 行军图上,渭水是逶迤的一道墨痕,淌过崇山峻岭,汇入长河。密密麻麻的墨点散布在渭水两岸,这都是大小城池,秦关、葛坡、西都便是自西而东排布的三座。 从秦关再向西移寸许,有三处用朱砂点出的城池。戚云的手指在那在三点上逗留片刻,似是轻轻摩挲:“金城、首阳、西平,塞北三城。” 宜青知道他在塞北征战十多年,对塞北的感情极深,默默点了点头。 戚云用两指比出金城与葛坡:“即便是最东的金城,距陛下也还有四百多里,乘快马一昼夜才能赶到。” 宜青绞着手指,心里明白他大概是被桓殷骗了。他们明面上答应他来找戚云,暗中却还是朝着西都走,这才会走了那么多日还没抵达塞北,也难怪当初他同桓殷说话时,桓殷的神情那么古怪。 “戚云。”宜青定定地看着他,“朕出了帝都,便想来找你。” 戚云神色不变,淡然道:“臣遇上陛下时,陛下距西都只有三十里。” “那是桓太傅骗了朕。” 宜青生怕戚云不信,误会了他,诚恳道:“太傅劝朕移驾西都,朕不情愿。他便……便自作主张……” 小皇帝皱着眉头、抿着嘴角的模样像是快急得哭了,戚云看在眼里,心中却很是平静。 桓殷知道他并非可以托付的忠臣,这才会力主移驾西都。所有人都看得出他的野心,只有小皇帝撞了南墙也不肯回头,好似个瞎子般深信他是个好人。 又或许小皇帝的城府比一眼能看出的要深,已经清楚了自己的处境,这才有意装作一副信任有加的样子,好让他放松警惕。 “臣明白了。”戚云道。 宜青急急解释道:“太傅他对你有误会,你莫要放在心上。朕信你,朕信你便好了。” 戚云一点头,弯腰抱起宜青,两人一同坐在榻上。他牵起那只过分瘦削白嫩的手,压在行军图上,沉声道:“陛下既然信任臣,臣自当为陛下肝脑涂地。” “臣本驻守塞北三城,此次听闻陛下有难,带了百余骑连夜东奔,才赶在戎人之前救下陛下。” 宜青乖巧点头道:“嗯。” 戚云从后环抱着他,说话时胸腔的震颤仿佛从他的脊背一路传到心口,像是片羽不得过的弱水,拽着他的心狠狠往下沉。 就像对方所说的,塞北三城离葛坡足足有四百余里,距离东边的帝都就更远了。戚云一听到帝都城破,就带着一小股人马赶来救他,可见万分忠心。 “臣的兵马都被拦在秦关之外。”戚云的嗓音温厚,“臣愿助陛下收复帝都,单靠手上这百骑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戚云执起宜青的手,握住一杆小狼毫,沾了朱墨,将图上代表着秦关的那处圈了出来:“臣斗胆向陛下讨要一份手令,传与那秦关守将,好叫他知晓臣并非有意攻城,只是为了助陛下讨贼才从秦关借道。” 这个副本的军事设定是宜青自己做的,他很清楚戚云没有说谎。塞北三城都在秦关的西边,若是向东进收复帝都,必须经过秦关。 “朕这就写。”宜青才要动笔,突然发现自己不会毛笔字。 戚云见他动作一顿,语气忽变道:“陛下?” “将军差人写好手令,朕画个押便是了。” 宜青从怀中摸出一个青布囊,里边装着的是传国玉玺。桓殷再三说了要他贴身戴着,他便一直揣在怀里。玉玺沉甸甸的很有分量,他拿出后在手上掂了掂,随即交到戚云手中。 “将军若是嫌弃麻烦,写完了手令,自己盖个印也好。” 戚云解开青布囊,玉玺才露了一个角,就被他塞了回去。他压下心中震惊,道:“传国玺这等国之重器,陛下怎可如此轻率交与他人?” 宜青把青布囊往他怀里塞去,嬉笑道:“你也不是旁人呀。” 戚云握着那青布囊,感受到玉玺的边棱正抵着他的掌心。隔着一层粗麻布料,他握在手中的便是那方传国玺。传闻中这方玉玺采昆仑山顶之玉刻成,得天命者能保之,数朝兴亡,江山变了几姓,静置在那皇城御座前的玉玺还是这同一枚。 无数乱世枭雄为它折腰淌血,小皇帝却这么轻巧地交到了他手中。 宜青见戚云似乎有些不悦,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背,问道:“戚将军?戚云?” “臣在。” “朕既然信你,万般事宜都可交托于你,一个传国玺也没什么。” 戚云平静地将传国玺收入自己袖中:“谢陛下。” 宜青不知怎的有些心慌,他按住戚云的手。那双手因为常握刀兵,薄茧粗糙,硌得他掌心发麻。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个变形记。 170、甜蜜日常05 吃土作者自救攻略 飞鸟扑棱着翅羽掠上枝头,一人哗然从水中直起身。 鸟羽是纯黑的, 那人的身子却如同沾了蜜油一般, 显出与黯淡正相反的诱人之色。他背对着河岸, 一头青丝垂贴在颈后,如同藻荇般弯曲虬结,被一手挽起。 随着他揽发、偏头、拧绞的动作,肩颈的肌肉与线条愈发突出。那道弧线从肩脊而下,收于腰侧,方要渐起,便没于潺潺流水之中。 宜青眼见着对方宽大的手掌拢住发丝,搭在肩头,随后毫无预兆地转过了身一一 长发恰好遮住了胸前隐秘的风光,但那肌肤上滚动的水珠却清晰可见,犹如一斛珍珠洒落在了绸缎上, 漫无目的又毫不受阻地四散开去。 秋夜白缓缓勾起嘴角,斜睨一眼,活脱脱一只从山野林泽中蹦出的妖精。 宜青疑心秋夜白是不是真的习了魔宗秘术,会些勾魂摄魄的手段, 否则他早就该转过身、而不是这样直勾勾盯着那具胴.体。 他低头咳了一声,脑海中不断思索着应对的法子。是装作看破红尘、眼中红粉俱白骨的高人, 还是示意对方莫要在清晨寒气浓时沐浴、摆出一副尊长的作态? 他迟疑不定,秋夜白却完全不像个尊师重道的弟子,竟厚颜无耻地直起身子朝岸边走来。 “你莫再、再近前了!”宜青强行压住了尾巴,没让自己露出惊慌的模样。 秋夜白站在溪水间, 粼粼波光映着他的眉眼,好似柔情万种。他轻笑了一声,道:“弟子谨遵师命。”说完便真的不再走动了。 他虽然站着不动,溪水却会作怪,原本漫过了腰际,水波一流转,便荡到了脐下。 宜青握着剑鞘的手指越收越紧,指节隐隐有些发白。这人分明是故意的,他的三灵根中便有一种是水灵根,操纵溪水对他而言不过是弹指的事。要露不露最为致命,他何不干脆把一溪清水都调走了呢?! “师尊。”秋夜白见岸边的人不为所动,便笑道,“不知师尊打算罚弟子站到何时?” 晨光已笼罩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