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转圈飞醋
梁越这一上午的时间, 又是担心又是开心。 一会儿想着严峻带苑阳去医院看的怎么样，拨了好几次电话却都是关机状态。 一会儿又因为提前见到了他未来的老师林沐，让他考进南英美院的梦想更增添了几分信心。 人越步入成熟, 越靠近社会, 事情就会变得越多，越复杂, 越难以抉择。 梦想和情感忽然变成了分叉的路，就好像未来的事业和家庭难以两全。 年少的梁越, 挣扎在理性和感性之间, 矛盾了一上午。 最后, 还是没能忍住，中午的下课铃声一响，他拔腿就朝宿舍里狂奔。 林沐扫见他急匆匆跑出画室门去的背影, 皱眉推了推眼镜，却没有制止和阻拦。 苑阳…苑阳！ 梁越边跑边回想当初他脆弱不堪的时候，苑阳是怎么无微不至的照顾他的。 可他呢？竟然连照顾人都做不好。 不仅没看好苑阳让他生了病，还离开了他一上午。 梁越奔到宿舍楼附近, 正看到严峻的车停在宿舍门口。 严峻打开车门，脱下宽大的风衣裹住苑阳，一俯身把苑阳揽在肩窝, 扶着他朝楼上走。 苑阳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除了腿上还有些乏力，不得已也只能借助严峻的力量来爬楼。 虽然他怀疑严峻是个同类，他的臂膀比起梁越也成熟可靠许多。 但苑阳心里满满的都是梁越, 就把所有歪乱的心思都强行消灭在萌芽状态。 梁越却愣在了不远处，他看着成熟稳重还帅气英挺的严峻，那么亲密那么关心的搂着苑阳，突然有种被严峻趁虚而入钻了空子的震惊错觉。 虽然严峻是他们的老师，可梁越还是恐惧的整颗心脏都在朝下坠落，落啊落，都砸透屁股掉到地上去了。 其实严峻才是最别扭的，他在学生跟前，向来都习惯拉着一张冷到北极的脸，尤其是需要经过特殊磨炼的集训生。 要不是因为苑阳和梁越是李新泽的学生，而且资质还不错，他也不至于对他们特别关照。 “苑阳！”梁越疾步奔到他们身边儿，从另一头扶住苑阳，趁机用了点力，不着痕迹的从严峻怀里把苑阳抢了过来。 苑阳侧脸看了看梁越，半天时间没见，他真是挺想他的。 刚才靠在严峻身上，他还努力的保持着几分疏离，现在进了梁越怀抱，苑阳就放松的依托在梁越身上。 严峻没察觉出什么异样，有人把怀里的少年接手，他反而觉得拯救了他一把。 不然这么一直搂下去，他还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再对学生产生什么非分之想。 三人各怀心思，沉默不言的进了宿舍。 梁越扶着苑阳躺倒在床上，手背贴了帖苑阳脑门儿，温度正常，这才长舒一口气，“苑阳，好点儿了吗？” 苑阳弯起嘴角朝他笑了笑，“没事了，好多了。” 梁越还是不太放心，去倒了杯热水过来，要喂苑阳喝。 一直戳在旁边的严峻，瞅了他俩一会儿，忽然沉声问梁越，“谁让你跑回来的？回画室去。” 梁越回头看向严峻，紧忙解释：“严老师，我们俩是一起的，我不放心他。” 严峻对梁越的理由没兴趣，又皱眉冷声说：“他已经没事了，你回去上课，让他睡半天觉，明天就好了。” 梁越想了想，丢下苑阳一个人，那他更不放心了。 “严老师，我能请半天假吗？” “不能。”严峻毋庸置疑的不同意，“你以为这是你们三中呢？除了病的不能动，我这没有请假这一说。” 梁越腻了。 虽然他知道集训班的课程争分夺秒，关乎着他的艺考人生大关。 可他不认为半天的时间，会对他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严老师，我必须请假。”梁越毫不畏惧的站起身，面对着严峻，“没人看顾他，我上课也上不好！” 严峻负责过很多期集训班，敢跟他挑头扎刺的学生却极少。 就算有，也是因为他教学风格太过严谨，造成的不服或不满。 可这种为了别人，敢跟他瞪眼叫板的，他还第一次遇见，觉得挺稀奇。 躺在床上的苑阳皱了眉，他见梁越竟然和严峻翻了脸，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因为梁越不像他，梁越一直都是被老师们偏爱的优等生，不能因为自己害的他被老师批评。 想到这里，苑阳拉了拉梁越手腕，也劝他说：“梁越，我真没事了，你去上课。” “你有事！”梁越捉住苑阳的手，给他塞回被窝里。 严峻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明明自己坚持的以学为主是正确无误的，怎么到这，却显得太过不近人情？ 严峻心里妥协了，可嘴上却不能让步，“那先说好，如果你们跟不上进度，考不上可别怪我。” 一句冷话撂下，严峻转身就走，走出宿舍却悄声叹了口气。 好苗子，两棵好苗子啊！可千万别被杂七乱八的事情给耽误了。 …… 林沐刚回到教师宿舍，严峻后脚就推门走了进来。 “回来了？”林沐回身看他，见他脱掉外套换衣服，随口问他说：“那个生病的学生好了吗？” “没事了，可能是压力太大上了火，又被冷风激到了。”严峻整理着衣服看了林沐一眼，问他说：“上午的课怎么样？” 林沐扯起唇角笑了笑，“一点名少了七个学生，你可真是够狠的。” 严峻哼笑一声，“那种承受力的，也不适合来英美，这点打击都受不了，还是别走美术这条路，省的以后哭爹喊娘。” “哦对了，那个叫梁越的学生是不是回宿舍了？”林沐又问。 “啊。”严峻应了一声，纳闷的说：“也是奇了，李新泽那俩学生，一个比一个倔。” “那是对你，谁让你总拉着一张臭脸。”林沐笑的不行，“哎，我挺喜欢那个梁越的，真希望他能考上，来我的油画系。” “啥？”严峻瞪眼看向林沐，有点儿恼火的问：“你喜欢他？你，你什么意思？” 林沐躲在镜片后面的眼神，玩味的射向严峻，憋住笑说：“是啊，我喜欢他，你不是也挺喜欢那个生病的？昨晚还跟我夸他半天……” “不是林沐，你别开玩笑，我那纯属欣赏，我没那意思！”严峻皱着眉奔到林沐跟前，研究他的表情。 林沐故作坦然的转身，从书架上抽出几本美术教材。 “没开玩笑，你下午去上课，帮我把这些书拿给梁越，希望能对他有些帮助。” “林沐！”严峻急的瞪眼了，“你！我不拿，要给你自己给去，他今天下午请假，你去宿舍找他！” “好啊。”林沐挑挑眉，把几本教材放在桌上戳齐，“那我一会儿就去找他。” 严峻忍了半天没忍住，抬手扒在林沐肩上，拧着眉问：“林沐你疯了？你不知道动学生会被学校开除的？” 林沐噗嗤一笑，拨掉严峻的手，转过身来摁紧严峻肩膀，咕咚一声把他按靠在墙上。 “严峻。”林沐盯着严峻，镜片后的双眼眯了眯，笑了声说：“怎么让你承认吃醋，就这么难？” 严峻别扭的侧了脸，心里发虚，“那个梁越是感觉挺好的，你要是真喜欢他，我尊重你的选择。” “无聊。”林沐没劲的撇撇嘴，放开严峻回身又去拿那几本教材，“算我眼瞎，跟了你这么个棒槌。” 严峻盯着林沐的背影看了会儿，三两步奔过去，从背后直接把他抱起来。 “我又上了你的当，逗我上瘾是？” “哎！你快去上课，学生们都等着呢。”林沐指了指墙上的钟表。 严峻扫了一眼时间，赶紧放下林沐，一边整理着衣服朝外走，一边回手指着林沐笑。 “你等着，我先去上课，晚上回来再收拾你。” …… 梁越坐在苑阳床边儿，不错眼的盯着苑阳看，恨不得从他清冷安静的脸上，看出朵娇艳欲滴的花来。 苑阳睡了会儿，一翻身发现梁越还保持着这种状态，好像连眼皮都没眨过似的。 苑阳皱了皱眉，“奶包，我脸上有课本？” 梁越一听苑阳竟然跟他开起了玩笑，这才相信他是真的好多了，“苑阳，你一生病真吓人。” 苑阳笑了笑，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捏了捏梁越的手，“你昨晚都没怎么睡，躺会儿。” 梁越确实没睡好，现在确定苑阳没事了，他心里一放松，疲态才显露出来，“你还喝水吗？我去给你倒水。” “不喝。”苑阳拉住梁越，摇了摇头，“梁越，你睡会儿。” 梁越抬头瞅了眼上铺，又回头看了看马大头的下铺，“那我在马清铺上躺会儿，你有事叫我。” 苑阳不放手，朝自己铺上拽梁越，“在这儿睡。” “挤着你睡不好。”梁越说。 苑阳伸出胳膊，朝梁越敞开怀抱，仗着生病耍了个萌，“我要抱着睡。” 梁越以为自己看花眼了，使劲眨了眨，苑阳竟然撅着嘴唇儿冲他撒娇，惊的梁越愣了半分钟才回过神来。 “抱抱抱。”梁越笑得不行，飞快的脱掉外套扔去上铺，撩开苑阳的被子钻了进去。 两人亲亲密密的抱在了一起，苑阳把头枕在梁越肩上，闭了会儿眼，忽然说：“梁越，你应该去上课的，别被我耽误了。” 梁越低头瞅他一眼，捏了捏他的脸，“不怕，考不上咱俩就一起复读一年。” 苑阳叹口气，郁闷的说：“那我就罪大恶极了。” 梁越下巴蹭了蹭苑阳的额头，“我才是，我都不会照顾你。” 苑阳还想说什么，梁越在被窝里轻轻拍了拍他，“别说话了，快睡。” 想到梁越也需要休息，苑阳就不再多说话，蹭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梁越怀里睡着了。 梁越抱着他，时不时悄悄低头瞅瞅。 苑阳脸上烧起的红晕消失了，脸色却还是有点儿苍白。 病来如山倒，越是不爱得病的人，反而一生病就很严重，苑阳这个铁骨铮铮的小伙子都被折磨成了小可怜。 梁越没有照顾人的经验，这么一闹腾，真把他吓到了。 他反复思索着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他和苑阳的将来，应该怎么规划，才能让苑阳平安健康快乐的和他生活在一起。 听着苑阳均匀的呼吸声，疲乏也渐渐侵蚀进梁越的思路。 不知不觉，梁越也睡着了。 安静的集训宿舍里，本来不会有人打扰，但傍晚时分，却响起了从容的脚步声。 林沐抱着一摞教材，出现在宿舍的楼道里。 站在门口，林沐抬手敲了敲宿舍门。 梁越最先被敲门声惊醒，因为苑阳枕着他的胳膊，他没敢乱动，也没敢应声，生怕吵醒苑阳。 林沐本可以推开门直接进去，想了想觉得不合适，又一次敲响了门。 苑阳也醒了，抬眼看了看门口方向，“谁回来了？” “不知道。”梁越轻声说：“应该不是舍友，我去开门看看。” 梁越趿上鞋，走到门口打开门一看竟然是林沐，顿时绽放出一脸欣喜的笑容。 “林老师？您怎么来了？” 苑阳看到进来的人是那个暖男林老师，没说话，只是起身靠在了床头。 林沐仔细看了看苑阳，温柔的一笑，“嗯，看起来是好多了。” 苑阳还是没说话，甚至连礼貌的笑容都吝啬的没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对这个叫林沐的老师，没有好感。 梁越却很是开心，他坐回苑阳床边儿，把苑阳的手抻过来攥着，却面对着林沐说：“谢谢林老师关心，他没事了。” 林沐把抱着的教材放在桌上，指了指，提醒梁越说：“我给你带了些书，回头你好好看看。” “哎？”梁越受宠若惊似的，不自觉放开苑阳，伸手就从桌上抻过来一本，迫不及待摊开来看。 林沐坐在对面儿观察着梁越，现在梁越在他眼里，又多了个好学的优点。 这样的学生哪个老师不喜欢呢，林沐恨不得自己变成英美的校长，马上就给他破格录取了似的。 莫名其妙被冷落在一边儿的苑阳，却明显拉了脸。 他瞅瞅聚精会神的梁越，又瞅瞅紧盯着梁越的林沐，心里一阵压不住火的醋意翻腾。 奶奶个孙的，这是个什么鸟老师，竟然敢打他的梁越的主意。 梁越浑然不觉，他对油画的热爱让他不惜舍弃普高转到艺高。 虽然家里也有一些画册资料，可跟林沐给他带来这些一比较，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天生爱学习的梁越，抱着那本书看的如痴如醉，根本没察觉苑阳的小白脸已经擦了黑。 竟然还站起身来，跑到林沐身边儿坐下，指着书里的内容，愉快的问了几个问题。 林沐耐心回答着，他发现梁越自从打开书后，注意力就没离开过书上，甚至看的两眼放光。 林沐更是喜欢的不行，欣赏梁越的眼神也是越来越如获至宝。 俩人各自欢心，对面的苑阳却瞪眼了。 林沐的神情看在他眼里，简直是色胆包出了天际，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他的梁越，摁在马清床上干坏事了。 苑阳忍无可忍，呼呼喘了几口粗气，攥起拳头咣当砸在床上，脱口喊了一声：“我要睡觉！” 苑阳这声喊，吓了梁越和林沐一跳。 梁越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只顾着看书，竟然忽略了苑阳。 他紧忙把书放回桌上，蹦回苑阳床边儿，扶着他朝下躺，“睡，快躺下睡。” 苑阳扭动着挣脱开，就是不肯躺下去。 林沐眯了眯眼睛，从苑阳的反常行为上看出了某些不同寻常的端倪。 这个叫苑阳的学生，怎么跟他的严峻这么像？ 脾气暴躁不说，真是又别扭又傲娇。 还有，他突然闹腾是？难不成也跟严峻一样，吃醋了？ 林沐心里恍然大悟，使劲憋住笑保持着风度，却紧忙站起来说：“我走了，你们休息。” 说完，林沐没等梁越来送，飞快的离开了宿舍。 出了宿舍门，林沐才忍不住笑出声，他觉得他没看错，梁越和这个叫苑阳的，简直就是他和严峻的少年版。 苑阳犯了浑，梁越却搞不清楚状况，还以为他又不舒服了。 吓得梁越又是着急又是发慌的一直围着他转，连送送林沐都没想起来。 苑阳见林沐终于走了，这才赌气的咕咚一声躺回床上，裹紧被子朝里翻个身，留给梁越一堵闷闷的后背。 梁越无比纳闷的抓了抓脑门儿，苑阳刚才这卧倒的速度，看着不像是不舒服，怎么却像是生气了？ 难不成……哎操！ 梁越总算想明白了，苑软软一定是误会吃醋了。 “哎？”梁越好笑的伸根手指，捅了捅苑阳后背，“乖，别闹了行吗？” “滚蛋！”苑阳回头瞪他一眼，“去找你的林姑娘去！” “我操！”梁越上手抽了他后背一巴掌，“苑软软，你还真是吃醋了？” 苑阳又瞥他一眼，气儿不顺的又裹紧被子朝墙根拱了拱，把脑门儿都贴在了墙上，不搭理他。 梁越哭笑不得，脱了鞋蹦上床，连人带被子抱住一大团。 “好了好了，我发誓，我对他绝对没那想法，谁有谁屁股上长大疮！” “鬼才信你！才认识不到一天，就亲热成那样了。” 苑阳毫不留情的一拱屁股，梁越没防备，从铺上摔了下去，咕咚一声坐在了地上。 “苑软软！找操是吗？”梁越假装很生气，却又爬起来蹦上床，抱紧了苑阳，讨好的说：“我错了，我一会儿把书给他送回去！” “梁大疮！”苑阳硬邦邦的翻过身来，扫了眼桌上那堆书，郁闷的说：“考试有用你就留着，但最好离那人远点儿，我就是觉得他对你不怀好意。” 苑阳看似混账一句话，却提醒了梁越，梁越认真想了想，也觉得林沐对他确实是太过关心了。 想到这儿，梁越竟然打了个激灵，苑阳吃醋虽然挺好笑的。 可要是林沐真的对他有那种想法，梁越是绝对不接受的。 吃过晚饭，梁越盯着桌上的那些书，怎么看怎么觉得嫌弃。 还是还回去，就算自己再喜欢，梁越也膈应林沐对他别有用心。 下定决心，梁越跟苑阳说他要去送书，苑阳也不拦着。 只是叮嘱他早去早回，千万别进那老师的屋，也千万别喝那老师递给的水什么的。 梁越抱起那些书，出了宿舍，找了个英美的学生，打听到林沐宿舍的位置，就直奔教师宿舍跑过去。 想着苑阳叮嘱他要早去早回，梁越就一口气跑到了严峻和林沐的宿舍门口。 他站定在门外，呼呼喘了两口粗气，抬手刚要敲门，忽然听到门里隐约一声呼喊。 这声呼喊听起来像是林沐的声音，因为隔着门听不太清楚喊得什么，但语气却像挺难受的感觉。 梁越不明所以，悄悄凑近门缝，仔细听了听。 “严峻！啊不行…拧我肉了…再来点儿润滑……” “……好了吗？……我插进去了啊……” “好了，插，要快点儿……” “哎操！喷我一身……” “……爽？” 梁越一惊，猛地后退两步，怀里抱着的书差点儿掉在地上。 戳在原地，梁越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抱紧那些书，撒腿就朝回跑。 错了错了错了！ 笨蛋笨蛋笨蛋！ 梁越忍不住笑出声。 什么跟什么呀？ 他吃严峻的醋，苑阳吃林沐的醋，搞了半天，人家严峻和林沐才是一对儿，还好的这么水乳.交融。 书看来是不用还了，梁越决定赶紧回去跟苑阳说清楚，这种误会真是太可笑了。 教师宿舍里。 林沐甩了甩累的酸疼的手，瞅一眼新换好的手龙头，又看向全身湿透的严峻，温柔的一笑。 “还是你厉害啊，我弄了半天都没弄好。” 严峻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拿毛巾擦了擦手，走出洗手间去换衣服。 “瞅瞅喷的这一地水，下次早点给我打电话，你别自己弄。” “知道了。”林沐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