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找到人了!” 电话另一边的声音太大,不光拿着听筒的人听到了声音, 就连站在跟前的靳阳耳边也回响着这句微弱的话。 他现在也顾不上别的, 上去从黑衣男人手上抢过话筒一把抓住,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穿黑衣的男人愣了一秒, 这人到底谁啊?搞什么啊? 这么紧急的情况是由你胡闹的吗? 一边招呼人要把靳阳拽开,一边自己上去抢话筒。 常年坐办公室的自然抢不过靳阳这个野外工作者, 他双手死死抓着话筒, 纹丝不动。 任凭你怎么抢, 我是决计不会放手的。 “到底什么情况?!” 靳阳又问了一遍。 电话另一边的人听到局里的动静嘈杂, 接电话的人又突然换了一个,在金阳问第二次的时候才开口回答。 回答的时候还有些不自信, 担心自己别摊上事,但转念一想局里也进不去外人, 换个人也没啥。 “沟里发生了泥石流灾害,不过好在不算严重,队员们当时正在带着村民们做防洪课堂,及时带着村民们撤离了。” 靳阳一听泥石流,后背发凉, 大力推开上来抢话筒的男人, 接着问:“有没有人员伤…” 伤亡的亡字靳阳说到一半咽了下去,换了一个更容易让自己接受的词:“有没有人员受伤?” “大部分队员和村民都没有大碍,就是淋雨有些感冒。倒是村居受损严重, 急需援助重建。” 应当是个好消息,可靳阳听见大部分队员和村民没有大碍这句心情无法放松。 什么叫大部分?那就是有一小部分人受伤了啊! “谁受伤了?受伤的情况怎么样?领队的萨楚拉有没有受伤?” 靳阳三连问, 电话另一边的人回答道:“有几位队员去村里接没去村委会参加科普活动的社员,赶上了泥石流。但好在这次的泥石流不算严重,等刮了一段距离后没有后劲儿了,这部分村民和队员只受了伤,并没有人命事故发生。” “萨楚拉有没有受伤?领队的女同志!” 对靳阳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而对面的人却没有回答,着急的一脑门汗。 正在靳阳等着听筒里传来声音的时候,穿黑衣的男人领着几个同事,按住靳阳把电话抢了过来。 “你谁啊?哪个单位的!上这儿闹事来了?” 那人抢回电话质问靳阳,靳阳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然从其他人的束缚里挣脱了出来。 从口袋里拿出被雨水浸湿的工作证,朝着这位质问他的人就砸了过去。 “我是谁你自己看!” 穿黑衣的男人本能的一接,都不用打开看,封皮上的字就证明了靳阳是哪个单位的。 和他们是一个单位的嘛。 其他人在靳阳挣脱之后正要上来再按,可一瞅靳阳扔出来的工作证,就顿住了身形。 瞧这架势还用问吗? 自己单位的,上来就问有没有人受伤,肯定是出去队员的家属啊! “同志你先不要激动!” 穿黑衣的男人抓着话筒,伸出一只手试图稳住靳阳:“咱们局里也不是不作为,你看这不是已经找到人了嘛!” “你先坐下等一等,我们这里作完记录和回报就会把情况告诉你的!” 其他人也跟着安抚靳阳。 靳阳二话不说,长腿往前一迈,再次从他手里抢过话筒。 咬紧牙关,一字一顿的问道:“萨楚拉有没有受伤?!” 对面接电话的人懵了,局里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咋接个电话一会儿换几次人啊? 提问的人语气冷峻,仿佛得不到满意的答案能摸着电话线过来打人一样。 “萨楚拉受了些伤,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被一位村民扶在了木头门板上,伤员们现在已经在往青城医院送的路上了。” 话音刚落,靳阳扔下话筒,从黑衣男人手里抢过自己的工作证就往外走。 局里的同志们没有一个上去拦的,这事情于理不合,但从情上来讲实在无可厚非。 人心都是肉长的,大家让开一条路没给靳阳阻挠,穿黑衣的男人捡起话筒,看着靳阳离去的背影,开口问道:“啥情况啊,你再说一次。” 电话那头的人只好继续报告了一遍,与此同时靳阳已经疾走出门,再次进入了瓢泼大雨之中。 早就淋湿的衣服没来得及干,又一次浸的透湿,裤子几乎贴在了腿上。 鞋里更不用说,已经是开上船了。脸上满是水痕,靳阳上车前用袖子摸了一把脸,可袖子也干不到哪里去,抹了一把似乎也没什么用。 靳阳眼神木讷,脑海里只剩了一个念头,就是赶紧去青城医院。 本就是半夜,加之大雨倾盆,路上根本一个人都没有。 空旷的街道,只有靳阳一人一车在极速飞驰着。 “千万不要有事。” 汽车停在了医院门口,拔掉钥匙后,抬腿下车前,靳阳自言自语的说了这么一句。 无神论者双手合十放在胸口,默念。 “可千万不要有事。” 说完这句祈祷,靳阳推开车门就往外走,走了两步还觉得不快,干脆跑了起来。 医院里倒是亮着灯,靳阳直奔急诊室,里头还有值班的护士。 床上躺着几个鼻青脸肿的病人,一看就是大雨天骑车摔的,身上青一道红一片,狼狈的很。 一位年轻的小护士正在给病人清理伤口,看见进来一个湿透的人,放下手里的东西迎上来拦在他跟前。 上下打量了靳阳一番,也没见他身上有啥伤口,就问。 “同志,我们这里是急诊。” “值班的大夫在吗?” 靳阳四下扫了一眼,大部分的床位还空着,应该局里的伤员还没有送来,他稳了稳气息问道。 “大夫刚出去了,你是找人还是干什么?” “我找人……但她现在还不在这里,我在这儿等一会儿……” 靳阳转过身往外面瞅,小护士不乐意了。 “同志,没有你这样的啊!” 看病人,结果病人不在医院? 大下雨天你是来逗我的? 一会儿大夫回来,或者巡查的看见急诊室里有你这么个人在,还不得批评我啊? 瞧着挺精神的小伙子,干的这叫啥事儿啊! “你可以在外头大厅里等。” 小护士上来赶人了。 靳阳被她一轰,往后退了几步,低头一看自己才过的地方满是水痕,也有点不好意思。 连忙从急诊室里退了出去,退到了医院大厅里,守在门口痴痴的望着。 风从门缝里吹来,抬起胳膊看表,时针已经走到了四点的位置。 正是冷的时候,靳阳又浑身湿透,抬手时发现指腹上满是水泡后的褶皱。 坐在门口被风这么一吹打了个冷颤,鼻尖痒意袭来,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夜里本就安静,靳阳的喷嚏声引得大厅里的几个人纷纷侧目。 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大夫朝靳阳看了几眼,觉得有些眼熟走了过来。 走到跟前才认出,去年小伙子的儿子还是他给接的生呢。 “靳…靳…” 大夫站在靳阳跟前,靳了好几次没靳出来。 “靳阳。” “对对对!靳阳!” 大夫记得靳阳不过是因为当时这小两口璧人一般,全名儿哪能记得住啊,他一年看多少病人呢。 “你咋来医院啦?” 现在的政.策也不让要二胎啊。 大夫一头雾水,看着靳阳这身打扮,湿答答的滴着水,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靳阳心里急躁的很,哪有功夫和这位大夫寒暄,站起来说:“我…” 我刚说出口,身后嗖的一下子吹来一股子冷风,直往靳阳脖子里钻。 紧接着人声沸腾,叮叮咣咣的响声一声接着一声。 医院的门已经大展开,二十几个担架鱼贯而入,衣服上隐隐可见血痕。 担架上的人嗷嗷的叫唤着疼,靳阳一眼就锁定到了萨楚拉身上。 萨楚拉躺在担架上被人抬着,平时她走山路都不用靳阳扶一下。 脸色煞白,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露在外面的皮肤上伤口清晰可见。 红色的血痂在她白皙的皮肤的映衬下扎眼的很。 靳阳更顾不上和这位大夫寒暄了,直接朝着萨楚拉的位置跑了过去。 抬着担架的人被他吓了一跳,正要赶人的时候,发现靳阳抓着萨楚拉的手,眼底布满了红血丝,在跟着他们一起移动。 除了生长夏的时候,靳阳哪里见过萨楚拉这幅样子,自己的老婆身体一向好,一年到头都不会感冒一次。 抓着萨楚拉的手,她手上也都是细密的伤口,指缝和衣服上全是泥浆的痕迹。 歌里说心疼的像被揉碎了,靳阳今天才终于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你手太凉了。” 担架上躺着的萨楚拉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眯着看清了身边的靳阳。 有气无力开口说道,刚说了一句话,就忍不住嘶嘶的抽气,身上的伤口在颠簸之下痛的要命。 “同志你先让一让。” 急诊室的值班大夫用力才扒开靳阳的手,指挥着人们把担架往里头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