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平安夜的前一天, 沈云抒的生日，也是她在上海的倒数第二天。 上午, 她带着米菲去合聿, 做工作总结。 仍然是在楚誉的办公室, 依然是老位子。 “沈小姐, 这回麻烦你了。”楚誉笑着说, “其他后续工作我会跟你们工作室的同事跟进, 如果有其他问题，我们常联系。” 沈云抒被说得不好意思，尤其是知道了合聿这么兴师动众进行翻新完全是因为顾呈的一句话之后, 她摆手, “您客气了。” 米菲坐不住，她向来不喜欢这么客套的寒暄。她偷偷透过百叶窗去看办公区忙碌的几个律师，待找到小何的身影, 更坐不住了。 但她瞅瞅身旁老神在在的沈云抒, 一点都不敢提出来自己要去联络联络感情的话。 楚誉的目光也落到门外的办公区，有人大概对沈云抒好奇，频频往里偷瞄, 他觉得好笑, “说很多次了，不必您来您去的来称呼, 毕竟你跟顾呈……” 话没说下去，沈云抒的脸更红了，她努力绷着脸, “公私要分明。” 楚誉闻言笑了，又及时收住，说：“晚上一起吃饭吗？听说你跟米小姐要回纽约了？大家一起吃个饭，替你们送行。”顾呈老早就在忙活她回纽约的事，惊得他下巴都要掉了。 米菲转头去看沈云抒，她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的。 “不了，今晚有点事。”沈云抒拒绝。 楚誉好奇：“跟顾呈吃饭？”难得这么八卦，他决定八卦到底，“和我们吃饭顾呈也在，不耽误你们的时间。大家都对你们在一起这事比较关注，如果不满足他们一次，有得烦了。” 沈云抒忙摇头：“不是，今晚要回家吃饭。”被说得面红耳赤。 “今天是我生日，晚上要留在家里。”想了想，她补充。 “哦？这样啊，生日快乐。” “谢谢。” 手机备忘录提示楚誉十分钟后有个预约，他起身送客，“不过，你生日不跟顾呈过？”临到门口，还是问了一句。 门一开，没想到卡着楚誉预约点的顾呈就等在门口，他嘴角勾着极浅的弧度。 显然也听到了。 米菲体贴的抢先说：“我找小何有点事。”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只剩下三个人堵在门口。 楚誉一见顾呈就想到他桌上那张单子，顿时没好气，“工作时间瞎晃悠？” “我不是请过假了吗？”顾呈理所当然的说。 楚誉皱眉：“你请的假从下午开始。” 沈云抒惊得忍不住转头去看顾呈，不知道他请假了。原本他们约了中午吃饭，晚饭她要在乔家，只要她回国，她的生日都是在乔家过的，无一例外。 她也想过今年有了顾呈，但到底没问出口他要不要跟她回去。 顾呈看看手腕的手表：“我先去工作，既然你这结束了，我就找沈小姐有事谈。”公事公办，一本正经的语气。 楚誉气得想揍人。 请半天还够，年假连着请了好几天，这人真是得寸进尺。 可他也没辙，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对男女在他眼皮底下消失。 这春天还没来呢就这样了？ 回到顾呈办公室，关上门，他就牵起沈云抒，轻轻揉了几下。 “我下午请假了，陪你过生日？” 沈云抒被他拉着坐到沙发，他的手干燥又温暖，很舒服。她也学着他的样子捏了捏，然后，她发现他右手的中指有个茧，她凑过去看。 顾呈任她盯着看：“小时候握笔姿势不正确，时间久了中指就留下个茧。” “这是学霸的印记？” 被沈云抒揶揄，他没在意，只弹了下她的脑门，“下午想去哪儿？”又问了一遍。 “不知道。”她苦恼的表情，随后，老老实实答，“去哪儿都一样。” “真傻。”他感叹一句。 沈云抒不满：“我不傻。”也就在他面前这样而已。 顾呈看了眼办公桌上堆着的文件：“行，你先自己玩会儿，我把案子看完。” 然后，就该休年假了。 中午，顾呈在一家私房菜馆订了位，二楼的小包厢，空间很大，窗前还摆了两个榻榻米。其中一个放了个棋盘，另一个放了盆鲜花。 沈云抒没来过，也没想过这个男人会挑这样一个极具情调的地方。 心里其实隐隐期待着他说点什么。 两个人一到，服务生就自觉开始倒茶上菜。 “后天你回国我可能没法去送你。”顾呈煞风景的说。 沈云抒一愣，瞬间蔫了，“啊”了一声，“哦，你要忙？” 他低下头酝酿情绪，再抬头的时候，他看到对面的姑娘依然是一副恹恹的神色，差点没忍住就说出口了，“嗯，最近有些忙。” “好。”沈云抒深深吸了口气，挤出笑，“反正我回去了第二天就飞法国。”她这么安慰自己。 服务生上了第一道凉菜，尽管今天是她生日，可好似没什么生日的气氛，连个蛋糕也没有。 不过，两人心知肚明，蛋糕是留着晚上在乔家吃的，长寿面也是。 “乔思昨晚打电话把我臭骂了一顿。”顾呈冷不丁又说。 沈云抒惊讶：“我姐她说什么了？” 说什么了？ 顾呈至今回想起来都想笑，翻来覆去就是一句他是怎么能下得去手的？说他老牛啃嫩草，啃得还是家里的小花骨朵。他几乎能猜到乔思指不定在心里怎么说他“衣冠禽兽”的。 他表情微妙，沈云抒光看着就能想象两个人到底说了些什么，“我姐她从小最关心我。” 以前她刚到乔家，其实还跟乔思打过架，不过两个人都贼精，打得全是包在衣服里看不见的地方。那会儿她满脑子都是有人要跟她抢妈妈，大概乔思也是，觉得有人要跟她抢爸爸。所以，两人天天在家长看不到的地方眼睛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 尤其两个人在同一所私立学校，她在小学部，乔思在初中部，天天都要装模作样姐俩好的一起上下学。 可是，后来有一天，学校里几个富n代议论她是拖油瓶，死皮赖脸要待在乔家，不小心被乔思听到。谁都没想到，在学校里高冷又骄傲的乔姑娘把人给揍了，闹到教导主任那，几个人都被留了学。 沈云抒记得很清楚，乔爸爸去老师办公室把乔思接回家，路上她骄傲又倔强的说：“我是姐姐，妹妹被欺负了我要不吭声，我的脸呢？” 规矩最严厉的乔爸爸一反常态，一句话都没训，还带着她们俩一起去吃了顿冰激凌火锅。 那是沈云抒记忆中最好吃的一顿火锅。 再后来，乔思好像习惯了对她的保护。 十几年没变过。 “所以，我以后哪敢欺负你啊！”顾呈一本正经的说。 沈云抒挑眉：“你还想着欺负我？” “不敢。” 服务生又敲门上菜，等她离开包房，顾呈笑了笑，“以前乔思在我面前乖得跟个小学生似的，哪像现在张牙舞爪的，似乎看我哪里都不顺眼。”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有股委屈蔓延，语气中都带着抹惆怅，“云抒，跟了你之后，我好像辈分越来越低了。” 沈云抒张了张嘴，被他厚脸皮的话弄得无言以对。 “那我的生日礼物呢？”她伸手讨要，转移话题，“别告诉我没有。” 她等了半天了，他一点都没表示，憋了会儿，有些忍不住了。 顾呈抿着唇：“本来还想等你吃完饭的。” 说着，他从自己包里拿出个礼盒，A4纸大小的礼盒，包得不算精致。 沈云抒坐过去，动作有些迟疑。 “拆。”顾呈把东西放她手上。 他不着痕迹的倚过去，看她慢悠悠的拆包裹，“原本计划着等你吃完饭，跟你边喝茶边说说心里话，谁想到你不按计划走。” 沈云抒把包装袋拆了，入目的是本简单的相册，她嘟囔：“你也没告诉我，我怎么按你的计划走？” 手一顿，她的目光停留在相册第一页唯一的一张照片上。 “顾呈……” 她有些说不出话来。 顾呈半抱着沈云抒，握上她捏着相册的手，嗓音低沉，“这是我们俩的第一张合照，只有我们俩的合照。” 照片里，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她眉目紧锁，他却执拗的要喂她吃糖。 “你哪来的照片？”照片里的她很丑，是那晚顾呈来酒找她，她半路晕车下来吐，他又是递水又是喂糖的。 应该是电子探头的违章拍摄。 她都不知道那时候的自己真丑。 顾呈不紧不慢道：“找了朋友问交警大队的要来的。” 沈云抒愣住：“丑。”她想把相册合上，却又有点舍不得。 “你的生日我想了很久都不知道送什么。”顾呈看着她，觉得挪不开眼，“云抒，我喜欢你，想跟你好好走下去。” 这是沈云抒第一次听他说出这个字眼，浑身一震，继而眼眶泛热。 她的心跳好像一下子加快了。 顾呈的手从她五指中穿过，十指紧扣，“这是我们的第一张合照，以后我们会有越来越的照片，填满整本相册，然后，再买一本相册，好吗？” “这回你要是答应了，就再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沈云抒没懂，茫然的抬头，“我反悔什么？” 顾呈合上相册：“我怕你喜欢十年前的顾呈多过现在的我。” 所以，一直没直白的确定关系。 “不管十年前还是十年后，不都是你。”沈云抒故意说。 她早就懂了他的用意，只不过一直没说。 “我不是很喜欢十年前的自己，你要不只喜欢现在的我？”说着说着，顾呈自己都感觉不自在。 沈云抒没说话。 顾呈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我不浪漫也不体贴，不会说情话也不会哄人，在感情里还有些蠢笨。但是，云抒，你会一直在我心上。” “所以，你不如把我收了？正正式式的把我收了？” 他说得诚恳而郑重。 沈云抒伸手捧住顾呈的脸，咫尺的距离，很近，“顾呈，今晚跟我回家过生日吗？” 她露出笑，绚烂得比窗外的阳光还要耀眼。 作者有话要说： 楚律师V：春天要来了！ 顾律师V：花已经开了。//@楚律师V：春天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