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我怕她后悔。” 童宇骁出神, 脑子转了半天，还是没懂, “后悔？” 后悔什么？后悔了也要把她留住, 哪儿都不许去！ 顾呈把资料一推, 去茶水间换水, 目光触到柜子里的奶粉, 鬼使神差的, 他给自己挖了两勺。 这是沈云抒喜欢的味道，在她回国前，他买了一罐放在茶水间, 想着让她给合聿做设计师, 她来了就能喝。结果，没想到后来她来的次数不多，倒是米菲几乎天天来报到。 奶香味弥漫, 顾呈喝了一口, 眉头轻拧，其实并不好喝，“云抒敏感, 没有你看到的豁达。这十年她一直不知道我的存在, 我……” 怕她喜欢和惦记的是记忆中的他。 他想给她个反悔和选择的机会。 “有些话她习惯憋在心里，如果不是这么些年Ville从没触及过她的底线, 又足够安静耐心，我大概都没机会知道她对‘顾呈’的感情这么深。” 后来，他终于懂了常常出现在沈云抒q.q对话框里的“他”不是周梓润。 童宇骁没说话, 想调侃一句“顾呈你也有今天？”，但怎么都说不出口。 “老实说，其实以前我从没想过自己会跟云抒更近一步。这么几年隐隐约约能察觉到对她有那么些不同，跟对乔思和乔薇不一样。” 可顾呈总以为沈云抒因为周梓润躲着他，总觉得她是舅舅的女儿，就不曾正面和深入思考探究过这股隐秘的情绪。 直到她出人意料的先开了口。 那一瞬，大概是喜悦淹没了一切，然而，随之而来的全是惶然，乔家和顾家，舅妈和妈妈都是他们未来的一道坎。 “我从没为谁这么操心过，全心全意的为她打算。”顾呈说，“我放不下沈云抒，男人对女人的感情。” “珍而重之，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的感觉……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他总结，不欲多言。 童宇骁气笑了：“我不懂？不懂云抒还是不懂感情？你别忘了，这十年你只负责发号施令，真正实际行动的人可是我跟Linda。至少在纽约，隔三差五的我就能见到她。我送她去上过学，给她送过菜，她生日我跟Linda也从不缺席。”他可比顾呈更了解沈云抒。 果然，同情心就不该有！ 顾呈一口气把半杯奶粉都喝了：“我跟她认识快17年了，你才多久？” 连这个都要计较？ 童宇骁忍俊不禁，但语气依然严肃，“对啊，蹉跎了17年的光阴，早干嘛去了？” 顾呈被噎，他又说：“恩爱不是用来秀的，别秀到我跟前了。我还不知道你，老光棍一个现在才有个姑娘肯要你，还敢在我面前嘚瑟。你以为我没有姑娘？我比你早！” 顾呈洗杯子，开了免提，“行行行，你最棒最厉害！那你当初怎么征得你爸妈同意的？” “还用我努力？我家姑娘够可爱，我爸妈一眼就喜欢上了。”童宇骁得意洋洋。 隔着电话都能闻到一股“贱气”，顾呈不想理他，可又不得不请教，“如果是我呢？” 难得他示弱，童宇骁沉吟，“你们家关系有些复杂。” “可不是。” “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是要一个人顶住压力了？” 顾呈沉默：“要是我丢下她什么都不告诉她，她准能一辈子待在纽约不回来了。” 所以，他虽然想着最好在确认关系前征得爸妈的同意，但其实还是打算带她一起去见见妈妈。 童宇骁挑眉：“顾呈，你可真是……” “我不想她跟舅妈一样受委屈。”顾呈笑着说。 他想让沈云抒无后顾之忧的跟他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就好。 回到办公室，小何来找他，向他请教一个案子，说到最后，小何满脸的八卦压都压不住，“顾师兄，听说你跟沈妹妹在一起了？” “听谁说的？”顾呈眼中笑意渐深。 瞧他不像从前，一点都没被八卦的不耐烦，小何胆子更大了，“有人瞧见了呗！” “都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说你铁树开花，是不是该让我们感受感受春天般的温暖了？” 顾呈瞪他：“轮得到你们？” 小何委屈：“让我们也沾沾沈妹妹的光嘛！” “或者一起吃饭，你脱单了还没让我们见家属呢！”他补上一句。 顾呈站了起来，慢悠悠整理文件，“不是见过了吗？” 小何睁大眼：“那不算。” 许久，小何都以为这回铁定蹭不到饭了，突然听到一声，“下次。” “什么？”他以为听错了。 结果，顾呈再不肯多说，小何喜滋滋的抱着文件出去，把这个消息到处嚷嚷开了，生怕他反悔似的。 顾呈很快就收到几个同事微信询问，明目张胆的，一点都没拐弯抹角。他看着看着，内心涌起一股滚烫的情绪，耐着性子一个个回复过去。 还没回完，屏幕里跳出妈妈的名字，显示来电。 他有点头疼：“妈。” “顾呈，最近很忙？” 顾妈妈鲜少会问及他的工作，顾呈话到嘴边，换了一句，“挺忙的。” 顾妈妈：“真忙还是假忙？都跟你的男同事在一起？” 刻意强调的男同事，顾呈忽然懂了。 “男同事。” 手机里传来的呼吸声有些急促，顾妈妈憋了很久，“顾呈，你别这样。” 她一直觉得小儿子不用操心，没想到放纵的后果就是喜欢上了男人？ 那还不如跟大儿子一样，花名在外的好。 “你王阿姨手里边有几个姑娘真的挺不错，要不见见？”顾妈妈试探。 顾呈想了一下，语气中带起股莫名的伤感，“妈，不用了，我不喜欢。” 顾妈妈：“你……”怎么就喜欢男人了呢？ 她叹气，不敢直白的挑破，就怕一旦说开，儿子就会无所顾忌的真带个男人回来。她心底已经开始盘算着是不是该让大儿子带着小儿子每天玩玩。 “那你要是什么时候改主意喜欢女孩子了，跟妈说一声。”最后，她只能这么说，“不管哪家的姑娘，只要你喜欢就好。” “必须要是正经姑娘。”想想不好，顾妈妈急吼吼补了一句。 顾呈静默片刻，说：“好。” 挂断电话，顾呈有些愧疚，使了个小心眼误导了妈妈，不过，比起让沈云抒受委屈，不如他先委屈会儿。 然后，他给沈云抒发微信。 【顾呈：今晚不加班。】 小姑娘回得很快：好啊。 顾呈重新翻开没看完的文件，默默合计了一下，大约还能赶得上。 下午四点半，沈云抒开着顾呈的车到合聿，昨晚他把自己的车留给她，她想着晚上跟他有约，就坦然的开走了。 但她没告诉他自己来了。 沈云抒停好车直接坐电梯上一楼，等在大厅的沙发，正对着电梯的位置，就跟上次她来一样。 一楼大厅只有她一个人在，很安静，她低头跟闺蜜许蓓蕾聊天。 两人说起许蓓蕾一月去里昂玩的事情，问她有没有确定时间。 【花骨朵：再说，1月底之前一定去，最近手里事情多，假不好请。】 【云抒：行，你确定了时间告诉我。】 过了会儿，许蓓蕾又问：你在法国待多久？不打算回来过年了？ 沈云抒想了想，打字：至少待一个月，至于什么时候回来过年，还真算不准。 【花骨朵：得了，今年有了个顾呈，你还能舍得不回来？】 她看着这条消息笑，昨晚跟顾呈逛超市问起留在纽约还是回来，她虽然嘴上说着暂时留在纽约，其实，她已经考虑过，等手里几个项目都结束了，她会回国找找有没有合适的工作。 倦鸟归巢，爸妈都在上海，她不可能一辈子都留在纽约。 只不过时间早晚而已。 【云抒：以后时间长着，不急。】 许蓓蕾回了个表情，说要去忙。 沈云抒点开下载好的综艺，戴上耳机打发时间。 忽的，眼前有人挡着，一半的光被遮挡。她仰起头，阳光从小窗照进来，恰好落在郭丽娜脸上。 “来等顾师兄？”她主动问。 沈云抒摘了耳机：“嗯，来接他下班。” 郭丽娜一愣：“怎么没上去等？” “上班时间，我上去不大好。”沈云抒把手机关了，站起来跟她面对面，“在下面等他就行，一样的。” 几天不见，郭丽娜好似已经走出“失恋”的阴影，笑意盈盈，“这有什么，你要是上去，顾师兄一定开心。”带着点调侃的意味。 沈云抒被她说得不好意思：“还是不上去了，反正他快下班了。” “好，那我先上去了？要不要给顾师兄带句话？”郭丽娜俏皮的眨了眨眼。 “好啊，你跟他说，下班时间一到，我就等五分钟，五分钟一到还不下来我可就开着他的车走了，让他自己11路公交车走回家。”沈云抒并不客气。 郭丽娜闻言，乐不可支，“保证带到。” 又聊了几句，她转身往电梯的方向走，以前心里还有些许的不舒服，但现在大概是没了。 他们之间，她插不进去，只能选择抽身而退。 挺好。 下班时间，顾呈下楼看到等着的沈云抒，快步走过去，“上面一帮人要跟着下来，被我唬住了。” 她自然的挽起他的胳膊：“他们都知道了？” “郭丽娜说有人在下面等我，要我早点下班。”顾呈想起郭丽娜说的话，嘴角翘了翘，“不然就要回家跪榴莲。” 沈云抒脸红，她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今晚还是去我家？”她硬是换了个话题，“买菜回去自己做？还是在外面吃？” 顾呈去摁电梯，目光里有点漫不经心，“云抒，我有种自己要被金屋藏娇的感觉。” 最近两个人一直都往沈云抒爸爸留给她的房子里跑，或是一起做饭吃，或是在一个书房办公，也有就坐在阳台安安静静喝茶的时候。 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怎么都开心。 沈云抒扯了扯嘴角：“金屋藏娇好，以后桃花都粘不到你身上。” 顾呈摊手：“我有点冤。” “允许上诉陈词。” 电梯到了，顾呈用手挡着电梯门，等她进去了才跟上，“不错，果然有身为律师家属的自觉。” 沈云抒心头一震，侧目望着他。 其实说开之后，两个人都没刻意说过目前的关系，这会儿冷不丁听他这么说，心里不禁甜滋滋的。 顾呈忽然笑起来，笑声愉悦，眉目间都是柔意。 “你笑什么？” “惹来一朵桃花就让你大发脾气一回，我哪敢啊！” 越来越不正经的语气，沈云抒踹他一脚，“你胡扯什么？” 顾呈搂住她，低头在手机屏幕轻点几下，随即把手机递到她跟前，“你看，今天软件刚提示我有一张罚单，违章停车。” 沈云抒看了看，还真是，违章时间显示是她在他办公室门口听墙脚那晚。他在静非要送她回家，她心里不开心，跟他堵着气，一路都冷着脸。 “那会儿你发脾气，要我别管你，你看，我放不下你，只能认下这张罚单。” 那时候她晕车，他靠边停车，除了哄还是哄，哄得被探头拍了照。 沈云抒不吭声，把手机推开。 顾呈看着电梯镜面两人依偎在一起的身影，怎么看怎么顺眼，他又开始哄她，“幸好不用扣分，不然一年只有12分哪里够扣的？所以，我以后哪敢惹你不痛快？” “行啊，以后你得罪我一次，就给我两百。”她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却故作严肃的说。 顾呈很爽快：“给你两百就消气了？” “看情况呗！” 骄傲的模样就差尾巴上天了。 一楼到停车场只有一层，拐个弯找到顾呈的车，沈云抒把车钥匙给他，他却不肯接，“今天你开。” “我？” 说着，顾呈已经率先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可没关上门，“上次不是说你车技挺好？” 说的是之前她去接米菲，结果撞上隔离墩的事情。 沈云抒没好气：“都说了那次是意外。” 顾呈但笑不语。 她见他这样，拍上他副驾驶的车门，绕了小半圈坐进驾驶座，点火发动，“你要敢坐我就敢开。” “你敢开我为什么不敢坐？”他反问。 眼里有一抹笑蔓延。 作者有话要说： 顾呈：陪你潇洒闯天下。 云抒：矮油。 童哥哥：牙都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