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坦荡交君子
封向杰 我搂着小逸,彼此没有开口,但仿佛已经说了千言万语。时间过得飞快,我不想放开他,他也不想放开我。可是我们都知道,门总有开的时候。 门锁发出响动。我和他对望一眼,黯然地离开彼此的怀抱。 “真是太过意不去了,电脑故障,害得两位被困在休息室,我代表山庄向两位致以诚挚的歉意!这里送上几盒土特产,作为我们的赔礼,还请海涵!”山庄经理带着几个助手前来赔礼道歉。 “经理,这两位不就是你的偶像……”一个小助理指着我和小逸叫嚷起来,却立即被身边另一个人捂住了嘴巴。 “呵呵,新来的小助理不懂事。”经理搓搓手掌,眨眨眼睛问道:“会议要召开了,两位参加吗?” 我摇摇头:“我……我身体不太舒服,想回宾馆。” “哦,那我送您回去。”小陈走上前搀扶我的胳膊。 我看了小逸一眼,他的眼睛里都是凄苦与不舍。我不敢再看,狠狠心转头随小陈离开。 相见时难别亦难! 五十年的风风雨雨,哪里是一时半刻说得完的?片刻的重聚,又有什么用?只是意味着……再次分离! 我终于明白了他的心,可狂喜过后,留下的仍是一片萧瑟颓败。 错过的时光,再也追不回来了! 我们都有自己的家人,不能背叛、不能离弃!他的家人……我也无法接受!我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大度,看到他阖家幸福,我还是会心痛。 以后……该怎么办?我不知道。 还是回到原有的轨道吗?我和小逸,还是两条平行线,没有交集? 回到宾馆,我的情绪十分低落,独自坐在沙发上发呆,连安然的好几声呼唤都没听到。安然仿佛猜到了什么,没同我商量便告诉小陈提前结束行程,然后默默地整理好行李,帮我套上外套,拉上行李箱走出宾馆。返程的路上,她一直不肯牵我的手。这么多年,我们都习惯了出行牵手。以前是我照顾她,后来变成她照顾我。可这次,她独自走在前面,不愿与我并行。 回到家中,她积蓄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把自己独自关在卧房内不肯见我。房内传来她的哭声。 “安然,你开门啊!我做错什么了,我道歉!你别哭啊!”我急得不停拍门。 过了很久她才打开房门,眼睛已经哭得红肿。 “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你,等你的心真正属于我?很多事我都看在眼里,但我从来不说,我以为你总有一天能明白我的苦心。可是,可是现在……我真的受不了了!”她放声地哭诉,虽然长久以来努力以坚强的姿态面对我,可现在还是变回那个比我小十岁、需要我照顾的小女孩。 我想抱住她安抚,她挣扎几下,最终被我揽在怀里。 “我明白!我明白!”我喃喃自语,说给她听,也是说给我自己听:“我们结婚四十多年了,你对我的心,我都明白!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让你不开心的事,我也不会做!你要相信我!” 我和小逸是错过了,可安然是无辜的,我不能伤害她,也不能伤害其他的家人…… 雷逸 阿杰转身离去,步履有些蹒跚,但没有犹豫。 这次相见,仿佛春燕快速掠过湖面,水面上起了涟漪,但很快便归于平静,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回到宾馆房间,山庄经理暗示阿杰已经离开了山庄,我也无心留恋,催促语珊尽快回家。一路上她有说有笑,可是我无法回应她,总是不自觉地陷入过往的回忆,并且隔绝了所有人探寻的目光。 “你有什么想对我说吗?”语珊坐在我的对面,翘起腿故作镇静,但放在膝盖上发抖的双手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说什么?能说什么? 孩子们都成年了,不再需要我照顾。可是语珊前几年刚动过大手术,现在身体一直在康复期,身子骨弱,经受不住太大的打击。我能说什么? “你别多想。这次出去玩也蛮累的,好好休息几天。”我为她准备要吃的药,倒了一杯水给她。 “我不累,我要你陪我逛街!”语珊抓住我的手笑着说:“我想珍惜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也许……没多久了!”说完,眼里泪珠滚落,可她仍然努力在笑。 “别说傻话!”我的心揪起来:“乖乖喝药,我一直在你身边!” 语珊喝过药,早早地睡下。我坐在书房,拿出珍藏许久的手链。 阿杰,我们该怎么办?即使见了面,也什么都不能改变吗? 我们错过了四十多年,也误解了对方四十多年,我想弥补对你造成的创伤,也希望你能帮我减轻心中的痛楚,可是,该怎么做? 没过两天,我看到阿杰的新闻采访:“男人是家里的支柱,要有底线,对婚姻、对太太忠诚。结婚后就不能再有什么恋爱的幻想,不能对不起太太。”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不能再抱恋爱的幻想……你是要放下我们的感情,也让我放下吗? 早应该……预料到!他一直都那么循规蹈矩,对家庭忠诚尽责。我能指望什么? 两个声音又在心中激辩: 他放下了你,不再为你伤心,你应该庆幸,至少……你不会再伤到他。 可是你根本不希望他放下你,你舍不得他! 舍不得他又能怎样?他不能抛弃家人,你又能抛弃语珊吗?那岂不是要了她的命? 也许,他没有放下你,但为了家人,必须斩断对你的感情! 那我怎么办?也学着他,再次把感情深深埋藏起来? 阿杰,你真放下了吗?你想让我怎么做? 即使见过面,解开了误会,可我现在还是无法亲自问他。两个人还是无法联系,最终还是……老死不相往来吗? 我替山庄拍了广告,只是这次,再也没见到阿杰。 我以为见过他,就能有一个了断、一个解脱,可没想到解开了误会,反而让出路更加晦暗不明。 在迷茫和思念中,日子一天又一天度过。我不敢联系阿杰,他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我怕再次被他拒绝。那次山庄的见面,便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吗? 一个慈善组织通过我以前参加的义工组织找到了我,询问我是否愿意去城南一座新建的孤儿院做义工,每月一天,也可根据我的时间安排。我是从小失去父亲的人,深知父母不在身边的孩子的凄苦,有心为那些孤儿尽一份绵薄之力。只是我想带语珊参加,可这个组织称只有一个名额,我只好单独前往。 见过院长后,副院长带着我参观孤儿院,她是个健谈的三十多岁女性,开朗活泼:“孩子们挺喜欢国术的,您以前经常扮演大侠,他们最想听您讲传奇故事啦!”我们穿梭在充满童趣的粉色、绿色小楼之间,副院长向我一一介绍教室、食堂、卧室、游戏室等地方。 “孤儿院里有些孤儿是残障儿童,多多少少会有些自闭、忧郁等心理问题,跟这些孩子打交道,需要学习儿童心理学和一些沟通技巧,所以我们的志愿者需要接受为期五天的统一培训,不知您能否抽出时间?” 我最近没有其他工作,恰好有时间可以学习,便点头答应。 虽然是演员,这几年也都在电视剧中客串出过境,可这里大多数都是孩子,还有医院的工作人员和几个义工,没人把我当明星,只把我当成普通人,我也自得其乐。 下午开始培训。副院长把我带进教室,把授课老师和其他义工学员介绍给我认识。没想到其他义工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只有我一个七十岁的老头子。不过副院长不停地恭维我很年轻、很帅,一点也不输那些年轻人,我很受用。其实我挺喜欢跟年轻人一起工作,可以增强活力。 闲聊一阵后,我坐在座位上翻阅手中的教材。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会坐在教室里重新当学生。 授课老师正要宣布开始上课,副院长带着另一位义工学员进入教室。 我在看教材,没注意他们讲了什么。几分钟后抬起头,震惊地发现:站在讲台边的新学员——竟然是阿杰!他身穿黑色大衣,围着围巾,同样吃惊地望着我。 短暂的慌乱后,我们都恢复了镇静。老师把他安排在我座位旁边,我们之间隔了一条过道。 他对着我不自然地笑了笑:“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见。” “是啊,没想到!”我心中有些苦涩。想见他真是很难啊! 说完,我们再也没有说话,开始专心上课。 一节课结束,我主动上前问道:“能不能聊一聊?”他怔了两秒,点点头。 我们走出教室,来到花园中央的一个小亭子里。花园里的花草大多凋零枯萎,但冬日的阳光却将它们染成了明黄色,整个花园显得暖融融的。 “我、我不能背叛安然!”刚走进亭子,阿杰便表明了态度。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必须放下过去,放下……对你的感情,你……明白吗?”他垂着头,似乎在强迫自己下决心。 胸中涌起一股悲凉。我无话可说。 是啊,我们都必须接受现实。他的决定是正确的!我既不能强求他,自己也做不到舍弃语珊。他能摆正心态,我也必须理顺自己的感情。 两个人都陷入沉默。我的内心却不平静。心中好似烧了一锅滚沸的水,不停有气泡冒起、翻腾又破裂,喧嚣过后,温度渐渐冷却的,气泡消失,水面渐渐归于平静。水还是热的,只是不再喧腾。 水过热,会烫伤人心;水如果彻底凉了,心也会寒冷。也许保持温水的状态,和他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对他,对我,都是最好的选择。 我深呼一口气,终于打破了两人的沉默。 “我明白!我知道该怎么做。只是,我们……能不能重新交个朋友?” “什么?”他抬起头,困惑地望着我。 “把过去的一切都深埋在地下,我们重新开始。只做朋友!” 我希望他能把我当做普通朋友看待,不要再刻意回避我。和他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即使他已经放下……至少,我还能见到他,还能做他的朋友。 他眉宇紧蹙,犹豫不决。 难道这点请求也不能答应?难道只能做冷漠的陌路人? 我十分不安,仿佛已经提前感受到水彻底冰冷后的凉意。 终于,他艰难地点了点头。 如释重负! 人生至此,夫复何求?做人,不能太贪心! “你好,我是雷逸!”我露出淡淡的微笑,向他伸出手,犹如初次见面打招呼的人。 封向杰 “你好,我是雷逸!”他向我伸出手,就像我们五十年前在赵氏公司宿舍初次见面那样。 重新开始……只做朋友! 一句话要把五十年的感情全部封起来,我能做到吗? 我必须做到!无论多么舍不得,我也必须做到! 追忆过去,于事无补。我能把握住的只有现在的家人,只能珍惜当下,面向未来。 “你好,我是封向杰!”我同他握手,哪怕他的手重如千钧,我也要撑住。 上完课,我同他礼貌地分手道别。 回到家中,安然正在花瓶旁边一边裁剪枝叶一边插花。我不想对她有所隐瞒,便将今天的事和盘托出。 “今天去孤儿院做义工,我……遇到了雷逸。” 她停下手中的剪刀,静静地望着我,等着下文。 “我跟他……重新开始,只做朋友。如果、如果我还是放不下,我就不见他。你信不信我?” 如果能把感情封起来,我就跟小逸做君子之交;如果封不住,我就再次远离他。 “我信你!”安然放下剪刀,走上前搂住我的脖子:“我信你!” 第二天,我按时到孤儿院上课。 小逸已经先到教室。看到我,他面露喜色,但很快敛去笑意,客气地与我打招呼。我也客气地回礼。 授课开始。老师讲完一天的课程,在结束时会有随堂小考。整个培训结束,还会有场大考试。我有点紧张,一边认真听讲,一边仔细地做笔记,就像回到了在赵氏电影公司上培训课的日子。我不希望考试成绩不好,那样太丢面子。转头看小逸,他抱着手臂听得仔细,但没做任何笔记。真难得在课堂上见到他专注的模样,以前在赵氏公司,他上课从来都是心不在焉,但是仗着自己记忆力好,考试分数总是很高。 随堂小考结束,我考了七十五分,其他年轻义工的分数也都在七八十分上下。再看看小逸的成绩,九十分!我受到很大打击:他怎么还是过目不忘啊! “老先生笔记记得真仔细啊,我们上课都没这么认真,呵呵!”坐在我前排二十初头的年轻小伙子阿禾热心同我攀谈。 被叫“老先生”,我不是很开心!我很老吗? “逸哥真厉害,考试居然全班最高分!佩服!佩服!”他朝小逸伸出大拇指,发出由衷的赞叹。 阿禾居然叫小逸“逸哥”!他们相差四十多岁啊!为什么小逸是“逸哥”,我就是“老先生”?难道因为他穿着打扮比我时髦?我上下打量他:花色羊毛衫,牛仔裤,白球鞋,确实……确实很时尚,是年轻人流行的打扮。我已经体态臃肿,可他不知怎么保养,七十岁的人还能保持身材瘦削精干,搭配时尚的服饰也不违和,难怪被年轻人叫“逸哥”。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也要减减肥,不然被叫“老先生”,感觉很心塞。 “哦,哪里哪里。我现在记忆力大不如前啦,跟年轻时不能比啦!”小逸嘴里说着谦虚的话,笑得却很得意,还故意瞥了我一眼,那得意的劲头好像在嘲笑我考得不高。 这家伙又在变相夸耀自己,那神态、那眉眼,跟年轻时一个样! “我以前记笔记很慢,字也难看,现在记得很快了!”我故意摊开我的笔记本,让阿禾可以清楚地看到我练过很久且颇为自豪的字迹。 “哇!”阿禾惊叹一声:“字迹这么好看,像写书法一样!”他的反应让我满意。我笑着对小逸说:“我的笔记记得很全,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借你抄一抄。” “借笔记?哦,不用,谢谢,我有录音笔。”他拿起桌子上一支黑色的笔,在我眼前晃了晃。 录、录音笔! “你有地方漏记了,我可以把录音笔借给你,让你重新听、重新记。” 看着小逸笑眯眯的模样,我总觉得自己好像输了一局。 “老师说作业会发到学生的电子邮箱,请大家把邮箱地址写给我,我汇总后交给老师。”一个年轻人在班里大声通知,并拿出登记本让大家登记。 听到“电子邮箱”,我一下子蔫了。我平时连手机都很少用,更别说使用网络产品。没有电子邮箱,无法接收老师的作业,这样说出来,估计又要被嘲笑落伍了? 眼看着登记本即将传递到我们这一排,我的眉毛快纠成一团。 这时,小逸突然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两行字母和数字:“这是我多余的电子邮箱,还有密码。先借给你用。”他没有看我,说话的语气云淡风轻,仿佛这是一件极其微不足道的小事。 登记本已经传送到眼前,我连忙把邮箱地址抄在登记本上,然后把小逸给的纸条小心地夹在自己的笔记本里。回去要接收作业的,这纸条可千万不能丢! 上了两三天课,作为班里“仅有”的两位老年人,我和小逸同年轻的义工们打成了一片。 “原来两位以前拍过武侠电影啊?不过我比较喜欢好莱坞的科幻电影,武侠电影看得少。” “现在电影院放映的武侠片就很少啊,而且拍得都不怎么样,没兴趣看!玄幻电影倒是挺多,可惜质量也不怎么样,特效和造型都太欧美化。” “我连武侠小说都没怎么看过。现在武侠已经没落了,仙侠小说比较火。” 这群年轻孩子七嘴八舌,说话也不避讳,好多话戳痛了我和小逸的神经。 “仙侠小说我知道,”小逸插嘴道:“还珠楼主写的《蜀山剑侠传》就是开山之作,影响了后来新派武侠小说的发展,对几个武侠小说大师都有启迪作用。所以仙侠和武侠本质是同源的。” “是这样啊!我知道武侠小说改编成电视剧的挺多,可惜改得越来越像言情剧,没有‘武侠’的味道。” “那当然!”我忍不住插嘴:“演员大都没有真功夫,就凭着一些舞蹈动作和特效,怎么能拍出正宗的武侠味嘛!那些导演啦、编剧啦,也对武侠和功夫没做多少研究,自然也体悟不到‘武侠’的真谛。”我想起章导、黎况那一辈导演和编剧,他们的传统文学功底和艺术修养都很深,现在的导演和编剧怎么跟他们比?还有当年的武术指导,都是一流的功夫大师。 “是啊,这位‘封大侠’年轻时可是咏春拳高手。回旋踢、地躺刀动作都帅气得很,现在有几个演员能做到?”小逸抿起嘴,竖起大拇指夸赞道。那表情颇有种“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意味。 “咳咳!”我被他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咳嗽两声道:“也不是说有武功才能拍武侠电影。有天赋、领悟力强,又勤奋地学习,即使没有武功功底,也能拍出很好的武侠片。”说完,我特意看了看小逸。他睁大眼睛盯着我,然后眨了眨眼。 我们想继续跟那些年轻人聊武侠电影,可惜他们似乎兴趣不大。 课间休息时,小逸侧过身问:“你刚才是在夸我吗?” “是啊,你夸了我,我也回夸一下嘛!大家都意思意思。”我摊摊手。 “哦,礼尚往来,我明白,我明白!”他笑着点点头。 “可惜现在很多年轻人都没看过我们的电影啊!”想起之前那番谈话,我不由感慨地说。 “是啊,看过的都是年龄大的人!”小逸也很感慨。 我们对望一眼,短短一瞬便仿佛交流了许多话。 他的想法应该跟我一样:我们倒不是在意被人遗忘,演员更新换代十分快,我们早已习惯起起落落。只是可惜现在的武侠电影越来越拍不出当年那种味道。八十年代、九十年代还有一些武侠电影精品出现,如今却是凤毛麟角。不仅是武侠电影,航城也不复当年“东方好莱坞”的盛况。那时真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年代啊!章导的电影风靡东南亚,也在欧美市场造成广泛影响,李振杰的电影更是震动好莱坞。那时航城电影有着极强的国际影响力,八十年代、九十年代亦能在亚洲称霸。可现在,航城的年轻人都在追捧欧美明星和韩星,航城的电影明星却是青黄不接,影片数量不断缩减…… 我和小逸是航城电影从兴起、辉煌到没落的见证人和参与人,对电影界的变迁真是有无限感慨! “也许只能寄希望于内地的电影市场能出精品。毕竟市场庞大,电影从业人员也多!”我尽量往乐观方面想。 “估计短时间内还是难有突破啊!”小逸摇摇头。 老师进教室时应该会看到这样一个画面:两个老头子在一起仰头叹息。 雷逸 五天的培训很快便结束,我和阿杰都考核合格。 我一开始便把阿杰做义工的事告诉了语珊,但是强调我对他只以朋友相待,绝无其他想法。她没表示反对,那便是默许。 几天的相处,平静而舒畅,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难。有点像回到赵氏电影公司时期,但仅仅是像,我不会做过多联想,也不会有多余的举动,要让自己始终保持一颗平常心。 我和阿杰一直维持着适当的距离,不会十分亲近,这便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不过对于电影的看法,我们还是不谋而合,经常会聊一些观影感受,评价一下当下的演员、导演、编剧等等。他和我一样,对表演和拍戏仍有极大兴趣,毕竟我们都做过演员和导演,还是曾经的合作伙伴。 培训结束,大概……就没机会见面了?我们做义工的时间并不重合。 但是很快,副院长把我们一起请到办公室,端上茶水后说道:“是这样的,我们有一个班,这个班里的残疾儿童较少。照顾残疾儿童,需要更多体力和精力,考虑到两位年纪,恐怕两位吃不消。所以我们把两位一同分配在这个班做义工,不知两位是否愿意?” 我和阿杰面面相觑,没想到副院长有这样的安排。过了片刻,我们相互耸耸肩,坦然道:“服从安排。” “那太好了!不过……”副院长突然面露难色,说话吞吞吐吐:“这个班的孩子比较……有活力,或者说……他们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熊孩子’!曾经有好几对义工被折腾得惨兮兮,主动请辞。不知两位……能否接受?” 熊孩子?把义工折腾得请辞? 这些信息反而激发了我和阿杰的兴趣。 “那就见识见识呗!”我们异口同声。 作者有话要说: 先写这么多。下一章的内容就是“俩老头大战熊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