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个长公主
“什么叫偷偷?” 元梓筠点了点头, 闪着一双明眸望着他, “那就是光明正大?” 很好,她把他呛人的功夫学了十成十。 “那个军医还说我得了绝症。” 元梓筠噗嗤一声,“你是去找军医了?” 她对那个军医了解一些,他虽然看着瘦弱, 医术还行。脑补了一下画面,元梓筠笑得肚子疼。 墨从安皮笑肉不笑,“别把孩子笑出来了。” 元梓筠听不见这忠告,她真遗憾自己没能见着墨从安那智障模样,墨从安面无表情地拔腿就走。 元梓筠跟在他身后,“你别走啊。” 接下来几天元梓筠发现墨从安莫名奇妙地寡言起来。 军队往莫城走,墨从安的身份不为人所知, 所以他依旧扮着那士兵的模样走在后面。听月是左将军, 所以骑着马跟在元梓筠身后。 枯燥的行军路程,元梓筠扭头同听月时不时地说上几句,不过她总觉得后面有灼热的目光, 简直要把自己的衣服烧出一个洞来。 应当是错觉,毕竟墨从安在队伍的最后面,目光怎么能穿透人潮呢。 几天的行程终于接近莫城, 元梓筠下令在离莫城几里的地方安营扎寨。 初春还有些微寒, 元梓筠钻进薄被里。夜色愈深, 她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突然安静的黑夜里她的床前多了一个黑影,那个黑影逐渐压低身子。 如若不是坐起来时看清了黑影的脸,元梓筠从枕头底下掏出来的匕首已经狠狠地戳进他的胸口里了。 “你又做什么?”元梓筠皱眉, 她手上的动作堪堪停在他胸口。 残烛微弱的光照在墨从安的面庞上,他的睫毛颤了颤。 元梓筠收回刀子放回枕头下,缩进被窝里,墨从安自觉地躺在她身边,手圈住了她的身子,灼热的气体喷在她脖子上,痒痒的。 “怕不怕?”墨从安突然问。 元梓筠不解:“有什么好怕的?” “我怕。” 元梓筠诧异地望着他,她没想到墨从安会有一天在她面前说怕。 他是从不会说怕的,他会在她面前幼稚,会在别人面前高冷,会摆出怜悯众生的样子,也会事不关己,但是他从来不会恐惧。 元梓筠转过身,对上他的眼,“你怕什么?” 墨从安那漆黑的眼睛里有很复杂的神色,不由地,元梓筠也感到了一丝恐惧,她突然觉得他透明得像是快要消失了一样。 但是她当时只觉得有一瞬的窒息,多年后她想起,才知道自己那是恐惧。 而多年后想起墨从安那一瞬的眼神,元梓筠只觉得心快要碎了。怜悯夹杂着爱意齐齐冲进她的脑海。 那时,她已经真的没救了。 爱一个人,是万万不能带上怜悯的。 而现在,元梓筠不敢多问,她说,“嗳,你是不是嫉妒了?” “嫉妒?”墨从安咀嚼着这两个字,然后说,“他不就是我的替身么?我为什么要嫉妒?” 她只是说了嫉妒这两个字,他就已经能联想到听月这个人了,还好意思说自己没有嫉妒,元梓筠说,“你怎么知道他是你的替身,而不是你是他的替身?” “你敢说不是因为他像我才格外优待他?” 元梓筠嗤之以鼻,“你像他我才格外优待你。” 以往墨从安可能会说,“口是心非”。又或用“那真是我的荣幸了”来堵她,可是他没说话,他是那样异常地沉默。 “墨从安,你对我不够坦白。” 有些隔阂是会累积的,一日不发作只会换来更大的爆发。 “等回到都城,我再同你坦白。”他的声音闷闷的。 元梓筠只是随口诈他,没想到他竟然承认了。 “你当真有事欺瞒我?” 墨从安顾左右而言他,“你觉得我们会生男孩还是女孩?” “墨泽。” 她念出他的名,一副严肃的口吻。 可他没理继续说,“是个男孩就好了,可以替我保护你。” “为什么要代替,不是有你吗?” “嗯。”他的声音显得很没有底气。 元梓筠还想说什么,外面却传来一阵骚动声,中间掺杂着的,是混乱的脚步声,是火苗噼里啪啦的响声和喊叫。 “怎么回事?” 她披上外袍冲出营帐,看到不远处光芒一片,红色的火舌舔噬着放置的粮草,放肆而张扬地挥动着他那疯狂的火苗。 周围是士兵慌忙地走来走去,在营帐附近的池塘里挑水试图扑灭火焰,可是那火焰如此嚣张,此起彼伏地将难处粮草烧个不剩。 墨从安走到元梓筠身边,“好本事。” “只是烧掉粮草却趁着我们慌乱的时候逃跑,没有胆量偷袭我们,你却说他们好本事。” 墨从安迷了眯眼,那刺眼灼热的光芒终于一点一点熄灭,“这才是他的高明之处啊。他们知道我们兵力强盛,偷袭这招是行不通的,所以只派了武力精湛的几个人,就可以一寸一寸折断将士的决心。” 事实上军队的粮草还有好几处隐藏的储备地,但是眼下这粮草烧光了的假象足以引起一阵骚动了。 “那可就错了。”元梓筠看着火光出神,“没了粮草攻下莫城的胜算更大了些。” 墨从安勾了勾唇,他知道元梓筠这个小坏蛋又要使什么坏主意了。 听月赶了过来见墨从安在她旁边并不知道这个陌生男子是谁,因为墨从安从未展示过真实面目,所以有些欲言又止。 元梓筠走到一旁,听月说,“那几个放火的人竟然给逃了。” “若是没有事先准备,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逃走。敌方有备而来,不是你的错。”她拍了拍听月的肩膀。 接下来她对着全体将士们说,“粮草全被大火烧了个干净,剩下的粮草撑不了多久。这次若是攻不下莫城,连个退路都不会有。” 听月在一旁欲言又止,不是还有粮草吗?能撑到援军来是足够了。过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元梓筠是在玩破釜沉舟这一招呢。 底下的将士们议论纷纷起来。不知谁喊了声“攻下莫城”,应和的声音便止不住了。 第二天元梓筠便派了人给莫城下了战书,事实上等同于是通知对方进攻的日期。 先礼后兵,是元梓筠一贯的风格。但是开始礼数多周全,后来攻势就有多猛烈,她喜欢看对方自食恶果的模样。 元梓筠记住了莫城的挑衅。 不过她没打算自己亲手动手。 墨从安早有准备,元梓文给了他一道圣旨,封他为二品骠骑将军,元梓筠没有宣读圣旨只是知会了他们一声。 卫将军听了拍案而起,“胡闹,一个弱质书生要怎么当将军?” “卫将军是对陛下不满,还是对本将军不满?”元梓筠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 卫将军闭了嘴,这邺朝姓元,哪个他也不敢不满。 听月望着坐在前方的墨从安,想起那日元梓筠弯起嘴角对他说,那是她的夫君,不由地握在黑衣下的手紧了紧。 他看过元梓筠打赢了胜仗的时候邪魅的笑,也看过她处罚下属时嘴角挂的冷笑,但是从来没见过她的笑意,从嘴角溢出来,从眼睛里沁出来,她那么幸福,幸福得他想要流泪。 最后墨从安带领了三万军队在莫城前与敌方交战,而元梓筠坐镇后方。 莫城,很快就守不住了。 在短短几天内,不待敌方的援军到来,墨从安就已经将其攻陷,元梓筠听到了胜利的消息,她没有动,而是站立着看远方的沙尘滚滚。 墨从安在那沙尘中执鞭策马,身后玄色的大髦烈烈鼓风。 待到她面前一跃而下,元梓筠瞧见他白玉面庞沾染了灰尘,散落的几根头发落到额前,衣裳也破了好几处。 虽然是玄色的衣服,眼力极佳的元梓筠却瞧见了几处血渍,显得那处颜色更深了些。 墨从安见她死死盯着那几个地方,解释道:“不是我的血。” 元梓筠抿了抿唇,“你胳膊怎么了?” 墨从安看了看被刀剑划破的那一处,不甚在意地说,“没事。” 元梓筠接着又想往他身边凑,墨从安退了一步,“灰尘该蹭到你身上了。” 元梓筠往前一步,死死抱住墨从安。 墨从安见自己蹭了她一身,无奈地放弃挣扎,“你是不是傻?” 元梓筠咯咯笑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和墨从安对着干特别开心。 墨从安干脆凑了过去蹭她一脸灰,“这下成小花猫了。” 她仰着脸看他,身后残血夕阳成了他们最盛大的背景。 作者有话要说: 半夜想起来码字,结果刚坐起来,我下铺突然说梦话,吓哭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