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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软,只是想破坏阮软的炼丹,没有使出全力,又以为阮软毫无防备,她能一击必中的,然而…… 她再次失败!炼丹失败,偷袭还失败,连败! 上当了!贱人太狡猾!她半蹲着,低头看地面的草。绿色的草,映入她的眼眸。她忽然很羡慕这里的草,无忧无虑、野蛮生长,没有贱人打扰。 “你在干什么?”一名监考奔来责问。 蓝衫女起身,努力保持着平静,丢脸丢大了,不能再丢脸,辩解道:“我不下心摔倒了。”她说话的时候瞄到了监考身后的阮软,差点控制不住大叫。 阮软面无表情,不浪费一点时间,双手捧炉、站着炼丹。蓝衫女?她不屑一顾。 “你触犯了考核条例,今年不用考了。”监考取消了蓝衫女的考核资格。 蓝衫女接受了处罚,没有歇斯底里的抗拒。阮软目空一切并且无视她的嚣张态度,令她很生气,好在她忍住了,没有当场发作。 她垂首离开,不再看阮软一眼,也不看古正能。 失败乃成功之母!今天的失败教训,她虚心吸取了,下次,她不会手下留情!定要活活撕了那个小贱人! 小插曲过后,考核继续。 丘少冲很欣慰,阮软不再是原来的阮软,她成长了!成熟了!人生需要目标,有了目标,并为之奋斗,生命才有意义,目标之外的事,不必去做,毫不相干的人,不用搭理。 古正能暗暗握拳,阮软好样的! 旁边的古家子弟拍着古正能的肩膀,以示安慰。 阮软重新坐下,一心一意,炼制丹药。很快,出丹了,蓝色。 第一批,第一个通过考核的人,出现了。 阮软欢喜无限,如释重负,她要感谢丘少冲,没有丘少冲的赞助和鼓励,就没有她的今天,还要感谢庄夫人,没有庄夫人传授的独门手法,她炼不出蓝色丹。 另外,她也要感谢药盟分部教炼药的老师,感谢一起学习的同窗,感谢古正能。 最后,她感谢炼药师联盟,感谢太洛城的药盟分部。 第一批考核结束,只有阮软一人通过。 :,,!! 160 第二批考核 第二批考核开始,丘少冲和古正能同场竞技。 古正能很自信,他要一次性通过!不能比不过阮软。对丘少冲,他不怎么在意。 而现实残酷! 时间过半,丘少冲炼制成功,走人了。 古正能大受打击,那小子……是妖孽啊!才学了一年多,就轻轻松松通过了考核,这……不合常理啊! 他心态不稳,炼废了一炉丹。 失败! 冷汗如雨,他摇头叹息,还有下午一次机会,一定要把握住啊! 丘少冲出了考场。 阮软在外等候,问道:“通过了?” “嗯。”丘少冲点头。 阮软笑道:“我们回去。”她心情很好,好得快要飞起来。 从小到大,她都很平庸,相貌不出色,资质不出众,在阮家外族,她属于普普通通的族人,跟大多数子弟一样,毫不起眼,芸芸众生中的寻常一员。 对阮家来说,她无足轻重,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没有人对她另眼相看,包括她的爹娘。她爹她娘只想她早早嫁人,省却一桩心事。 如若不是丘少冲的横空出世,如若不是丘少冲的强行赞助,她将继续平庸下去,她的人生是固定的,她几乎能想到自己以后过的会是什么样的日子——蝼蚁般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不是说不好,只是很无趣。 无趣的日子也能过,她并无怨言,但是,有人给机会让她过有趣的日子,她为什么要拒绝呢?何况,她还是要奋斗的,她获得的成就,不是旁人施舍的。 今天,她在一百个人中,脱颖而出,考上了大多数人考不上的炼药师。 她不再平庸,她为自己而骄傲。 现在的她,能与乌安城的炼药师巫雍平起平坐,回阮家,可以与族长谈笑风生,在族里,无人敢轻视她、怠慢她,她本人、以及她的身份地位,至关重要!而她的爹娘,会以她为荣! 这一切,始于丘少冲。 阮软觉悟了,她的白马王子,不是别人,正是丘少冲!也只能是丘少冲!丘少冲是上天派来拯救她的! 她曾经幻想着,有一天,一位英俊的王子,骑着背插双翅的白马,从天而降,落在她面前,然后带着她飞上天,翱翔于天际!她坐在云端,俯视众生! 这位王子,不就是丘少冲吗? 丘少冲带她走出乌安城,带她来太洛城学炼药,负担了她的所有学习费用。 如今,她不负丘少冲的期望,一举跳入炼药师的行列,在普通人看来,她已是高高在上、只能仰望的大人物。 幻想成真! 值此心潮澎湃、激动万分的时刻,她的眼中、她的心中,只有丘少冲一人。不论丘少冲提什么要求,她都会无条件答应。 …… 丘少冲毫无提要求的自觉,笑着问道:“这就回去?不等等?” “等什么?” 阮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笑了笑,说道:“不等了。” 地位不同了,眼界自然也不同了,古正能只是她生命里的过客,她并没有承诺什么,更不用遵守什么。 丘少冲不勉强,又不是他要等。 两人回去。 中午吃了顿好的,阮软正式拜庄夫人为师。 庄夫人乐呵呵的说道:“好徒儿!这是见面礼,拿着。”她取出了白色洗脉丹。 这些天的相处,她深入了解了阮软的性格和品性,她很满意,当下也不吝啬了。 阮软很感动,惊喜不已,收下了丹药。 隔天。 丘少冲和阮软去药盟分部登记注册,被授予专为炼药师制作的紫色长袍。 紫袍炼药师在所有炼药师中,级别最低,级别最高的是白袍。每年的九月十五,会有内部考核,想提升炼药师级别的,可来此参考。 阮软早有打算,考上炼药师后,首先考虑的,就是赚钱。她欠了丘少冲很多钱,不还不像话。为了赚钱,她要炼制洗脉丹。 先提申请,获得批准后,方能查看药盟收藏的洗脉丹丹方。 麻烦!阮软直接问师父要了。 庄夫人满足了徒弟的要求。 阮软开启赚钱之路。她是炼药师,炼洗脉丹很正常,等批准一下来,她去看一眼药盟的丹方,就能光明正大卖药了。 之前,丘少冲卖药是通过白庄主代卖的,黑市找不到。 说说古正能,六月初六下午,他通过了考核,多年的心愿,一朝达成!他很高兴,但找不到阮软,他又不高兴了。 守株待兔!他泡在药盟分部等待,等啊等,等来了阮软。 阮软一个人,来买洗脉丹药材,内部价,便宜。她已看过药盟丹方,药材随便买。 考上炼药师后,她来过几次分部,头一次跟丘少冲同来,后面都是自己来的。前几次没碰到,这次碰到了,面对古正能,她很淡定。 “你……你好!”古正能局促不安,“好久不见。” “嗯,你好。”阮软很客气。 她知道古正能的心思,而古正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她游刃有余,可进可退,自然气定神闲。 古正能语塞了,还能说什么呢? 一股陌生感飘荡在两人中间,挥之不去。 “你……” 古正能绞尽脑汁,寻找话题,问道:“你来做什么?”好无聊的开场问题!问这个作甚?干涉对方的私事吗?他一说出口,就后悔了。 “买药材。” 阮软微微一笑。 啊!笑了!她笑了!古正能欣喜若狂,也笑道:“是啊!你考上了炼药师,我还没恭喜你。” “你也考上了?”阮软瞧了瞧古正能的灰袍。 古正能整理着袍子,咧嘴笑开了,说道:“对,我运气好,哈哈!” 陌生感消失,两人聊了起来。 “你要炼制洗脉丹?这么巧我也是。”古正能笑道。 “嗯。” 阮软买了药材,挥手告别。 古正能送她出分部,又送出了两条街,舍不得走,还不到中午,请吃午饭太突兀了…… “你回去,别送了。”阮软停下脚步。 “我……” 古正能很想说“顺路”,可他确实不顺路,古家在另一个方向。 “下回见。” 阮软冲他笑了笑,转身走了。 “下……下回见!”古正能用力挥手,虽然阮软不回头。 直到看不见阮软的背影,他叹口气,回分部,下回,是什么时候呢? :,,!! 161 掌门亲传 登记注册了炼药师,丘少冲马不停蹄赶回太乌派。 走之前,他旁敲侧击,询问庄夫人为什么离开乌安城来太洛城。庄夫人说追查邪教妖人师父的下落,查着查着追来了太洛城,索性住下了。 丘少冲又问庄夫人以后有什么打算、想不想去某个教派当大佬之类的。 庄夫人的回答模棱两可,不说去也不说不去。 既如此,以后再说了,日子长着呢。 太乌派外门,坐落于乌山支脉的大门峰,山脚下有个大门院,院内弟子都是聚气境初期。 丘少冲是掌门亲传,身份特殊,不住大门院,住峰顶的松石院。 松石院规模较小,进了门,是个露天大院,院中有巨石。环绕着院子的,有九间屋子,分东、西、北三面,每一面三间屋。 屋子没住满,只住了三个人,均为掌门亲传弟子。 丘少冲住进去后,共四人。他挑了间东面的屋子住了。 屋子不是很大,前面是客厅,后面是卧室。卧房地面刻有三倍聚灵阵,能提供三倍于普通地方的灵气。这是掌门亲传弟子的福利,其他外门弟子无权享用。 大门峰半山腰的练功场,里面有双倍聚灵阵。 其他外门弟子根据修为高低,每个月能进练功场修炼的时间不等,多则十天,少则一天,想多点时间?行啊!努力奋斗,获取奖励。 太乌派定下了详细复杂的奖励制度,只要弟子达到标准,就有奖励,比如,奖励一颗丹药,奖励一天练功场时间,等等。 不过,掌门亲传,待遇更好,奖励更高。 丘少冲第一次来松石院,放下衣物就走了,直到考上炼药师才再次回来。 下午,院子很安静。他推开自己房门,还没走进去,就听见有人在身后说话:“你跑哪去了?” 他转身一看,说话的是何小梦。 “去……太洛城。”丘少冲回道。 院中的何小梦问道:“你见过掌门了吗?” “没有。”丘少冲答道。 “怎么不去见?”何小梦皱眉道。 “掌门没叫我去啊!”丘少冲很无辜。 何小梦走过去,看着丘少冲就像是看着从未见过的新奇物种,说道:“你还要掌门叫你才去?敢问你什么身份?” 丘少冲一时无言,这话问的,回答不了啊!他强行解释:“掌门叫了小漓不叫我,我以为……” “你以为?” 何小梦打断丘少冲,歪了歪头,再走近两步,离着丘少冲只有半米,说道:“你这么聪明,还以为?以为什么?自以为是?” 她注视着对方的双眼,接着道:“收起你的小聪明,作为弟子,你应该知道你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丘少冲明白了,何小梦专门过来教训人的!他老实听着,不反驳。 西面中间的屋子门开了,有人走出来,笑道:“师妹,哪来的火气啊?”他穿过院子,走到何小梦身侧,正是解厚之,他同为掌门亲传。 “新人,不懂规矩,情有可原。算了算了。”他帮丘少冲说话。 何小梦退后两步,说道:“师兄,你说的不对,我哪敢跟掌门亲传弟子发火?”她不是掌门亲传。 “天热,谁都火气大。”解厚之用衣袖扇风,“我也火大,练功练不下去,出来溜溜。” 他转眼瞧着丘少冲,说道:“师弟啊,我在乌安城见过你啊,你还记不记得我啊?” 上次来时院内一个人没见到,丘少冲入门以来首次看到解厚之,原来对方也是亲传,喊了声:“解师兄,你的潇洒风姿,我不敢忘。” “哈哈哈!”解厚之大笑,“师弟会说话。” “你还挺会拍马屁的。”何小梦不屑丘少冲的态度。 “你不要嫉妒我。”解厚之笑嘻嘻。 “嘁!” 何小梦嗤笑。 解厚之告诫丘少冲:“去见一见掌门,去晚了不好。” “已经很晚了,晚了很多很多天。”何小梦撇了撇嘴。 “早见是见,晚见也是见,问题不大。”解厚之笑道。 何小梦不再多言,说道:“跟我走。” 丘少冲朝解厚之施了一礼,感谢对方拔刀相助,随何小梦去了。 解厚之目送丘少冲离开,喃喃自语:“这小子,走运了。” 他的确想不到丘少冲会成为掌门亲传,掌门想收的只有小漓一人,顺带收了丘少冲,说是丘少冲沾了小漓的光一点不错。 …… 掌门在内门,奇门峰。 小门峰,大门峰,奇门峰,全是门,太乌派是门?丘少冲想不通。 通过大门峰峰顶的传送阵,直达奇门峰峰顶。 从大殿内出来,何小梦带领丘少冲来到掌门住所,千树院。 千树院是个很大的宅院,一进门就是院子,正中种着一棵树,粗壮茂密,三十多米高。 何小梦叫丘少冲在树下等着,转身出门。 一等到黄昏。 丘少冲靠着树快睡着了,他望着前方的大厅,里面无人,环视院内,也是无人。周围只有虫鸣鸟叫,没有人声,这里好似就他一个人。 掌门外出不归?他猜测着。 天黑了还不出来就回去,不然别人怀疑他图谋不轨怎么办?他解释不清啊!里林冲遭人陷害持刀误闯白虎堂、导致后来被发配充军……他可不能重蹈覆辙。 “你是谁?”一人在空中发问。 丘少冲一愣,抬头看去,隔着枝叶,看不清。 那人落地,一身青衫,三十左右的年纪,姿色平平,是个女子。她狐疑着打量丘少冲,问道:“你是何人?” 丘少冲听说掌门是男的,眼前的理应不是掌门,估计是掌门的亲传弟子或子女,遂表明身份、说出来意。 青衫女释然了,说道:“你就是那个常年不在门中的……新人亲传?你怎么才来?” “对不住,我来晚了。”丘少冲很抱歉。 “就你一个?”青衫女转着眼睛,“厚厚呢?” 什么厚厚?解厚之?丘少冲咳嗽一声,说道:“就我一个。” “谁带你来的?”青衫女问道。 “何小梦师姐。”丘少冲回答。 青衫女“哦”了一声,指着自己说道:“你认识我吗?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丘少冲摇头。 “嗯。” 青衫女点着头,绕过大树和丘少冲,走向厅内。 162 拜见掌门 丘少冲奇怪,此女不说她是谁吗? 青衫女走到厅门口,见丘少冲没有跟过来,回头喊道:“进来呀!” 丘少冲答应了,走向大厅。 “坐。” 青衫女态度随和,找了椅子坐了。 丘少冲左看右看,坐在青衫女斜对面。 “我叫连琴,你叫什么?”青衫女自我介绍。 她是东胜宗宗主连十三英的女儿?真看不出来!丘少冲正襟危坐,说出自己名姓。 连琴听说掌门新收了一名亲传弟子长时间不现身,但不知具体是哪位,她也没兴趣知道,当前只是顺口问一问。 宗主连十三英育有一儿一女,大儿子一百三十多岁,为前妻所生,小女儿连琴是现在的妻子生的。 连琴修行资质极为优秀,今年三十岁,去年二十九岁时晋级筑灵境,荣升太乌派内门,并且是内门中最年轻的弟子,如此快的升级速度,别说太乌派、东胜宗,即便放眼整个东洲大陆,也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她当然是掌门亲传,这毋庸置疑。 连十三英当初就是从太乌派走出去的,他的儿女自然要重走父亲走过的路。这是他要求的,也征得了儿女的同意。儿子走完了,女儿正在走。 修者不展现实力,外表看来与常人无异。 连琴好端端坐在那,就像个随处可见的大姑娘,但,气势略有不同。 什么是气势?只可意会,难以言传。 普通人感觉不出来,而修者则心有所感,说白了就是眼力和经验,与不同境界的修者相处,见得多了,勉强能分辨出气势的差异。 “你看起来好小。”连琴直视丘少冲。 “啊?”丘少冲不解,哪里小? “年纪不大啊!”连琴有话直说,“你十几岁?” “十八。”丘少冲回答。 “喔!” 连琴很惊讶,嘴巴圈起呈现“O”型,说道:“好年轻啊!这么小就聚气啦!厉害厉害!”她的言谈举止,实在与三十岁的年龄不符,不太……成熟。 “多谢夸奖。”丘少冲很谦虚,“老天眷顾我的。” 连琴也是十八岁聚气,不过她不是变着法子夸自己,她的想法没那么多,只是单纯的称赞丘少冲。她靠着椅背,双手分别搭着两边的扶手,双腿并拢,双脚踩着地面,坐姿很正。 “听说新收的亲传弟子还有个小姑娘?”她好奇问道。她没见过小漓。 “嗯。”丘少冲点头。 “听说你们一起的?关系很好?”连琴追问。 “你听谁说的?”丘少冲忍不住问道。 “厚厚。”连琴笑道。 “解厚之师兄?”丘少冲不太确定。 “不是他……”连琴顿了顿,笑了,“才怪!” “哦。”丘少冲确定了。 连琴和解厚之好像是一对情侣,为什么是“好像”?因为这两人还没对外宣布他们的关系,别人问了也是顾左右而言他,不承认也不否认。 由于连琴的宗主女儿身份和高于解厚之的修为,门内很多人暗笑解厚之吃软饭。 解厚之本不是掌门亲传,正是追求到了连琴,才被掌门破格收下。嗯,也有传言是连琴追的解厚之。 真相如何,大概只有当事人知晓了。 丘少冲对解厚之毫无偏见,也不曾笑话对方吃软饭,无关紧要的事他向来不管。 那些嘲笑解厚之的人无非是嫉妒,嫉妒解厚之抱到了宗主女儿的大腿、从此平步青云,要是让他们与解厚之易地而处、互换身份,估计没有不愿意的。 宗主女儿的大腿谁不想抱?区别只在于抱不抱得到,解厚之抱到了,必然招人恨。 …… 丘少冲简单说了自己与小漓的过往。 “青梅竹马!好羡慕!”连琴低呼道。她说羡慕,是真的羡慕,不是反话。 “呃……其实……”丘少冲其实不知该说什么。 “我要有个青梅竹马就好了。”连琴微抬头,目视前方,幻想着青梅竹马的样子。 丘少冲不好接话,过了会,问道:“掌门……不在吗?” “啥?” 连琴回过神,起身道:“我也刚来,我去找找。”她向厅后走去。 丘少冲等着。 片刻后,连琴原路返回,朝丘少冲招了招手,说了声:“来。” 丘少冲去了。 两人穿廊过院,来到后宅主卧。 一路上没有碰见活人,丘少冲不禁心想,这里不会只有掌门一个人住?那也太无聊了! 连琴敲门,说道:“陆叔叔。” “进来。”门内传出声音。 连琴推开门,当先入内。丘少冲随之而入。 房内摆设简易,桌椅齐全,中间有屏风,阻隔住了后面的卧室。一位看着四十多岁的男子从屏风后面缓步踱出,坐在桌后。 他就是太乌派掌门,陆无量,现年一百八十八岁,虚身境,身材修长,面貌略英俊,保养得很好,显年轻。 他曾有过两个儿子,可惜修行资质都太差,一个普通人,活了四十多岁,一个通脉境,活了五十多岁。 他活得长,眼睁睁看着两儿子相继死去,又看着孙儿孙女死去……亲人们一个接一个逝世,他很悲伤,与世俗家族断了往来,独自住在千树院,专心修炼。 一个人待久了又无聊,于是他收了个义子,现是他的亲传、住在松石院。 “你是……丘少冲?”他之前收到了连琴的通报。 “弟子拜见掌门。”丘少冲躬身施礼。 太乌派所有弟子一律称呼陆无量为“掌门”,亲传弟子也不例外。弟子是太乌派的弟子,人是太乌派的人,不是个别人的亲信。 连琴比较特殊,私底下她可以喊掌门“陆叔叔”,正式场合还是要喊“掌门”。这就好比是陆无量义子私下喊“义父”、出去喊“掌门”。 掌门,即掌管门派的人。 太乌派不是掌门的私人产业,只是安排你过来管理而已。管不好,明天就能撤了你。 按理说,陆无量收本门弟子为义子是不合规矩的,很容易带坏门派风气。下面的人一看,掌门收义子了,他也能啊! 上行下效,从此乱套。 门内有点小权势的,今天你收个义子,明天他收个义女,各立山头,互相掣肘,你拆我的台,我拖你的腿,争权夺利,谁也不服谁。 长此以往,太乌派必将分崩离析、完蛋大吉。 163 天地玄灵诀 不过,作为掌门,一点点的特权,还是有的。收义子一事,只要不公开化,又没有东胜宗的人追着不放,基本无大碍。 但,终究是个隐患,以后陆无量下台失势,难保不会有人利用此事攻击迫害他。 只是,陆无量不在乎了,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同归于尽,他活了快两百岁,不说活够了活腻了,至少不怕死。 “你来了,不错。”他瞧着丘少冲,点着头,“不错的小伙,不错不错。” 这种敷衍了事的语气,聋子都能听出来。 丘少冲无话可说,觉得自己不应该来,来此无用,掌门根本不重视他,怪不得一直不召见,亲传也就是个名义……那个何小梦小题大做,莫名其妙! 他告辞而去。 陆无量只挥了挥手,让丘少冲快走,然后微笑着询问连琴有何事。连琴修行一有问题就来咨询,这次也一样。陆无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对连琴比对义子还要好。 只要宗主看好陆无量,陆无量便高枕无忧。 丘少冲传送回去,收拾收拾,呼呼大睡。 第二天,他去半山腰的功法楼挑选聚气境功法,掌门亲传,一、二、三楼的所有功法战技,随便挑。 普通弟子修炼的是基础功法,由传功弟子教导,教什么学什么,没有选择权,获得奖励后才能在功法楼里挑选一种功法战技,聚气境初期的只能在一楼挑选,聚气境中期去二楼,聚气境后期和巅峰去三楼。 功法楼坐落于练功场附近。 丘少冲挑来挑去,挑花了眼,穿梭于三层楼之间,不知该选哪种,有时候,可选择的多了也不好,容易迷失。 最后,他挑中了,这名字,霸气!等级为,雄级上等,在三楼选的。 曾有楼主向他推荐东胜宗宗主自创的。楼主即每一楼的负责人,负有保护和推荐之责。 共有三篇,等级不详,前篇适合聚气境修者,中篇适合筑灵境修者,后篇适合虚身境修者。适合更高境界的,宗主还在创作中。 东胜宗以及下属八派,几乎所有弟子都在修炼此功,不修炼的弟子会被排挤和嘲笑……呃,莫须有,这种情况莫须有。弟子们均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平时互帮互助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发生排挤和嘲笑少数派此等恶劣的行径呢? 宗主从不强迫弟子修炼,而弟子们自发修炼,宗主也不能阻止不是?你情我愿,不需阻止。 太乌派掌门陆无量的名字由来,便是此功。刚问世,他一见此功误终生,修炼时,如痴如醉、********,从此改名为“无量”,他的本名,现在他自己都忘了。 类似于陆无量的情况,东胜宗及八派内,比比皆是。当然,真改名的寥寥无几。众弟子哭着喊着勤练此功,拦都拦不住。 连十三英是东胜宗的旗帜,是所有弟子的心中偶像和精神支柱,他创出来的功法,自然极受欢迎。 时间一长,深入人心,弟子们一日不练,浑身不舒服,三日不练,修为退步,七日不练,欺师灭祖! 信仰,由此而生。 易懂易修炼,相比其它功法,很有优势,反正要挑选功法,何不随大流修炼此功?有问题也很快能得到解答。新入门的弟子皆是如此想法。 唯独丘少冲不这么想。 他先是被宗主无视,昨天又被掌门轻视,心情很不爽。都在修炼是?他偏不练!此举说不定能让宗主和掌门感觉到稍稍的不爽……嗯,只是说不定。 他不是报复,他也没资本报复,他只是特立独行,特立独行的资本,他有。 …… 楼主目视丘少冲离去,立马将此事告知身边人,新来的掌门亲传弟子对弃之如敝履啊!太可恨了! 一传十、十传百,太乌派上上下下,全都听说了,“丘少冲”三个字,闪闪发光。 众弟子心态各异,有的暗笑丘少冲年轻不懂事,有的鄙夷丘少冲脑子不好使,有的叹息丘少冲不团结搞特殊,也有佩服丘少冲勇气的。 一些弟子本不想修炼,但周围人都在练,不好意思不练,不敢不练,不练无法融入集体,为免被大多数人抛弃,还是修炼。 这时他们猛然听说有人顶住压力硬是不练此功,肯定佩服啊!打从心底佩服!丘少冲做了他们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不过,佩服归佩服,他们不会效仿丘少冲,毕竟,丘少冲只是个人行为,又是掌门亲传,身份地位不同的。他们并不想自己沦为众矢之的。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丘少冲的行为,无疑很显眼,后果如何,还未可知。 丘少冲跑去小门院看望小漓和祝鹤,很久不见,聚一聚。他回到松石院时,已是傍晚。 解厚之立于院中,他在等丘少冲,见丘少冲回来,劈头就说:“师弟,你很有意思。” “师兄什么意思?”丘少冲一愣。 “我的意思,你不懂吗?”解厚之问道。 “你的意思,你不说我当然不懂。”丘少冲回道。 “你不准备修炼,对吗?”解厚之直说了。 消息传得那么快?丘少冲讶然道:“这你都知道了?”他上午才去挑选的功法。 “全派都知道了。”解厚之笑道。 “有这么夸张吗?”丘少冲不信。 “有。”解厚之叹气,“你还真是……你能说说为什么不选吗?” “我为什么要选?”丘少冲反问。 解厚之怔住,看着对方看着好一会,突然大笑:“哈哈哈哈!” 丘少冲不打扰师兄发笑。 “我明白你的想法了。”解厚之向自己屋子走去,边走边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不选了!我知道了!” 他修炼的就是,他能想清楚自己为什么修炼此功,就能推断出丘少冲为什么不修炼此功。个中玄机,不足为外人道。 丘少冲回屋,摇了摇头,师兄可能误会了。 他不选,也是因为,丝毫不差啊! 164 心腹大患 修行,是枯燥无味的。 丘少冲开始修炼,三倍聚灵阵,效果极好。他修炼很顺利,体内灵气澎湃,气海更为稳固。 他进入太乌派,是为了调查父亲的下落,据母亲说,父亲是内门弟子,他唯有尽快升入内门,才能展开调查。 除了修炼,他无所事事。 早早就开启了阵法副职业,可没空学,他想着,等晋升内门再学。 太乌派内,他没有仇人,应该没有;太乌派外,好像也没有仇人……等等,阮布哪去了? 阮布算不上是他的心腹大患,他都快忘却了,偶尔想起,心中也毫无波动。他不是为阮布而活,阮布的情况,他根本不在乎,不多想。 有的人死了,有的人活着。 阮布活着,活在宫南体内。而原来的宫南,却好像死了。如今,阮布还是不是阮布,宫南还是不是宫南,很难分清。 宫南自己都分不清,他是阮布?他在南宫家当四少爷,活得潇潇洒洒,日子过得快快乐乐,吃香喝辣,乐不思蜀。 他不是阮布,他不当阮布,他是宫南,曾是南宫家族长的私生子,现是名正言顺的少爷。 无忧无虑,仇恨淡忘。 找丘少冲报仇?吃饱了撑的!放着好日子不过,放着家族少爷不当,跋山涉水跑去太乌派找死啊!还不如待在乌安城逍遥快活,那个什么丘少冲坏事做尽,早晚遭报应,老天会收姓丘的。 魔之仇恨!仇恨是魔存在的理由,仇恨消失,魔也随之消失。 阮布意识到了,安稳舒适的日子过久了,魔像已无法凝聚,再这样下去,他就彻底完蛋了。 出发!找寻丘少冲!找寻失去的仇恨! 宫南离家出走。 出了城,走了一段路,他被人截击。去年的选拔大会,他凭着一把木剑连战连捷,一剑下去便点倒一人。 失败者不服啊!但又忌惮宫南的南宫家少爷的身份,投鼠忌器,不敢妄动,只能等待。 机会,是等来的。 这次宫南孤身出外,机会大好啊!五名失败者立即抱团拦截。 凝聚不了魔像,发不出魔念,不能一剑放倒一人,但宫南身具通脉十层的实力,依然强悍,只是吃了木剑的亏,一时杀不死人。 拦路五人组,修为最高的是通脉九层,最低的是通脉四层,两个,还有一个通脉七层,一个通脉五层。他们本以为宫南是通脉四层,只不过木剑邪门,那还不是随便杀?结果大出所料。 五人一眨眼伤损了两人,另三人大吃一惊,然而他们不能跑,不杀掉宫南,放宫南回南宫家,他们死定了,必须杀人灭口!拼了啊! 一场混战。 宫南险胜,杀光了五名敌人。木剑捅不死人就先把人放倒,之后补一剑杀掉。 木剑断了,丢掉。 他身负重伤,后背挨了一刀,大腿被刺了一剑,前胸还硬捱了一拳。他踉踉跄跄奔逃,担心敌人不止五人,慌不择路,跑入了山中,不幸脚下打滑,摔落悬崖。 好在崖下是河,他捡回了一条命。 但,从几十米的高处坠下,身体猛砸水面,巨大的冲击力使他昏了过去。 他浮在水面飘啊飘,最终被人救了。 …… 小山村,村民只有一百多人。 宫南在此住了一个多月,养好了伤。救他的人,是个少年,比他小两岁,今年十七,叫阿斗。 阿斗是孤儿,一岁时由村民从河里捞上来,无父无母,在村里长大,村民们集体养活了他。他乐观开朗、朝气蓬勃,长相也端正。 他怀抱着感恩之心,无偿帮助有困难的村民,帮人盖房,帮人修屋,帮人挑担,帮人打水,只要他力所能及,他就帮。 村民们都很喜欢他,视如己出,他也喜欢所有的村民,喜欢这个村子。 有人问他要不要出村找亲生父母,他说不要,还说,他是村民们的儿子,他不出去,死也要死在这里。 村民们很感动,很欣慰。 那天,阿斗在河边钓鱼,发现了顺流而下的宫南,遂救下对方。他是被人从河里救起的,而他又在同一条河里救了别人,因果循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他常年打猎,明白如何料理伤口,在他的悉心照顾下,宫南渐渐康复。 这天,宫南躺在河边晒太阳。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思忖着,自己的后福,是什么呢? 伤好了,是时候上路了,但他不急。他伸出双手,遮挡着阳光,想心事。 阿斗头戴斗笠,坐着钓鱼。 “你为什么叫阿斗?因为喜欢戴斗笠?”宫南问道。 “黄叔的儿子就叫阿斗,可惜早夭……”阿斗回答。 他口中的“黄叔”就是当年下河救他的村民,黄叔为他起名“阿斗”,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宫南也就随口一问,他看得出来,阿斗不是普通人,已是通脉一层的修为,可阿斗本人毫无所觉、只觉得自己力气大而已。 这村子与世隔绝,村民皆为普通人,似乎不知道修行之事。 阿斗无师自通,实属罕见,资质绝对不差,但,不主动修炼或修炼不得法,实力便再无增强的可能,也就止步于此了。 宫南转过身侧躺着,手托脸颊,注视着阿斗,他的后福,是阿斗吗?不像啊!仅有通脉一层,等阿斗实力强大至能助他一臂之力,还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你不想出去吗?” 他想劝一劝,姑且一试,反正闲着。 “出去?出村?”阿斗摇头,语气坚定,“我不出去。” “外面的世界,很大,也很精彩。”宫南诱惑着。 “我不出去。”阿斗重复。 宫南索然无味,不劝了,后福不是阿斗!阿斗太固执了! 一个少女沿着河边跑过来,脑后的长鞭子一跳一跳的,她呼喊着:“阿斗哥!阿斗哥!”声音清脆,回荡在河面。 阿斗转头,笑容从嘴角扩大至整张脸,喊道:“阿秀,慢点!” 宫南想起了南宫绣,好多秀啊!犄角旮旯里的小山村都有叫秀的,还是个女的。 阿秀十六岁,青春洋溢,面容秀气,她跑到阿斗身前,停下了。 阿斗早已站起身迎接,双手扶住阿秀肩膀,帮对方站稳。 165 我走了 阿秀跑得急,娇喘不停,额头、鼻翼、两颊等处,布满细细的汗珠。她瞧着阿斗,很羞涩的笑。 “瞧你!出那么多汗!” 阿斗抬手,用衣袖轻轻擦着阿秀脸上的汗。 “呵呵!” 阿秀有些不好意思,缩了缩脖子,象征性的躲了躲,躲不开,任凭阿斗哥擦汗。 好腻!一旁的宫南翻回身仰躺,双手遮眼,闭目养神。 阿斗和阿秀并肩坐下。阿斗钓鱼,阿秀看阿斗钓鱼。两人不说话,安静坐着,享受着属于他们的安宁。 太阳西沉,余晖洒落河面。 阿斗、阿秀同时起身,阿斗收起鱼竿、背起鱼篓,回村。 宫南不走,他蹲在河边,朝河里扔石子。 “走。” 阿斗招呼宫南一起回去。 阿秀站在阿斗身边,胳膊挨着阿斗的胳膊,她望着宫南,心有异样。她见过宫南垂死挣扎的样子,她怎么也忘不了。 当时,宫南刚被阿斗救回来,昏迷不醒,由于泡在水里很长时间,他的脸很白,泛白,死气沉沉。他皱着眉,皱得很紧,仿佛在做噩梦。他不断呓语,身体似乎因痛苦而颤抖扭动着,像是一头被毒蛇咬伤、濒临死亡的兽。 阿秀惊诧于宫南的生命力,这样也能活下来啊!按理说,受了如此重的伤,又在河里飘了那么远,一般人早死了八百遍了,不是淹死就是失血过多而死。 看来,宫南不是一般人,就像阿斗。 婴儿时期的阿斗,顺水而下,与他相伴的,只有一个小木盆。在木盆快要散架之前,阿斗得救了。 命大啊! 宫南不只命大,还命硬。 阿斗救回来的人,阿秀用心照顾,帮宫南换药,随时关注着对方的伤情。见识到宫南的痛苦模样,阿秀的心揪了起来,但她也毫无办法,只能默默祈祷,祈祷神灵减轻宫南的痛苦。 然而,祈祷无效。 宫南浑身冒出了气,混浊气体,缠绕着他。 屋内昏暗,在阿秀看来,那就是黑气,黑色的气,充满邪恶的气。她闻之欲呕,逃也似的跑出了门。 阿斗去打猎了,村里的青壮男人也基本都去打猎了,只剩下老弱妇孺。阿秀不敢声张,心想自己或许看错了,或许是幻觉。等了片刻,她再次推开门,向里面看了一眼。 宫南还躺在那里,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气。 真是眼花了!阿秀拍着胸脯,呼出几口大气,心里轻松了。这件事她跟谁也没说,包括阿斗。 之后的日子,宫南的伤一天天转好,那些黑气,再未出现过……应该说,阿秀再未看见过。 阿秀偶尔做梦,梦到那天的情景,黑气包裹着的宫南的脸,狰狞可怖,极似恶魔!她总会惊醒,然后就睡不着了,瞪着眼睛等天亮。 她很想暗示阿斗离宫南远一点,可说不出口,平时的宫南很亲切、不像坏人,她不能毫无证据的诬陷对方! 她又开始祈祷,祈祷宫南快点走。 宫南一走,村子便恢复往常了。 …… 咻! 石子从宫南手里飞出。 咚! 石子掉入河里,沉没不见。 命运啊!就像石子,有时候随波逐流,有时候一成不变,有时候又身不由己。 宫南去找丘少冲,是被逼无奈,他只为丘少冲而活。仇恨丘少冲,是他活着的唯一缘由。他必须仇恨丘少冲,他只能仇恨丘少冲。丘少冲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我走了。” 他站起身,神情很疲倦,可他没有别的选择。 “走?” 阿斗一怔。 阿秀一喜,祈祷生效了!送走瘟神了! “走。” 宫南转头,目视阿斗。 阿斗明白了,点头道:“走好。”他救了宫南,仁至义尽,对方要走,他不能强留。 “再见。” 宫南走人。 再也不见!阿秀暗想。 “再见。” 阿斗挥了挥手,告别宫南。他转过身,牵起阿秀的手,回村。 宫南走了几步,停下,他听见了阿斗说的“再见”,他沉默一会,回头。 阿斗和阿秀,没有回头。 阿秀很开心,像是欢快的小鸟,唧唧喳喳不断的说。阿斗曾赞赏过她的声音好听,特别脆,脆生生的,听着让人愉快。于是,一有机会她就说话,说给阿斗听。 阿斗听着,嘴角含笑。 宫南看着渐行渐远的那两人,很羡慕,他喃喃自语道:“会再见的。” 他步入山林,过了一夜。 天亮后,他等待。 阿斗村子里的,几乎都是猎户,他等得就是猎人。 上午,他等到了一个村民。 他撕下一片衣角,蒙住了脸。他闪身而出,拦住村民的路。 村民是个二十多岁的精壮男子,背着铁弓和箭袋,腰旁插着尖刀。他乍然见到蒙面人拦路,大惊拔刀,喝道:“你是谁?想干什么?” 宫南不说话,向尖刀男走去。 “啊啊啊!” 狂叫声中,尖刀男挥刀斜砍蒙面人。 宫南劈手夺下尖刀,再伸手抓住对方的前胸衣襟,一用力,将壮男抛上半空。 “哦啊啊啊——” 壮男惊声尖叫,在空中翻了个身,头下脚上摔下来。他当然不想脸着地,拼死抬手挡在脑袋之前。 砰! 他狠狠砸地,有双臂的缓冲,避免了脑壳迸裂、脑浆四溅的死局。他一时未死,但也站不起来。 宫南双手环抱着,站在壮男脑袋前,居高临下审视对方。 “你……” 壮男抖动着,颤颤巍巍抬起头,双眼通红,沙哑着嗓子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宫南不答,他回忆着此生最为刻苦铭心的时刻,那时的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像一只卑微的蝼蚁,任人玩弄,任人戏耍,任人宰割。 而最可笑的是,他还以为一切尽在掌握,殊不知,他已在别人的掌握之中。 啊!仇恨之火,重新燃起!他沸腾了,久违的热血,再度占据他的身心。 他要复仇! 他要让丘少冲,生不如死! 嚓! 他割下壮男的头,体验着生杀予夺的快感。 唰! 混沌之气,冲天而起。 魔像!凝聚! 回来了!他回来了!他是宫南,也是阮布。他生命的意义,就是报仇! 仇恨是他的所有,是他的一切。 他放不下仇恨,无法放下。 前往太乌派,是他逃避不了的路。上路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166 妖怪行凶 村里少了个人,村长动员所有村民,搜山。搜来搜去,搜出了失踪村民的头,只有头。 众人悚然,不明所以。 经过一番讨论,村长下了定论,此人死于野兽之口。 猎人猎兽,一不小心被兽杀死,并不意外。村子里每年都有人这样死去。 但,有的村民不以为然,看头颅下脖子的横切面,明显是利刃所割,不是野兽撕咬的。村长力排众议,不想引起恐慌,瞪着眼说是野兽干的。慑于村长的权威,村民们就此作罢。 原以为事情已结束,没想到事情才刚刚开始。 过了两天,又死了一个村民,死法与前一个村民一模一样,也只有头。 众人胆寒了。 不是野兽!凶手是人!村长勇于承认之前自己的错误,并改正了思路,积极防御,发动村民团结起来,对抗躲在暗处的敌人。 村民们不再单人打猎,而是三五组队,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结果,团灭了一个三人小队,三个人只剩三个头。 不打猎了,村民们聚集村子里,惊惶失措,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每个人的心灵。平常欢声笑语的村庄,坟墓一般寂静。 这天,不知哪来的一群狼,攻击村子。 那不是普通的狼,是一级凶兽巨狼,其中的首领头狼为二级凶兽,总共九匹狼。 村民们有的见过巨狼,有的没见过,不管见没见过,都不知道这是凶兽,只以为是更为凶狠、个头更大的狼。他们拼死抵抗,可实力不济,眼看挡不住了。 此时,救星来了! 一个中年人路过此地,见凶兽意欲屠村,勃然大怒,捡起一根比手臂还要粗的木棍,跳入狼群,手起棍落,一棍砸死一匹狼,很快,干掉了五匹狼。 狼群退走。 村民们劫后余生,纷纷上前感谢中年人的救命之恩。 中年人四十多岁,是个男的,衣服破旧,头发散乱,看起来很落魄。他不居功,拍拍手就要走人。 村长代表村民力劝中年男留下,要设宴款待恩人,聊表谢意。 中年男推辞不了,暂且不离开了。 傍晚。 村中空地,生起了一堆火,村民们围着火、烤肉吃。村长陪着中年男,又是喝酒,又是吃肉,大吃大喝。 吃完了,夫人们带着孩童回屋。 几十个男村民围坐商量。 村长见中年男神通广大,遂告知村中近来发生的怪事,先后死了五个人,有头无身,恐怖异常。他希望中年男能查出凶手、解决此事,或者给个提示、指条明路,保住其他村民的性命。 中年男环视众人,沉声说道:“这件事,恐是妖怪所为。” 妖怪? 村民们只觉浑身发寒,但还是不太相信中年男的话。你说有妖怪就有妖怪?不见得! 中年男直起腰杆,仰起头,闭起眼,深深吸了口气:“嘶——”他张开眼,说道:“不瞒各位,这里,妖气很浓。我就是循着妖气,来此的。” “这……” 村长哑口无言。 众村民不知该不该信。 “世间,有妖怪吗?”有人小声发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中年男看过去,问道:“你是……” “我叫阿斗。”那人回道。 “你还小,很多事不懂。”中年男缓声说道。 阿斗不说话了,他有听过妖怪的故事,不过都是吓唬小孩的,他不太信。 众人散了。 …… 第二天,中年男执意要走,村长拦不住,只能送行。 出村走了几步,路边赫然冒出一个头。 村民又死一人。 村长吓瘫了,几个村民一起拉都拉不起来。 中年男面色严峻,怒道:“光天化日,妖怪行凶!气煞我也!”他反手一掌拍在身旁的小树上,咔嚓,树从中而断,轰然倒下。 “不诛此妖,誓不为人!”他慷慨陈词,指天立誓。 有救了!众村民奔走相告,喜不自胜。 中年男住下了,住在村长那里。 中午,中年男在村前大石上打坐运功。 阿斗接近,问道:“大师,真的有妖吗?” 中年男不肯透露名姓,村民们只好叫他“大师”。 “有。”中年男睁眼。 “长什么样?”阿斗又问。 “什么样都有。”中年男答道。 阿斗理解不了大师的话,问出自己很关心的事:“大师,我……我能像你一样……强大吗?” “你为什么……”中年男温柔注视阿斗,“要变强大呢?” 阿斗双眼发亮,说道:“我要保护村子,我要保护村子里所有人!” “好孩子。”中年男微微一笑。 阿秀找来了,低声说道:“阿斗哥,你干嘛呢?” “找大师说点事。”阿斗回道。 “大师……” 阿秀看了看中年男,不由自主躲到了阿斗身后,只探出半个身子,目光不敢接触大师的眼睛。她心中很奇怪,很不安,可不明白为什么奇怪,为什么不安。 “你是要保护她?”中年男问阿斗。 阿斗回头瞧着阿秀,用力点头道:“对。” 阿秀也瞧着阿斗,心里甜甜的。 中年男转动着眼神,游弋于阿斗、阿秀之间。 “大师,我如何才能变强?”阿斗悍然发问。 阿秀心中一颤,她忽然发现,她的阿斗哥很可能因此离她而去……这个村子,早晚容不下阿斗。阿斗的人生舞台,在更广阔的天地。 “到时候,你会知道的。”中年男很平静。 “什么时候?”阿斗追问。 “快了。”中年男高深莫测。 阿斗不问了,告辞离开。 阿秀追着阿斗走了,走着走着,她心有所感,回首一瞥。 正好,中年男也看过去,他与阿秀,目光相接,四目相对。 一触即退! 阿秀霍然转回头,不再看大师,她睁大了眼,呼吸困难。她清楚了,她警醒了,她看穿了! 看穿了大师的真面目! 面容能换,眼神不能换! 宫南!大师就是宫南!阿秀如梦初醒。她想逃,逃得越远越好,远离宫南! “阿斗哥!” 她急不可耐,抓起阿斗的手腕,拖着阿斗去河边。 阿斗心中诧异,但不挣脱。 河边。 “我们……我们走!”阿秀鼓起勇气。 “去哪?”阿斗疑道。 “随便去哪!随便!你去哪我去哪!”阿秀很激动,希翼的眼神凝视着阿斗的双眼。 167 私奔 私奔? 阿斗先是一怔,随后笑了,牵起阿秀的手,拍了拍对方的手背,说道:“别说傻话了。” “不是傻话,”阿秀紧握阿斗的手,表情严肃,“我认真的。” 阿斗再怔,问道:“你不管你娘了?” 阿秀爹死了,只有娘,情急之下,她脑子发热,想不了那么多,可现在想起来了,叹口气,颓然道:“当我没说。”她不可能抛下娘自己走。 童话里,可以私奔,现实中,却不能。 阿斗笑道:“别担心,我来保护你,还有你娘。” “嗯。” 阿秀点头,但是对阿斗没什么信心。阿斗不过力气大点,怎么保护她和她娘?打不过妖怪啊! 两人回村了。 夜晚。 阿秀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害怕一闭眼,宫南便找来了。白天,她识破了宫南的伪装,而宫南似有所觉,到了晚上,宫南会不会赶来杀人灭口? 这宫南装神弄鬼,不是好人!村里死的几个人,多半就是宫南害的!害死了人还跑来装大师欺骗村民,宫南究竟想干什么? 阿秀猜不透宫南的想法,无法预知对方下一步的行动……不,不用预知,宫南应该会继续杀人! 反正睡不着,出去看看。 她从窗子翻了出去,外面是院子,她拎了把柴刀,轻手轻脚推门而出。她家里只有她和她娘,劈柴什么的粗重活一部分是她自己来做,很多时候阿斗会过来帮忙。她不弱,有力气。 月朗星稀。 沿着墙,她摸去村长住所。她不是去杀宫南,杀不掉。她的计划是找到宫南行凶的证据,让所有村民看清宫南的真面目,特别是阿斗。阿斗这个人,机灵是蛮机灵的,可笨起来简直比猪还笨。 村长的宅子,是村里最大的。 阿秀靠在墙外,听着里面动静。 宅内很静,都睡了。 话说,宫南住在哪间屋子呢?阿秀将柴刀插在腰后,翻墙进宅。她的动作很敏捷,脚步很轻,像是正在觅食的猫。她心跳很快,此时被发现的话,真是百口莫辩。 找啊找,她先找到村长的卧房。 房内点着灯,透过窗户,散发着昏黄的光,不点灯村长睡不着的。村长果然有钱啊,油灯点一夜? 村长房间旁边不远,还有一间房。 宫南住在那里,离得近,方便保护村长。 房内很黑,宫南睡了。 阿秀蹲在窗外,轻轻拉开窗子下沿,探头探脑看进去。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不过,床上似乎有人影。她放下窗子,东张西望想对策。 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彷徨无计,想了想,在外面等着如何?等宫南出外杀人,她在后跟踪,搜集证据……但此地不宜久留,有人一出来就能看到她,她根本没时间等。 来都来了,豁出去了。 她一咬牙,掀开窗子跳了进去。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她很注意不发出声响。 贴墙站了一会,眼睛适应了屋内的黑暗,她缓步走向床边。 床上有人,呼吸均匀,睡得正香。 阿秀抽出腰后的柴刀,严阵以待。她一刀下去,就能为村除害了,可是她不能。她没杀过人,哪下得去手?何况也不能肯定宫南就是杀村民的凶手啊!缺乏证据啊!万一杀错了呢? 低头瞧着睡着的人,她心里的斗争很激烈。握紧了刀柄,她的呼吸渐渐重了。 “嗯——” 那人梦呓一声,翻身朝里睡,背对阿秀。 阿秀吓得后退一步,双手握刀、斜竖身前。她忽地想起宫南被黑气缠绕时的可怖模样,这样的恶魔,杀之无错! 她举起了柴刀,深吸口气,劈下! 嗒! 床上人抬起一只手,接住刀刃,并发出魔念。 什么? 中计了!阿秀大惊,正要拔刀走人,却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柴刀侵袭而来,钻入了她的体内。 凉! 一股彻骨的凉意,传遍全身,她惊恐莫名,早已忘记此地是村长宅子,就要放声尖叫。然而,她叫不出来,她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 床上的就是中年男,村民口中的大师。他放开了手,不起来,像是什么也没发生,继续睡。 阿秀跑了,原路返回。 她回了自己家,丢下柴刀,翻窗进屋。她感觉呼吸困难,双手捂着脖子,躺在床上来回翻滚着。渐渐的,她不动了,不能动了,只能躺着。她瞪大了双眼,盯着上方的黑暗,无助的流下眼泪。 天一亮,阿秀她娘第一个发现了阿秀的异常,急急忙忙通知了村长。 村长和中年男匆匆赶来,阿斗也来了。 阿秀口不能言,身体僵硬,好像活死人。她不识字,不会写字,只能写出自己的名字“秀”。夜里,她哭了很长时间,后来迷迷糊糊睡了一会,现下很疲惫,精神很不好。 她注视着身前的阿斗,用眼神说话——快走!走得越远越好,永远别回来! 阿斗当然读不懂阿秀的意思,他握着阿秀的手,不断安慰道:“会好的,你会好的。”他请求大师救救阿秀。 中年男走到床边,低头瞧着阿秀,就像昨晚阿秀瞧着他一样。 阿秀也瞧着中年男。 她已心如死灰,眼神黯淡。她知道自己错了,在宫南面前,她是那么的渺小!她的反抗,是那么的无力!而她的命运,是那么的凄惨! “妖怪,手段高明啊!”中年男缓声说道。 “恳请大师!治好阿秀!”阿斗颤声道,就差跪下了。 中年男转过身,对阿斗说道:“只要斩杀此妖,这姑娘……”他转头瞥了阿秀一眼,又道:“便会不药而愈。” “真的?” 阿斗大喜,有希望了! 村长也松口气。 “真的。”中年男深深看着阿斗。 心中阴霾一扫而空!阿斗坐回床边,弯下腰,握起阿秀的手,深情说道:“阿秀,你等着!我一定会救你的!你一定会好的!” 阿秀回视阿斗,眼眶湿润。她不想阿斗落得跟她相同的下场,可她阻止不了。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哭。 “别哭!别哭了。”阿斗用最诚恳的语气安慰着。 好一对鸳鸯!爱得死去活来啊!中年男冷眼旁观,他不嫉妒,他的心中,没有爱。 168 想不通 黄昏。 村长召集了村里年长的男子,来他宅院内议事。 院子里坐了一圈人,不足十个,皆为四、五十岁。 这个世界,医疗条件极差,平民百姓的寿命也就四十多,活到五十岁以上算是运气很好了,一辈子不生大病。像村长这样已是接近六十岁的普通人,属于极少数。 当然,富人普遍比穷人寿命长,古往今来,概莫如是。 村长也是男的,他坐着椅子,身边的中年男同样坐着椅子,其他人坐小板凳。 “大师啊!”村长请教中年男,“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对!怎么办?”别的村民附和着,都看着中年男。 其中有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弯腰驼背,头发半白,一脸皱纹像是六、七十岁。他很苦,死了老婆,又死了儿子,打猎摔下山坡摔断了腿,救治不及时,也没钱治,好了以后走路要拄拐杖。 还活着干嘛呢?他萌生死志,投河自尽!可老天开眼,他在河里捡回来一个男婴。活下去,好歹养大这个孩子,他不死了。 他姓黄,是阿斗常挂嘴边的黄叔。 阿斗不是靠他一个人养活的,他养不活,阿斗是村民们一起养大的,他不好以阿斗爹自居,但他内心当阿斗是自己儿子。阿斗明白他的心思,说要给他养老送终。 阿斗喜欢阿秀,阿秀也喜欢阿斗,这件事不是秘密,全村老小都知道。这次阿秀出事,阿斗急,黄叔也急,说好的儿媳妇,就这么瘫了?不行啊!他还想抱孙子呢! 黄叔想啊,找到那个妖怪,他拼了老命,也要一拐打死!能看到阿斗娶阿秀,他死也瞑目了。 中年男环视众人,目光从左至右,看着一个又一个人的脸,说道:“据我推测,妖怪,就在村子里。” “什么?” 众村民哗然,互相望着,眼神恐惧。 唯有黄叔不惧,抓着拐杖的手用力握了握,暗中咬牙,早晚打死这妖怪! “大师啊!这话……从何说起啊?”村长慌了。他时日无多,不能受惊吓,搞不好一下子就被吓死了。 “这个村子,妖气弥漫。”中年男斩钉截铁,“妖怪,就在此地!” “这……这……”村长六神无主,转头扫视村民,“你们有什么看法?大胆说出来!” 村民们七嘴八舌说开了: “大师的话,应该是对的?” “可妖怪在哪呢?” “躲在地下?” “土妖?” “什么土妖?从没听说过。” “那你说什么妖?” “我又没见过,我哪知道?” 讨论来讨论去,达不成一致,众人看向大师,唯大师马首是瞻,大师说什么,他们就听什么,大师怎么说,他们怎么做。 “大师,可否助我们斩妖?”村长请求。 “我责无旁贷。”中年男当即应下。 村民们还没来得及高兴,中年男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妖怪擅长变化,我很难分辨……”他再次扫视众人,沉声道:“谁是妖,谁不是妖。” …… 场面静了下来。 众村民面面相觑,这话啥意思?妖怪又不是人,还用得着,分辨?一眼就能看出来了好吗? “你们有所不知,妖怪有很多种,有种妖怪,能变人。”中年男解释着,“变成你的亲人,变成你的朋友,趁你放松警惕,吃了你。” 众人懵了,这……他玛的防不胜防啊! “我们该怎么做?大师你说!”村长提问。 “找出,”中年男指着众村民,“隐藏在你们之中的妖怪。” “别……别指我!我不是妖怪!”被大师指中的村民双手乱摆,慌忙说道。 中年男收回手,神情冷漠。 “大师,你说妖怪变人……妖怪变了人总有些,特征?比如什么,跟人不同的地方?”有村民问道。 这问题问的好!众人等大师回答。 “村民被杀,是最近发生的事,对吗?”中年男不答反问。 “对。”村长答道。 “以前没有过?”中年男又问。 “没有。”村长回道。 “这么说来,”中年男沉吟,“妖怪来自外界……这妖怪,本不是村里的人。” 这话提醒了众人,前些日子,阿斗救了一个外来人,那人伤好就走了,叫什么来着?宫南?宫南是妖怪?其实没走待在附近吃村民? 村长说出此事。 “那人,有嫌疑。”中年男皱眉思索,自语着,“那人,吃了五个人,又使用手段害了一个姑娘……” 众人听着听着听出了不对劲,妖怪为何不杀阿秀?妖怪残忍好杀,连杀五人,很显然心狠手辣,却独独放过了阿秀,这要如何解释?怜香惜玉?大发善心? “想不通,想不通。”中年男摇着头。 众人发挥着各自的想象力,总结大师话里话外透露的信息,得出以下三点——第一,妖怪会变人;第二,妖怪来自村外;第三,妖怪对阿秀另眼相看。 “我知道了!” 一个村民霍地站起,失声叫道。 众人吓了一跳,纷纷看过去。那人挠挠头,又坐下了。 “你知道什么了?”村长追问。 “对啊!你知道什么你说啊!”众人也追问。 那人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你说啊!说啊!”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紧追不舍。 那人就是不说,双眼死盯着黄叔。 黄叔感受到了那人的目光,气得浑身发抖,他不看那人,假装不知道那人正看他。 “老黄!” 那人受不了来自众村民的压力,终于喊了一声。 “干嘛?”黄叔阴沉着脸。 “你心里有数!”那人冷声喝道。 黄叔脸色忽明忽暗,说道:“可笑之极!”他撑着拐杖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你去哪?”村长问了。 “回家。”黄叔头也不回。 眼看黄叔要开门出去了,村长使了个眼色。旁边的两名村民点了点头,冲过去堵住了门。 “让开!” 黄叔只能停下,咬牙切齿的说道。 村长走过去,温言劝道:“老黄啊,事还没说清楚,你走什么?坐下坐下,你瞧瞧你,腿脚也不利索,站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