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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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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劲,自从三叔来过后,她感到整个人都陷入焦虑里。有时夜里惊醒,望着黑暗,她总是生出惊恐的情绪,唯有看到谢骁时才会平复一些。    他们粘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多到每一天她睁开眼睛,谢骁就在身边。    “谢骁,你下朝了吗?”    “嗯,我回来了。”    院里的树叶有一些开始变黄,前方等待的,似乎只剩下严冬凋零。    时间到了,说变就变,那株翠绿古槐也开始落叶,无数羽叶纷纷而下,落在屋顶上庭院里,每天都能扫出厚厚几大篓筐。有时候她站在窗口望着,仿然有被铺天盖地的落叶掩埋的错觉。    倒是也有好事。谢骁为玉萱挑了五六户人家,景语派人去探听,又找机会偷偷躲一旁见了人,玉萱红着脸挑中一个年轻人。    谢骁做事仔细,又撒开来去打听这家的亲戚旁支,也是巧了,这家竟和秦府还沾点亲,是寄居在秦府的姨老太太的一个远亲。景语派人上秦府说起,姨老太太想起玉萱曾拾金不昧捡到她一串佛珠,连连感叹有缘,便由她做了大媒前去提亲。    婚期定好了在十一月底。    景语第一次做红娘,很有些兴致,这天晚上她到了玉萱屋里送卖身契。    玉萱不从太尉府出去,改由姨老太太主持,在老太太一处小宅里当半个孙女出嫁,要早个十天半月过去。说来也神奇,也许是因为即将要嫁人了,玉萱一下褪去不少青涩,看着稳重许多。她正在清点两个半新不旧的小木盒,看到景语进门赶紧站起来,“娘子你怎么来了,有事叫我过去就好了。”    景语在凳子上坐下,“没什么事,随意来坐坐,你都收拾完了?”    玉萱其实也没什么物件,床上有两包袱衣物,桌上还有两个木盒,估计是钱匣子和首饰盒。玉萱也大方,打开木匣给她看,“就这些了,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娘子,我竟然还有小十两银子的私房钱咧。”    盒子里装了一大半铜钱、碎银角,铜钱占地方,看着便也挺富足的模样。另一只木盒里有好几朵珠花,三五支小花簪,耳坠、玉佩、素银镯子、胭脂盒,还有些零零碎碎的玉石珠子、绑发的缎带。    其中有支簪子未免磕碰,被玉萱拿小块绸布包了起来,那是支并蒂木槿花。    景语认得,那是自己早前送给她的,当时她和湖菱一人一支,连萍儿、宋婆子都有份。玉萱待她无疑是十分用心的,这些年的情谊也无法衡量。景语心里感叹,笑道:“是不少呢,我这里也有些东西给你添妆,你收下。”    她把几张纸和两只精致檀匣放桌上,推到玉萱面前,“上面那个是你的卖身契,已经消了奴籍,你拿去留着或撕了都好。下面两张是商铺的地契,你也不像是会做生意的,留着收租罢了。”    玉萱将要嫁到京外,景语就派人去那边买了两个商铺给她做陪嫁,在婆家也是份底气。底下一只檀盒装了些零碎的足金足银首饰,若是用不上还可以融了当银钱使;另一盒是一副十二件的成套头面首饰,都是要出嫁的大姑娘了,总要有副像样的首饰。    玉萱看呆了,下意识就要拒绝:“不,娘子你太破费了,我不能要……”    “这点心意不算什么,你只管收下,”景语拍了拍她的手,“玉萱,要幸福啊。”    “娘子……”玉萱扑通一声跪下,抱着她的脚哭得肝肠寸断。    第二日,院里别个丫鬟也来凑趣给玉萱添妆,多是手帕、香囊还有些耳坠、镯子的小件。湖菱很是不舍,拿出自己做的两套衣裙送她,那料子是上好的绸料,颜色也红润,新婚穿正好。    中午在院子里开宴席,众人热热闹闹为玉萱送行。宴后玉萱进屋拜别景语,又不舍哭了一场。    景语送她到轿厅上马车,又叫人了抬了两个大箱上车,知道那是景语送她的嫁妆,不少人就很眼热。    艾叶扒门后看见了,忿忿不平:“就会拿府里东西做好人,厚脸皮也不知贪了多少,早晚有天要把你赶出去!”她才不信秦家子能有什么身家,还不是拿他们太尉的库房充胖子?    送走玉萱,也算了了一件事。    身边陡然少了一个人,景语还有些感伤,她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望出了神。    “夫人,”湖菱上来轻声提醒她,“仔细门口风大。”    自从来了太尉府,湖菱就很少开口了,但玉萱走后也就只剩一个她,她就要多顾着一些。景语点头应了,忽然注意到湖菱似乎清瘦了不少?    “这个季节都说是要贴秋膘的,怎么你们个个都瘦了?”    湖菱温柔笑道:“奴婢觉得一冬就要吃回来了,只怕明年开春还要胖些。”    “能吃才好,谢骁才是愁人……”她小声嘀咕了一句,不知是不是因秋日萧瑟,谢骁最近没什么食欲,人也没什么精神。    轿厅在前院,此时午后有不少人办公走动,她就叫菡光带路走侧边回后院去。一路都是小道,因一直有人清扫,道旁的落叶只有浅浅一层。这条路靠近外侧,有一道两人高的白墙围挡,墙外有不小的喧哗和哭闹声。她有些奇怪,“那后边是哪里,怎么听见有哭声?”    这些事只有菡光能回答了,“那后边也是太尉府里,住的多是杂役仆人,人数不少。”    她可没有这么好糊弄,似笑非笑道:“只怕没那么简单,下人敢这样吵闹生事?”    菡光这才讪讪了实话:“也不止府里的下人,前边有些个吏属的家眷也住在这,还有些亲戚……”    哦她懂了,树大好乘凉,一人得道,远近亲戚来投奔的事正是常态。    从前她家里也住了好些个寄居的亲戚,沾亲带故有时候连什么关系都说不上来的人,偏偏出了门谱摆得比正主还大。但是没办法,哪怕只有藕丝似的一丝亲戚故交情分,就不能把人推开千里之外。太尉府这么多吏员、仆役,有做到高位的在府邸空房里多讨几个小间住,听起来也不碍什么。便如虞娘一家,也在府里一角有个小院,还有丫鬟伺候。    “只是她们闹什么,本就是格外开恩才住进来的,嫌日子太平顺了吗?”景语听着墙那边吵闹声越发大了,有些不高兴。吵吵嚷嚷不像样是一回事,她的脾性也是不耐烦听这些七姑八婆吵嘴的。    “是太尉让这些人搬走呢……”菡光小声解释道,“有好些人住了几年时间,忽然要走可能不太高兴。”    谢骁要把他们赶走?她皱了皱眉,没急着发问,“你带我去看看。”    菡光在墙上寻了处小门,几人穿过去也不必费心查找,墙后边到处都是乱象。    这片的屋子大多是卷棚屋檐的平房,好些人家不从府里的大灶上走,就在屋旁搭了简陋的灶台,看着很不美。远近树木之间系着绳索,挂满了晾晒的衣物,更有从屋檐下牵绳的,大人小孩的物件都有。这里看着已经和古朴肃穆的太尉府没什么关系了,到处都在乱哄哄收拾东西,妇人们不安地围拢来叽叽喳喳,更有甚者坐在地上哭着撒泼打滚,“一直住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赶人?我孙子过几天就要来了,这可到哪里落脚是好,我要留下过年,我不走!”    “就是啊,你们怎么狠得下心,这快入冬了叫我们住哪里去?”    好几个来劝离的青衣男仆被妇人们愤怒地围住,要讨一个说法。    “这里竟住了这么多人!”景语先是吓了一跳,继而沉下脸来,“怪不得太尉要请她们出去,还真当这里是自己家,子子孙孙都要在这里繁衍不成?再过几年,是不是连房子都要改地契了?”    她不是小气之人,但对这些理所当然占便宜的人也绝无好感。他们和太尉府没有一丁点从属关系,是别个人八竿子之远的亲戚,拖家带口住在这里也罢,再不该对主人家的家务决定指手划脚。蹭住了这么多年,这些人把这片屋舍弄得极不规整极丑,任是谁看到都不会欢喜,更不必说那些个心态。    她都要佩服谢骁,怎么能忍他们这样寄居在这,果真不当家就看不见?若是她一早知道二墙之外大片地方这样被人占去,恐怕要怄死,和几间房几个花费无关,当家之人谁也不会喜欢带着这么一大串不相干的人事。也幸好之前府里没有女主人,不然三姑六婆轮流上来求个差事搂个秋风,也是够难受的。    估计是没人敢不识趣地去打扰谢骁,才叫他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实太尉老早就下令叫他们搬走了,如今都拖了两三个月,这些人就是赖着不走。”菡光也有些看不上这个做派,太尉自己还没照顾半个亲戚故交,底下人倒是塞了几十间房。    “那就是夏日里……”她忽然明白谢骁为什么要赶人,是怕人情纷扰这些事来找上她?    她站住看了一会儿,情形依然闹哄哄的,但总算知道不敢太过分,没有哭喊得震天响。    “说不定真要留到过年……”马上要入冬,谢骁既允许他们拖了这么久,自然也不差再拖上一阵子,天气转冷还真不好让老人幼儿无家可归。    “走,他们吵不出结果就会消停一阵。”她打算装作不知,若是找谢骁开口,传了出去到明春这些人就要看她面善了,“还好隔了几道墙,没有闹到大街上叫人看笑话。”    菡光和湖菱见她神情淡淡的似有轻嘲,也不敢多说什么,几人簇拥着她又回到墙另一边。    回来路上,老远就看到谢骁颀长的身影站在槐院门口。他似乎站了很久,身影有些凝固了,望着她的方向一直等待。    他若是去送玉萱就有些过了,是以没有陪她去凑热闹。远远看到她回来,他紧绷的脸色才露出一个笑容。    一看到他什么闲事也不生气了,景语快走几步到了他跟前,心里甜甜的:“用得着吗,我只是在府里走走,有什么好等的。”    谢骁牵起她的手,两人一起进屋,“等你还需要理由?你过来看看,我趁着打听玉萱的事,把院里这些人都探了一探,理出了几份文书。”    他说后一句话声音很轻,没有叫旁人听见。    贴着耳朵痒痒的。    谢骁递给她一叠纸张。那不是卖身契,景语扫了一眼,纸面上第一张就写着“菡光”,她赶紧压了压,叫人下去歇息:“湖菱,你们几个先退下。”    她们夫妇在屋里时很少叫人在跟前服侍,湖菱和菡光也不以为意,行了一礼就退到外间候着。    “你怎么突然想起查这些事?”刚刚一望之下,她看到菡光不止一家人的籍贯、名姓都在上面,左近交好的亲戚朋友也在其上,这会儿再细看,连祖宗三代都写上了!    谢骁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黑眸里有深邃难辨的微光。    她见他不回答,抬起头就撞进他的眼睛里……他在害怕,怕周士武那样的事再重演。所以她身边用人一定要摸个一清二楚,还要叫她自己心里有数。    “谢骁……”她软软地靠过去,也不提什么,只是把这叠东西都交给他,“你念给我听,我看着好无趣。”    谢骁接过,从背后抱住她,下巴靠在她肩上,闻着她身上好闻的淡淡花香,轻声念给她听。    他的声音离得那么近,每个字都仿佛过了一道回声,听起来似无处不在,又酥又麻。    他们脸颊贴着脸颊,亲昵得仿佛从没分开过。迷迷糊糊也不知听了多久,她全没放在心上。午后困顿之际,她脑海中忽然闪过湖菱的脸庞,怎么好像没有听到湖菱的身世?    作者有话要说: 《我和读者》:24,Christmas    C大哥是非常早的那批读者之一,为人十分低调,但是很壕气。故事连载到中段时C大哥说要养肥,等快结束时她再回来。那时我听了非常非常伤心……养肥什么的从来都是一去不回QAQ这话听着和弃文没什么区别了,也许C大哥过一阵就会忘了老谢和幼娘,又或者C大哥过一阵想起来但已没什么继续追文的冲劲……总之我好难过。    但是!!!    就在快结束的几天前,C大哥忽然坐着火箭炮回来了!她说,“我回来了。”    那一刻,我又相信了爱情,不,我又相信了养肥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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