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风起云涌 (30)
锦瑟闭上嘴巴,沉默了会儿方才道,“人在陛下手中,我不知道。若是你不相信,现在就可以杀了我。” 元卿干净利落地点了锦瑟的穴,收回冰丝,看向从方才就一直不曾说过话的萧琅渐,淡淡道,“靳然在哪里?” 萧琅渐目光复杂地看着元卿,“现在重要的是你的解药。” 元卿轻笑了声,“这么说,你是打算选择我了?” 萧琅渐转过眉眼,“你不要任性。” 元卿笑了笑,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意思,明明知道对方的选择,还要在这里挣扎,想要听到不一样的话,哪怕是骗她的也好。 “不管如何,若是你与锦瑟做的交易伤害了我身边的人。萧琅渐,我定不会放过你。” 元卿说完,便转身离去,她必须要马上确定青璃和靳然他们的安全。 屋内,只剩不能动弹的锦瑟,看着元卿决然的背影,笑得深沉,“你瞧,我都说过,她不会信你。” 萧琅渐顿了顿,似是坚持不住了一般,一把扶住了一旁的桌子,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染湿了胸前的衣襟,很快与玄衣融合在一起,看不清晰了。 萧琅渐擦了擦嘴角残留的鲜血,眉心都不眨一下,冷冷道,“元卿的解药给我。” 锦瑟闭了闭眼睛,不知是笑别人还是笑自己,很快睁开眼嘲讽道,“定北王到底如何想的?新欢旧爱皆想得到,未免太贪心了罢!” “没有新欢。” 锦瑟微微一愣,“你说什么?” 萧琅渐声音更淡,“若是两天内我收不到解药,我向你保证,暗枭将会血洗幽都。” 元卿一出皇宫,便迎面碰到了清闲和云颜两个,显然是在等待她。 三人不敢耽搁,先在城外找了一处不起眼的破庙安顿了。 “人都转移的怎么样了?” 清闲很快道,“青璃通知了我们后,除了我们两个之外,都已经转移了。” 元卿看了清闲一眼,目中带着感激道,“你还愿意帮我,我很感激。” 清闲与云颜对视一眼,突然跪倒在地,“主子,还请收回将四清赶走的决定。” 元卿眸色沉静,“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他们几个也是这么想的?你可知道,你们如今已经出现在过人们的视线里,若是跟了我,便很有可能以后都得躲躲藏藏过日子。药谷里面的人依附于我,我得担着,你们的去留,我却不能替你们做决定。” 清闲冷静道,“四清都愿意跟随主子,以后无论什么情况,都忠心护主,绝不敢有半分不忠!” 46,寒毒之烈 元卿有些不妙地皱了皱眉头,“你们……” 云颜替清闲开口道,“四清包括清味如今都已经出宫,逃往你的那些别院里面去了。药谷里面如今待不得,如果你不收留他们的话,他们回去之后也只有被那小皇帝杀头的结局。” 元卿看了眼清闲,无奈般笑了笑,“既如此,我少不得要留下你们了。” 清闲松了口气,云颜推了清闲一把,眼中笑意点点,似乎在嘲笑对方的小心翼翼。 元卿在两人之间扫了扫,察觉出一种不易察觉的气息,斟酌着开口道,“你们……不会打算替我省一分贺礼?” 清闲“倏地”红了脸,一个平日里总是冷面冷情的大男人这番样子元卿倒是从未见过,云颜却比清闲要自然得多,毫不羞怯地道,“可没给你省什么贺礼,到时候还是要收两份的。” 那话语中分明承认了两人的关系。 元卿不由得笑了笑,这可能算是这些日子以来她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了。 云颜虽然平日里看着大大咧咧,心思却一直封闭得很深。 清闲对云颜的感情元卿一直看在眼里,以前一直觉得可惜,如今两人好上了,元卿心中自然是高兴的。 清闲被元卿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推说出去寻些吃的便出了破庙。 云颜见清闲走了,才在元卿身边坐下,笑着道,“我知道你有着一肚子的话想问,有什么就问!” 元卿挑挑眉,倒也不拐弯抹角,“云颜,你答应与清闲在一起是一时冲动还是真的想清楚了?要知道,若是单纯因为被打动而在一起,早晚会分开的。” 云颜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会如此想。你放心,我不是一时冲动,也绝对会对他负责的。” 这话说的怪里怪气,元卿却忍不住笑了,“怎么就突然想通了?” 云颜笑意敛了敛,“说起这个,我还未曾告诉你,靳然如今同清风他们在一起。” 元卿略有讶异,“你们找到的他的下落?” 云颜摇摇头,“我们哪有那个本事,是萧琅渐将人送来的,我便私自做主将人留下来了。” 元卿脸色变了变,想起在皇宫里面时与萧琅渐的对话,既然他没有伤害靳然,为何当时不解释?他到底与锦瑟做了什么交易? 云颜不知道元卿与萧琅渐之间的事情,只道元卿是在疑惑,便解释道,“说起来,我从未同你说过我的过去,我曾经喜欢过靳然整整十三年。” 元卿被拉回思绪,倒是没想到云颜与靳然之间还有这样一份纠葛。 云颜的声音很平静,“那个时候靳然与云家关系一直很紧密,我与云容两个同靳然的关系便也一直很好,心底一直将他当作我可望不可即的人。后来云家没落,我以为自己一直忘不了他,可是在恍若重生之后再见他,却发现心底早就没了那样的感情,很多以前的事情便都可以放下了。” 元卿想起俪嬢对云家的忌讳,恍然道,“难怪俪嬢一直那么针对你们云家,靳然对你们两个的另眼相待怕就是俪嬢要对付你们最大的理由了。” 云颜勾唇笑笑,“那个女人,一心想要成为靳然心中眼中的唯一,不过也是个没脑子被利用的人罢了。当年的事情我已经查清楚,她本来是想要羞辱云容来借此甩掉云容,最后被俪扬借刀杀人罢了。不过,该报的仇还是要报,她若是不生歹心,云容便不会掉落悬崖,也不会弄到如今这幅模样,我会将这笔帐好好记着。” 元卿点点头,“冤有头债有主,你是对的。” 两人又说了会话,待到清闲回来三人用了些吃的,第二日便乔装改扮赶往了洛水方向,在秦州一处别院与其余人马接上了头。 众人见到元卿,小五显得尤为激动,冲上来便给了元卿一个熊抱,元卿被推得一个趔趄,无奈地将人推开,“没几日不见,你越发莽撞了。” 小五似还在闹别扭般,蔫搭搭的垂着头不说话。 清风过来用手薅了小五的头一把,对元卿道,“主子不知,在转移那天,他死活不肯走,说是要进宫找主子,最后敲晕了才将人带出来,现下已经闹了好几回了。” 元卿拍拍小五的脑袋,一脸的不赞同,“说来你跟我最久,该最了解我的脾气秉性,这般无组织无纪律,还怎么负责青云杀的训练?” 小五眼睛一亮,“主子要让我负责青云杀吗?” 四清也有些讶异,互相对视了眼,皆默不作声。 元卿看在眼里,笑笑道,“四清如今已经出师,我还有别的事情要交给他们,青云杀不交给你交给谁?” 小五更加兴奋,站的笔直,“保证完成任务!” “要管别人,首先要能够约束自己,这次转移给别人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你该怎么做?” 小五瞬间沮丧起来,“领罚。” 元卿点点头,转身往别院里面走,“那你便去!” 小五垂头丧气地看着元卿进了院子,只好转身离去,转身之际被云颜拍了拍肩头,“告诉你句忠告,这样的法子可以引得一时的注意,却不会长久。” 云颜话语刚落,落在小五肩头的手便被清闲黑着脸拽过来握在手中,云颜面色懊恼,嘴角弧度却是上扬的,一路被清闲扯着往院内去了。 原地,只留下小五一个人站在原地,眼中光亮闪了闪,后转身离去。 院内,元卿一进院子便询问靳然的情况,四清与云颜对视一番,最后还是云颜率先开口,“别的都还好,定北王相助得及时,没有受到什么皮肉伤。不过他被那小皇帝软禁着,心里受过多少伤就无人知晓了。另外,他的身体从以前开始就一直不好,一直受寒毒侵袭,还用过一叶醉这种吊命却伤身的药,怕是难好……” 元卿皱了皱眉,“寒毒有这么严重?” “寒毒是苗疆皇室特有的毒,一般人是不知道它的厉害,都以为是致人体寒的药,实际上这药颇为狠烈,发作起来让人生不如死,时间久了会侵蚀人的五脏六腑,最后死的时候躯壳冷硬如铁,如同冰雕。” 47,相克之法 推开门,一声“吱呀”声惊动了里面本就睡得浅的男子,元卿扶着门框,手有些尴尬地停在那里,看着榻上的人勉强撑着立直身体,扯开一丝不太自然的笑容,“我来看看你。?” 靳然清淡地笑了笑,“坐!” 元卿走进去,顺手关了门坐在塌边,执过靳然的手腕细细把了下脉,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 靳然见元卿神色不好,笑道,“我自己的病我自己心里清楚,能捡回命已经算是幸运,多活一日是一日也就罢了。” 元卿收回手,“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病。” 靳然摇摇头笑道,“若是有办法,我早就会试了,怎么会拖到今日。” “我说到就会做到,你也打起精神,如今脱了幽都,你便也脱离了权利中心,好好养病才是正经,别的就交给我!” 靳然笑笑,似乎不怎么放在心上,看了元卿一眼,才斟酌着开口道,“萧琅渐没同你一起?” 元卿嘴角的笑意敛了敛,有些心不在焉道,“他应该还在幽都。” 靳然牵牵嘴角,一股不易察觉的苦涩荡在眼底深处,“他该是有苦衷的。元卿,但凡这世界上有一个人对你全然付出不顾性命,那个人一定是他,若是你与他之间有什么误会,还是早点解开的好。” 元卿眉心微凝,转而却有些苦涩地笑了,“因为我是一个合格的替代品吗?” 靳然愕然,“什么替代品?” 元卿笑笑道,“你难道不知道吗?萧琅渐与锦瑟做了交易,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总归最后的目的是为了见他心底的那个人。靳然,我不是顾宛,你知道的不是吗?纵使再像,她是她,我是我,我是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朝臣,是一个浴血从药谷里出来的杀手,与那个大家闺秀根本不是同一人啊!” 靳然似乎是被元卿给说蒙了,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你说锦瑟知道顾宛的下落?” 元卿点点头,“我亲耳听到的,不会有错。”说着又笑了笑,“现在他应该也见到人了!” 靳然面色有些凝重地看着元卿,嘴巴张了张,终于没有开口。 元卿见靳然欲言又止的模样,以为对方是同情自己,率先笑着道,“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罢了!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现在连逃命都来不及,哪有功夫理会那些情情爱爱,你就不要为我操心了。倒是你自己,对未来可有什么打算?” 靳然回过神来,收回眸中的一丝黯然,淡笑道,“我能有什么打算,若是能向上天多借些时日就是最好的了。” 元卿扶上靳然的肩膀,郑重道,“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会做到。你对我相护多年,以前我不懂为何,但总是记在心里,如今我们同命中人,我便交了你这个朋友,你的命,我定会全力保住。” 靳然眼底亮了亮,看着眼前郑重其事的女子,不由得勾勾嘴角,笑着道,“好。” 若是真的能好起来,他便不是她的拖累,也许……自己能够保护好她也说不定。 元卿又待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庄元从外面进来,见靳然坐在榻上发呆,忙走近几步,将棉被给靳然盖厚实了,道,“主子对自己的身体多少也注意这些。这天虽然不凉,但主子的身体吹不得风……” 靳然不耐烦地扫去了被子,自己扯了架子上的衣服就打算起身,庄元被吓了大跳,“主子!” 靳然手脚无力地跌回榻上,庄元忙手忙脚乱地上前扶,却不敢再多说半句了。 由庄元伺候着换好衣服,靳然才恢复了平静,“扶我去窗边坐坐。” “主子……” 靳然俊眉微皱,庄元识相地闭了嘴,扶着靳然到了窗边,不放心又去点了一个火炉安置在角落里面。 靳然看着窗外充满生机的勃勃绿色,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开口唤道,“庄元?” 庄元忙应道,“主子有什么吩咐?” 靳然摇摇头,“我就叫一叫,这么久了,我都快忘了自己原来同你一样也姓庄了。” 庄元愣了愣,接着道,“主子是不是见过元姑娘之后又伤感了?” 靳然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很想回到当初在大齐时候的日子,虽然苦了点,可是至少安稳,那个时候的我,也不像现在一样是个废人。” 庄元急了,“主子可别这么想,主子只是太善良,不愿意与那皇帝作对,不然,这苗疆还指不定是谁的呢!” “你倒是敢说。”靳然神色暗了暗,“就是为了怕我篡权,当初苗疆太后才会在我体内种下寒毒。其实,这皇位谁在乎呢!我只是想要她安好罢了。可是如今,我却在拖累她。” “主子不要这么说,若是元姑娘知道自己的身份,又知道主子为她做了这么多,一定会感激主子的。”庄元急了,“主子为了她的想法不与靳言作对,可是谁有知道主子的苦衷呢!主子,要不然你就索性将事情同元姑娘说清楚……” “庄元。” 庄元察觉到自己又食言了,只好一脸懊恼地闭了嘴。 “有些事情,在你没有能力去争取的时候,便不要去,不然得到的只是同情,又有什么意思?” …… 回到前院,元卿急冲冲地就进了云颜的房间,碰上清闲急急从里面出来,闹了个大红脸。 元卿觉得自己挺不知趣的,人家小两口在这里蜜里调油,自己来掺和个什么劲儿,尴尬地笑笑就打算走,里面已经传来云颜的喊声,“就在这等你呢!你又往哪里去?我早知道你从靳然哪里回来便会来找我,我这一直等着呢!” 元卿只好抱歉地对清闲一笑,清闲已经飞快行了礼后走了,元卿方才进了房内,云颜正在捣鼓一些草药,整个房间内都是一股难以忍受的中药味。 “在这么一股味里面,你们两个还能腻歪这么久,在下佩服。” 云颜白了她一眼,“要不是为了让你早日安心,我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可找到法子了?” 云颜凝了凝眉,不再调笑,正色道,“我记得以前看过一本医术上面有记载,寒毒性极寒,唯有极烈之物可以与之相克。这相克之物,我倒是想起一物来,不过,得来怕是不易。” “什么?” “黄泉树。”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48,只为自己活 “黄泉树?……”元卿沉吟了下,“那不是西戎的国树,与碧落草一同被称作天下奇毒的一种树吗?” “对,没错,可是西戎与苗疆的关系……说起来不算太好。若是由靳言出面,西戎皇帝或许会给几分面子,可是如今……”云颜无奈笑笑,“你也知道自己已经与他闹翻了,却怎么凭借一己之力从西戎将树取来?” 元卿凝眉,“若只是借一两片黄泉树的叶子,应该不难!” 云颜面色苦了苦,“若真的是要叶子,倒不至于那般麻烦,真正需要的是黄泉树的根茎。与寒毒相克的烈性热性物质含量最丰富的便在生长最为旺盛的此处。只是……若是没了根茎,黄泉树便活不得,所以西戎皇帝未必肯做这笔生意。” 元卿皱了皱眉,“世上便再无他人有此味药了吗?” 云颜仔细想了想,“要真说起来,还真有一个人有,不过此人在大齐北漠。” 大齐。北漠。 那是萧琅渐的地盘。 元卿无奈笑笑,还真是孽缘一场,本来打算从此之后便再无交集的,如今没多久就有纠缠在一起了,天意真是弄人! 云颜扫了元卿一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瞧着你与他好似闹了些不愉快。本来若是你们还同之前一样好的话,北漠离得近些反而方便,如今你可还要去取?” “自然要。”元卿斩钉截铁道,“不过得做两手准备,明日你同清闲一路先去慕容无风那里探探口风,若是可以便从西戎取;我先行前往北漠,到时候你若是去不到再由我去争取。” 云颜点点头,“这样也好。” 宜早不宜晚,两人商量好之后,便收拾东西打算第二日便出发。 元卿带上了清味,安排清风与清明两人看顾青云杀众人,以免小五一个人还无法上手管理。 临出发的时候,清味带来了一个让元卿心安的消息:萧琅渐已经踏上了返回北漠的路途。 元卿立于马上,有些出神地想着,要回去了就证明人还是安全的,不知是否也得偿所愿地同心上人在一起了? “主子,定北王还派人送来了一样东西。” 元卿敛眉,“什么东西?” 清味将一个瓷瓶递到元卿手中,“来人说让主子及时服下,以免毒发。” 元卿接过瓷瓶,怔愣了下,这若是蛊虫的解药,未免也得来的太容易,锦瑟会这么轻易就将解药给他?当即道,“那人在何处?” “回主子,那人给了属下这个,还让属下帮忙带一句话,就消失了。” 元卿微微有些失望,转念一想,就算是真的为她取药,大概不过是因着对她歉疚的心情罢了,也便不再追究,只问道,“什么话?” 清味顿了顿,方才开口道,“往事如烟,亟待放下,一切随心,方得始终。” 放下…… 元卿眼前白光闪了闪,须臾之间竟觉得自己有记忆的5年不过是做了一场梦,回过神来,将瓷瓶收入怀里,只点了点头,良久才转身望着北方,淡淡道,“出发!” 放下。 不放下又如何? 她元卿活得这几年,恣意的年华,却从来都不是为自己活的。 放下便放下,那些朝堂纷争,那些飞短流长,那些从自己醒来睁眼的一刻便加在自己身上的任务,以及……一个从她生命中想走就走想来就来的某个狂妄的人,都放下也就罢了。 以后,天高水长,她只为自己活。 49,有钱任性 半月后,北漠的一处边远小镇。 元卿踏上这片土地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前所未有的亲切和熟悉,仿佛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息息相关一般。 这一路上并不算顺利,早在元卿与清味出发的第二天,便受到云颜的消息:西戎不愿借黄泉树一用,原因是整个西戎皇室也只剩一棵了。 据说当年西戎小皇帝与慕容无风内讧的时候,被小皇帝一气之下给毁了,只留下了一棵,所以元卿如今便只剩了北漠这一条路走了。 说来,元卿对西戎这位小皇帝虽未曾见过,却早有耳闻,原因无他,单只她是西戎历史上唯一的女皇这一点,就很让人唏嘘不已。 而更加令人惊奇的是,这位女皇帝在她的前数年的统治中一直都隐瞒着自己女子的身份,到最后东窗事发,能够快刀斩乱麻收服慕容无风这一个控制着西戎朝廷的摄政大员,从而快速稳定西戎局势这一点,元卿也不得不佩服。 而对方不愿意借黄泉树一事元卿也算比较理解的,毕竟只剩一棵了,自然要好好呵护。 当然,此时的元卿并不知道那个她心里以为的奇女子是她的老相识,也不知道对方不愿意借根本不是因为什么灭种的缘故,单纯只一点,吃醋。 吃谁的醋? 这就要从西戎皇帝与西戎国师不得不说的故事说起了,西戎百姓的话最能反映这一点: “你看看咱们的陛下,为何日日上朝挑国师大人的刺儿?” “人家那打是亲骂是爱,你懂什么?” “……” “听说今天国师大人身边的一个丫鬟又被赐婚了。” “长得太水灵了,陛下自然看不过眼。” “……” “陛下不是那个国师大人嘛!怎么国师大人为刘家求了情,刘家还是抄家了啊!” “你这就不知道了!国师大人爱护哪个,陛下就打压哪个!” “啧啧!国师大人好可怜……” “当然了,国师大人讨厌哪个,那个人的下场就更惨了……哎!” 耶律越对慕容无风的恩宠人人皆知,人人皆晓,元卿通过慕容无风这一条门路来求药,怎么可能求得到?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此时的元卿人已经到了北漠的边城,泽城。 听说这里原本备受战乱之苦,是当年萧琅渐夺回的第一座城,这里的百姓看待萧琅渐就像看待再生父母一般。 元卿与清味两人在城内寻了一处凉茶铺子坐了,慢悠悠地喝了会儿茶,顺便打听些消息。 “小二哥,听说你们北漠有人庄子里面养着各种奇珍异草,你知道是哪里吗?” 那店小二给两人添了茶水,笑着道,“公子说的是清宛山庄!那是我们北漠的大户,也是我们定北王的丈母娘家。怎么,你也要去求药吗?” 元卿笑着点点头,“对,我家老爷近日里得了怪病,总也不好,便想着来寻一寻,好救救我家老爷。” 店小二看了两人一眼,“你们不是本地人?” 元卿笑了笑,“我们是从西边来的,长年前往各地的商人。” “那你怕是取不到药了。” 元卿一怔,“为何?” “清宛山庄大当家说了,除了大齐百姓之外,别的人取药一律不给,尤其是苗疆和北漠来的人。” 50,夜探山庄 听了店小二的话,元卿的脸不由得黑了黑,这清宛山庄的人是要将除了大齐之外的人都得罪个干净不成? 只听那店小二接着道,“说出来你别不信,就是大齐皇帝来求药,顾庄主也不一定会给。” 元卿不由得咧嘴一笑:得了,这庄主算是将人全部得罪齐活了。 露出失望不已的表情,元卿不忘记加一句感叹,“看来这位庄主是个奇人物啊!” 那店小二抿了抿嘴,“我们大齐的男儿,都是好样的。顾庄主不仅仅是我们北漠首屈一指富豪,关于他的身份还有一个小道消息呢!” 元卿咧嘴,“我知道,他还是定北王的姑爷嘛!” 元卿早将这关系理了个通透,这位庄主恐怕就是顾宛的哥哥无疑了,那可不就是萧琅渐的姑爷? 元卿心里不由得有些微微的泛酸,萧琅渐寻了那人许久,虽不知到底是何风姿,如今旧人重逢,怕是婚期也该不晚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店小二否定了元卿的话,继续道,“顾庄主可不仅仅是定王爷的姑爷,还是我们北漠的大英雄。想当年苗疆与西戎合攻大齐,可是顾庄主将我们北漠给保住了,一直拖到定王爷到来,要不是他,我们可就都完了。” 元卿挑眉,还是个军事奇才?脑中浮现出一个名字,元卿嘴角无声勾了勾,接了店小二手中的水壶,“你先下去!我们自己来就好。” 那店小二轻快地“哎”了一声,飞快地转入了帘后忙别的去了。 元卿抿了两口茶,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瞧着,清味对元卿的习惯了如指掌,很快道,“主子发现了什么?” “你可听说过瑶山公子?” 清味一愣,“主子是说大齐的第一军师瑶山公子?” 元卿微微点头,“这个顾庄主多半就是就是瑶山公子。看来我们要小心行事了,尤其这里还是他的地盘。” “主子是如何得知的?” 元卿望了望天,“猜的。” 清味黑了黑脸,沉吟了下,“这么说,主子不打算直接登门拜访了?” 元卿无奈道,“遇到个道行这么高的,你主子我可不想那么快找死。你难道没听说过当年苗疆与西戎是怎么吃的大亏?真正要了苗疆和西戎命数的不是那次所谓合围,而是后面的反攻。要不是当时大齐新皇登基地位还不安稳,苗疆与西戎早就是大齐的土地了。这位军师大人,不可小瞧。” 还有一个原因元卿没说,她怕萧琅渐也在里面,新欢与旧爱,怎么说萧琅渐可能都会挺尴尬的,她得识相。 这么一想,元卿突然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女人。 清味继续道,“那主子是打算?” 元卿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微凉,“先探探情况再说。” 是夜,元卿便与清味两人摸上了清宛山庄的墙头。 好在,墙那头没有什么恶犬,两人摸上去的地方是一处果园,清宛山庄不是一般的大,元卿看了看,当机立断道,“你先进去。” 清味抽抽嘴角,认命地跳了下去,安然无恙地落了地,四处查看了下回身看向墙上的元卿,“主子,没有埋伏。” 元卿眉眼弯弯地摆了摆手,示意清味继续前往探情况。 清味看着元卿的笑意,无端后颈凉了凉,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往园子更深处去了。 元卿见清味走远,俯下身子,在墙头挑了个舒适的姿势……嗯,看月色,心里默数着…… 一声“扑通声”响起,紧接着是园子深处传来的打斗声,听音辨认了一会儿,确认清味占伤风后,元卿又闲闲地趴了下去。 一句带着温热笑意的话语冷不丁地在元卿头顶响起,“你在这里看风景吗?” 元卿脚一滑,差点从院墙上滑下去,条件反射抓住手边的东西,只听得“撕拉”一声,元卿顺着声音看过去,华丽丽地傻了,立在墙头的某人衣角已经被元卿撕到了大腿的位置,只剩下边缘的丝线,可怜兮兮地挂在那里。 元卿一只手攀住墙头,一个利落地翻身站到了墙上,勉强扯开嘴角笑笑,“好巧啊!” 想要躲开的人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你能不尴尬吗?! 萧琅渐脸上银色的面具在夜里闪着光,却不及那双面具后的眼睛明亮,“不巧,我守了你好几个晚上了。” 这话说的暧昧,元卿觉得自己头脑有些迟缓,不太反应地过来,“你等我做什么?” 萧琅渐目光骤然幽深,只望着元卿不说话,目光里面的柔波像是要将元卿揉进去一般,绵长而深情,又像是压抑了许久的波涛汹涌,马上就要悉数倾泻而出。 “你的旧情人死了?”元卿打了个喷嚏,突然煞风景地来了一句。 萧琅渐眸色敛了敛,嘴角的弧度淡了淡。 元卿遗憾地撇撇嘴角,“真是太不幸了!你才刚刚将人找回来,人便走了。嗯……你节哀。” 萧琅渐眉头轻轻皱了皱,“卿卿。” “难道不是死了而是毁容了?”元卿觉得自己不说话就会难过,止不住自己想要出口是刺儿的**,索性和盘托出道,“没关系,现在的大夫都很高明,甭管是什么疑难杂症,就算是毁了容也是能治好的。” 萧琅渐声音带上了一丝无奈,“卿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元卿沉默了会儿,突然开口看着萧琅渐道,“萧琅渐,你不会要告诉我,你找了许久的心上人回来了,你却转而爱上我了?” 萧琅渐目光闪了闪,“如果我说是呢?” 元卿苦涩地笑了笑,“我该高兴吗?比过了你记忆中的白月光,我便应该觉得荣幸然后拍手庆贺吗?萧琅渐,你未免看轻了我。” 萧琅渐叹息般往前走了一步,靠近了元卿,两人之间的风都寂静了,黑夜中,只听到萧琅渐的声音淡淡道,“是你,从来都看错了自己。” 51,什么情况?! 元卿还未理解萧琅渐的话,一个带着几分微凉的东西就已经挂在了她的脖颈上,低头拈起脖子上的东西,有些疑惑地开口,“这是我在玉器坊看上的坠子,分明丢在了苗疆,你从何处得来的?” 萧琅渐淡淡笑笑,“卿卿,你相信缘分吗?” 元卿不语,她一向觉得这些虚无的东西是没有可信度的。 “这是顾宛的坠子。” 元卿手一僵,脸色变得前所未有地难看。 萧琅渐却像是没看见似的,“卿卿,你难道从未想过你与顾宛是同一个人吗?” 元卿见了鬼似的看着萧琅渐,脸色有些复杂,“定王爷这玩笑开的未免太大了。” 萧琅渐往前又进了一步,摇摇头笑道,“你知道我不是开玩笑。那么多的巧合,你难道从未怀疑过?五年这个时间点实在很巧妙,顾宛是在五年前失踪的,而你第一次出现在苗疆就是五年前,没有记忆,孤身一人,身世不明;还有你们的性格秉性,我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样相似的两个人。若是你还不相信,你可以亲口问问靳然。” 元卿冷笑,“怎么,靳然也是顾宛的老相识吗?” 萧琅渐微微讶异,“他未曾与你说他的身份吗?” “未曾,我也不感兴趣。”元卿冷声道,“定北王编的这个故事非常合情合理,只是我不相信。靳然看在我与她老相识相像的份上善待于我,你因为我与顾宛相似纠缠于我,说到底,你们到底看到的是我,还是那个早就消失了的顾宛?!” 萧琅渐皱眉,“你为何不肯接受这个事实?你明明知道……” 元卿毫不客气地打断萧琅渐的话,“我不知道。天色不早,我觉得我现在的身份也不太适合与定北王多接触,就先行回去了。” 萧琅渐一把抓住转身的元卿,声音微微带了怒气,“你也不要你的属下和黄泉树了不成?” 元卿轻笑,“定北王这是在威胁我吗?” 话语刚落,人便被锁住手脚,萧琅渐直截了当地将人裹起来从墙上落了下去,元卿反抗无用,还听到萧琅渐在耳边颇为用力的声音,“就是威胁你了,你能如何?” 元卿死死瞪住萧琅渐,对方却像是察觉不到一般,继续大步流星地走着,所幸一路上没有多少下人,让元卿觉得自己不像是招摇过市。 萧琅渐抱着元卿进了一处院子,里面的房间还亮着灯光,隐隐约约可见一个身影,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正在疑惑,头顶上萧琅渐气急败坏的声音已经响起来,“顾清,快些管管你的妹妹,我怕自己忍不住……” 还有半句话没说,里面的顾清已经一个带着利刃的眼风扫过来,“忍不住也忍着,怎么说也得等见过我爹娘再说。” 元卿没有注意两人的对话,只把目光投向里面静静坐着的男子,抿了抿唇:太像了。 若是此时元卿的面前有一面镜子,她就会发现,男装的她与面前的男子不只是像的问题,眉目做派,都像是复制的一般,几乎一模一样。 而此时元卿对面的顾清,扫了元卿望着自己不动的样子,眉毛微掀,嫌弃的意思毫不掩饰,不理会元卿,只对萧琅渐道,“你先回去将你身上的伤给我收拾利索,这丫头就交给我了。” 元卿骤然回头看向萧琅渐:他有伤?! 而萧琅渐虽然很不满意自己此时无法说服元卿的现状,但也无可奈何,最后不甘地看了顾清一眼,转身走了。 屋内只剩下元卿和顾清两个人了。 顾清看着元卿的余光还在扫着门外,不由得嗤笑道,“怎么,这时候知道心疼了?果然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最喜欢马后炮。” 元卿有些不习惯对方口吻里面的熟稔语气,皱皱眉道,“虽然你与我长得相像,但是这并不能说明你就是我兄长,毕竟容貌也是可以改变的。” 顾清白了元卿一眼,“有你这样越长越笨的妹妹也是我的耻辱,你以为我就很愿意担着?” 元卿不由得愤愤,顾清已经撇开了脸,“听说你是来寻黄泉树的?” “没错。” “用来救庄曲然那小子?” 元卿微愣,顾清像想起来什么一般道,“我差点忘了,他估计什么都没同你说。简而言之,那小子喜欢你,不过你忘了,看在他为你做了那么多的份上,这药我自然是会给的。不过我得提醒你一下,你现在名义上是萧琅渐的未婚妻,虽然我对这一点很不满,不过你最好在救别人时考虑一下他的心情,毕竟你那位未婚夫很容易吃醋。” 52,默认身份 元卿有些郁闷地看着顾清一个人自说自话,“我说过我不是顾宛。” 顾清慢条斯理地一边整理桌子上的东西,一边漫不经心地道,“你是真的不相信自己就是顾宛,还是觉得萧琅渐将你当作顾宛从而爱上你,这一点让你觉得不舒服?” 顾清的话一语中的,让元卿措手不及, 元卿自然查过关于顾宛的事情,也觉得一切太过巧合,但却固执地不愿意去想,也懒得花心思调查,最开始是因为没有必要,后来却是她自己有意地回避过了这个问题。 别人都说她与顾宛像极了,可若是她不是呢? 那么那个口口声声说心悦她的男子爱上的不过是一个像顾宛的人罢了。 她又该如何自处? 元卿低着头不说话,顾清斜眼打量了元卿一眼,“以前的你至少还懂得心疼人,如今却连信任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吗?” “瑶山公子不是我,怎么会知道我的心情?” 顾清耸耸肩,“我知不知道你的心情不重要,可是人有的时候不能太执着于对错,一切随心而来岂不是更好?要是可以,我真想将你一棒子敲得什么都记起来。” 元卿黑了黑脸,顾清已经接着道,“我只问你一句,你觉得萧琅渐那小子可还入你的眼?要知道,以前的你,虽然比萧琅渐好的人多得是,你却一门心思就看上了他。如今记忆换了,经历换了,审美我看却没有进步多少,可还觉得他顺眼?” 元卿抿了抿唇,半晌才道,“还好。” “这不就结了?”顾清笑着道,“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你若是觉得抹不开面子,我去替你说。” 元卿急忙道,“不用,我自己去。” 顾清挑眉,“这下相信了?” 元卿抿唇道,“你先同我讲讲我以前的事情。” “以前?”顾清沉吟了下,“以前的你确实比现在可爱的多了,不过天色已晚,我已乏了……” “顾—清!” 顾清眉毛微凝,有些发脾气地嘟囔,“我早就说不要让我做这种和事佬,耽误我的歇息……” 是夜,房内的灯光一直亮到凌晨方息。 元卿踩着清晨的露水出了院子,心情还有些许的复杂。 顾清不是一个好的解说者,但好歹让元卿理清楚了大概的思绪。 原来,五年前顾宛冒着叛国的名声,也没能挽回战王府的辉煌,世人皆以为她死在苗疆的军营亦或是被洛水河畔的沼泽吞没了。 萧琅渐自是不肯罢休,寻了整整三个月也没寻到,反而是三个月后苗疆与西戎联合攻齐,危在旦夕,顾宛的兄长顾清少年成名,挽回了边城数十万百姓性命,一直坚持到萧琅渐带兵赶到,稳住局势,扶六皇子登基。 百寻不获,顾家人和萧琅渐却没有停止找过,一直到顾清发现元卿的存在,才由他向大齐皇帝萧清越请旨,说什么苗疆与大齐永结同好须得联姻这条路,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萧清越安排萧琅渐前去。 然后便是后面发生的一切。 不得不说,元卿颇有种自己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兄长耍了的感觉。 想得入神,元卿毫无所觉地拐过一条小道,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庞大身影就一把抱住了她,元卿没防备,想要挣开来人,却被抱得更紧,那力气非一般的女子所有,分明就是一个汉子的力气,元卿深深觉得压着自己胸口的两坨软肉是假的。 来人还在口齿不清地嘟囔着些什么,元卿一个字都没有挺清楚,迷迷糊糊好似听到什么“小姐……丫鬟”之类的词汇,猜想可能是自己以前的丫鬟,便不太好再将对方推开,只尴尬地站在那里。 红袖哭够了,松开元卿,一双不大的眼睛没有错过元卿眼中一闪而过的嫌弃之色,瘪瘪嘴眼泪又落了下来,“小姐一走这么多年,是不要红袖了吗?” 原来对方叫红袖,元卿不动声色上下扫了对方一眼:虽然力气大了些,却没有她想象中的五大三粗,长相算清秀,身材只是较常见的清瘦女子丰满些,哭起来虽丑,倒也有几分楚楚动人之色。 元卿一向不太狠得下心为难女子,尤其是不怎么聪明的女子,于是轻咳了声道,“我从前的事情许多记不太清楚了,所以还不太习惯而已。” 红袖用袖子囫囵抹了一把脸,看的元卿直皱眉,偏偏对方毫无所觉,带着袖子上清亮的鼻涕笑着就往元卿身前凑,“我听谢护卫说了,那我以后多给小姐讲以前的事情,小姐便能记起来了……” “停!”元卿骤然躲避开,心有余悸地看着一脸迷茫的某女子,“你确定你真的是我的丫鬟?” 红袖愣了愣,“小姐,你也不认识红袖了吗?我是一直跟着你没错的啊!” 看来以前的自己胃口颇重啊! 元卿在心底感叹一声,深觉无法消受这样的红袖,遂马起了脸道,“既然你说你是我的丫鬟,那我说的你就必须得听了?” 红袖点头点的像拨浪鼓,“这是自然。” 元卿松了口气,“那你听好了,以后不许随便哭哭啼啼,不许不换衣服靠近我身边一米之内的距离,女孩子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你这样的行为做派怎么当得起红袖这两个字?身上的一身怪力倒是不错,若是你再犯了,我便给你找一处空地让你施展,还不给你饭吃。” 红袖呆呆地听元卿说完,眼中再度泛起水光,看的元卿直发毛,心想自己是不是说的重了,已经听到对方激动不已地道,“没错,你就是小姐,小姐以前就常用好吃的和体罚来督促我学礼仪,小姐……你可回来了!” 元卿看着再次激动难奈朝自己抱过来的人,只能虚弱地说出最后一句嘱咐,“不要……将鼻涕抹在我的衣服上……” 53,桃花醉 心里已经大致相信了自己的身份,元卿却没有立即去找萧琅渐,她心中还有很多事情要问明白。 将红袖哄回去补觉之后,元卿便溜进了一处庭院,她脚步很轻,进入屋内的时候,还听到一屋子均匀的呼吸声,在晨色中准确辨认出自己要找的人,屏息走了过去。 谢易早就听到有人的脚步声临近自己,手不动声色地握紧手中的袖箭,待到气息近了之后,猛地起身就要袭向来人,却被来人轻巧地躲过,待看清楚来人是元卿过后,谢易第一反应是将自己捂回了被子里。 开玩笑,要是让主子知道他衣衫不整同元卿同处于同一空间,他还想不想活了?! “姑娘……”不知道该叫什么,谢易只好选择了做保险的叫法,“有什么吩咐?……” 他的声音不算轻,但满屋子睡着的护卫都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谢易不由得恨得牙痒痒:这群没良心的,平日里称兄道弟,关键时刻都开始装傻装睡。 “我有事要问你,你同我来。” 谢易僵着身体不动,元卿有些不耐烦了,“你主子不让你同我说话不成?” 谢易连哭的心思都有了,“……姑娘先让我将衣服穿好。” 元卿有些尴尬,轻咳了两声,转身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麻烦。” 谢易匆匆忙忙地套衣服,期间可以听到屋内一片憋笑的声音,谢易也顾不得理会,急急匆匆得就冲了出去。 元卿倒是直接,单刀直入道,“这次萧琅渐在苗疆是如何受的伤?” 谢易有些不明白了,你们小两口的事情来问我做什么?虽然这么想,但还是恭敬地道,“姑娘有疑问,为何不直接去问主子?” 元卿翻翻白眼,“他若是肯讲,我还用得着问你吗?” 不仅萧琅渐,就连顾清昨天被她缠了许久,也只说了萧琅渐受伤,却不肯同她讲怎么受的伤,伤势重不重。 谢易心里不由得直叫苦:主子不告诉你的话,难道我就敢同你说吗?! “谢护卫是聪明人,该知道哪头轻哪头重。”元卿当然知道谢易不会轻易说出来,笑着开口道,“我若是执意追问和调查,早晚会知道整件事情,不过是觉得麻烦才懒得去查罢了。你此次不告诉我,我却是记仇的人,毕竟来日方长。再说了,你家主子有明着告诉你们,什么都不要同我讲吗?” 谢易嘴角抽了抽:若说之前还对元卿就是顾宛本人这件事情有些许疑问的话,此时那些疑问都已经消失在了九霄云外了。 这威胁人的语气,作弄人的心思,分明同当初的顾宛一模一样。 苦着脸笑笑,谢易决定选择明哲保身,总归在他心里,元卿与他主子什么时候都是一体的。 “主子的伤一半是当天的火场,这个你是知道的。”谢易皱眉道,“还有一半,就来自于苗疆王。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当时我未曾在主子身边,并不知道具体情况。只知道最后是瑶山公子带着人去将主子带回来的。” 元卿愣了愣,“靳言怎么会动他?” 不管从哪个角度,靳言作为苗疆的一国之君,都不应该做出这个举动,除非他已经疯了,不为苗疆的百姓考虑了。 “这个,就得姑娘亲自去问主子了。”谢易顿了顿,终究还是忍不住添了一句,“主子在被带回来的时候,说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保护你。这些天,也一直都想去寻你,是被瑶山公子拦住了才没去。” 元卿凝眉点点头,“我知道了。” 谢易拱拱手,“若是无事,谢易便退下了。” “去。” 谢易转身离去,元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在院子里面开始了寻找之旅,无奈院子太大,人太少,元卿找了许久,也没找到萧琅渐到底住在哪个院子,不仅如此,昨日顾清让人带她看过的她的院子,她也找不到了。 真是悲剧。 以前她怎么没发现自己还有路痴的毛病? 细想也对,苗疆皇宫总共那么大点,除了她素日里爱去的地方,别地儿基本不去,又谈何迷路呢? 如今面对陌生的这么一个大院子,她倒是没了头绪,索性在里面乱闯乱撞,碰碰运气也好。 寻着寻着,一处桃色满园的园子吸引了元卿的目光,按说如今的时节,桃花早该开没了,可是满园的桃花就摆在元卿面前,像是专门等她去一般,元卿心情莫名好起来,提步进了那处桃园。 绯色满园关不住,人面桃花相映红。 好的景色让人的心情也会跟着明媚起来,元卿一面赏着桃花,一面往里面走去,心里暗暗赞叹顾清的品味。 有些细微的话语声突然随着微风进入元卿的耳朵: “你如今的态度倒是让人越发摸不清楚了,那么拼死护她,满怀的情意藏也藏不住,人如今到了跟前了,你反而踌躇不前起来,你到底是何想的?” “顾清,你当知道,她如今并不是十分信我。” 顾清嗤笑,“那又如何?一开始你追求小妹的时候,她再怎么冷落你嫌弃你,你也不放在心上,巴巴地追上去。怎么,如今却是心高气傲了,觉得我们顾家攀不起你这定北王了?” 元卿停住脚步,自然听出了里面两人的声音,自觉偷听不是什么好作风,但她向来也没什么好作风,索性凝住内力探听起来,这次的声音应当更加清楚了,却只听到一阵沉默和风声,良久才听到萧琅渐的声音道,“我害怕……” 顾清微微讶异,挑眉看向萧琅渐,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听错了,堂堂的战神如今是在说自己害怕? “顾清,黄泉树救得了庄曲然,却不一定治得了我。” 顾清一愣,严肃起来,“你不是说自己这次受的只是小伤?” 萧琅渐顿了顿,“锦瑟留了一招,她将蛊虫下在了我身上,而不是卿卿身上,而唯一的那颗解药,我已经让卿卿服用了。这几天,我自己有感觉,寒毒已经发作地越来越频繁了……” 顾清再度愣了下,有些气急败坏道,“……你怎么会连这点防备都没有?!” 而林子这头的元卿,早就浑身冰凉,后面又说了些什么她都没有听的很仔细。 里面再度安静下来,传来脚步声,元卿才反应过来般躲上了一棵树。 顾清先行离开了桃园,他生平第一次如此不淡定,得赶紧去找法子看看能不能救某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而萧琅渐没有从里面出来,元卿轻盈地跳下树来,往里面走去。 远远地便看见一个身影蹲在树下,正埋头挖着什么,这情景如此熟悉,让元卿眼前开始模糊起来。 她还是记不起以前的事情,可那又怎么样?她心底的悸动,绝对不比以前少半分。 脚步微动,元卿已经缓缓走到了萧琅渐的身后,“你在做什么?” 萧琅渐听到她的声音,第一反应竟是不自在地偏过了脸,反应过来自己脸上尚带着面具的时候,才放心回头看向元卿道,“我在挖我们从前一起埋下的桃花酿,如今酒味早该淳了。” 元卿看着萧琅渐脸上的面具,眼底的暗芒闪了闪,若说之前在苗疆避人耳目带着面具也就算了,如今到了自己的地盘还要带着面具吗? 挨着萧琅渐蹲下,元卿轻声开口道,“待到这坛酒挖出来,我们便再埋一坛进去。你觉得如何?” 萧琅渐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元卿,“卿卿……你都想起来了?!” 54,忆归来 接触到元卿眉眼中的温柔,萧琅渐颇有些欣喜若狂,一把抓住元卿的手,声音颤抖着道,“你是不是记起来了?” 元卿定定地看着萧琅渐眼中的雀跃,良久才道,“没有。” 萧琅渐有些失望地敛下眉去,又不知所谓地笑笑,“没有也好……” 那四个字很轻,却还是没有逃过元卿的耳朵,元卿的表情冷了冷,突然抬手伸向萧琅渐的面门,被萧琅渐眼疾手快地打落,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啪”声,紧接着便是压抑的安静。 两人静静立着,元卿感觉不到手背的疼痛,只是眉心微不可查地凝了凝,而萧琅渐带着前所未有的狼狈之态转过脸去,“……对不起。” 元卿舒了口气,淡淡道,“无事。天色不早,我便不打扰王爷赏景了,先行回去了。” 元卿说完便转身出了桃林,一直到了桃园门口,才回头看去:没有人追来…… 元卿心里也憋着火,她不明白,明明一开始步步紧追的人是他,带着非她不可姿态的人也是他,为何现在却要将她推开? 难道真的是为了那个什么可能好不了的伤势?! 在他心里,难道自己就是一个可以同享荣华却不能共度苦难的女子?! 元卿并没有什么非常明确的爱情观和立场观,但是在她心里,一段相配的爱情与身份无关,却一定要彼此相扶,灵犀相通。 整理好心情,元卿心中做好了决定,好容易在院子里寻到了个小厮,让小厮带着她去顾清的院子。 可怜顾清在元卿走之后没有睡多久,便又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听着外面守门的人马上就要被元卿唬住了,顾清终于起了身,随手披了一件风衣坐到桌边,才开口道,“让她进来。” 元卿推门而入,顾清疑惑地看她一眼,“你一夜未睡,为何还这么精神?!” 元卿耸耸肩,“当年在药谷的时候,整月整月不睡觉也是有的,这算什么?” 药谷里面危机四伏,豺狼虎豹,毒蛇虫草到处都是,闭眼就可能会丢了性命。待了3年,元卿早就已经练出来了。 顾清一脸怪异地看了看元卿,最终还是定定神道,“说!这时候不是该去找你的情郎吗?又找我做什么?” 元卿看着顾清,也不拐弯,“将黄泉树先给我,我要先回一趟苗疆。” 顾清一愣,“这个时候你要回苗疆?” “对。” 顾清皱了皱眉,“你可想清楚了?” “庄曲然对我有恩,我得报答他。而且,以他的才华秉性,不该就这么没落下去。” 顾清脸色更诡异,“你要助他夺位不成?!” 元卿摇摇头,“夺位不至于,让他牵制靳言却是可以的,论起权谋来,他不是靳言的对手,我得去提醒提醒他。” 顾清了解元卿是有恩必报的性子,也不阻拦,只疑惑开口道,“萧琅渐同意你去苗疆了?” “我没问他。”元卿看了顾清一眼,“我最多去一个月,一个月之后也就回来了。你替我同他说一声,让他等我。” 顾清眸子亮了亮,“哦?” 55,如人愿 “人已经走了,你不去追?” 顾清以前觉得萧琅渐没皮没脸,但好在知道自己要什么,如今却少了当年的那股子拼劲儿,颇有些无奈:这一个两个的,难道都想着让他做和事佬不成? 他可没那个闲工夫。 “虽然那丫头说让你等她,可是我的妹妹我再清楚不过。”顾清缓缓道,“就算没了以前的记忆,性子还是没差的,那心性比以前还要不安分。你就不怕她这一去,便给你捎带个情敌回来?” 萧琅渐先是一愣,紧接着神色暗了暗,“若真是那样,我的心便也安些。” 真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 顾清被这句话惹恼了,冷笑道,“难怪小妹才待一日便要赶回去,若是我日日看着你这般,怕也是受不了的。”说完顾清朝外面喊道,“徐虎!” 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出现在门口,顾清看也不看萧琅渐,道,“送王爷回去吃药。” 徐虎扫了两人一眼,没有动作,萧琅渐看了顾清一眼,却不辩解,只道,“那我便不打扰了。”然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徐虎跟在萧琅渐身后,出了院子才叹了口气,对萧琅渐道,“王爷不要介意,我家主子也是关心则乱。毕竟这么多年已经将你当作家人了,说话难免有些冲。王爷不要放在心上。” 萧琅渐点点头,“我省得。” 徐虎朝萧琅渐一揖,转身便回去了。 回到顾清处,却见自家主子还闷坐在那里生闷气,徐虎心下无奈,少不得要上去说几句。 徐虎不同于其他侍卫,却是从很久之前就一直跟着顾家的,就算他师父榀贺已经离了顾府云游四方去了,他也依然留了下来,所以对于顾府这么多年的事情大多了如指掌,自然也比别人细腻些。 “主子又不是不知道王爷的性子,何苦跟他置气?” 顾清脸色还郁郁着,“我一心为他们两个好,他却连自己的心思都摸不出来,我怎么能不生气?” 徐虎一边收拾案上的东西,一边道,“那主子如今将话说白了,可起到了什么效果?” 顾清脸色更臭,“你倒是惯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徐虎讪讪笑笑,“属下不过是说一个事实罢了。主子同王爷一样,都是难以被说服的性子,只信自己。如今王爷当局者迷,考虑不了那么周到,说再多也是徒劳不是?” 这么久,顾清也算是了解自己这个属下了,粗中带细,有着别人没有的智慧,“那依你看,此事该如何?” 徐虎道,“顺其自然。” 顾清停顿片刻,若有所思般愣了愣,脸色总算比之前好看了,良久才道,“如今除了寄希望于那丫头,竟真的没什么办法了。你先下去!” 徐虎收拾完东西,迅速退下了。 说是顺其自然,突破口却在元卿这里。 五年前的事情在萧琅渐心中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他经不起再一次的失去,所以做事也变得畏手畏脚。 只敢守护,不敢拥有,更何况此时萧琅渐的身体状况…… 谁能想到,一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男子在感情上就是一个胆小鬼呢?! 一声叹息在屋内响起:但愿事情能如人所愿…… 元卿带着清味赶回苗疆之时,庄曲然已经卧床三天了。 云颜用尽了各种方法,庄曲然的身体还是一步步衰弱下去,元卿的归来无疑给了他们希望。 “黄泉树的根茎已经有了,现在便只等着清闲取来以防万一的冰块了。”云颜先熬制了一些黄泉树的叶并上一些药草给庄曲然服下了,看着庄曲然面色恢复了些才松了口气地从房间内出来,对外面守着的元卿道。 元卿也微微松了口气,“清闲何日回来?” “他去极寒之地,虽远些但并没有危险,再加上你一出发他就去了,应该耽搁不了多久。” 元卿赶了多天的路,这时候放松下来才觉得有些乏了,“我先去歇一会儿,有事情就叫我。” 云颜忙催着元卿去了,自己又钻进房间里面去处理药材去了。 元卿这一觉一直睡到傍晚才醒来,醒来之时四清早已经在房外等候许久了。 元卿一人前往北漠的时候交代了任务下去,如今就是验收成果的时候。 清闲满脸的风尘仆仆,“主子,属下已经将寒冰送去了云颜哪里。” 元卿点点头,清闲的任务算是最轻松的。 清风和清明对视一眼,清风率先道,“主子让我们去探幽都的情况,现在已经有了眉目,确实如主子所想,不太乐观。” “细说一下。” 清风接着道,“所有原本明里暗里支持二皇子的人大部分都被控制起来,一些不重要的直接被发配了,位高权重那些暂时动不了的都被分配到了不重要的差事上。现在朝中局势主要以俪家为主,云家为辅。” 元卿皱了皱眉,“哪个云家?” 清风顿了顿,扫了清闲一眼,道,“云容在半月前被封了右仆射。” 元卿轻笑,“竟一上来就给了个二品官,还是个肥差。” 清明忍不住开口道,“主子,云容不是云颜的弟弟吗?” 元卿漫不经心地抿了口茶,并不放在欣赏,“那又如何?他是他,云颜是云颜。当初说要拉拢他,不过是权宜之计,他的野心本就不是我能够满足得了的,早晚要分道扬镳。” “可主子明明救过他……” “救命之恩与前程似锦相比,大约终究少了些分量!”元卿道,“索性我不在意。方才云颜没有向我提此事,也说明了她的立场,以后这件事情就不必再拿出来说了。” “是。” 清风顿了顿又道,“另外,最近城里面出现了不少可疑的人,属下怀疑估计是陛下找来了。” 元卿点头,“他自然是要找来的,一个是可能威胁到他皇位的心腹大患,一个是背叛了他的人,他怎么会放过?低调行事,能不出面就不出面。” “属下明白。” 别的事情都不要紧,元卿做的准备足够充分,够靳言他们找一阵的,现下要紧的是却是另一件事…… 清味从几人后面站出来,脸上的表情比元卿还要凝重,“奉主子之命,属下探了一番,那位锦瑟娘娘已经晋了贵妃,身边守卫森严,外人近不了身……” 56,混入内 苗疆皇宫。 延华宫里。 锦瑟抚摸着一寸寸喜庆的红色,嘴角弯着,眼中却无半分笑意。 “娘娘可是在忧心悠然殿那边?”新分来的小宫女有几分眼色,看出锦瑟并不是真心的欢愉,凑上去卖巧道。 锦瑟嘴角笑意不变,“以你看呢?” 小宫女像是受到了激励一般,忍着狂喜,低眉开口道,“娘娘,以奴婢看,如今俪嬢虽然也被封为了妃子,却终究没有娘娘尊贵,不过是仗着母家罢了。娘娘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娘娘有着陛下的恩宠,就算俪嬢有三头六臂,也抢不走娘娘的风光。” 锦瑟漂亮的护甲在空气中闪过一道艳丽的红色,方才还在说话的小宫女已经被扇出殿外,外间金姑姑听到声响,来瞧时,已经看到自己推荐进去的伺候的小丫鬟晕死在殿门口,心中顿时一骇,忙不迭往殿中而去。 “娘娘……” 金姑姑感觉自己的腿脚不灵,随时都有跌下去的风险,还是强自忍着害怕立在那里。 她本是看那丫头机灵,会说话,应该能讨好主子,再加上她收了那丫头的银钱,便推举了人来,谁知道这才送来不久就被打杀出去了,让她怎么能不害怕?! 素闻这位娘娘颇为受宠,就连当初横行霸道的圣女也不得不让位,刚才瞧那丫鬟的伤势,怕是也有些功夫。虽然堂堂尚书府小姐会功夫是件稀罕事,索性她在宫里待得久了,稀奇事见得不少,也就不觉得奇怪。 有手段在后宫里不算什么,她现在只巴望着眼前的主子不要追究她的过错,让她侥幸逃过一劫。 这边金姑姑满头大汗立着,那边锦瑟漂亮的眉毛已经凝了凝,轻描淡写道,“方才那丫头是谁选进来的?” 金姑姑腿下一颤,就跪了下去,“回娘娘,是奴婢……” 锦瑟沉吟了下,笑着道,“你是延华宫的姑姑?” “回娘娘,是。” 锦瑟缓缓走到金姑姑身边,一边随意地绕着金姑姑走,一边开口道,“想来是我之前未曾交代过,那口舌不紧的、爱嚼舌根又蠢笨的人,最好不要选进来,若是选进来了,到时候横着出去多不体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金姑姑冷汗浸湿了后背,强自道,“娘娘说的极是。” “你们这些奴婢之间的腌臜事儿,还有那些私相授受的事情,我不想知道,也没兴趣管。但是得用的人却是必须有的,依姑姑看,此事该当如何处理?” 金姑姑忙道,“奴婢一会儿就去司人所寻一些新进宫的宫女,定当尽心挑选,让娘娘满意。” 锦瑟笑笑,“那那个小宫女?” “她不守规矩,监守自盗,死有余辜。” “她哪里有偷东西?”锦瑟笑笑,“姑姑谨慎过头了。这件事情,别的宫里若是有人来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