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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出生 外面雪下得紧,半夜里飘的雪,天放亮时已经一指深厚了。腊八的雪,年味更足了,这是一场好雪不是。 郎月红这会还没起身,看着屋里面映得雪亮,心想大概是下了雪。自己个套上棉袄,她肚子大了也不好穿外套,平时就穿着盘扣的棉袄。脚上趿拉着棉靴,这种鞋北平那时候叫毛窝子,里面全是骆驼绒的,更好的就是貂皮的,一水的暖和。 “起来了,先收拾下,我给你把饭热热。”郎菊南就在沙发上看报纸,老太太也是经年的人了,可那一身收拾的干净利索,脖子上打着蓝色丝巾,看着就是个精致人。 郎月红点了点头,她身体觉得不舒服,平常起得就晚,今天就更晚了。看了一眼九点稍过,拢了拢头发,洗漱完又从一个瓷瓶子里抠出点膏脂。 从镜子里看自己,脸色不显白皙,透着些蜡黄,脸颊两侧不少的孕妇斑,显得气色就更难看了 。但毕竟年轻,也是个美人,长相随妈,但是五官更深邃一点,身材也是高挑纤细,能看出有点外国血统。 餐桌就是个八仙桌,深红色的釉色很有质感,上面铺了绣花白桌布,看着就很讲究。先把汤给放上,郎菊南又去厨房端饭菜,来回两三趟才坐下。 “闺女啊,你先喝汤,炜业昨天带回来的,今早上一大早就给收拾着炖上了。也没来得及吃上一口就走了,这段时间工作忙。”郎菊南吃过了,但还是陪在餐桌上,看闺女夹菜伸胳膊,菜盘子往前推了推。 冬天青菜少见,浅盘子里就那么一坨小油菜,郎月红吃着好。她的饭就是孕妇饭,每一顿有汤有菜,搁现在就是豪华版高定。她自己身体不是很好,小时候没爹磕磕绊绊地,现在怀孕了全家好东西全紧着一个人吃。 “这汤好喝,我喝完了还得喝一碗,今天天冷,外面这雪怎么也得一天了。”郎月红吃着热饭感觉好了不少,她挺知足的,也是经过苦日子的人。 “是呢,这雪鹅毛一样,少见的大,过两天还不知道怎么冷呢。你自己多穿点,屋里火炉子我给你烧的热热的。”郎菊南看了看汤下去大半碗,觉得心里踏实,能吃是福。至于吃的胖了不好生这样的事不存在的,也不看看什么年景,吃个八分饱也算是幸福了。 她这辈子统共这么一个姑娘,可不就盼着她好。生的年代不好,小时候跟着没少受委屈,结婚了还带着妈一起,这份心意没少被人说嘴。郎菊南这辈子啊,就盼着她姑娘好,她姑娘好了她就觉得挺有活头,赶明儿生个外孙子更有活头了。 外面小孩早就闹开了,一群小子平常就闹,现在下雪了更来劲,活像天老爷给御赐的礼物一样。大的带小的,姐姐拖拉着妹妹,高矮参差,但绝对一大串,这年头谁家孩子不是四五个呢。 郎月红听着就想着出去看看,看她妈在厨房刷碗也没吱声,自己带上帽子围着围巾就出去了。不远就看着一窝孩子在那堆雪人,家门口的雪一早就有人收拾了,路上的雪也给扫出一条小道来,她不往孩子那边凑,就想沿着扫出来的小路走走。 雪花还是乌压压的飘,郎月红伸手就能落上好几片,那形状那个头绝对是往年不能比的。她就伸着手看,看着雪花一点点在手心里化成水。 她昨晚梦到她爸了,她爸领着她在雪地里走,那雪比这还大,一走就是一个深脚印。 梦醒了连她爸啥样都不记得了,她就没见过她爸,小时候还梦见自己有爸爸。这梦不太寻常,她也不好跟她妈说,她妈基本上不提她爸。 正寻思着是不是托梦跟她说下大雪呢,结果脚下台阶没踩稳,一个出溜就给摔了。那台阶也不多,三四阶,一般人冬天穿的厚摔了也没事,可是一个孕妇说不好。 郎月红没来得及护住肚子,就那么直接摔在台阶上了,肚子正好磕在楞上。“来人,快来人啊。”抱着肚子眼泪刷一下就下来了,她感觉下面有东西往外流,吓得感觉不到疼了,也不敢动。 雪落到手上,她突然想到他爸牵着她走在雪地里,不敢深想下去,要完! 那边一群孩子堆雪人,宋志国是老大,这一片的孩子王,眼瞅着最后一个雪团子堆上去,自己在那抠眼睛。抠完眼睛觉得不满意,指使老二宋志泰去拿俩玻璃球。又去抠嘴巴,看着老三宋志民在边上抿着嘴笑,又去让老三去偷他妈的口红。 “大哥,别糟践口红了,这得用红纸,家里买的对联不还没贴,剪一溜下来保管没事。”老三鬼精鬼精地,那口红她妈一年用不了三回,一回还得是过年用。这要是他妈发现了,除了老小哥三个一顿好打跑不了。 “也行,你快去快回,等着用呢。”老大不管口红还是红纸,能上色就行,他马大哈地不管这些,挥挥手很大气。 老二早就跑没影了,在家不知道怎么翻箱倒柜。老三性子慢,跑了两步一瞥眼就看到郎月红给摔下去了。 唬得他一愣,扭头就喊“大哥,快去喊人来,月红姨给摔了。”说完就赶紧去台阶那,他一个半大小子其实扶不起来,也不敢使劲拉,血印出来了,身子底下就是一片暗红,很显眼。 把棉袄一脱,就给盖在郎月红肚子上了,眼巴巴地看着人来了没有。 他大哥那边全是童子军,别的不行,腿脚麻利嘴利索。等郎菊南跑过去,街坊邻居差不多也都出来搭把手了,大院里有军车,等人上了车那边黄炜业也接到电话了。 宋老三看着人抬上了车,把自己棉袄捡起来抖抖雪穿上,这才觉得冷。身上急出了一身汗,听着身边的人说孩子够呛能活成,大人没事就算天老爷行好了。 “妈,我觉得活不成了,昨晚我梦到我爸来接我。”郎月红一手拉着她妈,一只手捂着肚子,脸上颜色已经不对了,“妈,你听我说,我得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以后陪着你。” “你不孝啊,这样的话你敢说出来啊。”郎菊南就盯着闺女,一字一顿地“你爸没养过你一天,见都没见一面,凭啥带你走,瞎说。” 郎月红张了张嘴还想说,被一把捂住了,“闺女,你别说话,妈在这谁敢动你,我活撕了他,妈什么事没经过,妈在这阎王爷都得寻思几分。” 这话里话外一股狠劲,马丽在边上听了眼皮子一阵跳,这老太太不是一般人。她在郎月红另一边,看着还在往外渗的血,心里又是扑通扑通的。郎月红身体什么样大家都知道,就是生下来带着弱症的那种,不是特别厉害,但身体少有舒服的时候。 马丽看着一老一小,心里愁的慌,孩子活不活已经不在考虑范围内了,孩子妈没事也挺难。她给老宋家生了四个小子,加起来都没这个难。 作者有话要说: 把我的价值观投影到这本书里。 预收文:《别那么抠门》 听说过抠门的多,有钱人抠门的也不少,但是有钱到陆松松这种地步还如此抠门的实属少见。 周邦媛难过的无以复加,能不能别那么抠门啊,不是很想跟你过日子了。 ☆、2.难产 军区医院这边早就安排好了,黄炜业接到电话直接过来等着。穿着一身军装,个头一般,长相一般,气质也一般,总体来说这就是个一般人。 等人送来了直接进了手术室,话都来不及说一句,不流行陪产。黄炜业一个大男人,肩膀这个时候已经是往下塌了几毫米,脸上还是没太有表情。 “妈,怎么就摔了呢,月红这边是不是不大好?”黄炜业大拇指扣进拳头里面又松开,他跟妻子结婚第三年,老夫少妻好不容易稳定下来,这种情况下孩子提都不敢提。 郎菊南手放在黄炜业胳膊弯上,就那么攥着说“事情已经这样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如果有情况,我肯定要我女儿的命,炜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什么意思?保大不保小,要女儿不要外孙,就这个意思,在所有的孩子没有长成之前,不会有人去放弃自己的女儿。 突然觉得外面的雪光刺眼,黄炜业用力眨了眨眼,他很难选择的,三十五岁了,他难道不想要个孩子。他太想要个和自己血脉相承的孩子了,无父无母拼到现在,他不忍心不要孩子。 “妈,我理解。”戎马半生的人了,怆然间虎目含泪,黄炜业没得选择,尤其是他丈母娘还站在这里,他不可能说是想要孩子的。 有护士进出好几次,手里的东西全是沾着血的。医生也问过了,得到的答案是保大人,所有人都觉得孩子活不下来的,毕竟还差俩月才是产期。 马丽这会已经从家里回来了,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有给产妇用的也有给孩子的,他们家不缺这个,还带着老大宋志国。她寻思着老大也懂事了,万一忙不过来可以跑个腿,黄家是真的没啥人,老少加肚子里那个可以凑个麻将桌,说白了就仨。 “老大,你把饭给你姥姥和黄叔。”老大手里拎着饭,这时候正好饭点,部队食堂就在边上,“老黄和郎姨赶紧吃点,这还有得耗呢,咱吃饱了保重好才能伺候我们月红妹子不是,东西我都带的齐全,保管放心。” 老大也不知道说啥,把布兜子里的饭盒掏出来,食堂烙的卷饼,里面裹了大酱和鸡蛋,北方来说极好的一顿饭了。心里想着回去怎么跟老三说,他来的时候正好听见护士出来说孩子是救不了了,老三走之前嘱咐他看生的是啥。别人说孩子不好活,老三不信,非得跟着来,被他爸一巴掌吓回去了。 这边郎菊南对着马丽谢过才吃的饭,老太太很讲究的一个人,这种时候还想着马丽跟宋志国没吃饭,拉着一起吃。 郎菊南手里拿着饼,一口一口地吃,吃不出什么滋味,现在心头能有什么滋味。她就想让她闺女好好的,吃下去的东西全堵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可还是吃完一个饼,她怕自己撑不住。 里面能听见声音,郎月红声音一阵大一阵小,老太太使劲闭了闭眼,这是要当妈的命啊。她吃的不是饭,是闺女的肉。黄炜业就站在那里,他不吃饭也没人敢去劝了,他毕竟是个男人。 半拉下午的时候,郎月红已经撑不住了,孩子还在肚子里,没办法生下来。医生里面站了好几位,全是产科的圣手,军区医院的有,也有别的医院请来协助的。 医生出来的时候人已经没有几口气了,喊家属进去,马丽心里咯噔一下,里面这是不行了。 听见有人进来,郎月红打起精神,伸着手去够她妈,“妈,我怕是不能陪你了,你好好活。千万别伤心,哭一两次就算了,不然我走的不安稳。”说完已经是满头的冷汗了,脸上金箔一样的了。 “黄炜业,你以后好好待我妈,我妈就是你妈。等过两年你再找个好的,但没我这么好了。”郎月红是真的希望他以后好好的,黄炜业对她也是掏心掏肺,大概人临死的时候想的很开了,都希望活着的人好好活,自己死的无声无息,少一点悲痛。 医生在旁边觉得没几分钟了,只能抢救,下面一直大出血,医疗水平就这样。 郎月红示意医生低下头,“我肯定活不成了,趁我还有气,把孩子剖出来。”医生不愿意冒这个险,这孩子即使是正常生也都憋死了,更何况这个孩子一开始就是摔了一跤才早产的。 医生摇了摇头,郎月红就死死地扣住医生的手,脖子因为用力微微地抬起来,“剖,万一孩子还活着呢。” 黄炜业已经双眼通红了,手术台上到处都是血,上前握着朗月红的手,“剖,出了事与你无关。” 这种时候,医生就是恨死自己这种职业了,干啥不行非得当个医生,还是妇产科的。技术含金量高也就算了,关键是需要勇气啊,每天压力也是很大。 医生换了副手套就开始了,麻醉师上麻药了,这种情况下不上麻药死的比较快,绝对疼死。上了麻药人还能走的安稳点,那医生年纪也不是很老,看了眼朗月红,觉得跟自己家小闺女一样。 郎菊南捂着自己的嘴,觉得自己在阿鼻地狱,看着闺女遭这样得罪,她不敢看肚子,就看着闺女的脸。 后事都安排好了,也没啥牵挂的了,不管孩子死活,郎月红强撑着觉得得看孩子一眼。当妈的就这样,看孩子一眼就满足了。 医生把孩子拉出来,旁边人立马接替他上药缝合伤口。这孩子真是没眼看,医生恨不得自己眼瞎了,你说当妈的看了这样的孩子还不得咽气。 浑身青紫,头发上也没几根毛,不说里面器官发育的不好,光外面手指甲都没长好,抱着不如一个猫崽子。 一般孩子生下来拍两下,得让他嚎两嗓子,听声就知道是不是个正常孩子。这孩子不行,根本不敢拍,赶紧看了眼时间,洗洗就给包起来了。 当爹的对孩子的感情,没见到也就算了,见到第一眼那感情就不是可以想象的。黄炜业就一只手托着孩子放在郎月红眼前,“是个闺女,跟你一样好看。” 另一只手不死心,他摸孩子呼吸感觉不出来,手探进去摸孩子的胸膛。郎月红撑到这时候已经快没意识了,她也没觉得孩子活着,那孩子就跟个恐怖玩偶一样,一动不动的。 当妈的不觉得吓人,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孩子跟我一起。” 说完就咽气了,她觉得自己的孩子很漂亮,死了带着孩子一起走也不遗憾了。 郎菊南根本就坐不住,瘫在地上,她就来回摩挲着闺女的脸,只听到哽咽声,不是嚎啕大哭那种,哭不出声来。留了个护士在那站着,她是怕家属悲伤过度抽过去了。 护士也知道什么情况,看着老太太这样也是可怜,再看看黄炜业死了老婆还抱着个死婴更可怜。她自己年轻还没结婚,觉得自己以后不会生孩子了,这么想着心有戚戚,突然就眼不好使了。 那护士又使劲看了看,那孩子真的手指头动了动。 “医生,快来,那孩子还活着,还活着呢。”嗷地一声就跑出去喊了一嗓子,她觉得是个奇迹,甭管后面活不活,现在活着都算个奇迹。 作者有话要说: 格调已定,喜欢的收藏 ☆、3.命好 你说这是什么事儿,黄炜业气都不敢喘,他手里面托着跟个千斤顶一样,脸上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刚死了老婆,也没想到手里的孩子能活成。那张平凡的脸上这时候就不同寻常起来了。 那医生进来,觉得真是活见鬼了,那孩子刚生下来他就检查了,没有生命迹象的。现在什么话都不能说,赶紧给孩子检查。 还是得先看心跳,探听器放上听心跳,那医生脸上就挂起了微笑。真的是诈婴了,这么大年纪活久见了。 边上郎菊南也没心思哭了,看着医生表情就知道孩子竟然还活着,老太太突然就觉得自己很有理由活下去,刚才瘫地上浑身没力气的好像不是她。 大家不敢说话,医生护士翻来覆去检查,就怕孩子突然嗝屁了。心里就纳闷了,各项指标是很正常的,这个正常不是按照满月孩子的标准,而是不足月孩子的标准。 内部器官发育不完整,这个就是很容易生病的,而且现在都没声。医生也不确定是不能说还是声带没长好。 这个情况很复杂,医生就示意家属谈一下。 “你俩去,好好听一下医生怎么说的,以后也好照顾。我跟老大在这看着,放心。”马丽就一直在外面,等护士喊那一嗓子才进来,听见这孩子能活心里也高兴。 老大也在边上跟着吱声,瞅着保温箱里的孩子,他就戳他妈“妈,这孩子真是命大,说不定神仙投胎呢,上辈子积了不少德。” 一边说一边感叹,这是还年轻,还带着神话生活。 把他妈给气得,一口气梗在那里,“别在那里叽歪,好好看着孩子,别让人给抱走了,我去收拾收拾东西。” 一边手脚麻利地把尿布褥子啥的摆弄好,刚才急急忙忙的全翻乱了。啥命好啊,你说神仙下凡投胎能给一跤摔早产,生出来就给送保温箱养着。可拉倒,生下来没妈就够可怜的。 老大挨骂也不顶嘴了,看着那孩子,心里就嘀咕,这孩子这么丑,一看就病歪歪的。现在躺在那里他都看不大出来是喘气的,真是白送都没人要的,还怕被偷吗,觉得她妈纯粹瞎操心。 “医生,这个孩子生下来不容易,我们是一定要养大的,缺什么药我们都能使劲。就是想让这个孩子活,别的我们都不在乎。”郎菊南坐在医生对面,开口就是很有气势,她毕竟是满人家的姑奶奶,那当家的范儿说一不二,一口唾沫一个钉的。 医生思量着怎么开口,他是主要负责人,大家商量的结果也不是很乐观,扶了扶眼镜框,沉口气就张开嘴说。 “孩子肯定是不好养的,早产儿又在肚子里憋了不少时间。一条命都是捡来的,得仔细养着。保温箱最多待一个星期,观察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把目光投给了当爹的,“自己照顾的时候,千万不能生病,感冒发烧拉肚子这样的情况说实话会要命的,这么小的孩子也不能随便用药。总之要好好保养,免疫力不行的话就得多费心思。” 这话题很不好,可是医生该说的还得说,最不好的情况也要考虑到,给家长要提个醒。 “现在也没有发声,原因不能找出来,或许以后就好了。不过,孩子命大,是个有福气的,你们也放宽心。”医生说话也是讲究策略的,要考虑到家属的心情,话题不能太沉重。 郎菊南的心啊,真的是剖心剖肝的疼啊,她就一个闺女还走了,拼了命留下点血脉还不好活。 “炜业,这孩子我俩一起弄,等情况好点了我们就接回家去,咱们好好养着,保管一点事也没有。你就放宽心思,家里你得撑起来,当爸了不是。”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她闺女也当妈了,到死不知道孩子还活着。 黄炜业什么苦都吃过,他也能忍能受累,“说得是,我就这么一个孩子,得好好陪着她长大。我大姑娘金贵着呢,我等着她喊我爸。” 又去保温箱那里看孩子,“嫂子,谢过您了,今天多亏了街坊邻居帮忙,情分记在心里了。” 他得喊马丽一声嫂子,马丽丈夫宋泽跟他是战友,兄弟一起扛过枪的交情。 “没事,这算啥,倒是你跟郎姨得宽心,好好保重身体,毕竟还有个孩子照顾不是。”马丽这才敢劝上一句,节哀顺变都不敢说出口。 郎菊南看着外面天都黑透了,想着宋家一堆的孩子还得吃饭,就让马丽赶紧回去。这边照顾孩子也不需要多少人手。 今天也是真累,想想家里还有等着吃饭的,马丽就恨不得回去一个个掐死算了。也只是想想解恨,马丽最后还是带着老大回去了。 路上碰到熟人大家都得问两句,没别的意思,就是挂念着什么情况。马丽就给说了,大家听了也是不好受,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孩子也不是很好活。 就家里老三不一样,跟绿皮鸭蛋里面放了个鹌鹑蛋一样,听他大哥说那孩子活了,那嘴一咧开笑的跟丑八怪似的。 他大哥还在那逮着老四说神话呢,说今天怎么起死回生,怎么诈婴。老三特别想喷他一脸仙露水,觉得他大哥很傻,什么年纪了还信这个,怎么不打雷劈一下他家大哥呢,看看是不是现出原形来,说不定是猪八戒来着。 老三觉得自己明天得跟着去医院看看,他今年七岁,还没上学。这时候人晚熟,八岁才上学,所以整天斗鸡遛狗的孩子不要太多,走哪哪嫌弃。 宋老三不觉得自己烦人,自己倒腾衣柜拿出干净衣服来,知道见人得捯饬捯饬,自己个觉得挺美。 医院这边大晚上的,护士比较累都得值班,没事就凑一起叽叽喳喳。今天那主角就是白天觉得自己眼不好使的那位,叫张悦。 好家伙,四五个人围着,跟众星捧月似的。医院新鲜事比较多,八卦也比较多,当然流传速度和广度也是很可观的。 大家叽歪到查班点,各自满足的离开了,得去关爱一下病号不是,为了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八卦两句别人的新闻是最好的,这就是为什么楼上楼下隔着层的都能知道。 张淑珍给孩子喂奶,奶比较多,开奶开的好。这边丈夫又给炖了汤,一打开满屋子的香,这年头虽说给产妇吃好的下奶,可是料这么实在的少见。 她是一大早生的,加晚上四顿饭了,现在就是宵夜了。隔壁床看了就羡慕,觉得人家生活水平高啊,丈夫还在那伺候的好。 “卫国,你说咱们家闺女叫啥啊,虽说不是个儿子,可是现在男女平等。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不兴你对她不好啊。” 王卫国在边上坐着,看着自家姑娘白白胖胖的,他也不重男轻女。早年留过学的人,即使喜欢儿子,不至于嫌弃闺女。 看闺女睡了,又给拍了两下才说话,“闺女儿子都一样,儿子咱们不急,还年轻着呢。你受累了,咱们家大功臣,女儿我也喜欢。就叫王珍,大俗即雅,这可是我们家的珍珠啊。” 张淑珍听了这才心满意足躺下了,她身体好生的快,明儿一早就能出院。看着丈夫来回收拾觉得自己算是嫁对了人。 她觉得自己命好,嫁的男人虽然一般,可是她身体好啊,虽然不认识郎月红。但是自己肯定比她有福气,丈夫再厉害,条件再怎么好,不是没命享受嘛。 王卫国有点累,他忙了一天没歇口气,明个一早还得去外面租车,孩子回家不能吹了风。医院也没地睡觉,就坐在椅子上睡。 ☆、4.命真好 早上起来雪还没停呢,大雪纷纷扬扬飘着花,下几天雪封路很正常,天气干冷干冷的,地上还打滑。 王卫国家里就他妈一个,他爸那时候公私合营给气死了。他们家做生意的,很有些积累,家产丰厚。 可是民国以来不是乱了吗,生意本来就难做,挺到建国的资本家不容易。结果搞社会化斗地主了,他爸肯定要命不要钱,但是心疼啊,不久就气死了,肝气郁结。 王家老太太身体健朗,女人尤其是中国女人抗压能力还是很大的,尤其是面对外面的压力,有时候心胸很广大。 一大早就来医院接孙女,她小脚老太太不能多走路,做电车来的。老太太规矩很大,以前大户人家的闺女,多年媳妇熬成婆。 张淑珍看婆婆进门,就想起身来,被一把按住了,“没事,你先躺着,现在不能随便动,好好坐月子啊。” 张淑珍就是做做样子,她也不能真起来,伤口还没好呢,“来,珍珍啊,看看奶奶来了,奶奶来接你回家了。”张淑珍晃着孩子的小手,给婆婆卖个好。 王老太太现在身份变了,变成奶奶了,这对儿媳妇态度也好了点,看着孩子白白胖胖的心里乐呵,添丁进口多子多福。 手里边抱着孙女不撒手,觉得再生个儿子就圆满了,这话得缓缓再说。 “卫国怎么还不回来呢,去车行租车了,这都一个小时了。”张淑珍这会吃饱了,也给孩子喂了奶,觉得时间有点久。 王奶奶没当回事,“这不是有雪嘛,路肯定不好走,慢点没事。” 路是不好走,外面铲雪的都没大开始。可是宋志民不觉得啊,他在路上滑着走,一路刺溜着去医院,觉得自己还挺快。 马丽就得糟心死了,觉得四个儿子全是讨债鬼,一大早冷哈哈地生炉子做饭,家里五个男人吃饭真的是一锅子的饭啊。 好不容易坐下来吃饭,四个儿子就跟要饭的一样,哼哧哼哧的吃饱了就开始闹腾,一人一句在耳边闹腾死了。 “你们今天在家好好地,别给我惹事,不然你爸回来大耳瓜子哈,老大你给我把小四看好了,我去医院那边看看你黄叔。”把碗收拾了,马丽擦擦手就准备走。 老三听了就赶紧跑过来,“妈,我跟你去呗,我给你跑腿,肯定不碍事。” 别的一听肯定不干,一叠声地都想跟着去。 马丽话都懒得说,把门一闭就走了,呵呵,牵条狗都不带你们去,自己美去。 等了一会儿,老大带着老二,后面跟着老四就出去浪了。老大心眼实诚,很有责任心,从来不说撇下弟弟自己玩。 老三不跟着去,他跟他大哥说去厕所,等人都走了老三就自己戴上帽子。把鸡蛋揣口袋里,这是他今天分的,家里孩子多,鸡蛋轮着吃,谁也不偏心。 要不雪天步行最安全,看前面围了不少人,老三蹭蹭蹭跑过去看。 好家伙,车撞树上了,人还在里面趴着呢。大家伙乱嘈嘈地赶紧找人送医院,留了不少血,他看了眼就走了,怕去晚了被他妈逮住了。 这年头公交车是真慢,再加上下雪就更不能看了,跟蜗牛似的。马丽进门口就看到自己家儿子了。 觉得真是心累,四个儿子天天跟要命一样,恨不得把饭盒给老三扣头上。又担心路这么远心疼儿子,又气孩子不听话胆子太大了。 “妈,我来看妹妹呢,我跟妹妹玩,郎奶奶说我在这待一天都行,一点都不碍事。妹妹也喜欢我呢。”老三怕他妈弄死他了,赶紧给自己声明一下,吹捧一下自己。 当着人马丽不好上巴掌,瞪了他一眼回去收拾他,先把饭盒拿出来,里面煎的面饼子,放了俩鸡蛋做的。这肯定比早上他们家吃得好,这是单独做的,觉得老人家年纪大得吃得好。 味道香的不行,麦黄的鸡蛋饼泛着葱香,老三也馋的慌。他就不去看,扭过头去看保温箱,觉得小孩刚生下来跟个小狗似的,他就喜欢狗,家里不给养。 “这孩子可出息了,一晚上没见这好看了不少啊,我看脸色挺好。” 郎菊南也觉得孩子好看了不少,“可不是,这孩子心疼人,昨晚上我跟她爸守着一点也没闹,就是吃东西费劲。” 可不是费劲,不会吸奶,真是连吸奶的劲儿都没有,喝奶都得用针管给推进去。 “医生今早上怎么说啊,是不是说好啊,我看这劲头行。”马丽就接着问,医生都是早上查房,这会早就查过去了。 “可好了,孩子也没不舒服,我想着过两天就回家养着,医院毕竟环境不行。”郎菊南一边说着,一边又给喂奶,用针管弄好了一点点推,这个费劲啊。 还有个事没说出来,孩子总得参加她妈的葬礼,不说哭丧戴孝,但是总得到坟头上送送她妈啊。所以为什么想着尽快出院,全一下母女情分。 生来做母女,虽是缘浅,但行之不易啊。 正说着话呢,孩子突然就踢了下腿,这大概是第一次动弹,有点抻得慌,眉头一下就皱的发白。那张不怎么美观的脸就更怪异了。 边上老三跟看西洋景一样,他就觉得这个妹妹不一样,特别有意思。 “小宝这是怎么了,姥姥给揉揉啊,揉揉就好受了,不能哭啊。”郎菊南马上就上手给捋腿,在脚心那轻轻按了两下。 这招是跟护士学的,这孩子估计不大动弹,有时候身体就麻了,经常这么按两下就行。 看孩子安稳了就抬头跟马丽说话,“他爸给起了名了,说是叫黄莺,小名我给起的,就叫小宝了。” 这俩名字都是大白菜样的,没什么讲究,就跟王熙凤请刘姥姥给自己闺女取个贱名一样,就图个上口好养活。姐儿姐儿的喊多了,孩子的生气就旺了。 宋老三听了觉得不对头,黄莺这不是鸟儿嘛,还是叫的好听的那种。北京城根子底下,大早上那一溜的老大爷,提着个鸟笼子吊嗓子,那精神头可足了。里面不是八哥就是黄莺。 再一个,他可听他大哥说是个小哑巴,不会说话呢,叫这名是盼着小哑巴开口说话呢。 觉得小哑巴怪可怜,他趁着人不注意,把手伸进去捏了人家脸蛋一把,觉得手感怪好的,不像他们家小四,年纪小小跟老树皮一样。 捏脸肯定不舒服,那眉头一皱,马上就发白了。吓得老三马上松手,生怕给捏坏了。 有点嫌弃小四宋志安,觉得男孩不如女孩好,那个埋汰样啊。 不然人家说话不能说的太满,做人谦虚点好,张淑珍现在就是水深火热啊。昨晚上还在那里美呢,跟个死人比福气。 今个儿可好了,尝尝这滋味,看看好不好受。早上宋老三不是在路上围观嘛,那人就是王卫国,人送到医院来就不行了,没等抢救就挂了。肋骨给断了,直接戳内脏上去了,一口口往外吐血。 早上去租车行租了车,来医院的路上车子打了滑,直接就给撞树上了,这倒霉事。这年头车少,出个车祸真的是百八十年不遇的。 张淑珍不是说自己命好嘛,生产不到三天,孩子爸就横死路边了,这命可真好啊。 张奶奶看她眼神就不对了,她儿子死了,这是有原因的。好好地为什么不能走回家,娘家就不能租个车吗?非得让他儿子去租车,怎么这么娇贵呢?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下面有人评论,我不大会回复,在这里谢谢你们。大家有问题可以评论问,我在这里说,可以互动一下,不然多尴尬。 ☆、5.作怪 王卫国死了,留下的事不少,先不说孤儿寡母跟老娘,就租车公司那边就没完没了。 车行有车行的规矩,你租车出事了,人家不会管你死活的,人家就看车是不是完好无损。 这年头也没有人身保险意外险,车行那边更不可能给你考虑了。所以说人死了,大家都同情,可是车你得赔。 自行车都没有普及,骑个自行车就跟骑个金疙瘩一样,倍有钱有面儿。别提有量小汽车了,你得多能耐。 人家开汽车公司的,肯定有自己的手段,不说钱够不够,见不得人的东西多了去了。 车行的负责人来了,后面还带着不少人,喊负责人叫孙哥。带着人直接去的医院,病房里那么一站。 合同拿出来一拍,客客气气地说,“老太太,您节哀,您看看家里还有个孙女,以后不得全靠您给撑着了。赶明儿给办一场白事,也算全了情分。” 孙哥打量了一下屋里人,今天没想闹大,医院里也不合适,现在承平的时候了,办事得漂亮,客客气气地讲究个道义。 “不过身后事咱得好好理一理,您家也不差钱,咱们合同上写的明明白白,这车可是得赔的啊。我们车行就靠这个吃饭了,这钱啊万八千的少不了不是。” 老太太觉得喘不上来,她刚死了儿子啊,还没等入土为安就来了横的混货,抱着孙女那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落。 “这不能啊,事儿不是这么办的,人都没了,我们还没找你们要钱,你们还想着坑我们。是不是看我们好欺负啊,讲不讲理了。”张淑珍看着合同上的签字就急了,没这个道理啊。 她这想法也没错,可是得看时代啊,而且人家合同上明明白白的,本身就是个不平等条约。 这事王奶奶比她明白,当初跟着丈夫做生意的铁娘子,弯弯道道见的多了。这事不过就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还有的耗呢,不能急着办了。 孙哥后面一群不是吃素的,变脸似的看着张淑珍,全不是善茬子,四九城里的老混子了,还真就能把张淑珍给治死。 孙哥脸上挂着假笑,觉得这家儿媳妇比不上老的那个,“您那,瞧着,这事儿您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得看合同啊。咱们守法奉公的,您虽是伤心,可是我们也得吃饭不是。” “老太太您忙,不打扰您了,有什么事喊我们,一定给您搭把手。今儿就到这,先走一步了。”说完就带着人呼呼啦啦地走了,事儿办的体面,混混也要讲文化。 张淑珍真的是要疯了,万儿八千,怎么不去抢呢,这年头别说万元户,有个一千元你就是很有钱了。而且家里面的钱她根本拿不到,也就是能拿到王卫国的工资了。 公私合营之后,这些资本家是可以分红利的,王家以前可是面粉大王。现在这面粉厂就是他们家的。 王卫国就在里面当个中层管理,支配权肯定是没有了,已经被边缘化了。但是有红利可以拿,这笔钱是王奶奶领的,王卫国没有这个钱的。 等回了家,张淑珍娘家这边也过来了,朱巧梅进门见了闺女就开始哭,四十多岁的人了就在那里哭哭啼啼的,张淑珍也跟着哭。 老太太一万个看不上朱巧梅的,跌份,小家子气!难道不会说话嘛,我死了儿子我还没哭,你在那里哭自己女儿吗? 扭头就回了自己屋,孙女现在她不离眼,儿媳妇这样,她不指望守得住。但是孩子得留下,她给拉扯大,没爹没妈一样是个好孩子。 这就是大宅门,王奶奶是山西的,娘家是大户。比乔家大院差了点,做的是票号的买卖。晋商可是了不得,辉煌了五百年,老太太撑门户的时候,阎锡山还在山西呢。 朱巧梅哭了会,眼泪说收就收,奥斯卡都得给她提名的机会,这个人,特会装会矫情,全世界都欠她一座小金人啊。 “闺女啊,妈为你考虑好了,卫国你肯定不能给他守住啊,你还年轻,还这么漂亮。以后好日子多得是呢,孩子你肯定不能要,等过一段日子妈给你找个好的。”朱巧梅轻轻巧巧说了几句,她确实是全为她闺女考虑了。 张淑珍这时候没主意啊,她就听她妈的话,跟王卫国再深的感情,可是人没了。再加上早上闹得那一出,她怕自己被连累了,一分钱都不会拿出来的。 看着大姑娘不说话,朱巧梅知道是听进去了,旁边丈夫也跟着点点头。他们家三个女儿都特别听朱巧梅的话,就连丈夫张红旗也是。 “家里面的钱你得带走啊,虽然说孩子不带走,可是那是老王家的根了,孩子姓王不姓张。你现在没有工作,哪哪不得花钱啊,坐月子也得好好养。营养得跟上去,不然跟老了十几岁一样。” 朱巧梅这个人嘴上可会说了,心眼多得很,一般人玩不过她。装的可好了,可是会来事,把人哄得五迷三道的。 张淑珍结婚了之后就不工作了,她得享福啊。以前家里穷,孩子多养不过来,小小年纪就去了部队,长得漂亮进了文工团,可里面漂亮的海了去了。 再加上年纪到了,下面花骨朵一茬一茬的,再待下去也没意思了。所以遇上王卫国这样的也算是走运了,让不少人羡慕了。 “妈,我跟卫国是真的没什么钱了,卫国工资是高,可是家里开销也大啊。出了事真的是办个白事的钱都拿不出来。”张淑珍是真的穷,工资全给她不错,可是家里还有个老太太啊。 老太太自己有钱,面粉厂的红利也不少,可是还得问儿子要钱。我钱多是我自己的事,儿子养老娘天经地义,惯得你们脾气不养老。 张淑珍以前的工资全给她妈,结婚了嫁的好也要了不少彩礼。可是陪嫁真没多少,王卫国也不嫌弃,就是她婆婆也没说难听的,那点东西她看不上。 就是结婚了张淑珍也是挂娘家,每月的工资剩下的有多少给多少,她也不攒着。觉得娘家不容易,家里孩子多她妈还没工作。 朱巧梅也没想到会这样啊,真是大红灯笼高高挂,外面光亮里面空啊。晚上也不走了,说是陪陪女儿,撵着丈夫去给收拾东西。 张父就出去忙活了,因为是横死的,人不能多留,明天就得入土。赶巧了,跟黄家是一天。 王奶奶就在那安排,邻居也有来帮忙的,她指使起亲家来一点也不手软。那里面两个祸害不知道在做什么怪,看了一眼门帘子就冷笑着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浪到现在刚回家,可开心了一天。看评论大家眼光很犀利啊,知道要有个后妈。但是我们要画风清奇啊,后妈啊权当个乐子呗。周末了,大家多出去浪一下,买买衣服吃吃饭,自己得开心不是。 ☆、6.入土 北京这地儿传统,老北京人讲究一个和气,哪哪儿都是敬称的,一口的京片子里面都得带个您。 街坊邻居热乎乎的心肠,甭管是不是看不顺眼还是咋地,你家有事用得上了肯定不含糊。 人死为大,体体面面的走,人家有专门做这个的,一条龙下来保管你满意。用不着您家里的一针一线,什么东西都是全乎的。 利利索索的把棚子搭起来,扎的严严实实的不透风。里面摆上桌子板凳的,碗筷都是人家一套的,不然办个丧事光碗筷不得借个一条街啊。 黄炜业这两天一直没歇着,不是在医院看孩子,就是在外面跑。打听着哪家菜做得好,哪家丧乐齐整。 再就是选个好地方,人死后可得找个风水宝地,于子孙后代也是一件益事。不然人家怎么就说祖坟冒青烟呢,都是有个说法出处的。 赶早儿郎菊南就带着孩子出院,包裹得密密实实的,而且黄莺老爸比较能耐,用的是军车。里面还配着司机的,他虽然级别没有高到用专车,但是急用还是可以的。 站在灵堂前,郎菊南眼睛睁大了看,有时候眼睛睁大了眼泪不容易往下滴。眼睛小了,挤一下就是泪啊。 “小宝啊,看着你妈走,让你妈放心。一路走了别回头,下辈子好好投胎,往生桥上朝前走,今生旧事莫牵挂。”老太太亲自给盖了棺,一点一点从脚推上去,看着棺盖盖起来,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面啊。 抬棺的时辰到了,十二人抬棺,前后左右,使劲的方向,用力的大小,自然有老一辈的传承。棺材磕了碰了,又或者是棺材抬不动了,半路停下来休整,这事还真不行。 抬棺的有一个指挥的,跟在旁边找节奏。郎菊南跟在棺材后,打前头的是黄炜业,他得抱着孩子在前边走。 中间夹着的就是专业人士了,哭丧的唢呐,细细碎碎的呜咽啊。还有哭丧的,这些人做惯了这种事,眼泪收放自如,哭的也是情真意切。 这种职业后来还挺火,职业哭丧几千年,这种文化不过是越来越浅了,其实这时候找人来哭丧不少见。 走到城门口,喇叭起来了,这是真的离家越来越远了。纸钱雪花一样的撒,天空上那么一摇摆,是个什么样的形状。 撒纸钱也是门技术活,越高越好,九丈九的已经是很高了。扬起来是个花呢还是不成形呢,大家围观的人是能评价的。 弄得好了,大家还能喝一声彩。主家虽然是丧事,但是也不败兴,叫好声越多才是真的体面,去了的人也安安稳稳的走。 这一长串啊在首都虽然不是顶好的,但是也算是中上了,黄炜业觉得对妻子有亏欠,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让人走的风风光光,安葬好了。 至于把女儿养大这些事是活人的事了,残酷点就是跟死了的没关系了。丧事过后唯一的联系就是活人的记忆了,时间长了连回忆都模糊。 雪后的路是很宽阔的,一眼看前面就比较显眼。虽然隔得远,但是黄家跟宋家两支丧队还是比较有分辨度的。 宋家很有些家底,论钱财不比黄炜业差,甚至要好一点。毕竟人家经年累积,很多东西都是传家下来的,积累的财富不能说一下就没了。 张淑珍哭的跟断气了一样,她是真的委屈啊。她昨晚给孩子喂奶,看着孩子一天一个样,是真的舍不得孩子啊。 自己辛辛苦苦怀孕生下来的,说不要就不要了,当妈的一般干不出来这样的狠心事。 可是带着孩子怎么生活,先不说宋老太太给不给抚养费,光是嫁人就难办。重组家庭不是个容易事,男人带个孩子正常,可是女人是真的不好找第二春。 “妈,咱回,以后小宝喊你奶奶。我把您当成亲妈,以后给您养老送终,咱们一家人好好的。”黄炜业把骨灰盒子放进棺材里,看着一点点填好。 他难道好过吗,即使有了孩子值得庆幸,甚至是这辈子最庆幸的事,但是妻子在他的人生中扮演的角色是不可替代的。 那时候到处打仗,到处死人。战场上死了的人就地埋了算是好的,战事激烈的时候哪里有人给烈士埋骨呢。 那些没死的,半死不活的也很少能活下去,药不够,也没人给你护理好了。更不要说带到后方去了。 全靠运气啊,那时候他伤的很严重了,伤员根本就是没有多少希望的。郎月红就是护士,前方战事吃紧调到一线的。 一般老护士有经验,先救活的,不管死的。先救能救活的,那些一看创伤不能恢复的,就没有希望了。 等死就是那种感觉,他自己是被炸伤的,五脏六腑的都是,这得怎么弄呢,缺人又缺药。说实话自己都不抱有希望了,意识不清楚,很绝望也很轻松。 可是刚来的小护士还不熟悉,一个个没见识到战争的残酷,跟小天使似的。郎月红一开始真的是看他可怜,当护士的面对病人,尤其是战斗英雄,那感情简直不要太多。 一来二去的,病养好了,俩人之间感情也就有了。黄炜业年纪说实话不合适,但是个人非常优秀,再加上诚心诚意,到底还是成了。 郎菊南听着女婿的话,跟三伏天里吃了冰一样舒服,一个女婿半个儿啊。她没有儿子,连个闺女也来得不容易。 “好,咱们好好过,日子得朝前看,是不是啊,小宝。”她头低下,额头碰了碰孩子的头。 她觉得女婿年纪还可以,这世间有多少情分能经得住一辈子呢,你的心守得住,可是岁月不饶人呢。 现在这话她信,可是三五年之后,十年二十年之后呢。总得有个人陪着度过漫长的一生,尤其是男人,不单身的理由有很多。 她得多为黄莺考虑一下,续娶的老父亲是不一样的,她这么想是仔细考虑过的。 难道黄炜业考虑不到这些吗?不是,他考虑的只能更多更长远。人心总是很难预测的,更不要说揣摩。 为什么一些父母只愿意生一个孩子,多子女家庭的不幸其实掩盖的很深,没有人愿意去揭开。 他趁着现在得保证好一些事情,给孩子一个一辈子的依靠。他明天约了医生,总得做点事情。 至于医生说的孩子能不能立住这件事,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妻子拼死生下来的,怎么能夭折呢。 张淑珍这边完全就是闹开了,她妈给她出的主意,能带着钱走的主意。 “亲家母,这个孩子虽然是王家的,但是你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的。而且孩子还是跟着妈比较好,毕竟当妈的心思你也能理解,这个孩子我们淑珍是要带走的。” 王奶奶能信她才怪呢,不过也不知道要搞什么名堂,就继续听着没插话,到底打的什么官司。 “不过孤儿寡母不容易,这边孩子也不改姓。还是喊你奶奶,长大了一样孝顺的,就是这年头养个孩子也不容易,淑珍也没有工作现在,娘俩这是喝西北风呢。” 听完这话,王奶奶脑子里转了一圈。觉得真的是脑子有坑,合着你嫁人了我还得给你钱是。 “这话说的是不错,可是自古以来的寡妇,要守得住的立牌坊,守不住的走了的也不少见。”王奶奶肃着脸,坐在那里稳稳当当的。 自己摸了摸袖口,眼睛看着张淑珍,“你守不住我也不拦着,带孩子走也可以。不过啊,能带走就得有那个能力养不是。不然为什么孩子给你带啊,合着出钱还得领你的情啊。说句明白话,当妈的养孩子天经地义,你养大了孝顺你,我这个奶奶权当死了也行。” 朱巧梅都愣了一下,更不要说张淑珍了,没想到这么硬气。朱巧梅自己想了个坏主意,想拿孩子来换点钱,她就知道王奶奶一定要孩子的。 这么恶心的心思她肯定不能说啊,亲闺女也不说,她糊弄张淑珍呢那是。她跟张淑珍说的意思就是要孩子,但是王奶奶得给钱,把厂里的红利要带走。 作者有话要说: 呆呆啊,你得相信我,后妈日子不是大家想的那样。看到有营养液,百度了一下,觉得这玩意挺难得的,谢谢你们了。明天是周一,我的周末总是过的很快很快,周末更新晚到没边啊,到处浪了。 ☆、7.吃饭 要孩子还是要钱根本不是这么选的,要孩子可以啊,带着孩子走我一毛钱都不会给,王奶奶心里狞笑,觉得对面那俩奇葩下不来台了。 这孩子朱巧梅敢要吗?就问你敢不敢要! 张淑珍这个时候也有点性子了,看着她妈,“妈,要不我们带着孩子一起走,毕竟喊我一声妈,我也舍不得。” 她期期艾艾的说,有点不敢的意思,她以后上班的话,这孩子谁看啊,不还是得靠娘家妈,这负担有点重。 而且她想的简单,觉得老太太还能真不给,现在不给等人去了还能熬几年啊,最后不还是留给她们娘俩。 可是朱巧梅不干啊,她觉得闺女脑子有坑,还没等措辞出来呢,人家王奶奶就放大招了。 好家伙,等的就是你说这句话,看看谁比谁狠。 “这样也好,当妈的带孩子比当奶奶的要仔细,你这么说我也能放心走了。”王奶奶看起来很欣慰,眼睛都眯了一下。 “走,妈你要去哪儿?” “回山西了,那边还有亲戚在,正好发了电报要我去,过继一房孙子,卫国啊也算是有个香火了。”老太太慢悠悠的说着,她不急,一点也不急。 朱巧梅真的没想到会这样,这老太太怎么就这么难搞呢,你倒是挺乐呵的,可是孩子留下来干什么啊。 她都怀疑王珍是不是亲生的孙女,“哎哟,这可不对啊,哪里有亲孙女还在的就过继的,现在男女平等了,丫头一样顶立门户。再不济还能招赘,生的孩子一样姓王,这不比隔着肚皮的亲啊。” “这些我都不考虑,我一把年纪了还有几天活头了,不就是舒舒服服的过日子。卫国去的年轻,我那边亲戚已经打听好了,结个阴婚,那姑娘生前也是个好样的。” 王奶奶自己说的特别开心,你们娘俩不是拿捏我吗,不是想着两全其美吗,不是恶心我吗? 我儿子头七还没过,你就想着再嫁,好啊,你现在还没走我就得给我儿子结个冥婚,那姑娘条件还比你好一百倍呢。 大家都别想好过,一起恶心的活着呗。 张淑珍真的是脸色都变了,打脸打到脸上去了。她难道不要脸吗?这样难听的话当着面说,传出去了她真的是毁了。 什么话也不说了,还能说什么呢,娘俩拿了东西就走了。张淑珍看着闺女还在睡觉,想着这么小的孩子还得吃奶呢,她走了怎么办呢? 一边在路上走,眼泪就往下掉,舍不得孩子。 吃奶是个大问题,这年头谁家也不富裕,有点好吃的都给产妇吃了,一般奶水都不好。自己家孩子吃还艰难,再给别的孩子喂谁干啊,给钱都不干。 郎菊南真的是愁死,“你说,小宝怎么就不吃奶呢,我跑了多大地方给找的好奶口。” 黄炜业也愁啊,他也是第一次当爹,稀罕孩子稀罕的不行,可是这孩子就跟绝食一样,一口奶都不吃。 黄莺真的是要气死了,她觉得自己好容易醒过来,结果睁眼就受到了莫名的惊吓。姑娘不吃奶好多年了,谁这么恶心人啊。 还非得逼着自己吃,她难道不要面子? 有些人生而知之,自古有之的奇人怪事不少。黄莺算是赶上了,这货就是个生而知之,估计孟婆桥前一碗汤没喝成。 弄清楚自己的处境后真的不是很想活,尤其是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小哑巴”,她一口气梗在心头。 哑巴啊,黄莺觉得自己完全不用挣扎了,不是很想活了。本来还想喊两嗓子,干啥非得让我吃奶,吃点别的不行吗? 可是自从知道自己是个哑巴之后,她就根本不张嘴了,张嘴也没声音,何苦这么为难自己呢? 要说谁说的“小哑巴”啊,就是给黄莺喂奶的那女人,当然那女人那还不至于那么恶毒,当着一个小哑巴的面说哑巴。而是她们家大闺女,在一旁叨叨叨,小孩子有口无心。 “要不吃点别的,人家国外有奶粉,国外那边都喝这个呢。”黄炜业也发愁啊,一给喝奶就跟断气了一样,闭着眼睛抿着嘴,瞧着就是生气了。 想个办法把奶挤在奶瓶里,人家也不喝,谁知道是不是人奶,黄英现在就是感觉一群刁民想害朕。 六十年代啊,麦乳精都少呢,还奶粉。黄炜业这个跑啊,部队里面战友多,跟着一起倒腾,一瓶奶粉难死一群英雄汉。 可是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总不能饿死啊。黄莺就觉得自己差不多要饿死了,浑身无力,脸上半阴着,她生下来从睁眼开始就阴着一张脸。 一脸的我不开心,说实话本来就丑,这样就更丑了,很影响大家心情的。但是自家人不嫌弃啊,黄炜业觉得姑娘一天一个样,天天见好。 逼的郎菊南没法子了,一天没吃饭,就喂水也不喝。为啥不喝水啊,黄莺赌气呢,气性特别大,又不会说话,她还在生气人家逼着她吸奶。 到了晚上,黄炜业也回来了,他抱着闺女,看看那张小脸,看着看着就哭了,“闺女,你怎么不吃饭呢,不吃饭怎么长大啊。咱好好吃饭行不行,吃啥爸都给你弄啊。” 他在外面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奶粉,现在国外对我们封锁,各种封锁,外交关系搞不好,经济上就更不好往来了。 黄莺睁开眼睛看,她觉得自己眼睛有点花了,可能是饿的。觉得她爹可真是平凡啊,自己使劲伸了伸手抹了把脸蛋,眼泪掉自己脸上了都。 郎菊南本来进去来着,赶紧退回来进了厨房,熬着米汤呢。 搅和着勺子,热气腾腾的,她眼睛一下子就热了。心疼女婿,也心疼孩子,她觉得没办法。 这叫什么日子啊,一个老爷们抱着孩子偷着哭。日子好过的时候很一般,不好过的时候每一天都是熬着,干熬着,也不能说苦。 吃饭的时候,肯定是先给孩子喂。她也是饿的不行了,觉得气也顺了,老太太给喂米汤就张嘴吃了,那小嘴一张其实吃不了几滴。 可是黄炜业乐坏了“这孩子吃东西呢,妈,再给接着喂,可算是吃东西了。” 郎菊南这时候不觉得难过了,拿着针管给喂呢,慢慢的一点一点推。一会就吃了一抽,没敢多喂。 “待会再给吃,我怕吃这个不消化,少喂点看看。剩下的我给温起来,半夜里饿了可以吃。” 作者有话要说: 呆啊,咱得好好过日子,一样精彩不是。日子咱靠自己过,我也是每天上班,中午跟晚上来写东西,忙忙碌碌的可是特充实。我早上睁开眼就先看这本书,我觉得很开心,晚上睡前也看一眼,然后满足的睡去。有啥事没过不下去的,过去了咱提起来就觉得没大不了的了。 ☆、8.转职 半夜里黄莺就睡不着了,黄炜业在那里陪着睡,家里真的是人少,孩子两个人轮流看。但是黄炜业时间多一点,毕竟年轻,郎菊南你要她看孩子真的是身体熬不住。 她伸着手去够黄炜业,小手啪一下拍黄炜业胳膊上。黄炜业睡不沉,手里虚揽着孩子。一下就醒了。 “怎么了,大闺女,是不是尿了,马上给换啊。”说着利利索索的给换尿布,又给人拍着想让黄莺再睡一觉。 黄莺真的是很难过,你说是个哑巴,别人还能说话表达一下,哑巴怎么表达。人一大半的情绪全是靠声音的,她好好的一个人就变成哑巴了。 其实后天性的哑巴比先天性的更痛苦,先天性的没拥有过不知道说话那么好使啊。她心里有点接受不了,你说小孩生活不能自理也就算了,长大了就行了。 可是哑巴怎么治,先天性的哑巴。 黄炜业睡不着了,也快起床了。他收拾一下,看着郎菊南在那里做饭,他们家火炉子一直不停的,家里有小孩,生怕感冒了。 看着煤球不多了,想着还得多买点煤,这个冬天还有得熬呢。 黄炜业的上司年纪很大了,走过草地的老红军了,位高权重的一个老人家了。精神头很好,这个时候看着黄炜业觉得中了邪了。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如果真的退了你后悔都来不及了,你现在的位置用一个词形容就是大有可为啊,你家里的情况我也知道,但是就不能请个人帮忙看孩子,非得你不行吗?” 黄炜业是想转业,他现在工作很忙,一天到晚见不到人的,也不能分心,再往上走走也是很容易的,毕竟资历能力都有。 “我已经考虑了很久了,我爹妈死得早,东北过来就我一个人,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孩子了,得多陪着。我这个年纪也不求什么了,为国家做的我已经做了,退了也不可惜。” 老领导还是得劝劝,觉得还是年轻人一时冲动,“你真的舍得啊,你在部队二十年啊。你现在觉得想陪着孩子,可是您能甘心啊,男人要的是什么啊。” 黄炜业觉得他想要什么呢?他爹妈三七年被日本人打死了,老家在东北那块,那时候全家就活了他一个。 辗转着吃百家饭,可是乱世哪里有什么百家饭啊。后来就加入了□□,太小了人家也不要,可是也不能看着人给饿死了。 最后就那么养着了,黄炜业本人是非常聪明的一个人,他经历得多,很会办事有眼色。 他十五岁就上战场,送情报什么活都干过,二十年给了党。所以说他前半生很苦,也很沉寂,对于权力地位的追求已经不是那么看重了。 他想要好好的过日子,跟人家一样有个正常家庭。黄莺生下来虽然不会说话,但是他一点也不嫌弃,觉得很满足。 他以后要过的日子就是好好带孩子,部队时间紧张,压力也很大。所以就想着转业,这样不是轻松点。 最后还是给办成了,他这样的军转人员国家都有安置政策,转干了给。但是,这个职位肯定与军队里面的不匹配,从政之后你的起点很低的。 但是待遇之类的还是比一般的公务员要高,毕竟是有军衔的,加上战斗英雄,去了政府那边也好过,而且是清闲啊。 消息一下就传遍了,有理解的也有不理解的啊。郎菊南肯定觉得好,这样对孩子很好,没妈的孩子缺少的那些当爹的就得使把劲。 不然孩子没妈疼也就算了,当爹的也不在乎,当你们家孩子怎么就那么倒霉呢。 她一点也不缺钱,她们祖上就是乾隆母族那一支的,满族镶黄旗钮钴禄氏,正儿八经的皇帝嫡系,这可是镶黄旗呢,直属皇帝的。 钮钴禄氏不知道的话,说几个人名,和珅就是钮钴禄氏的,遏必隆也是。满族八大姓这是,而且满族人入关的就很少,朝廷给发的俸银就尽够了。 以前发银子,朝廷养着八旗子弟,钱多多的给,养着养着结果就养的不思进取了,斗鸡遛狗烟花柳巷的倒是去的不少。 郎菊南没赶上辉煌的时候,那个时候清朝还在风雨飘摇呢,想着变法改革。一批一批的留学生往外送,想着图强救国。 钮钴禄氏世居东北的,郎菊南六岁就去留学,朝廷公派的童子留学生。去的俄罗斯,那时候叫沙皇。 等她再回国的时候,好家伙,大清就快没了。沙皇那边也乱了,布尔什维克开始了,哪哪都乱。 她们家是旁支,家里还有一个嫡亲的兄弟,庶姐妹也不少,她常年不在家认识的也没几个。 他爹让她出个主意,一大家子人没个主心骨。大清没了,这一群寄生虫一样的满人全不知道怎么活,靠着朝廷养着这么多年,几代人都没想过怎么会这样呢。 平时也没个进项,大手大脚花钱花习惯了,反正每个月都有钱,朝廷不能看你饿死。那优越感一下就没了,开口闭口的老佛爷也不能再说了。 他爹觉得闺女出国那么多年,见识不少了,家里就这么一个文化人。 郎菊南确实想的比较明白,现在整个世界形式都不好,这都民国了,国内肯定不是很好待着了。家里的金银细软全部给存起来了,那时候世界顶有名的银行,美国的花旗银行。 手续为了方便,全是郎菊南一个人给办的,她带着东西去美国。那可是不老少的东西了,家里面没个顶用的。 把东西弄好之后,她得先去北边,那里靠着东北近,她也熟悉。找好房子就打算把家里人一块接过来,也算是避难了。 好家伙,家里面真的什么东西也没留下,所有人都觉得存在国外的银行方便保险。东北这片太乱了,不是今天被抢了,就是日本人在哪里捣鬼。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啊,日本人侵略了,狼子野心一夜之间东北就成了日本人的了。飞机天天在天上飞,不知道哪儿就有□□落下来。 钮钴禄这一支就这么没了,郎菊南去了一趟家里什么都没了,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 再后来一场一场的打仗,大清没了满人隐姓埋名的过日子,以前太招人恨了。 她就回了沙俄,在那里结婚了,还有了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