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6)
村长会组织大伙儿买头猪回来宰杀,宰好的猪肉卖给大家,价钱比在城里屠夫那里买省不少钱,几乎每家每户都会买上那么几斤肉。 杀猪?林立轩眨了眨眼睛:“我们多买些肉。” 赵立娘嗔他:“就知道你们爱吃肉,等明儿村长过来,就说我们家要几十斤肉。” “多买些,反正比城里便宜,正好又要过年了,我看买个上百斤好了,不然不够吃,没办法,言哥儿太能吃了……”林立轩用促狭的眼神看向言哥儿。 “太能吃”的言哥儿闻言瞪大了眼睛,急忙紧张的解释:“我我我……我才吃不了那么多肉,我不吃肉的……” “你这傻孩子,胡说什么呢?还买上百斤肉,吃得完吗你,言哥儿咱别听他的,买回来的肉就咱两吃。”赵立娘忍不住笑了,她把筷子浸在汤里煮了一会,给言哥儿夹了块鱼肉。 言哥儿舍不得,略微迟疑道:“还是分给他一些。” “好,就给他一点点……又老又柴的给他。” 第二天,碧溪村的村长果然去到每家每户询问该户要买多少肉,弄好了数量,才一起去选一头重量合适的猪买回来。村长是个五六十岁的小老头,穿着身黑棉袄,拿着一壶烧热了的酒,挨家挨户的敲门,本来是没必要弄的这么麻烦,叫每户人家报个数量就好了,可毕竟一整年过去了,村长也该了解一下村里每家每户的近况。 碧溪村的村长赵兴德正好借这机会,挨家挨户走那么一遭,他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脚步蹒跚走在村间的小路,他走进了林家的院子,还没进门就喊上了,“赵小妹,在吗?” “林秀才!” 赵兴德先看到外面给小毛驴梳毛的言哥儿,“言哥儿?” 言哥儿点点头:“赵伯伯。” “真是言哥儿啊,我都快认不出喽,咋变得这么好看,跟城里的小哥儿一个样了……”赵兴德笑眯眯地说着。 言哥儿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很多人都说他变好看了,他自己倒没觉得有哪里改变,他明明是变胖了些,林大哥说要把他当猪一样养,猪要养得又肥又壮才好吃…… 赵立娘老远就听到他声音,“老赵啊,快进来坐坐。” 赵兴德脚步一个灵巧的转弯,啜了一口酒喝,溜溜达达地进屋了,一进屋,里面烧着柴火,热乎乎亮堂堂的,他火急火燎把腰间的酒葫芦卸下,放在火堆边热一会儿先。 “你们家今年要多少啊?” ☆、案发 赵立娘低头思索, 接下来说出的话却把赵兴德吓一跳:“十斤瘦肉, 十斤肥肉, 二十斤五花肉, ……唔, 再加一扇排骨。” 赵兴德睁大了眼睛,乖乖这么多,他摸摸自己的嘴唇,下意识在腰间寻找跟随自己十年的老烟枪,他想抽口烟, 枯瘦如老树根的手指在紫色腰带上摸索半天, 一无所获, 才恍惚想起今天出门时落在家了。 定是那败家的老娘们把他的烟杆子掏走了。赵兴德难以置信地惊讶道:“咋买那么多?你们吃的完吗?”还要买一扇排骨, 那硬邦邦尽是骨头的玩意, 家里有多少闲钱才这般浪费折腾。 “吃得完吃得完, 家里的两个孩子都爱吃肉,尤其是轩儿,闹心的紧呐, 硬是要买那没几丝肉的排骨, 不买还不依,我就这么个儿子,还能有什么办法, 咱们人老了,也嚼不懂了,买回来让那孩子砸砸嘴角呗。”赵立娘嘴上虽是在责怪, 可眼睛里全没有半点嫌弃的样子,赵兴德看见她这样,想起去年耳畔银丝斑斑强颜欢笑的赵立娘,才终于发现,今年——林家变了模样。 他听他婆娘说过,林立轩自娶了言哥儿后,那神志找回来了,这俩小夫夫还一起去县城里卖吃食,据说那吃食还是林家独创,一天能卖出上几十上百文,赵兴德初听到这消息,他是拍拍屁股抖一抖烟杆子半点不信的,他没到脑子不清楚的年纪,前几年林秀才没痴傻前是啥模样他能不清楚?满嘴之乎者说些叫人听不懂的话也就罢了,还自以为是读书人,看不起他们乡下人,连自己亲身父母也爱理不理,这样的人能去县城的街边叫卖吃食? 定是他喝醉酒听差了。 没想到还真是这样……“你可想起楚了啊,就算村里的肉便宜,你买这五六十斤也要个把银子……”赵兴德摸摸自己嘴边的胡须,直恨不得那灰胡须能变成他那命根子,让他吸上一口解解馋。 赵立娘摆摆手,那模样是根本没把赵兴德的话记在心上,“村长啊,你就给我们家记上,我们就要那么多。” 赵兴德不住地感慨,就算是他们村里最富裕的人家,也没有这么大方,“你们林家今年是走大运了走大运了……” 赵立娘眼睛里的笑意简直要漫出来,“是他爹在地底下保佑我们娘俩呢……当然,也是托村长您的福气。” “我哪有什么福气哦。”赵德汉说的他灰色的胡须一抖一抖的,看见这神气活现的赵立娘,当年林立轩考上秀才那会子的场景出现在他眼前,他还清晰地记得那年赵立娘炫耀儿子的场面,都过好几年了,这婆娘还是一个样。 林立轩从屋子外面走进来,他穿一身白色的长衫,披着个老旧的月白色棉袄,衣摆上沾上了不少泥土,跨过门槛时还不住地低下头用手指揩去上面的黄色土粒,林立轩把鞋底的黄泥刮在石阶上,回头看见赵立娘与赵兴德,喊了一声,“娘,赵伯伯。” 赵立娘走到他身边,拿起他的衣角皱眉道:“你这是在哪惹了一身黄泥巴。” 言哥儿从屋外探出一个头,黑亮的头发上梳着一个好看的发髻,是早上林立轩亲手给他梳的,好看是好看,但却不太稳,让言哥儿总担忧头顶的发髻会散掉,害得他一早上不敢瞎动弹,脖颈子直的跟刚砍下来的木头似的。 曾经顶着一头枯草的言哥儿早不见了,林立轩拿了把剪子几个咔嚓去掉了枯黄分叉的,又逼着他喝了一个多月的芝麻枸杞……汁,一把芝麻加几粒枸杞磨出来的汁别提颜色多可怕了,乌黑中泛着青色,单看着就叫人心慌。 林立轩隔三差五强灌他喝下一盅,言哥儿开始不喜欢,后来发现那东西除了颜色诡异恶心了些,气味还是很好闻的,一股淡淡的芝麻香,味道也不错,被磨的细软的芝麻粒脆脆渣渣的,在嘴里砸砸嚼上几次既好玩又好吃。 言哥儿倚在门墙上,清秀的脸上忍不住地笑,笑起来酒窝弯弯,外面冬日的光线并不暗,一道阳光顺着他的脸打进来,让屋内的人看着他身周有些发白:“林大哥刚在菜地里跟萝卜较劲,谁知道用力过猛,退后两三步正好陷在水坑里。” 林立轩语气无奈又带三分心虚:“我没有在拔萝卜,我就看看……”是真的大意了,他见那长青色的萝卜叶子,也看见后面那清澈透明见底的一滩水洼,就一时好奇,在叶子上拧了几把,没想拔出来,谁知却没站稳,失足踩在淤泥里…… 今天的阳光正好,空气冰冷冷的,风吹过来也是冰冷冷,站在阳光下面有种干涩令人眷念的温暖,叫人头昏眼花地懒洋洋,林立轩在菜地边是想看一看自己种的花生出芽了没,他是个没种过地的,自然不知道一颗种子从冒芽到出苗要多久。 才埋上一会就去看,自然还是一个小土堆。 “穿一身白衣服还不知注意,也不知该怎么说你。”赵立娘手指夹起那梳妆打扮一层黄泥的白衣角,“去打水洗去黄泥,再去火边吹干。” “好……”林立轩重新走去房屋侧面的水井,在井边扔个木桶下去打水,摇起绳子,老旧的木桶晃晃悠悠边上边漏吱吱呀呀地升起来。 他本就打算洗一下,只是听到屋里的动静才过去听一听,听到有几十斤的肉他就放心了,内心生起一股充实的满足感,他这几个月里到底经历了什么,想想曾经不屑吃猪肉的他居然能馋肉到这种地步,只是一想到能承包几十斤的猪肉就生出了强烈的幸福感。 有肉吃才是最幸福的,有很多很多肉吃能更幸福超幸福。 早已被碧溪村的大家同质化了。 赵兴德拿起一个发黄的破旧本子,在上面简单的记下赵立娘要的数量,他不识几个字,只微微知道几个数字,但不识字也有不识字的计法,瘦肉是一横,肥肉是一个圆圈,五花肉是圆圈里加一条瘦肉,排骨则是画上像手一样的爪子,猪下水是像蛇一样弯弯曲曲的线条。 赵兴德跟林立轩简单寒暄的几句,话里的意思是林立轩经常听到的,孝敬自己的母亲,对夫郎言哥儿好,赵兴德说得口水泡沫横飞,临走之前还意犹未尽地想再说些什么,赵立娘塞了一包自家做的点心给他——新做的芝麻月饼,芝麻馅磨得细腻柔软,昨天刚做出来还没在店里发卖过,“赵大哥拿回去尝尝。” “不用了不用了,我不拿你们的东西。”要是每家每户都揣一点,他这个村长成什么样了,身上挂的东西都能砸死他。 “拿,是言哥儿亲手做的。”赵立娘不容推拒的硬塞到他手上,“就几块吃食罢了,带回去让你的小孙子尝尝。” “是言哥儿亲手做的啊,那我就带上两块……”想起自己的小孙子,昨天闹着要吃县城里的零嘴,林家的手艺不错,他就中饱私囊的带上一两块,“你不要跟别人说啊……” “好……村长你还要去其他家吗?” “去,每家都去看看。”赵兴德把用油纸包好的点心放入胸口的隔袋中,他整理好衣物,忽然对赵立娘说:“今天季家出事了你们知道不,有时间叫林立轩陪言哥儿回去看看……” “出什么事了?”赵立娘抿着嘴唇,季家还能出什么事?那季树学着他们开店,虽然生意清冷,但仗着便宜每天还是有几十上百文的收入,他们两家除了这事,也没别的摩擦,现在是井水不犯河水。 “哦。”这事儿赵兴德本来在林家门口就犹豫要不要说出来,结果一进门,先看到清丽漂亮让他认不出的言哥儿,又被赵立娘热情的请进门,后被他们要的猪肉数量给惊住了,一时忘记了先前要说的事。“季老二家的儿媳妇,就是他那个憨厚的二儿子季压,他夫郎赵青青跟别的男人跑了……一大早季家集了一伙人去赵家闹呢……” “还能有这事?”赵立娘震惊了,他们村里居然还能有这种事儿,她可一直听说这一对小夫夫挺恩爱的,两人跟自家孩子一样,都是同一天成亲,好像成亲后一两个月就怀上孩子了,让她好生羡慕过一阵。 一旁的言哥儿跟林立轩听见村长说起这事,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那天傍晚见着的场面,这是案发了?他们俩面面相觑,静静等待村长的下文。 “这事跟你亲哥有关系……”赵兴德语调缓慢地陈述事情,说起这庄事情,还真不好形容。 言哥儿脑子里一道响雷炸开,跟他哥有关系!!!!!难道是季前给赵青青介绍的野男人? ☆、始作 言哥儿惊呼出声, 微微张开的的嘴唇露出两三颗洁白的牙齿, 他神色不安地拽林立轩的衣袖, 林立轩肩上的棉袄都被他拉下来一截, 难道真的是他哥造得孽, 不怪他往这方面想——实在是季前的过往前科太容易令人产生不好的联想。 就算赵村长说季前跟赵青青偷情他都信。 林立轩的面容也怔住了,赵兴德语尽意未尽的言辞太叫人生出不好的遐想,不亏是在一张床上睡了好几个月的,他跟言哥儿想到一块去了。另一边的赵立娘听到这话,她也愣怔住, 她想得更过分, 她直接就以为季前跟弟媳勾肩搭背, 季家有这两人, 还真是绝配啊。 赵兴德拧开蒂状葫芦头, 仰头喝了一口黄汤, “……你们都想到哪里去了,咋这副表情……” 言哥儿颤颤巍巍地开口:“跟我哥……” “是你哥发现的……”赵兴德简略地把自己知道的事实告诉他们仨。 原来那天季前发现堂弟媳妇赵青青跟陌生男子私会,因与季压的私人恩怨, 他本不想管这事, 乐呵呵在后面当个睁眼瞎,谁知道赵青青跟阿成吐露的话中竟说他被大夫诊断不能人道,那堂弟媳妇更是要去偷季奶奶的私库, 当然,季老太的私房钱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季老太那长歪偏到县城的心, 怎么着钱也花不到他身上。 可说他不能算男人让季前全身血液汇聚头顶,一瞬间火冒金星,他要是不回去大闹一场,他就不叫季前。在季家所有人面前,季前抖豆子般一骨碌把所有事情说了出来,把季家闹得人仰马翻。 季家三房人心各异,季老大家忙着安抚季前和季前的媳妇宋巧儿,这夫妻两都是不知道事情原委的;季老二家刘玉凤则大骂赵青青不知检点,吵着要去赵家闹一场,而季压根本不相信赵青青会背叛他,怀疑是季前撒谎;季老三一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家里泰山般的季老太是最生气的,她喜欢的孙媳妇居然要撬她的私房钱。 季家闹得沸反盈天,赵青青回来时恰好在门外边偷偷听到里面的动静,一不做二不休扭头跑了,季家等到三更半夜不见赵青青回来,相信了季前说得是事实,季老太疑心自己的私房钱,回去翻开木床,掀开两块板砖,里面的八两银子不见了…… 银子丢了把季家人的愤怒炒到了极点,第二天一大早集结了一伙人去赵家找赵青青的父母闹个明白,那赵家也不是好惹的,所谓捉贼拿赃,赵青青人都不见了,谁知道是他携款私奔还是你们季家把他谋害了,害了我孩子还要恶人先告状…… 两家人最开始只是打嘴仗,后来推推搡搡动起手来,宋巧儿块头大,脾气粗,挽着袖子,撸起胳膊一个女人顶在最前面,被对面赵青青的舅舅猛推了一把,晕了,闹到这样李月娥赶紧叫大夫,诊完脉,大夫说宋巧儿有身孕了。 听过大夫的诊断,季家所有人脸上表情一言难尽…… 赵兴德叹了一口气,又啜了一口酒:“事情就是这样……言哥儿有空回去一趟,看看到底是个啥状况……” “大过年的闹出这样的事,可把我闹的,还得去找隔壁村长商量一下……” 赵兴德噼里啪啦在林家打了几道雷,勒勒裤腰带晃晃悠悠继续去下一家,言哥儿站在院子边的菜地旁,整个人没回过神来,身上似小黄鹂还打趣林立轩的雀跃不见了,低着头不敢看赵立娘与林立轩。 言哥儿的羞惭简直要从全身蔓延到整个发梢,虽然季家的事与他本人无关,但那确实是他的哥哥和叔叔婶婶,他们家的麻烦就像一把火一样烧到了他身上,季家的名声受累,他怎能独善其身。 赵立娘对儿子使了个眼神,林立轩手搭在言哥儿肩膀,将他轻轻地揽在臂弯里,“等会跟你回去一趟,况且……你嫂子怀孕了……怎么也算是好事一桩……” 对季老大一家来说,这还真是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兜兜转转一圈下来,最后的结果也不是那么让人不接受嘛。 当林立轩带着言哥儿走到季家的时候,他们去的是季老大家那相对破旧的几间屋子,里面没有半点愤怒或者难堪的影子,雨哥儿窜出来迎接他们:“哥,哥夫,你们过来啦!”雨哥儿不懂家里发生的事情,他只知道,嫂子怀孕了,他快有小侄子了,宋巧儿的家人听说女儿怀孕后送了不少猎物过来。 巧儿嫂子的父亲擅长打猎,临到过年时,家里风干了的兔肉、野鸡肉多不胜数,听闻自己女儿有了喜事,高兴之下,送了一麻袋干货过来,言哥儿和林立轩进来时,还能闻到腊肉又香又腥的气味。 李月娥得知他们来了,赶紧拿了瓷碗给他俩倒两杯白开水,“雨哥儿,让你哥和哥夫过来喝水……” 李月娥穿一身粗布衣裳,半长稀疏的头发用简单的头布包了起来,她年轻时妩媚漂亮,现今临至不惑,眼角长出细纹,双颊生出黑斑,却还风韵犹存,她拉过自己大双儿的手:“言哥儿,上次是娘误会了你。” 季前翘着二郎腿坐姿不正地坐在厅堂的木椅子上,那椅子是季老大年轻时自己用木板钉钉凿凿而成,十几年间散架数次,又被几块钉子和木板挽救回来,是陈年老古董了,季前坐在上面,看起来跟躺在木板堆里没差,他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插嘴到:“原来言哥儿早就发现了……还告诉娘了,娘你竟然不说……早说了奶奶那八两银子也许不会少……” 刚进来的季有财听到了,立马用手示意自己儿子小声点:“别说那么大声,万一被你奶奶听见了……”季老太的银子丢了,按理怎么也算不到他们家头上,季有财虽然愚孝,他也不希望季老太将怒火烧到李月娥身上。 万一被季老太听到,信了这般歪理,真怪到李月娥和言哥儿身上怎么办? “好好好……我不说了。”季前打住了嘴,像季前这般的孙儿辈,他半点不喜欢季老太也不喜欢他二叔三叔一家,他恨不得季家分家他们拆伙过日子,季有财每年辛苦种地,地里大半活是他干的,季家家务几乎全是她娘李月娥做的,可他们家却是过的最拮据的。 但凡有点好东西,全跑季老三家去了,宋巧儿这次家里送过来的东西,被季老太弄去了大半,全送了老三,季前嘿呀那叫一个好气哦。 他老爹季有财傻,每年兢兢业业供奉所有积蓄,自家没什么私存。三个儿子中数他最孝顺,奈何怎么都不讨季老太欢心,季奶奶的心偏着自己老三,偏着老三的儿子季选,季老太丢了钱,丢得自然是老三家的钱,季前不幸灾乐祸就不错了。 李月娥悔不当初:“早知道娘把你的话放在心上就好了,还误会了你。”她拉着言哥儿的手说个没完。 林立轩拿着带来的点心在一边喂雨哥儿吃,“小心吃,别噎着。” 雨哥儿穿着不合身的大棉袄,显得身子圆滚滚的,中间的脑袋却很小,像个身体不协调的不倒翁,“嗯嗯……” 季前瘪瘪嘴,伸长手去拿弟夫带过来的吃食,摸了一块放嘴里,还挺好吃的,他半哼着小曲儿,狭长的丹凤眼半眯着,一副浪荡无羁的样子,他自觉是昨儿事最大的受益者,才得知自己不能人道,并且周围人都晓得还只瞒着他一个,季前愤怒的抓狂,结果第二天媳妇怀孕了给他长了脸,还有谁敢说他不是男人,季前心里美滋滋,对宋巧儿也不那么厌恶了。 “娘,你亏死了,当初信了二婶白送他四两银子……”季前觉得自己爹娘尽做些糊涂事,还把季压的孩子过继给他,也不知道那肚子里面到底是谁的孩子。 “这四两银子可是言哥儿……”季前突然望见林立轩,把后面的话咽回去了。 “话能这么说吗?……毕竟是一家人”李月娥没好气地瞪他,季前还有脸说,如果不是他,能有后面的一连串事吗? 林立轩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位始作俑者大哥,如果不是他闹出事儿,言哥儿也不会被迫嫁给他,不会嫁给他就不会有那天晚上—— 他也不一定会变成林立轩。 只能说一切因果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可季前这人,不给他一点教训,还真叫人难以下咽,等会儿他把言哥儿叫过来,让他跟嫂子宋巧儿说几句话。 ☆、兔子 言哥儿的嫂子宋巧儿, 她推开木门走进来, 宋巧儿是个身材高挑的女人, 虎背熊腰, 穿一身灰色棉袄, 从常人的眼光来看,至少从林立轩眼中来看——她并不算丑。宋巧儿五官端正,黑中透红的圆脸蛋健康而有生气,她特别爱笑,笑起来露出两排小小尖尖整齐的白牙齿, 跟壮硕的身材相比, 她的牙齿是她全身最精致的地方。 她露出一口小白牙, 开心地跟言哥儿还有林立轩打招呼, 李月娥招呼儿媳坐下来歇会儿, “那些猎物你先别弄了, 休息会儿。” “诶,好。”宋巧儿笑的眼不见眼,她的眼睛本来就小, 笑起来眯成一条缝, 她拾起倒在地上的一个木板凳,这小木凳子是由三条木板钉成的,下面那两条承重的木板高低不平, 凳子并不稳,李月娥见她拿这张木凳,提醒道:“你别坐这凳子, 不稳,仔细你身子。” “没事儿,我身子强壮的很,摔不着,而且我平时坐习惯了。”宋巧儿用粗糙的食指将额前的碎发揽到耳后,“你别把我当雨哥儿……雨哥儿,前几天摔了一跤疼不疼啊……” “……”雨哥儿睁大圆溜溜黑黢黢的眼睛,无声地摇了摇头,他摔习惯了,一屁股蹲坐在地上,自己拍拍屁股默默的站起来。 李月娥摇头:“那哪成啊……” 林立轩站起来,“坐这。” “不不不,儿婿你也坐着,我出去拿凳子。”李月娥不由分说,出去转个弯拿了张有椅面和四条椅脚的稳当货过来。 宋巧儿走进来,季前视线都没往她那里瞟一眼,悠然嗑瓜子,细长的手指捏着瓜子壳,沿着桌子缝隙把瓜子壳丢到地上,“巧儿,给我倒杯水……” “好。”宋巧儿起身去拿水壶,用手试了试温度,“有些冷了,我去加点热的。”大冷天,壶里的水容易凉,一杯冷水下肚可不好受。 李月娥刚把凳子拿进来,“怎么又出去了?” …… 林立轩眼观鼻,鼻观心,等言哥儿跟她娘把话说完。坐了大半个时辰,言哥儿说要回家了,听说他们要走,宋巧儿主动说要送他们只干兔子带回去,“我爹送了一堆猎物,你们带只兔子回去……” 宋巧儿拿兔子的功夫,林立轩靠近言哥儿,和他耳语几句,言哥儿绷着小脸点点头,进到杂物房里跟嫂子说话。 林立轩让言哥儿给她嫂子带的话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暗示她现在怀孕了,可以“身娇体弱”些,就算跟季前吵架,季有财夫妻也绝对站她这边…… 宋巧儿跟季前吵怕了,她又爱惨了季前,如今季前只要不说太难听的话,她就默默受着不反抗,她是个闲不住的勤快人,家里的活主动做,季前要啥给啥,除了长相不尽人意,她对季前可以说照顾得无微不至。 “嫂子,你现在有身子了,很多事情你可以让我哥去做……” 宋巧儿琢磨着言哥儿的话,她虽是个女人,但从小到大的思维都是偏向男人的,她向来自强,不愿受人照顾,可言哥儿的话,却又说道她心里面去了,她心里倒也有份在喜欢的人面前柔弱依人,渴望得到对方疼惜的想法。 她外形不好,平日里哪有脸开得了这般口,可现在……周围的人都鼓励她,宋巧儿决定找这个法子试一试,往后有一搭没一搭让季前帮她做些小事,季前不愿意,也不跟他硬杠,借口说自己这儿疼哪儿疼。 宋巧儿开心地看着对方为自己劳心劳力,季前苦哈哈的只能认了,爹娘都觉得这是他应该做的,季老大夫妇觉得他已经成家立业,他们快抱孙子了,对待儿子再不可如往日一般似小孩照顾。 林立轩还隐秘地建议她可以在附近村子里树立一个悍妇的典型,谁敢跟自己的丈夫眉来眼去,直接去那人家里闹,折腾个一两次,以后要名声的双儿女孩绝对躲着季前,一个巴掌拍不响,找不到另一只手,季前孤掌难鸣。 在碧溪村里,季前本就名声不好,现在一些颇有姿色的女孩躲着他,不跟他来往。后来,就连面色青黄,头发白了一半的中年妇女也躲着他跑,见了他人和见了鬼似的躲,留下原地如遭雷劈的季前。 季前水深火热的日子还在后头,林立轩跟言哥儿拿了铁钩扣着的一条干兔子,手拉手回林家了,走了林家这一遭,言哥儿只觉心头的几块大石头落了地,前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翻过篇。 “巧儿嫂子人挺好的,为什么哥哥不喜欢她……”言哥儿提着兔子肉,风有些大,吹得他头发乱舞纷飞。 “感情需要培养的,指不定再等几个月,你哥就喜欢她了……”林立轩笑了一会儿,他觉得季家二婶给季老大夫妇出的主意确实没错啊,季前那种人,就应该娶个厉害点的媳妇,不厉害镇不住他。 言哥儿点点头,觉得林立轩说得对,他看着对方含笑的眼睛,心里喜欢得紧,忍不住多看两眼。 “你头发乱了。”言哥儿的头发是林立轩亲手弄的,表面上好看是好看,内里又松又不稳,言哥儿被他这么一说,急的忙用手扶住木簪。 林立轩阻止他,“你别用手,有油。”言哥儿拎了兔子,手上沾了不少灰和油。林立轩干脆把他的头发散下来,用手给他梳了梳,言哥儿乖乖地站着任他打理,他其实从小到大都不太顾及形象,蓬头露面经常有,可在林立轩面前,他就不想那样。 “等回去再帮你弄,现在风大。” “嗯,今晚吃兔子肉。” 林立轩眼睛一瞥,瞧见那只干硬的尸体,跟被剃了一半的柴火似的,脑袋黑不溜秋,如果不是言哥儿和宋巧儿都说这是兔子,他是怎么也看不出来,那白绒绒,长两只长耳朵,有红红大眼睛的兔子剥了皮是这副模样。 提到兔子肉,言哥儿想起明天或后天要杀猪了,“明天可能会在那棵大桂花树边杀猪,肯定很热闹,要过来看嘛?” 杀猪,林立轩还没见过呢,“那是自然,我们还买了四五十斤肉……” 等他们回到林家,赵立娘忙接过兔子拿去厨房,顺便问了一下季家的情况,得知跟季老大家没什么关联后,说起好久没吃到兔子肉了,要把前段时间新挖出来的香芋跟兔肉一起炒,芋头去了皮,将里面紫色的香芋切成丁,香芋紫白相间,一刀刀下去,浮起一层层白色汁液,他们家现在不缺油少肉了,林立轩提议先将芋头油炸过再和兔肉炒。 香芋丁在油里滋滋作响,翻炒时飘出一阵一阵香气,香气引得周围人脖颈子上的咕噜上上下下直转,跟兔肉炒在一起,那味道更是绝了,香酥诱人的香气传出去老远,周围离他家不远的邻居家也闻到了,直纳闷林家在弄什么,味道这么浓又这么香。 葛老娘推推她家汉子:“诶诶,你说赵姐家在弄什么?怎么那么香。”他们平时煮菜哪里舍得放油,几乎是水煮的,哪能弄出这么大阵仗。 葛老汉直咽口水:“谁知道呢……你跟赵立娘好,你去她家问问……” “那不成,我可没这个脸。” 新出炉的炒兔子肉香酥可口,林立轩夹了块芋头送进嘴里,评价道:“我就说嘛,还是得多放点油才好吃,言哥儿做菜哪都好,就是舍不得放油。”这一次林立轩抱着油罐子守在锅边看言哥儿炒,见势不对就往里面丢勺油。 “好吃是好吃,可……太费油了。”言哥儿夹了旁边另炒的一盘青菜,菜叶子青翠欲滴,在烛光下泛着重重的油光,盘子里还有可见的油汁,这么吃多浪费啊! “吃多了是有些腻,但偶尔吃一次还是可以的。”年末了,赵立娘也不心疼钱了,林立轩明年不读书也不考科举的,先前攒的那笔钱也不知道咋用,她自暴自弃了,吃呗。 林立轩给言哥儿和赵立娘分别夹一块兔肉,“听到了没有言哥儿,娘都发话了,以后做菜多放点油。” “哦……”言哥儿默默扒饭,跟其他人家比,林家做菜油水够足了,还要多放油……言哥儿只好默默地沉默了。 “你让我们两个吃肉,自己干嘛直盯着芋头吃。” “我喜欢吃这个。”油炸的香芋外酥里香,混合着兔肉的鲜味,好吃的让人停不下来。 “那明年地里多种些……”赵立娘的菜园子里乱七八糟种了一大堆东西。 “这是我们种的?”林立轩惊讶了,他还以为是在山上挖来的。 “不然还能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赶明儿你去我地里的菜园子看看。”林家有块旱地,就在山脚那边,专门用来种菜的。 说村里人穷,其实地里结满了宝贝,可惜烹饪方法不当,做不出太多美味,再加上种田抗风险能力太差,全靠老天爷赏饭吃,赶上不好的年头,可能颗粒无收。 第二天午后,村里人杀年猪。 ☆、第 37 章屠夫 冬日午后, 日光透过叶片稀疏的树梢到达地心, 在石头砌成的阶梯上留下淡黄的影子, 照射到人身上, 勉强驱散了冷风的劲力, 一道尖细惨烈的叫声隔着好几间屋子重重地响彻云霄,到人的耳边隆隆作响。 村里请了个屠夫,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长得肥头大耳,满脸通红, 他手中拿着一把锋利的弯刀, 刀刃尖薄而泛着微光, 屠夫下盘极稳, 两条腿似木桩子一样钉在地上, 他没穿上衣, 大冷天光着膀子不畏严寒,一边细细擦着刀刃,一边指挥村里健壮的男人将不断挣扎嘶鸣的肥硕公猪控制住。 有人按着腿, 有人擒住尾巴, 四五个男人将硕大的公猪按倒在长条木凳上,脖子以上悬空在外,下面摆着个木盆, 似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公猪在长凳上放肆长叫,声声入耳, 惨烈至极。 周边围了一大群村人观看,林立轩拉着言哥儿站在人群里,赵立娘说她见不得这种场面不来观看。 “这猪多有劲啊,定是头好猪……” “瞧,都快按不住了。” 讨论的声音缕缕不绝,言哥儿跟周围的人一样,抱着看热闹的心思等待屠夫开场,林立轩听着那一阵又一阵的杀猪叫,心里发憷不已,他是个连鸡鸭都没杀过的人,就跑来看杀猪,未免也太刺激了。 难怪把声音大称作杀猪声,这杀猪叫未免也太尖锐太刺耳。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汩汩红水流进圆形木盆里,尖锐的声响又是一道长鸣,悠长而痛彻,同着最后一滴血水流尽方才停歇,言哥儿推了推身边的林立轩,“怎么了?”林大哥脸色不太好看,白中泛出青色。 “哦,没什么……”就是有些恶心,林立轩在心里后悔不迭,早知道就不来凑这热闹了,凄厉的猪叫,殷红的血水……都不能好好吃猪肉了。 把猪杀好之后就开始割肉了,赵村长拿着他的本子站在猪肉边,一个三十多岁的农村汉子手拿着秤守在村长后面,“大伙儿别急,排队啊!” “我要两斤……” “我要前腿肉……” 言哥儿抱着木盆也上去排队,周围的人奇了怪,“言哥儿,你怎么带个盆来。”大部分人都只买两三斤或者四五斤的猪肉,拎在手上走回去就成了,都是空手来排队的。 言哥儿被围着问,把木盆紧紧攥在怀里,不由自主的红了脸,站在队伍后面的林立轩见状,也不捂着胃犯恶心了,赶紧走到言哥儿身边,笑着跟周围的村民说道:“我们今年买的肉多……” 听了他的话,周围的村民在心里哄笑,再多能有多少啊?用的着拿个盆来,他们家赵立娘怎么不过来,放两个没经验的年轻夫夫来买猪肉,都揣个盆来了,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定是怕猪肉脏了衣裳,林秀才是个读书人啊,读书人就是穷讲究。 前面那个买了猪蹄的,切肉的用稻草给他捆好拎着,他用食指和中指把猪蹄勾在半空,听见后面的响动,也直冲着林立轩他们笑,他算是村里的富裕人家了,买得起一个猪蹄,当然,要不是家里的新媳妇刚生了娃,他也犯不着买这个吃。 等林立轩他们扑哧扑哧把自己的肉选完,在盆里堆起一大块肉山,肥瘦相间的雪花五花肉,这猪肉质量绝佳,五花肉肥厚相宜,一层雪白的肥肉后叠着一层粉红的瘦肉,色泽分明,好看极了,是上好的五花肉。 林立轩又指了一扇排骨放在最上面,这一大盆的东西,把周围人给惊住了,“林秀才,你们还帮其他人买肉吗?”难道是给岳父岳母,今天季家好像没来人,可他们两家也用不了那么多,人群里又有人说了,说季家媳妇儿家里送了许多兔肉野鸡肉,过年不愁肉吃,因此不来买猪肉了。 那买这么多肉是来干嘛的? 林立轩把应付的银子付给了村长,一两多银子,这么大手笔引得周围人又是议论纷纷,“虽然村里的肉便宜,但也不该买这么多……” “买这么多吃不了岂不是要坏了,那多可惜……” “哎呀,我看中的一块好肉被挑走了。” 即使问过每家每户需要多少斤肉,但买回来的猪跟大家的愿望是有差距的,村长是买多不买少,有些人会临时多买一些,有些人又会决定不买,就像今年的季家,家里有事自己上报了数量又不要。不过,这种事儿一向是村长背锅,猪肉还剩多少就被他自个买了去,之前给赵立娘记下那么几十斤的猪肉,他还真怕林家会临时不要,此时把钱攥在手上,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还送给林立轩一条猪肠子。 “多谢村长,这些买回去都是自家吃的……”林立轩将盆里的肉均匀摆好,五六十斤的肉抱起来还真重,一个人怕是不好拿,一个没拿稳,上面的肉掉地上就得不偿失了。 自家吃?村里其他人在心里犯嘀咕,他们林家就只有一个成年男人,外加一个女人和一个双儿,这三口人,能吃的了多少肉? 村里很多人被林家的大手笔给惊住了,还从来没有哪一家过年时节买过这么多肉,他们想林家这段时间真的发了,在城里做生意有那么赚钱吗? 虽然羡慕过,但村里人并不相信林家在县城里卖吃食能赚大钱,钱要是那么好赚,他们为什么不搬去县城里住,却还要留在碧溪村里,赵立娘不是一向希望自己儿子读书考科举当官吗? “一两多银子,我们家过一个年都花不了那么多……”“莫非言哥儿有身孕了,给他补身子的”“话说言哥儿确实是胖了……不是从小看着他长大我还真认不出。”“言哥儿是个有福的孩子,当初他嫁给林秀才我还为他忧心过。”“没想到林家对他那么好……据说林家娶他的时候还给了季家十几两银子呢……”“我发现林家夫妻,那林老头和那赵立娘,都爱乱花钱,你看,林秀才也被带怀了……”“是啊是啊,咱们靠老天爷吃饭,每年可不得攒点银子,哪能全都花出去了,万一逢上灾年可怎么是好……” 周围的村人把林立轩他们想成这样:有点钱就拿出来显摆,不知好好存钱过日子,以后总有他们的苦头吃…… 言哥儿跟林立轩两人合抱着木盆越过人群回家,望着这一盆肉,看见过一场杀猪的林立轩对其没有半点心思,至少现在,他不馋肉了;另一边的言哥儿,他也高兴不起来,听着周围的村人个个都说他胖了,他真的胖了吗? 都不敢吃肉了…… 等回到了林家,刚要出门的赵立娘赶紧迎了上来,“这就回来啦……我还打算去帮你们拿肉回来呢……” “这肉可真多。”赵立娘用手指捏着猪肉感受它的弹性,他们家还从来没买过这么多肉,平日里吃食铺子也会买猪肉回来做包子花卷之类,可那都是很少量的,而且这排骨,她都没吃过,也不知道咋整。 现将几块肉切好处理,赵立娘拿走去火边熏腊肉了,言哥儿跟林立轩则将五花肉和瘦肉剁成肉糜,他们要做包子和饺子,林立轩整理猪肉时切下来好大一块猪皮,对着这么多猪皮他想着与其丢掉,倒不如用来做灌汤包。 把猪毛拔干净,将猪皮切块,放上盐、葱、姜和几勺子鸡汤在锅里煮,将猪皮煮化了盛碗里放到装满冰块的木盆子里冷却成皮冻,冰块是用硝石和水反应制作的,硝石可以循环反复使用,为了做冰皮月饼,他们家一直存着硝石。 做包子时,除了放入调至好的肉馅,再加上皮冻,蒸出来的包子就是灌汤包,咬一口,汁水横溢,唇齿留香,言哥儿手巧,包出来的包子外表精美,林立轩则在一旁为他擀面团,把做好的包子放蒸笼里去。 两人边吃边做,在美食面前,对猪肉的恐惧全都忘了。 一个下午,做了好几蒸笼包子,晚上每人六七个包子基本不用吃饭了,包子做得多,赵立娘跟言哥儿说:“昨天吃了你嫂子家的兔子肉,今天把咱做的包子也送过去一些。” “好,礼尚往来嘛。”言哥儿还没点头答应了,林立轩先帮他回答了,两人带了一篮子灌汤包出门,上面盖着一块白布,虽然包子外表盖住了,可那包子的香气还在呢,一路上,引得几个村民饥肠辘辘,伸长脖子想看看那篮子里装的是什么。 赵立娘等他们走后,也拿着一篮子包子去邻居家走动走动。 等言哥儿和林立轩到了季家把包子拿给季老大夫妇,顺便得知了季家跟赵家是如何处理赵青青和季压的事。 ☆、对联 不是生死大仇, 村里发生的事件不会上报给官府, 一般在村长的协调下私了。听见赵青青要与人私奔的是季前, 说丢了银子的是季奶奶, 两人都是季家人, 都只是一家之说,没有旁人来证明。 季家要求赵家退回当初的四两银子礼金和季奶奶丢失的八两银子,赵家对此可不答应了。 经过季家在村里这么一闹,赵青青的名声算是臭了,赵家的名声也受影响了, 别人考虑他们家的婚事都要仔细斟酌再斟酌, 原本定亲了的一个赵家女儿, 夫家竟然有了退亲的念头, 把赵家弄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们家干脆破罐子破摔, 一口咬死没有证据证明赵青青私奔也没人可以证明季奶奶丢了八两银子,他们是一分钱也不会赔偿的。 最后,在两个村长的劝说下各打两巴掌, 赵家方面同意退回四两银子礼金, 而季家方面,赵家答应季压和赵青青还是夫夫关系,他还可以另外娶平妻, 如果在两个村子里面发现了赵青青的踪影,两村人逮住了一致把他交由季家处理,到时候是打是骂, 赵家一概不管。 这个处理,最不满的是季老二一家,尤其是刘玉凤,她恨那个不检点的赵青青,也恨那退回来的四两银子被季奶奶收走了,若是留给他们家,还能给季压另娶一个媳妇——“都怪那杀千刀的赵青青,他走了就走了,居然还敢拿季老太的银子!真是气死我了。” 斧子一刀劈开木柴,季压沉默地劈柴,耳边是刘玉凤骂骂咧咧的声音,想起赵青青的音容笑貌,季压几日来浑浑噩噩彷如做梦。 林立轩跟季言到季家的时候,正赶上季老大家吃饭——原本季家是一大家子一起吃,可现在季老太卧在床上苦苦思念她丢失的那八两银子,没有吃饭的心思,季老太不在场,其他三家人,自然是各顾各的。 把一篮子灌汤包交给李月娥,言哥儿和林立轩不做太多停留,没待一会就离开了,离开时还看见在院子里劈柴的季压,他像是把自己全身的怨恨和愤怒都发泄在坚硬的木材和刀斧上。 天色暗的很快,缺了角的残月被冷风欺上枝头,等风再吹几天,就是除夕了。 腊月三十,除夕,当天林家三人都起的很早,昨夜下了一场小雪,晨起时地上却不见白茫茫的影子,唯有屋檐下还坠着一条条夜里结成的寸长冰棱,和覆在树梢叶子上的冰晶叶片,在熹微的晨光里发出晶莹的光亮。 除夕除夕,除旧迎新,三人简单吃了早饭,几个包子和一碗豆浆,开始在各个屋子打扫卫生,早在前几日就已经陆陆续续清理各处的尘埃,今日只要把地扫一遍,用抹布将所有家具擦一遍差不多可以迎接新年了。 赵立娘去整理她的柴房和鸡窝,给那群小东西们也感受下节日的喜悦;言哥儿负责家里的厨房和杂物房,把碗筷摆好,将发霉的东西扔出去;林立轩则手拿旧衣服剪下来的碎布,脚边一盆清水,沿着厅房角落里所有木制家具擦拭一边。 临至午时,三人打扫完毕,胡乱吃了午饭,开始预备其他的事物。 林立轩拖了张大方桌在院子里写对联,他对折好红纸,按着尺寸一刀刀裁剪,言哥儿过来给他磨墨,墨汁逐渐浓郁,沾湿毛笔,林立轩大笔一挥,一口起写下好几副对联,言哥儿把写好的对联铺在地上晾干墨迹,林立轩站在对联旁边观看,把自认为不好的挑出去。 “这个不好吗?”言哥儿拿着红纸,他手上的对联是林立轩要求拿走的。 林立轩摇摇头,说:“不好。” 言哥儿怪可惜,他觉得林立轩写的每个字都好,“哪里不好了?” “歪了。”林立轩把笔放在笔架上,让言哥儿也写,言哥儿推诿了一下,扭扭捏捏照着林立轩写得几个字在红纸上抄了一遍,写完了他觉得不好,想要卷起藏了,谁知赵立娘正好路过,正见着他写好的对联,钦点了一番:“言哥儿写的?挺好的嘛,来,就挂厨房门口。” 林立轩捂嘴笑,捡几幅写得好的,拎小鸡一样带着言哥儿,说:“走,我们贴对联去……” 早知道不写了,他写的跟林大哥写的,相差了何止县里到村里的距离,还要贴在厨房门口,可不得一年都被人看见,万一有客人来他们家,言哥儿羞愤欲绝,正欲撕了一了百了,可林立轩愣是把他推到了门口,站在一旁如同监工,怂恿道:“快去贴。” 林立轩看着对方又羞又窘的样子,内心发笑不已,倏忽脚下一踩,踩到了不少细碎的冰块,那是从屋前大树的叶子上掉下来的,他不免抬头望了望树梢,从树叶上取下一片完整的冰叶子,拿在手上就跟真的树叶一样,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同胞兄弟,冰叶子晶莹而净透,如同上好的艺术品。 跟大雪纷飞的北方不同,碧溪村地处相对温暖的南边,他们这地方一年能下几场小雪已是奇景,即使没有厚厚的层层积雪,可劲风里夹带的湿气,迎面吹来,让人好似被泼了一层冰水,言哥儿鼻尖通红,羞羞答答磨磨蹭蹭把对联贴好了,出乎他的意料,林大哥并没有笑他的字丑,对他温柔一笑后,带着他去贴其他房间了。 林立轩哪舍得真欺负言哥儿,言哥儿写得再不好看那也是言哥儿写得,贴在自家,谁写都一样,又不和旁人争奇斗艳,两人贴完对联,双手被红纸染了个通红,林立轩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不怀好意往言哥儿脸蛋上抹了几把,言哥儿平日里被他动手动脚惯了,最多羞赧地缩缩脖子,根本没察觉出来,兴高采烈地顶着个花猫脸,去房里找来前几天去县城买的大红灯笼,说要在门口挂灯笼。 在林立轩的精心饲养下,言哥儿脸蛋长了不少肉,配着那几撇暗搓搓的红胡须,整个人显得灵动又可爱,还带点小俏皮。 言哥儿抱着灯笼笑,林立轩看着言哥儿的脸笑,两人和和美美在屋檐下挂了两个红灯笼,将红纸剪出福字倒贴在门窗上,赵立娘从柴房里出来,边走边检视儿子和夫郎的杰作,等在屋里看见他们俩,尤其看见言哥儿那跟胡乱抹了胭脂似的花猫脸,一脸嫌弃地瞪了始作俑者,温柔地唤言哥儿去洗澡。 “热水已经烧好了,咱们仨轮流去洗,言哥儿先去,去照照镜子,看看你那小脸蛋被轩儿折腾成什么样了……” 言哥儿不明所以,他的脸怎么了?下意识的用手去揉脸,可他忘记了,他自己的手上还沾满了红颜料,一抹,颜色更深更乱了,赵立娘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说:“还抹,快看看自己的手,都成花猫了。” 言哥儿这才恍然大悟,“林大哥你太过分了!”恼羞成怒在林立轩脸上狂抹几把,林立轩一时不察被身姿灵活的小猫抹个正着,赵立娘站在窗边鼓掌,说:“好啊,家里窜来了两只猫。” 林立轩擒住言哥儿的手腕,说:“好了好了,打住了,快去洗澡言哥儿。” 言哥儿悻悻地鼓着脸瞪了他一眼,转身去房里拿衣服洗澡,赵立娘在后面提醒:“你们先去把手洗了,别弄脏了衣服。” 两人被驱赶到水井边洗手洗脸,幸而冬天的井水是温的,并不刺手,林立轩用毛巾擦脸,言哥儿倒水进木盆,要用力搓才能把脸上的绯色搓下来,言哥儿的小脸被自己揉的通红,眼角含水,眼珠子跟浸在水里的琉璃一样闪耀。 林立轩没忍住把人拉在怀里吻上了怀中人艳红的嘴唇,他早就想这样做了,言哥儿脸上的红水彩,就跟抹了胭脂似的,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媚意,让他想把人圈在怀里疼爱一番,林立轩已经意识到,这些时日,他对言哥儿的冲动越来越多…… 言哥儿还在生气中,根本不想让他亲,平时两个人偶尔亲亲他一向是很配合的,还会放出小舌头跟对方追逐打闹,但这次却双手用力的推开对方,林立轩用的力气很大,言哥儿挣脱不开,再加上言哥儿的挣扎让林立轩生出了一股莫名的侵略性,动作比往常要粗暴,言哥儿招架不住,很快就丢兵卸甲全军溃散。 言哥儿腿软了,林立轩用手扶住他的腰,手顺着衣缝摸索了进去,冰冷的手接触到温热的肌肤,言哥儿全身一个激灵,两个人骤然分开,言哥儿没眼看林立轩,抱着衣服慌不择路转身就跑,仿若后面有猛兽追着。 林立轩蹲下来继续洗手,在心里默默誊抄了一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回味 林家三人洗完澡后, 换上了新衣服——是言哥儿亲手缝制的, 布料正来自于那日在杜记布庄买的红布, 过年穿上一声红色的新衣, 既喜庆又欢心, 赵立娘拿到了言哥儿给她做的衣服,惊喜道:“这种样式,娘还从没见过。” 她们碧溪村里寻常妇女穿得就是简单粗布制成的衣裙,把布料随便用针线一缝,不需要什么技术活, 衣裳就做成了, 可言哥儿给她做的这一身不一样, 衣角有漂亮的包边, 衣领子也与寻常款式不同, 言哥儿一共做了三套衣服, 分别给林家三人,每一套模样都不同。 林立轩也好奇了,他不知道他家小哥儿竟有如此本事:“言哥儿, 是在哪学来的?” 季言轻轻地笑, 说出来倒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就是上次,你给我买了新衣服, 回来后我把衣服的边边角角看了一遍,学着上面的针法样式自己在旧布上学……那天在杜记布庄,不是见了很多成衣吗, 我看见了,默默记了下来,回来尝试着做了,林大哥,好不好看?” 学以致用,举一反三,厉害了我的言哥儿,林立轩温柔的看着言哥儿,说:“好看。”把衣服理好,穿上艳丽衣袍的他丰神俊朗、俊美无俦,言哥儿红着脸帮他系上腰带,林立轩忍不住地把他抱在怀里亲了亲他的眉心,言哥儿也换上了红衣,脑后用红发带绑起了秀丽的头发,眼睛里水盈盈的,整个人似春雨过后枝头犹带水珠的桃花瓣。 “瞧你们都换上一身红色,跟新婚的喜袍似的,在你们这对小夫夫面前,娘都不好意思穿了。”赵立娘过来唤他们吃除夕团圆饭。 今年林家最后一顿饭可不简单,有鸡,有鸭,有鱼,有饺子……往常哪一年都没这么丰盛过,赵立娘高兴,还去热了一壶温酒过来,是自家酿的酒,因林老头爱喝酒,赵立娘专门找村里会酿酒的人家学了本事,每年自个儿酿,林老头虽然走了好些时候了,可赵立娘却按着旧习惯依旧酿了好几坛子酒存着。 桌子是找木匠新做的烤火木桌,桌面底层镂空,桌子底下放着一盆炭火,上面覆盖一床月白色的棉桌套,桌套厚实内里塞着棉花,这么一盖把炭火散发出的所有热气都锁在桌底,人坐在桌子旁边把手和腿伸进底下既暖和又舒适。 赵立娘坐在正位,言哥儿和林立轩相对坐在两旁,赵立娘先倒了一碗酒敬给林老头,用瓷碗给他添了菜,为他上了三炷香,口里喃喃道:“林老头,又到一年除夕了,咱们家今年转了运,咱们的儿子……你看这满桌的酒菜,你泉下有知,就安心……” 赵立娘坐回原位,示意他们动手吃菜,她夹了一口鱼肉,微微看着言哥儿,满意道:“言哥儿可真是我们家的小福星。”自从言哥儿进了他们家,日子真是越来越好了。 低头吃菜的言哥儿猛地听赵立娘这么一说,脸上红了却没有说话,他对别人的夸奖向来不知道怎么应对,只好默默的低下头。 “娘,你别那么夸他,言哥儿都害羞了……”林立轩想揉揉他头上的小毛团子,可惜两人隔得远了,桌上的氛围温馨而热烈,有亲人,有爱人,是以前的他从来不曾奢望过的。 赵立娘送一个白眼给他,“言哥儿都没说什么,用得着你来替他讲,好孩子,就是应该多夸夸,咱言哥儿多好啊!还是娘眼光好,给你娶了这么好的一个夫郎。” 言哥儿忍不住笑了,“谢谢娘。” “言哥儿你听见了没,娘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向咱两炫耀她眼光好……” 赵立娘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悻悻道:“瞧瞧你嘴里,不说一句好话……” “是我错了。”林立轩对自己的嘴欠认错,“娘你确实眼光好,言哥儿也是我们家的小福星,说起来,最赚的还是我啊。”说完,得意洋洋地喝了一杯酒。 把另外的两个人都逗笑了。 用过饭,把剩下的饭菜收拾好,林立轩跟言哥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们的屋子重新收拾过,不能用、用不着的东西全给林立轩扔出去了,比原先要宽敞整洁地多,窗户纸也糊上了新的,上面还贴着个倒着的福字。 窗户外面夜色正好,广袤的苍穹澄澈无比,近一颗远一颗或明或暗的星子遍布在天上,屋子里的烛火方才点燃,言哥儿坐在木床上,淡淡的烛火照亮他的脸庞,他的脸红的不自然,两颊一坨绯红,是因为喝了几杯酒不胜酒力,他从小到大没怎么喝过酒,今天倏忽喝了两杯,没醉,整个人却有些飘飘乎乎。 他穿着红色的棉袍,像一身喜服,耳后红色的发带顺着他的鬓角,柔顺地垂在他肩上。 关好木窗,林立轩走到言哥儿身边,对方偏过头,傻笑着望着他,烛火摇摇曳曳,照出来的烛光也颤颤抖抖,他把清秀的小双儿推到在床上,一手脱下他的鞋子,接而整个人覆在他身上,他的脸靠近言哥儿的耳侧,在他饱满的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言哥儿,害怕吗?” 虽然上次是言哥儿主动求欢,但林立轩知道,这傻东西根本什么都不懂,言哥儿有时候纯情地——近乎大胆。 言哥儿双眼迷蒙,微微摇了摇头,他的发带散开了,凌乱的头发散落在床单上,床单下垫着一床厚厚的被子,林立轩爱抚他的脸,言哥儿没有任何抗拒的动作,任由对方脱了自己的鞋子,解开了自己的衣带,剥离了自己的内衬…… 喜欢的人如同被剥了壳的鸡蛋一般圆圆润润的出现在眼前,林立轩深吸了一口气,将木床边的帘子拉好,两道黑色的人影轮廓在帘帐上不断动作,木床吱呀摇晃,桌上如豆的灯火无人来吹熄,直至天明燃烧殆尽。 翌日清晨,大年初一,赵立娘起的很早,先去把柴火点燃了,烧上一锅开水,锅盖上放着做好的包子,顺道一起蒸热了,简单吃了一个,赵立娘弄上谷子豆渣去喂饱了鸡鸭,才走去院子,就见井边打水洗脸的林立轩。 他正一脸餍足的神情,插着腰扭了扭脖子舒展身体,门儿清的赵立娘哪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昨儿个她起夜,路过两人房间,隔着门窗她都能听见言哥儿小声啜泣求饶的声音,闹到那么晚,言哥儿只怕嗓子都哑了。 要不,他们家,平日里可是轩儿最晚起的。 到了这,赵立娘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别以为她不知道,自从成亲那日起,她儿子跟夫郎晚上根本就没再发生过什么,同在一个屋檐下面,赵立娘可谓知道的一清二楚,她明面上不说,暗下倒没少猜测。 开始她想,可能是儿子突然醒来面对骤然出现的夫郎不适应,她个做娘的也能理解,并不是随便拉扯两个人就能成为夫妻的,她跟林老头也是互生喜欢才结亲,更何况儿子三年前喜欢另一个女人,还为了她跳河自杀,正因为这事——赵立娘逃避般不敢在这方面问,就怕儿子再次陷入魔障做出傻事。 先让两个孩子相处着,如果轩儿实在不喜欢,那就再为他另娶一门亲。可赵立娘在旁边看着这两人,开始两人关系确实疏离,但是后来,明明相处得跟村里谈情说爱的小情人一个样儿了,怎么偏偏晚上就是不来事儿……可把她郁闷的。 她只好偷偷地、旁敲侧击,在儿子面前说言哥儿的好话,她这个做娘的容易吗? 赵立娘还曾怀疑过自己孩子是不是不行——现在回想自己的心里路程,说出去简直令人笑掉大牙,哎,这些年轻人的事,她老了,看不明白了。 房间里的言哥儿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腰上酸疼的厉害,仿佛间,还觉得有一双修长的手按在那里,昨夜虽然喝了些酒,但他还是清醒的,只是有些迷糊,昨天夜里的记忆完完全全的出现在脑海里,他首先是有些疑惑,明明第一次晚上那么疼,他还以为每一次都要那么疼,他已经做好了忍着的准备,可昨天晚上,一点都不疼,林大哥很温柔,言哥儿本还潮红着的脸更红了。 不疼,相反——还很舒服,也很难受,是的,很难受……最后,比疼还要让人难以承受,他都说了不要了,对方还在继续, “在想什么呢?又是一副回味的表情,嗯?”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吃了早饭的林立轩转悠回来了。 ☆、焦香 言哥儿脸色爆红, 他这是在回忆, 才不是回味, 他恼羞成怒地转过身, 留一个后背和后脑勺给林立轩看, 发旋处翘着一撮呆毛,林立轩轻笑一声,走过去隔着被子把人给抱起来,言哥儿如同小卷饼一样被他抱起来,手脚全部被被子包裹住, 让他觉得自己像个翻不了身的小乌龟。 让言哥儿背靠着床头, 林立轩蹭过去在他两边脸蛋分别烙下一个亲亲, 言哥儿反射条件用手去挡, 被子包得不稳, 他又不着片缕, 一抬手,肩上的被子全掉了,露出了一大片斑斑痕迹, 林立轩呼吸一重, 一个没忍住,又禽兽了一把。 …… 等言哥儿终于能从床上爬起来,已经过了中午, 期间,林立轩怕他饿得胃疼,在言哥儿迷迷糊糊时哄他喝了小半碗白粥, 他揉了揉眼眸,昨天掉了不少泪水,如今睁大眼睛还有些难受,他在昏睡时依稀感觉到林大哥用热毛巾给他擦边全身,还给他换了身衣服,现在身体干爽,并不黏腻。 言哥儿披上外衣,穿上鞋子,一切打理完毕盯着关上的房门有些发憷,他不敢出去,简直像是回到了他和林大哥刚成亲的那天,过了中午都没出房门,赵立娘肯定知道了……言哥儿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才推开房门正好对见了屋外进来的赵立娘,言哥儿小声地开口:“娘。” 赵立娘了然于心的表情,对言哥儿慈爱的笑了笑,“饿了吗?娘给你热些饭菜。” “言哥儿醒了?”林立轩听到里面的动静也过来瞧瞧,“我去厨房给你拿些吃的……” 言哥儿现在看见对方腿还有些发软,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赵立娘捂着嘴笑:“言哥儿,回房间里休息去,今儿初一,也不需要你做什么。” 碧溪村这边的习俗是大年初一初二不能出门,好好待在家里与亲人过节,说是出门可能会遭遇灾祸,而新年的第一第二天就遇到不幸的事情,那就预示着这一年都不好过。 言哥儿点点头,回去继续在被子里窝着,等林立轩给他端来了饭菜,狼吞虎咽地吃了三大碗饭,怕他噎着,林立轩端一碗排骨萝卜汤在一旁喂他,排骨汤从早上小火一直炖到现在,汤味又浓又香。 吃了三碗饭,又喝了一碗汤,林立轩给他擦了擦嘴角,“还饿吗?要不要我再去给你装一碗。” “不用了。”他的小肚子都鼓起来了,见他吃饱喝足,林立轩把碗筷拿去厨房刷洗好,吃饱喝足窝在被窝里的言哥儿,突然有了一种翻身做主的感觉,他甜蜜地勾了勾嘴角。 林立轩再回房间时,就看见了床上颓废如懒猪的言哥儿,难得见到这副慵懒模样的小双儿,言哥儿的眼角还残留昨夜的绯色,自上往下看过去,诱人无比,林立轩解开外衣掀开被子上床跟言哥儿滚到一块去。 大掌摸上了圆滚滚的小肚皮,言哥儿哈哈一笑,“你放开,好痒。” “帮你揉揉,消消食,都吃成个球了……”言哥儿偎在他胸膛,乖乖的任他揉,过年就是好啊,能肆无忌惮地享受做猪的乐趣。 他们在县里的吃食铺子要等到初七再开张,去年听楚子航说他的书稿大约就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