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chapter40
“如果要确定一个女人爱不爱一个男人, 最简单的方法是嫉妒。” “嫉妒？” “也可以说是吃醋。假如你口中的那位先生身边出现另一位女士, 而那位先生对那位女士也很好，相处暧昧, 语言和举止都在撩——” “先生不是那种人。” “如果呢？” “没有如果。” “……那假设, 想象。想象那个画面, 你心里什么感觉？” “我心里……不是我！” “行行，是你朋友。那你让你朋友想想那个画面, 要是心里格外不舒服, 对那位女士充满敌意的话。那就是喜欢了。” 江陵抱着胳膊，站在窗前看清晨的朗伯里。 今天起了雾，薄雾笼罩了整个朗伯里, 所有的景物在薄雾里若隐若现。山丘下面的小道，有人在跑步。 回想起戴妮说的, 她在脑海里想了一遍, 没感觉。 那些想象的画面参照自己和斯图尔特的相处画面，得出的答案是没感觉。 别说吃醋嫉妒了, 心情还格外甜。 江陵叹口气, 大概是想象到最后, 里面的人物都会变成自己和斯图尔特的缘故。 她也尽力了，在想象的画面中将自己摘除出去，但是最后想象出来的陌生女人脸是空白的, 生生变成惊悚片。 所以戴妮说的办法没用。 江陵现在挺苦恼，她是不是真喜欢斯图尔特。 按理来说，以她的聪明和不低的情商不至于搞不清楚喜欢。但正是因为过于聪明理智, 所以她在思考自己的喜欢是因为斯图尔特的相貌、性格以及对她的绅士态度所带来的好感，还是因为自己太寂寞，于是轻而易举的产生好感。 她觉得以上原因产生的好感都不是纯粹的喜欢，纯粹的喜欢应该是剔除了所有外在条件，对于灵魂的深爱。 假如她这番话被戴妮夫人听到，她肯定要狠狠的嘲笑一番江陵的纯情以及她这过于理想化和童话的爱情观念。 不说太多关于外表和灵魂的命题讨究，单说性格，美好的灵魂难道与性格没有关联吗？ 假如没有关联，怎么看到一个人美好的灵魂？ 当然江陵不会考虑到这些，她大概以为真正的爱是一见钟情并从一而终。 只能说，这就是没有谈过恋爱的人对爱情的理想化想象。 磨蹭了挺长时间，江陵开门走出房门，转身的时候正巧遇到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斯图尔特。 江陵有些不自在，第一时间是撇开目光。过了一会又觉得自己这举动太过无礼，于是又转过头来正面对上斯图尔特，只是目光落在了斯图尔特站着的地板上：“咳，斯图尔特先生，早上好。” 斯图尔特目光落在江陵的裙角上，不太敢对上江陵的脸。 昨晚上凯文说完那句话之后他就沉默了，迅速冷漠的挂断电话然后失眠。现在他觉得自己有点难以置信同时……面对江陵的时候不太理直气壮。 他低声说道：“早。” 刚说完，挂在廊道上的钟响了，两人同时看过去。 时针和分针都指在阿拉伯数字：10。 大半个早上都过去了，可不算早。 江陵和斯图尔特彼此都意识到这点，不由自主同时猜测对方晚起又没有注意时间的原因。 假如是一样的原因…… 两人同时感到不自在，偏偏心里浮现隐秘的欢愉。 斯图尔特率先说道：“我在看书，一本好书。看入迷了。” 江陵跟着说道：“我、我在画设计图，珠宝设计图。昨天……昨天的酒庄和音乐剧给了我灵感。” 斯图尔特：“是吗？我有幸能看到设计图吗？” 江陵：“当……不，我还没画完。等上色之后再给您看，先生。啊，对了，先生看的是什么书？” 斯图尔特：“不是多好看的书……我的意思是说，你可能不太喜欢。” 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范例。 两人一时无言，虽然面对面，但是谁也不敢看谁。 彼此捅破窗户纸之后居然意外的羞涩。 江陵提议：“不如去吃早餐？” 斯图尔特：“好主意。” 两人齐齐向前走，要下楼，肩并肩，一句话没有说。 气氛有些尴尬，更多的是暧昧。 当无法应对暧昧气氛的时候，对于双方而言都会变成尴尬。 江陵本想放慢脚步，两人错开，至少比没有肩并肩还不说话的尴尬气氛强。但不知怎么回事，她慢斯图尔特也慢，她快，斯图尔特也快。 总之就是无法摆脱肩并肩行走的局面。 斯图尔特眼角余光时刻注意着江陵，虽然也知道现在气氛挺尴尬，又开不了口缓解这种尴尬。但他不喜欢江陵和他错开，或者说他不喜欢江陵不在他看得见的范围。 实际上，两人相处时，斯图尔特的心情比江陵更难熬。至少江陵现在还在疑惑自己的感情，斯图尔特却是被人当头棒喝。 震惊程度可不小。 走到楼梯的时候，江陵开口打破沉默：“前天买来的食材大部分在昨天用光了，今天的早餐可能不够。” 斯图尔特：“既然这样，不如去餐馆？” 江陵：“不用了，我去买就行。” 斯图尔特现在恨不得江陵时刻出现在眼前，哪里肯让她出去一两个小时。 “一起去餐馆用餐。环保。” 这样高的觉悟，江陵都不好意思拒绝。 他们在餐馆的时候遇到卢克和他的妻子，卢克看到他们两个和好如初感到很欣慰，拉着斯图尔特阐述了婚姻与责任，包容和理解。 斯图尔特垂眸侧耳，虚心倾听。 江陵则和卢克的妻子坐在一起，一边听卢克的妻子谈及珠宝时给出一些建议，一边偷偷观察斯图尔特。 那样枯燥乏味的婚姻观，斯图尔特居然听得津津有味。 最重要的是，他没有结婚！ 为什么不解释清楚？ 江陵垂眸，想到戴妮说的，先生在撩她。 脸颊有些烫。 卢克的妻子说着说着，就发现江陵羞怯的小妻子模样，再看她不时偷看斯图尔特。心里暗自偷笑，便站起身在江陵不解的目光中走到卢克面前说了句话。 然后卢克就带着妻子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目光在她和斯图尔特身上流连，露出暧昧的笑。 江陵一头雾水，走过去问斯图尔特：“先生，刚刚他们说了什么？” 斯图尔特唇角带笑，低声说道：“卢克太太对卢克说‘不要占用一对浓情蜜意中的夫妇独处的时间，那实在太不识趣了’。” 江陵微微瞪大眼，抿紧唇，长睫毛一颤一颤的，像停在花朵上振翅欲飞的蝴蝶。 那模样，逗弄着斯图尔特轻颤的心，诱惑着他想要在那蝴蝶之上落下细碎的吻。 斯图尔特眸色越发深邃，翠绿色变成了墨绿色，形成一个漩涡一般。江陵抬头，刹那间觉得自己要被卷进那墨绿色的漩涡，无处挣扎，也挣扎不开。 斯图尔特咽了咽喉咙，突出的喉结滚动了两下，性感至极。 浓郁的男性侵略气息扑面而来，形成利爪牢牢钳住猎物。 江陵差点以为自己就变成了那猎物，急忙退后一步，离开了那样危险的距离。 深呼吸口气，江陵说道：“先生，你是不是——” 斯图尔特快速的打断她：“你还想去哪里看看？” 江陵愣住，她觉得斯图尔特的态度有些急切。但他的打断也使她质问的勇气打散，她现在倒是宁愿变成一头鸵鸟，不挑明不坦白，埋头当什么都不知道。 宁愿在暧昧的气氛中相处。 至少，她要弄明白自己对斯图尔特的感情。 斯图尔特松了口气，之所以打断江陵的话，在于他害怕被直截了当的拒绝。 江陵神色一动间他就猜得出她要说的话，至少要在他努力追求之后再被拒绝……不，没有拒绝的可能。 斯图尔特在心里排除一些人选，他们有着丰富的追求女孩的经验。 他可以询问他们方法。 凯文不行，他太花心。 那些追求方式俗套又不够真诚，假如江陵觉得他轻浮放荡怎么办？ 塞西尔？ 他只谈过两次恋爱，每一次都是被甩。他连自己都顾不好，问他没用。 乔治？ 他只谈过一次恋爱，没有被甩。但他出轨了，他对感情的不忠贞，追求心爱之人的方式肯定不够真诚热烈。 詹米？ 他……哦，他才五岁。 虽然詹米有女朋友了，但是小孩子之间怎么会是爱情？ 斯图尔特严肃而认真的思考，心里排除的人越来越多，一长串名单逐渐缩小至最后一个名字，也被他毫不留情的划掉。 到了最后，斯图尔特叹口气。 关键时刻，没有一个拿得出手。 或许他不该太过放纵斯图尔特家族成员，看看现在的年轻一辈，事业有成的单身狗一只，一事无成的连个真诚的恋爱都谈不好。 斯图尔特觉得以前对他们真是太过放纵，接下来必然要让他们学习如何承担责任，做一个拿得出手的人。 说到追求江陵，不知道推特上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江陵一路注意那些和斯图尔特接触的女人，希望从中得知自己是否嫉妒。但却更加为斯图尔特先生的风度而倾倒。 他几乎跟朗伯里的每一个人都能和睦相处，跟谁都能说上话，而且绝不会令人感到不舒服。 出来跑步的年轻少女和他搭话，他彬彬有礼但保持在安全范围，礼貌而疏离。路过一户私家花园的时候，花园里正在剪大树分叉的大叔隔着小河朝他们打招呼。 斯图尔特停下来，稍微提高了音量和他聊天。 没有丝毫的不耐烦，礼貌风度。 离开的时候那位大叔一力邀请他们到自己家参加晚宴，非常热情。 走到河边的时候，斯图尔特打开手里的纸袋子。 那是他离开餐馆的时候从餐馆里面特意带出来的，里面是一块面包。 斯图尔特掐了一块巴掌大的面包递给江陵：“要不要试试喂河里的野鸭和天鹅？” 原来他带出面包是这个原因，想的很周到。 江陵微笑：“谢谢先生。” 两人坐在河边突出的石头上，江陵的面包很快吸引了一堆野鸭，其中还有一只红嘴黑天鹅混在野鸭群中。 “不知道这只红嘴黑天鹅是不是当初那一只。” “应该是同一只。” “先生认得出？” “据我所知，只有这一只经常混在野鸭群里面抢东西吃。” “好。这还是一只与众不同的天鹅。” 斯图尔特也撕了一块面包跟着投喂野鸭和天鹅，和江陵一起度过悠闲的朗伯里时光。 这条河是朗伯里最大的一条河，围绕着整个朗伯里，其中分出来的支流也贯穿了整个朗伯里。河的两边除了少数常绿灌木，其余早已枯萎。 倒是河岸拐角处一棵柳树，垂在河面上的柳枝还能见到少许的绿意。 河岸有不少行人在漫步，布朗太太今天也带着两个孙子沿着河岸散步。遇到了斯图尔特和江陵，于是走过去和他们打招呼：“午安，斯图尔特先生。” 斯图尔特：“午安，布朗太太。” “带着女朋友出来散步吗？” 江陵神色微动，看向斯图尔特。 斯图尔特面不改色，微笑着说道：“只是普通朋友，还不是女朋友。” 江陵眼皮陡然跳了跳。 假如她的英文还不算差的话，那么斯图尔特说的那句话是否多了个‘yet’。整句话的语境里充当副词，翻译过来就是‘还’。 ‘不是女朋友’和‘还不是女朋友’相差一个字，其中意思天差地别。 斯图尔特是多加了个单词吗？ 布朗太太却听懂了，目前还不是，尚处于追求阶段，但迟早会是。 真是令人神清气爽的一天。 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之后，布朗太太告辞。 她得再去和老伙伴们说这件事，这两天没有新料，她在最受欢迎奶奶排名表的地位可是下降了不少。 江陵问：“先生，您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江陵噎住。 斯图尔特温柔的笑，伸出大手宠溺的揉揉江陵的头发：“回去了。” 江陵跟在斯图尔特身后，想问清楚，但是公爵大人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又在不经意间三言两语撩动心弦。 新的一天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过去，直到上床睡觉的时候，江陵都还没有搞清楚自己到底爱不爱斯图尔特。 她都没机会嫉妒！ 第二天斯图尔特就带着江陵离开朗伯里，他们在朗伯里待了三天，是时候回城堡了。 来时共骑一骑，回去当然也一样。 只是来的时候感情还朦胧，笼着一层薄纱，暗自怦然心动却各不自知。回去的时候一个感情明朗，琢磨如何让身份也明朗化。另一个则是琢磨如何让自己的感情明朗，各自心事重重。 导致威廉老管家一颗心都操碎了。 斯图尔特勒紧缰绳，堪堪停在威廉老管家的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一脸正直，实则心里着急的威廉。 威廉：“阿利尔先生，江陵小姐，欢迎回来。” “斯图尔特！” 从威廉身后跳出一个清脆响亮的少女声音，带着甜蜜的欢喜。 江陵心口陡然一紧，不知为何升起陌生的敌意。 她看向威廉的身后，一个青春活泼堪称尤物的女孩跑了过来。 金色顺滑的大波浪卷发，精致如洋娃娃的脸蛋，漂亮迷人的碧绿色眼睛，漾着一池春水般的明显的欢喜与爱意。青春年少、活泼靓丽赋予她无可匹敌的耀眼，像一团烈火，又像一池春水。 既因爱情而热烈如火，又因爱情而柔情似水。 这是个让人不忍心拒绝的尤物，最重要的是她捧着璀璨纯洁的真心，赤|裸裸而毫无遮掩。 没人能狠下心拒绝一颗璀璨纯洁的真心。 斯图尔特的声音从她耳边传来：“塔西娅？” 不知为何，江陵觉得斯图尔特那平静的语调扬起了喜意。 他似乎惊讶于塔西娅的出现，但又很欢迎塔西娅。 他在欣喜，因为眼前这个漂亮的尤物。 江陵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但她可以明确的告诉自己，她讨厌这令人难受的滋味。 斯图尔特下马，将马鞭和缰绳交给威廉，抬手接住江陵的手转而抱着她的腰下来。 江陵刚站定，他就松开手。 这让江陵有些恍惚，斯图尔特似乎退离得太快。 斯图尔特：“塔西娅，你怎么来霍林德了？” 塔西娅笑着朝他行了个屈膝礼：“斯图尔特，你忘了我每年都要来霍林德见安吉莉娅吗？即使现在见不到安吉莉娅，但每次到霍林德都让我觉得安吉莉娅还在我的身边。” 谈及安吉莉娅，斯图尔特的神情柔和了些。 “斯图尔特，我可有一年没有见到你了。我很想念你的琴声，今晚你得为我弹一曲。” 斯图尔特笑了笑：“这是我的荣幸，但是我得听听江陵的意见。” “江陵？” 斯图尔特回头，对上江陵疑惑的目光。笑意加深：“我和江陵约好今晚看她的设计图稿，所以你来晚了，塔西娅。” 塔西娅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终于注意到江陵。 这样一个中国女人，听说还是丹尼尔的家庭教师。 实际上刚才她远远的就看到她和斯图尔特共骑一匹马，心中陡然油然而生一股复杂的情绪。 慌乱、害怕、嫉妒……种种情绪交杂，最后又告诉自己，共骑一匹马只是巧合。 说不定斯图尔特只是在路上遇到了这个中国女人，好心送她一程。 斯图尔特可是王室中出了名的绅士。 她应该信任他的。 他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人。 斯图尔特对女人彬彬有礼但却疏离，对待感情方面更是格外冷淡到冷漠的地步。 但塔西娅坚信，即使斯图尔特是一块坚冰，能够融化坚冰的人也应该是她。 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突然出现的女人！ 江陵来回看了看斯图尔特和塔西娅，对上塔西娅几乎是阴沉的脸色和不善的目光，突然微笑起来。向前走几步，站在斯图尔特的身旁，俨然是宣告主权的姿态。 “你好，塔西娅小姐。” 塔西娅紧咬牙，瞪着江陵。不甘示弱的笑了笑，做出落落大方的姿态：“你好，江……江柠小姐？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念，你们的z文实在难懂拗口。” 江陵微笑：“没事，每个人都有短板。语言天赋差点，其他方面优秀已经很好了。” 塔西娅脸色变差。 在场斯图尔特和威廉都能准确念出江陵两字的发音，唯独她念错，那不是在嘲她最差？ 江陵又说：“你可以叫我芙拉。” 斯图尔特惊讶，低头问她：“你还叫芙拉？” 心里有点委屈，她没有告诉他。 江陵低声回道：“因为我喜欢你叫我的z文名字，很好听。” 斯图尔特闻言，心里美滋滋。 假如只说前面六个字他会更开心。 塔西娅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悄悄话，但是两个人之间那种融洽的气氛，仿佛插不进去第三个人的气氛令她厌恶不已。 她走过去，想要撒娇着揽上斯图尔特的手臂：“斯图尔特，我们一年没有见面，难道你忍心拒绝我的请求？” 斯图尔特却避开了她的动作，温和的说道：“两个月后不是新年吗？布兰特侯爵不是要去弗雷里吗？” 布兰特侯爵是塔西娅的父亲，每年新年他会携带家眷去弗雷里拜访斯图尔特家族。斯图尔特委婉的拒绝塔西娅，假如她真的想要听他的琴声，那么可以等到新年的那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作话： 江陵：但却更加为斯图尔特先生的风度而倾倒。 ##这还不是爱情？ 1：英国的新年是1月1日。 2：斯图尔特看到塔西娅时欣喜欢迎啊什么的全是江陵的错觉，她吃醋了。 3：江陵要开始捍卫主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