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
【当记忆一点点消失，愿最爱的味道能让“你”莫失莫忘，平安喜乐——美团外卖for阿尔茨海默病】 第二天早上，护士六点不到就来测体温，主治医生八点多带着一大堆人开始查房。 “想起什么来了吗？”大夫问。 池陆阳摇摇头。 “头还疼吗？” 点点头。 “没事，正常反应，再观察几天。”大夫问完带着一帮人走了。 高小天叫了早餐外卖，包子和小米粥。他把床头稍微摇起来一点，枕头垫好，想学池蓁蓁那样喂病号吃饭。结果刚舀起一勺粥送到池陆阳嘴边，就“啪嗒”一声掉了一滴在池陆阳的胸口。 “……我还是自己吃。” 高小天把粥放在桌子上，有点懊恼。池陆阳看着他窘迫的样子，有点好笑，也想缓和一下刚才的尴尬，于是问道：“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这二货没准脑子真的被拍坏了，说出来的话全都四六不着，高小天沉着脸子，蹦出比石头还硬的俩字：“没有。” “我猜也没有，一点都不会照顾人。” 高小天正欲发作，池蓁蓁提着一堆东西进来了，看见弟弟在吃饭，气色也不错，还挺高兴：“怎么样，今天想起来什么没有？” 池陆阳一口包子一口粥：“着什么急啊，我没忘记你们昨天跟我说的事情经很满足了。” “我是不着急，就怕有人着急。”池蓁蓁说完，瞟了高小天一眼。 接收到这个意味深长的目光，高小天觉得这个当姐姐的也相当没溜儿，他把话题岔开，问道：“你吃早饭了吗，没吃一起吃，我买了挺多。” 池蓁蓁也不客气，捏了一个包子就塞到了嘴里，一边嚼着包子，一边又对池陆阳说：“哎，对了，你猜我在外面看见卖什么的了，你小时候特爱吃。”说着从一个包里拿出来两个细长的袋子来。 池陆阳接过一个，取下纸袋，里面是一根红通通亮晶晶带着豆沙馅儿的冰糖葫芦。 他一口咬下一颗，糖渣在口中炸开，山楂的酸和着豆沙的甜，在口中化作一段回味悠长的味道，将记忆深处那个推着自行车，走街串巷沿途叫卖的小贩也勾了出来。 嘴里嚼着糖片，脑子里咯吱咯吱全都是糖片碎裂的声音，有点像A**R，轻轻按摩着脑内的神经，舒服极了。 池陆阳低头咀嚼了好半天，完全沉浸在这熟悉又陌生的味道里，直到池蓁蓁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方才回过神来。他扬眉看了高小天一眼，朝池蓁蓁笑了笑说：“姐，真好吃。” 池蓁蓁帮他擦了擦唇角的塘渣，对高小天说：“我今天有个会，一会就得走，你自己行吗？” 高小天：“行，你忙你的。” “那辛苦你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池蓁蓁点了个卯就走了，嚼完冰糖葫芦的病号躺在床上一脸满足，高小天则打开笔记本在沙发上处理工作。 池陆阳躺在床上冷不丁问道：“哎，我说，我就没个女朋友什么的吗？怎么也不来看看我？” 高小天快被他气死了，这清奇的脑回路，怕不是连性取向都给拍直了！他郁闷地想，自己怎么这么可怜，不搭理你的时候，天天在老子面前刷存在感，躲都躲不开，现在可倒好，把我掰弯了，你自己直回去了。 池陆阳听他半天不说话，偷看了一眼，就觉得高小天那个脸色比霜打了的茄子没好到哪去。半晌，茄子冷冷地回了一句：“你没有女朋友。” 可能这个答案太不可思议了，池陆阳夸张地说道：“什么？我长得这么帅居然没有女朋友？也太没天理了！” 霜打的茄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冷冻茄子。池陆阳看大茄子不再理他，终于老实了一会，似乎是睡着了。 高小天走到床边帮他把被子盖好，又站着看了好一会，轻轻说道：“女朋友没有，你要是想起来了，没准能有个男朋友。” 池陆阳睡了两个小时，醒了就要下床。高小天一步窜过去按住他：“你想干嘛说话行不？” “我要上厕所，”池陆阳特别理直气壮，“我要站着尿。” “……”高小天，“你头不晕了吗？” “晕是晕，但比昨天好多了，上个厕所应该不至于扎马桶里，别拦着我，我憋不住了。” 高小天拗不过他，只好说：“那我扶你。”他架起池陆阳一条胳膊把他扶起来。池陆阳没骨头似的靠在高小天身上，两只爪子在他身上一通乱摸，吃了对方一个白眼后终于老实了。池陆阳心满意足地放完水，完事儿还不忘在洗手间学摸一圈，发现医院条件挺好，洗手间还能洗澡，立马又来了精神。 池陆阳说：“我要洗澡。” 高小天不耐烦：“等你好点再洗，你这晕头转向的，洗着洗着再把自己摔着。” “那你帮我洗呗。”池陆阳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高小天无语，沉默了一会直接拽掉了自己的毛衣：“你脱衣服！” 这回换池陆阳无语了。 所谓调戏人的乐趣，就在于对方会因你的语言动作而害羞，如果你调戏完了，对方面无惧色，反而顺着你的话干点什么，那简直就像自己被调戏了一样。 池陆阳这会就觉得自己被调戏了，不过好在他脸皮厚过城墙拐弯，羞耻心也少得可怜，几秒钟之后就乐呵呵地把自己扒了个精光。 高小天把水温调试好，伺候慈禧老佛爷一样把人扶到花洒下面。水很热，池陆阳白皙的皮肤被热水淋得泛起了一层粉红。 他的身体修长劲瘦，全身上下被一层薄薄的肌肉包裹住。水柱砸在他平坦的肩膀，紧实的后背，细窄的腰部，激起的水花溅了高小天一身，他被这水烫得有点热，有点慌，还有种想摸过去的冲动。 一条白色的泡沫顺着脊背上的凹陷蜿蜒而下，消失在圆润的弧线之中，接着又是一条，像山间溪水中落下的花瓣，不经意间就拐走了路人的视线和赞叹。 高小天望着眼前白花花的身体有点失神，以至于池陆阳转过身来的时候，他的眼睛还在某人的腰窝附近徘徊。他猝不及防地闹了个大红脸，尴尬地别过脸去。 “干嘛？好像你没有一样。”池陆阳见他从耳朵根儿红到了耳朵尖，便越发恶劣起来。 “我去给你拿衣服。”高小天迅速离开了是非之地。 看来还是调戏成功了，池陆阳皱皱眉，头疼，干坏事是要付出代价的。他不紧不慢地擦干身体，又磨磨蹭蹭地把衣服穿好，眼镜一戴，又变成了那个看似毫无公害的小青年。 “洗完啦，好舒服，就是头有点晕……” “您这头晕的还真是时候，洗澡的时候不晕，刚洗完就晕上了。” “那不是有点缺氧了吗？” 高小天架着缺氧缺德就是不缺心眼儿的病号回床上，池陆阳湿漉漉的头发还带着洗发水的香气，靠在高小天的肩膀上蹭得他直痒痒。 折腾了一溜儿够，池陆阳这会又饿了，指挥高小天给他订外卖。他想吃重口味的，高小天不让，怕他一晕都给吐出来，于是点了一堆西芹百合，荷塘小炒，蒜蓉西蓝花之类的清淡菜式，最重口的一道菜就是西红柿炒鸡蛋了。 俩人对坐在病床上，看着眼前万绿丛中一点红，确实有点下不去嘴。 “我怎么觉得这个画面也有点眼熟？”池陆阳问，“是不是咱俩以前经常一起吃饭？” 高小天心里掂量着，这傻子要是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他可怎么办？哪怕还记得怎么做饭也行啊，养在家里也不算吃亏，这要是连做饭都不会了，那他可成了妥妥的接盘侠，不知道现在给秦山打电话还来的及不？ 高小天喉结动了动说：“经常，我们是邻居。” 池陆阳夸张地睁大了眼睛，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然后嘴角勾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又是同事，又是邻居，咱俩关系不简单啊，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你不想一块都交代了吗？” 什么玩意？自己还成了被审问的对象了，这他妈上哪说理去？ 高小天非常没好气：“你自己想，想不起来活该！” “那……我要是想起来了呢？”池陆阳盯着高小天的眼睛。 高小天僵住了。 这两天他经历了太多的大悲大喜，心情也跟着三番五次地大起大落，如今池陆阳全须全尾地醒了过来，他真的要感谢菩萨如来的大慈大悲了。至于池陆阳要是什么都想起来了该怎么办，他没细想过。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病房有人敲门，打扫卫生的阿姨来了，一天两次例行公事的打扫消毒。 阿姨见两个大男人齐刷刷地盯着她扫地，饭也不吃，就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你们赤，你们赤哈。” 两人这才开始埋头吃饭。 “你要是想起来了我一会帮你叫大夫。”高小天说。 池陆阳看了他一会：“没有，先吃饭。” 午饭过后，池陆阳似乎有点疲倦，很快就在床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正好赶上池蓁蓁带着从五星级酒店打包来的豪华便当探视。 小小的病床桌上摆的是无花果烤排、脆皮乳鸽、芦笋炒元贝、芋丝炸春卷、小米炖辽参还有法国鹅肝炒饭。池陆阳有记忆之前是个假大厨，失忆以后变成了真吃货，中午被逼着肯了一顿草，这会正饿的不行，两眼放光地开动起来。 池蓁蓁见弟弟吃得香，特别高兴，问道：“你觉得怎么样，头还疼吗？” 池陆阳说：“比昨天好点，我中午还洗了个澡，小天帮我洗的。” 高小天：“……” 这也要说吗？ 池蓁蓁颇有深意地一笑：“高总监，辛苦你了。” 高总监笑得有点尴尬。 吃完饭，姐弟俩聊了一会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点以前的事情，池陆阳听得心不在焉，一直在摆弄自己的手机。池蓁蓁楞了一下，马上意识到自己不应该继续在这里发光发热，立马收拾东西走人了。 高小天把池蓁蓁送下楼，刚一回病房，池陆阳就丢给他一个爆炸性的问题：“为什么我的手机里有那么多你的果照？” 高小天大惊，这事他怎么不知道？待看清手机里的照片时才松了一口气，这不就是上次他给曹磊拍的海报吗，还特么什么果照，吓了他一大跳。又过了一会，觉得还是不对，这些照片他存手机里干嘛？ 高小天突然老脸一红，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之前我帮你介绍了一个私活，给我一发小的拳馆做设计，他没钱买有版权的模特图，咱俩就帮他拍了一组照片，就是你手机里的这些，想起来了吗？” “似乎有点道理。” 不知道池陆阳是真被这个理由说服了还是装的，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两人聊了点无关痛痒的话题，池陆阳似乎头不太舒服，不断用食指按着太阳穴。 高小天看他难受，问道：“头疼吗？我帮你揉揉。” 池陆阳“嗯”了一声。 高小天站到他身后，帮他摘下眼镜，伸出中指和食指按上池陆阳的太阳穴，缓缓揉动起来。 池陆阳的皮肤温热而干燥，高小天手劲不小，按得池陆阳忍不住从牙缝里泄出了几声□□。 “啊……轻，轻点……疼疼……” 高小天：“我还没使劲呢，你怎么那么娇气，不使劲不管用。” “好了好了……不行了不行了……” 高小天：“……” 手上的力道稍微放轻了一点，池陆阳的□□变成了舒服的轻哼，他闭着眼睛，下巴微微抬起，卷翘的睫毛给眼睛勾勒了一层毛茸茸的镶边，他像一只正在被主人舒服挠痒痒的大猫，发出满足的呼噜声，而主人似乎也特别享受这么侍弄他的宠物…… 一夜无话，第二天医生例行公事地查房，高小天依旧靠在窗边，没指望医生能从这傻子嘴里问出什么有价值的问题。 “你叫什么？”医生问。 “池陆阳。” “今年是哪一年？” “2018年。” “池蓁蓁是你什么人？” “是我姐姐，我还有个哥哥叫池陆明，我哥有俩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听到这儿，高小天觉得不大对劲，以前大夫来问的时候他可没这么多话。 “小时候你家住哪记得吗？” “莲花大街大槐树胡同。” 主治医师看了高小天一眼，问：“他是谁？” “高小天，”池陆阳看着逆光立在窗口的男人，停了几秒说：“我的同事、邻居、男朋友！” 饶是医生再见多识广，也被池陆阳这惊世骇俗的一句话吓得不轻，后面几个小护士倒是露出了一种我们早就料到了的表情，捂着嘴巴直笑。 主治医生愣了半晌，才想起来接着问话：“就是说都想起来了？还挺快的，一会去拍个CT，看看血块消了没。” 医生检查完，带着一帮人躲瘟神似的逃出了病房。 高小天一直靠在窗台上，要是没什么东西支撑，他觉得自己这会肯定得毫无形象地出溜到地上。 那三个字说出来的时候，他的心脏都停跳了，他之所以看起来还挺他妈淡定的，完全是因为大脑罢工了，四肢供血不足，指挥不动手脚冲上去给池陆阳一拳。 高小天感觉自己缓过来了，两步冲到病床前，一把揪起了池陆阳的病号服：“你他妈的……” “等一下！”池陆阳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揪起来，抬头看着高小天，笑得涎皮赖脸，“我有话还没说完，等我说完了你想怎么样我都不还手。” 高小天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一把将他扔回病床：“我让你说，你要是说不出个四五六来，你什么样进的医院，我一会就还让你变成什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大型家暴现场~ 高小天：怎么样都不还手，嗯？ 池陆阳：还是我先教教你。 高小天：打人还用你教？ 池陆阳：咱俩说的不是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