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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其之四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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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文容媛再度醒转时,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哭成泪人儿的棠梨。她眼睛红的像只兔子,抽抽咽咽地朝她汇报了胭脂的事情,语调真挚哀戚。    “……棠梨?”    文容媛是早有这些心理准备的, 棠梨虽对她忠诚, 可同时也与胭脂十几年的交情,是故她一直以来都瞒着她。    不管是去悄声无息地偷书信出来, 还是去个信得过的御医那儿,问一副能无形间置人于死地的配方, 她统统委任给了踏歌。    此时见棠梨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文容媛亦有些心疼, 却终究不后悔昨夜所为。    只是不知……前生她死后,棠梨是什么反应,后来又过得如何。    那么善良的姑娘, 不论身边谁去世了,定然都会哭得很惨。    “夫人定要为胭脂做个主呀……”    “好了。”文容媛揉了揉因晚睡而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冷静地问道,“可有命大夫查出怎么死的?”    “嗯。大夫说是夜里突发心疾。”棠梨吸了吸鼻子, 接着道,“可胭脂平素并无此方面的疾病。即使这阵子天气严寒,奴婢亦是觉得……事有蹊跷。”    棠梨愈说愈小声, 见文容媛自始至终面色不改,索性噤声不说了。    “棠梨是觉得有人害她么?”待得侍女安静了下来,她方恹恹地问了句。    “这……”    “逝者已矣,厚葬。”文容媛眸光复杂地望向她, “此事……不要声张,她兄长不是在镇国寺修行么,就在那里布施些金钱粥饭,想办法联系他来一趟。”    棠梨一一应下,文容媛见她心情仍是不豫,索性让她今日别来服侍了。    “夫人难道丝毫不觉得难过么?”    推门离去前,棠梨忍不住开口问了一直冷静自持的主子,语气中满是困惑不解。    文容媛面无表情地望着她,没有回应。    棠梨自知逾越,正打算道了歉后匆匆离开,文容媛却终于缓缓开口道:“胭脂之事,我亦觉得可惜。”    如若没有前生的事,她亦不想这么做,谁会平白无故希望自己手上染血。    棠梨愣怔片刻,应道:“夫人交代之事,奴婢会尽力而为。”    “嗯,过几日再去,你好好拾掇心情。”    “是。”    待棠梨退下,文容媛方取出那纸容展与胭脂往来的书信,紧紧将之拽在怀中,清淡的迷迭香味窜入她的鼻腔,令从不熏香的她有些没来由的难受。    其实不需棠梨去联系那个在镇国寺修行的小僧,等时候差不多了,她自会去找容展一趟。    死了个侍女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这消息很快地经由几个八卦下人的唠嗑传了出去,倒也翻不起什么波澜。    文容媛倒是听说了言晖一连好几日寝食难安,还亲自去胭脂所居的下房搜了几次,可惜他注定一无所获。    大约一旬的时间后,胭脂简单的丧仪结束,此事在明面上便算是落幕了。    但她晓得,这一切才刚开始。    文容媛估摸着过了几日,便亲自前往太尉府递上拜帖。    那是一扇有些老旧的门扉,门前的积雪无人清扫,匾额上头烫金的太尉府三字已略为斑驳。这里明明是洛城内算是繁华的地带,竟隐隐有点儿破败的景象。    文容媛伫立在那个有些杂乱的前院等了一会,小厮便来领她进去了。    容展已在偏厅坐定,案上备妥了茶水,这是她几个月以来第一次同他打上照面。    “容掾属,别来无恙。”    似是容太尉的从中安排,近来容展亦被秦衷指在姜司空那儿做西曹掾属,与吴永共掌司空府上人事调动。    “文夫人。”    对方状似平静的俊脸仿佛蒙上了一层阴翳,文容媛看得出他有满腔的话要说,却终究没有急躁地问出口。    文容媛见了那茶倒是没有半点犹豫地喝了。边观察着容展细微的神情变化,她已是单刀直入地开口:“此来乃是为了令妹之事,我这里应该有你想知道的。”    容展立时有些按捺不住,只面上还是一切如常:“夫人请讲,容某洗耳恭听。”    她只是将那夜的信自衣袋内掏出,重新让他过目了一次。    “容掾属应该识得这信?”    自是那封出于容展之手的信。那人本欲开口推诿,但想起她既已看过信,还都找上门来了,他现下再做辩解亦是徒劳。    容展索性应声道:“此信确实出于容某之手。”    “闻闻看。”    “这……”他虽是一头雾水,还是依言照做,不一会儿就变了脸色。    是种非常熟悉的香味,虽说经了好几天已几乎要淡去,他仍旧嗅得出来。    容展嗅觉不差,又与那人共事多年,自是知道言晖平素惯用的香。迷迭香味道浓重,即使过去了好几日,存有余香亦属正常。    只是……    仿佛瞧出了他的疑惑,文容媛兀自开口道:“此信是偶然所得,因其香气与二弟身上有些相似,方有了些斗胆的揣测。二弟许是没找着这封信,这几日一直在胭脂居处寻找。”    “偶然所得?”容展略一挑眉。虽说她所述乍听合情合理,他依然对信件的来源存疑。    “实不相瞒,此信是在二弟房中暗格寻到的。”文容媛深吸口气,说着竟是红了眼眶,“然胭脂与我一同长大,虽名为主仆实为姐妹。是故……我亦是挣扎了许久,方选择来府上拜访掾属。”    文容媛倒也不怕他转头用她的“私情”反咬一口,毕竟空口无凭,她在言府甚至鲜少见到言晖。    容展望向她的眸光顿时变得复杂。嫂子在小叔子房中暗格找东西,其中意义不言自明,而眼前的她潸然泪下的样子亦不似有假。    但容展对言家那点事实在提不起兴趣。    在他而言,最重要的是如若言晖真有见过此信的话,他绝对有充分的理由除了胭脂。    容展此时自是无比地后悔,若不是他派了这么个任务给她,妹妹又怎么会命丧黄泉。指尖狠狠地掐在掌心,对那人的新仇旧恨一并萦绕在心头,待来日有了机会,他定要亲自复仇方能解心头之恨。    “夫人所言……在下明白了,容某自有分寸,多谢告知。”    “不必谢,令妹与我虽名为主仆实为姐妹,告知掾属是我应当做的。”文容媛朝他拱手,再度强调了一次所谓的“姐妹论”。    瞥见容展面上掩饰不住的愧疚时,她不禁在心里泛了一丝冷意。    即使今日刻意隐去了胭脂监视她的事情不说,他也知道他妹妹干了什么好事嘛?    这样她倒是不必有利用他的罪恶感了。    这些家伙本是蛇鼠一窝,现在放他们互咬也不是坏事。    况且,他俩本就不睦,今儿个她只是推波助澜一把而已。    文容媛边思索着这些破事,边想起堂兄先前写了信请自己近来多去府上陪有孕的堂嫂说说话,这几日一直折腾胭脂的事,堂兄的请托全然让她抛诸脑后了。    既是出了门,她便也不急着回府,在长巷里拐了个弯便往镇北将军府的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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