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4)
难听点，人贩子！专门把什么都不懂的新人推荐给大公司，两头儿吹，两头儿骗。” “那人可真恶心，韦总干嘛还给他买单钱啊……” “这……” “这是个不错的问题。”韦德竟然微微回头。 几名职员通通愣住，问这个问题的职员很后悔。 “食物链很复杂。”韦德一面走一面抬手比划道，“有上面吃肉的，有下面吃屎的，我们不想做恶心事，但总有恶心事要做，臭虫虽然很脏，但必不可少。用钱搞定这些，别被脏了身。” 职员们只静静听着，不敢轻易说话，唯有有一个戴眼镜的短发女孩上前一步问道：“韦总，您说的不对，还是脏身了。” 韦德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继续。” “不该由您，由公司给他支票，这样还是脏身了。”女孩抬了抬眼镜，“要做账套出现金，通过公司以外的人，把钱交给他，这样才干净。” 韦德静静欣赏着她。 其他人再次打起了寒颤，同情地望向这个女孩。 白痴，就你懂么，老板训话好好听着就对了，卖什么骚。 韦德抬手，指着女孩：“你，录取。把头发撩到耳朵后面，右边的。” 随后，他转回身，微微摆臂：“其他人，可以回家了。” 所有人都愣住，唯有那个女孩一边把右侧的头发撩到耳朵后面，一边挺身跟了上去。 其余的人面面相觑。 女孩却回过头，亮出全新的形象，大家这才发现，之前的毫无存在感的乖乖女，只需要这一个小小的发型改变，露出半边的脸颊和耳朵，就会立刻变成一个强势精明可怕的碧池！ 女孩着这些目瞪口呆的人微笑道：“对的，Fire，明天不用来了，试用期结束，韦总只需要一个助理。” 几人手上的东西都掉到了地上。 韦德露出了满意的笑，转头望向女孩，没等他开口，女孩就开口道：“林小枣。” 韦德点头：“陪我去约会。” …… 洽谈室中，胡聪明笨拙地抽出了碎纸机的篓子，亲眼见到了已经成为粉末的合同后，才终于瘫坐在地上，口中不断的嘟囔：“完了，全完了……这么久……全完了……” 乔乔蹲坐在角落里，抱着腿，把头深深地埋进去。 冷，好冷啊。 老黄推门进来，见这阵仗，叹了口气：“走，别等人家安保过来撵。” 话罢他又望向了乔乔，眉头皱成了一团：“小伙子，我真不明白，前进娱乐韦总亲自来谈，零薪金都有人抢着签，你这是何苦呢？” ------------ 029 不见棺材不落泪 乔乔头埋得很深，什么都没听到。 “吕健……全他妈怪吕健……”胡聪明一脚踹翻了碎纸机，“他没本事，就不许别人成功！就他妈差一点” 老黄走到胡聪明身伸出右臂：“先走，别赖在这里，还有机会。” “还有机会？”胡聪明眼睛一亮，同时抓住了老黄的胳膊。 “我看出来了，韦总很喜欢他。”老黄拉起胡聪明，斜着眼瞥向乔乔，“还没完，这事儿还没完。” “那……我的那份……” “出去再说。” “对对对……”胡聪明这才收声，重拾心态，强笑着走到乔乔身前，拽起他的胳膊，“没事儿老四，咱们先吃饭去……” 哪知乔乔的反应十分激烈，大臂猛地一甩，哑着嗓子吼道：“别碰我！！！” 胡聪明惊讶过后，又立刻收敛回去，弯下腰放低姿态讪笑道：“刚刚对不住，我有点激动了……算哥哥我错了好，咱们先去吃饭……” “不。” “兄弟之间，磕磕绊绊，没什么大不了的哈。”胡聪明说着又要去扶起乔乔，“你要不爽，打哥哥两拳！” “我说了，别碰我！”乔乔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一样，几乎是跳起来的，他惊恐地看着胡聪明，不断向门口退去，“我不想再看到你，你们。” “没有的事，走走，吃烧烤，你不是喜欢吃脆骨么，咱们点他个20串！” 另一边老黄也凑过来帮腔道：“我买单，随便吃，今天辛苦了。” “你们……怎么能这么恶心。”乔乔难以理解地看着这两个人，他想吐，“我不知道，人还可以这样。” “啊……哈哈……”胡聪明无辜的挠着头，“你一定是误会了，我刚刚就是有点激动，毕竟我们是TF，不能分开的。你刚刚说的对，老二老三……还是再给他们一次机会，有回头路的。” “有些路有，有些没有。”乔乔使劲摇着头，脚步越来越快，他要逃离这里，立刻。 “诶，老四！”胡聪明这便要追过去。 “让他冷静一下。”老黄拉住了胡聪明低声骂道，“你他妈的也是，到底做什么了，有必要搞的这么明显么？” 看着乔乔坚决的离去，胡聪明不禁狠狠捶了下桌子。 “最后没刹住，就差一点了，他妈的。”胡聪明指着乔乔离去的方向骂道，“这小子自己有病！前进娱乐，韦总，他还想怎么样？拍偶像剧当模特又怎么了？那可比摇滚赚钱多了，至于么？” “行了，先跟老二老三碰碰，他俩刚才演得不错，把老四情绪都带进去了。” “那又怎样，还不是让吕健给搅黄了！” 老黄骂道：“别他妈老说别人，你自己演的肯定也有问题。” “没问题的啊。” “行了，还有机会。”老黄懒得争执，只问道，“你见过老四的父母么？” “没。” “想想办法，联系上，老四脑子不明白，父母总明白，让父母了解一下前进娱乐和韦总。” 胡聪明感觉希望又大了起来，一拍脑袋：“可以啊老黄，骚招够多的。” “还他妈不是被逼的。”老黄不忘嘱咐道，“说清楚，前进要是签了你们老四，总共40万中介费，刨去我垫上的10万违约费还有30万，咱俩一人拿十万，老二老三一人五万。” 胡聪明笑道：“明白，跟老二老三说，只有20万中介费，咱四个平分，一人五万，对。” “可别说漏了。”老黄对他还是不放心。 “钱的事儿能漏？” 二人相视一笑，走出洽谈室。 老黄瞥了眼胡聪明，哼了一声：“说实话，你们可真他妈不摇滚。” “吃不上饭，还摇什么滚？原来的鼓手都回家种桔子了。” “种桔子也挺好啊。” “混这么多年，总得落下点什么，我们当年也被坑过。”胡聪明双掌一拍，“一进一出，一因一果，新人活该被坑，我反正没毛病。” “呵呵，可以的，没毛病。” 胡聪明突然想到了什么：“再说了，你他妈也没资格说我啊。” “我他妈又不玩摇滚。” …… 月上枝头，吕健几次来到公司门口想锁门，都忍不住出门左顾右盼一番，最后还是决定再拖一拖。 他也没心情去录音棚，只是默默的把厨房收拾了，刷了碗筷，时不时扫一眼手机，见没消息，便又去锁门。 重复了几次，吕健也烦了，干脆坐在公司大堂的沙发上，打开电视机随便浏览，也算了解一下这个时代。 虽然这个技术已经很强了，但无论是影视作品还是综艺节目，都还处于一种古朴的状态，连《快乐大本营》这类节目都找不到，类似《正大综艺》的节目更多。 至于连续剧，倒是跟上了节奏，尴尬的演技映衬着清一色狗血的剧情，唇红齿白的偶像们令人目不暇接，作品包装得美轮美奂，至于内核，却像一桶发霉的爆米花，那干涸的腐臭味吕健隔着屏幕都能闻到。 当然，对于相当多数的人来说，这该是饕餮盛宴，他们说的算，吕健的工作只是满足他们。 吕健不由得想到，乔乔也许就是下一粒被扔进锅去的玉米，高温高压，煎炒蒸炸，最后不知道会变成什么东西，被什么人吃掉。 他关掉电视，扔下遥控器，揉着额头默然不语。 无论他妈的做什么，都会想起乔乔。 妈的，为什么要见到他。 对女人都没这么伤心过，不就是一个有点才华又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么！ “哎！” 一声粗重的叹息传来，吕康穿着一身又像是熊又像是狗的棕色睡衣来到大堂：“就知道你不睡。” 吕健苦笑一声：“没办法，删不掉，只能让时间冲淡。” “或者让美食冲淡。”吕康贱笑道，“来点儿啥夜宵？” “不饿。” “那我就做点慢的，小火慢慢熬，砂锅焖半宿。”吕康搓着手走向厨房，“你躺着睡会儿，我睡够了，后半夜我来，乔乔万一回来，也有口粥喝。” “不存在的，一定已经签了。”吕健看了眼挂钟，“我现在只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真是愚蠢的哥哥。”吕康也不再理会他，只搓着手走向厨房，不管哥哥怎么着，他是真的有点儿饿了。 外面传来了淅淅沥沥的声音，吕康向窗外望去，下雨了，不大。 ------------ 030 智慧的用途 吕健拿起遥控器，再次打开电视。 无论如何，他都要快些融入这个时代，把握这个时代。 为了避免看到讨厌的东西，他跳过影视频道，只扫音乐台。 音乐台倒也不少，排行榜也有一些，看来这个时代正在经历从启蒙到辉煌的时期，音乐排行榜在这时还是一个很重要的标杆，不像后来的大数据时代。 跟着排行榜节目骚歌，让吕健短暂抽离出了不甘的情绪。。 歌曲质量比想象中的好，就是类型太过陈腐了，要么是激烈的摇滚，要么是歌颂的诗篇，人们好像必须要为歌曲寻找一个意义，要么赞美要么讽刺。 相对的，创作者并不在乎单纯的感受，偶尔有关于爱情的稚拙作品，主持人也会评价靡靡之音，缺乏思想云云。 如果莫惜君能把那首歌完整的演绎出来，让每个人真真切切体验到什么叫如沐春风，一定会造成不小的震动。 如果乔乔能把那首词改好，搞不好可以直接开创一个时代潮流。 那样的话…… “妈的！” 吕健再次扔下了遥控器，这次直接把遥控器砸在了墙上。 都说了，别这么在意，别这么强求，工作而已。 为什么就是放不下！ “哥……”吕康听到响动又折返回来，看着痛苦捂脸的哥哥，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我觉得……还是不要开饭馆了。” 吕健转头看着弟弟，等待他的解释。 “你好像，真的挺喜欢这行的。”吕康揉了揉鼻子，“这个……我原来以为，你就是不甘心，想证明自己，那样的话，非要做文娱生意，我觉得没必要，想成功的话，怎么看都是做餐饮更靠谱。” 吕康傻兮兮笑道：“可现在来看，你应该真的挺喜欢这个的。” “喜欢？”吕健有些茫然，“也可能只是工作习惯，一种惯性。” “不不不，你听我说。”吕康擦了擦手，走来坐到吕健身旁，“如果真的只是工作的话，你不至于这么痛苦。你想想，正常人工作的时候，会想什么？” “做好？” “不，是休息！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很烦工作，就想赶紧搞定了好休息，休假，出去玩。” “嗯……有过。”吕健想到了自己最初的工作——字幕制作，他每天做的事，就是先看一遍电影，把握风格，再看一遍电影，照着内容打出字幕，分段，然后再看第三遍，把字幕准确地敲在时间轴上。 虽然这份工作现在来看，是有收益的，通过机械化的强硬方式，提高了对于电影节奏、分镜头和台词的理解，但仍不可否认，那件事很枯燥，令人厌烦，他每天想的，就是快点搞定手头的工作，让大脑休息一下。 “对！”吕康接着说道，“如果是不喜欢的工作，只要过了工作时间，完成任务，立刻就会放下的，我说的没错？” “嗯。” “可有些工作……比如我这个后厨总监……” “我从没指派过后厨总监，这是谁钦定的么？” “你先闭嘴！”吕康说得动情，一不小心竟然蛮横起来，“比如做饭这件事，我就放不下，我睡觉的时候，都要想明天早上吃什么，早饭吃完，我就要想午饭，午饭吃饱又要为晚饭发愁，最后躺在床上的时候都会咽口水，嗨呀好想吃夜宵啊！这些事我就死活放不下，一天到晚都在想。” 明白了，之所以弟弟的智慧十分有限，是因为全部投入到了这件事上啊。 “我有时也痛苦……做饭，买菜，日复一日，也挺累的，但是……”吕康苦中带笑，“但是这真的很享受啊，自己一点一点研究、学习，不断突破，做出各种菜肴，越来越好吃，越来越多样，看着大家吃下去，听着大家的夸奖，这根本停不下来啊！” “白痴。”吕健笑着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不过真的很好吃，虽然你牺牲了其它方面的全部智慧，但这是值得的。” “你也是啊哥哥，你也牺牲了很多东西。”吕康跟着笑道，“只有对真正喜欢的事业，才会这么牺牲，才会这么放不下的！” 吕健不得不点头。 说的很对。 看着艺人从苗子到大树，看着音乐从简谱到唱片。 享受着人们的赞美，承受着人们的诋毁。 感受着每一段故事，肩负着全部的梦想。 开创新潮流，尝试新类型。 不断突破，不断完美，又不断发现新的缺憾。 这根本停不下来。 吕康见哥哥心动，笑嘻嘻地搓着手道：“所以哥哥，我们能不能折中一下，让我在门口摆摊卖面条啊？” “滚！！！” 叮咚…… 门铃突然响起，吕健神色一振，不会错的，他不会听错的，他等这个声音等很久了。 这个声音像一颗炸弹，瞬间毁灭了吕健之前的一切情绪，只留下三个字在他脑子里—— 是他么？ 吕康的神色也激动起来。 “不一定是的……”吕健喘着气焦虑起身，“可能是快递……查水表，收电费……” “是的，一定是的！！”吕康兴奋地抓着哥哥的肩膀，“我能觉出来！” “不一定的，我讨厌期待落空，我不见棺材不落泪。”吕健迈着有些虚浮的步伐走向公司大门，“这么晚了，也许是有醉汉迷路，也许是……” 门已经被推开，因为门根本就没锁，从头到尾也没锁过。 有些路不能回头，有些可以。 一个瘦弱的身影杵在那里，被雨淋得像一坨烂水草。 他缓缓抬起右手，看着那坨已经被雨淋透，被手攥烂的乐谱。 他傻笑着抬头：“这次，真的烂了啊，健哥。” “白痴！”吕健突然来了力气，不再虚弱也不再迟疑，放肆地奔跑过去，“有什么大不了的！” “对不起，健哥。”乔乔渐渐低下头，他笑不出了，“外面……好冷啊。” “蠢东西！”吕健毫不犹豫地抱住了乔乔，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这感觉像是找到了离家的小猫，又好像迎回了离家出走的孩子。 ------------ 031 不可饶恕！ “回来就好。”吕健使劲抱着他，“受罪了，不过没关系，男人生来就是受罪的。” “健哥……”乔乔扑在吕健怀里，才终于感受到了那么一丝丝温暖。 这久违的，真实的温暖，给了他再次爱上这个世界的希望。 冰封的心再次融化，这该死的雪水却偏偏从不争气的眼睛里渗出。 乔乔再也憋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为什么会这样啊健哥……为什么啊……” “一直都是这样的，傻孩子。”吕健也控制不住流出了眼泪，“这刚哪到哪，这才什么虾兵蟹将啊！” 妈的，怎么回事，太没出息了！ 吕健使劲推开乔乔骂道：“妈的，我应该矜持一点的。” 乔乔看着吕健纠结且忙乱的表情，破涕为笑：“健哥……你真的好像……好像我的……” “哥哥么？”吕健侧过头抹着眼睛，“这很正常，因为我……” “像爸爸！”乔乔放肆地喊了出来，喊出这几个字的同时，他又找回了本属于他的笑容。 “……” “很像爸爸。”乔乔傻笑着蹭进公司，像是贪玩晚回家的小男孩，“不管我怎么淘气，不管我犯了什么错，最后都会让我进门的，还会假装很严肃的训我。” 吕健的表情很不好：“不要这样，我们年龄没差太多。” “哈哈哈！”旁边的吕康同样是一把鼻涕一把泪，“那快叫我叔叔，小四！” “你不像叔叔。”乔乔抬手揉了揉吕康的脸，“你好像我小时候养的狗啊。” 话罢他非常畅快地舒了口气：“终于说出来了，好爽。” “这不公平！”吕康抱头怒道，成龙表情包上头，“休想吃我精心烹制的皮蛋瘦肉粥。” “好了，他都这么说了，一定能吃上的。”吕健推了把乔乔，“洗澡去。” “是，健哥。” “妈的！”吕康非常不愿意给乔乔煲粥，但就是忍不住，还是走向了厨房，“你们不能这么欺负人！” 嬉笑之中，吕康转头看了下外面，雨刚刚停了，一切又清澈回来，星空从未如此透明过。 明天一定大是晴天。 关上门，上好锁，点起灶，泡上澡。 这才像家。 …… 华娱产业园东门临近海边，距离新的办公区也比较近，全市最豪华的餐饮娱乐场所也云集于此。 离海最近的一家意式餐厅“露天海风”贵宾区，身着闪亮银色长裙的女孩终于等来了她的约会对象。 为了头发不被海风吹散，她此前不得不去化妆间重新打理了发型，把头发扎在一起，加上了一支水晶发簪，然后她就这么幽幽的看了很久的海风和细雨，像是一个寂寞的小公主。 服务生都不禁有些愤怒，是谁让这位公主等这么久的，这简直不可饶恕！ 但当他看到女孩的约会对象时，又不得不收起了愤怒。 “快一个小时了，韦德先生。”服务生恭敬地低下头，伸手指引。 韦德没说话，只是远远冲女孩抬手示意，而后快步走去。 女孩也老远抬手微笑，示意自己并不因他迟到而生气。 “工作的事，耽误了。”韦德落座，看着女孩礼貌道歉，“对不起。” 女孩笑得很精致：“没事，在这里吹吹风挺舒服，雨水的气味也很好。” 服务生拿着两份菜单走来，他依旧有些不满地看着韦德：“现在点餐么，韦德先生。” “嗯。”韦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女士先接过菜单后，自己才拿来一份展开，只翻了两页就做出选择，“今天的主题，鲸鱼套餐。” 他这便把菜单递还给服务员：“上次开的酒，也拿来。” 服务生虽然很不爽他，但还是客气的接过菜单。 “吃鲸鱼……会不会有点儿……”女孩轻巧地翻着菜单，也轻巧地翻着上眼皮，小心地打量着韦德，“会不会……” “你是环保人士么？” “不是，只是觉得鲸鱼……” “我换。”韦德再次伸手要菜单。 “不不不，不用了，没什么的。”女孩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也把菜单交给服务员，“我不太饿，意面就好了。” 服务生礼貌地推荐道：“您可以试试我们的海鲜套餐，菜品的味道与韦德先生存的红酒很搭配。” “谢谢，不用啦，就是不太饿。”女孩礼貌摆手婉拒。 “好的。”服务员心满意足地笑着离开。 待服务生走远，韦德才难得地笑道：“他不爽我，不过我理解，再次对不起。” “真的没事，总有一些突如其来的事情。”女孩再次谦笑着摇了摇头，随便看着一个方向，喝了口冰水，“是我太闲了，来得太早。” 韦德接过话茬问道：“Jack说你最近在搞一些……服装艺术。” “没事，直接说就好了，Cosplay。”女孩嗤笑一声，放下杯子，双臂撑着椅子问道，“是不是……太Low了，你不好意思说。” “不存在Low与不Low，只要有心情，够投入，什么事都很有趣。” “可是，作为未婚夫的话……”女孩这次大胆地试探道，“你会不会反对，毕竟这是一个开放的爱好，可能会被很多人看到。” “别看我这样。”韦德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胸口，“我很开放。” “对我也是么？”女孩更加大胆。 “当然。” “嗯……”女孩避开韦德的目光，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每次与未婚夫聊天的时候都这样，任何话题都会戛然而止。 她并不反感韦德，相反，有些崇拜。 韦德是一个当之无愧的强者，英俊而又有事业心，沉稳而又理智，即便在公司掌有巨大的权力，却从不曾有任何花边新闻，令人畏惧且臣服，嫁给他无疑是所有女孩梦寐以求的事情。 只是，总不知道该聊什么啊…… 那就聊工作，反正自己的事情他也不感兴趣。 “你平常很注意正点下班的，我记得你上次说过，喜欢加班的老板，不是低能就是弱智。”女孩又喝了一口冰水后问道，“今天有什么特殊的事么？” ------------ 032 了解你！ “一个孩子，很重要，我想签，但失败了。”韦德的脸上并没有遗憾，他正拿起冰水杯子，透过水来欣赏女孩，“这样也很美，折射原理对你无效。” 女孩大大方方地展开着双臂让未婚夫欣赏：“好，你又掌握了新的称赞方法。” “进步了？” “算是。”女孩笑着拿起杯子，也学着韦德的样子，透过水来欣赏对方，同时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有人会拒绝你给的合同么？” “他不懂，连新人都不算，他什么都不懂。”韦德放下了杯子，因为他看到服务生已经推来了酒架，“还有几个自以为聪明的蠢货，他们是最无关紧要的人，却犯了最严重的错误。” 这话是对着服务生说的。 服务生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后悔了，刚刚不该那么看韦德，也不该用那种幽怨的语气。 他非常紧张地晃过红酒之后，打开瓶塞，分别为二人倒上，颤颤的躬身退去。 韦德看着他露出了一种恶作剧过后的笑容，又转望女孩：“好了，刚刚的不开心弥补回来了。” 但女孩并不觉得这件事好玩：“你不该这样，语境双关很幽默，但这会让他焦虑很久的。” “……对不起。”韦德这便要抬手唤回服务生解释清楚，自己并不会投诉他，也不会给餐厅董事打电话。 “不不不，不用了，你说出来只会让他更焦虑。”女孩无奈阻止过后，又追问道，“既然那个新人那么重要，你为什么不再多争取一下？” 韦德举起装有红酒的杯子伸向前方：“他很重要，但没你重要，所以我放下他，来找你。” 女孩尴尬一笑，与韦德碰杯：“你这算是……强行说情话么？” “不喜欢么？那我以后不说这种话了。”韦德抿了一口酒后摇头道，“对不起，珍，我不太会让你开心。” 女孩放下酒杯十分理解地笑道：“没事，至少你真心实意，这好过千篇一律的爱情谎言。” “谢谢，珍，你真的很完美。”韦德竟然有些自卑地笑道，“我没法让你开心，可我会努力避免不开心，我哪里做的不好，告诉我。” 女孩身子前探，轻轻抚摸着韦德的手柔声道：“表演再完美，也不如真情流露。恋爱这种事别有压力，我们会慢慢适应对方的。只是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 “请说。” “她是谁……”女孩指向了隔壁的桌子，一个穿着前进娱乐公司正装的短发女孩，正坐在那里飞快地操纵着笔记本电脑。 “我的新助理。” “约会的时候……也要带助理么？” “我把手机，还有别的东西，都给她，她来处理这个时间段的公务，这样我的约会才不会被打断。” 女孩有些痛苦地揉了揉额头。 “我可以让她走。” “不不，没事，我只是好奇。”女孩再次宽慰一笑，“你如果很忙的话，我们不必进行这么正式的约会，我可以做好菜，带到你的办公室一起吃，我也很想了解你的工作，最好能帮上你。” “办公室禁止用餐。”韦德下意识地说出了这句话，但又陷入纠结，纠结了好久后才说道，“如果是你的话……我想是可以的。” “不不，不用……”女孩长叹了一口气。 太难了，约会这件事真的太难了。 想必，韦德也一样。 菜品一一上桌，女孩百无聊赖地用叉子搅动着意面，韦德则细致高效地咀嚼食物，二人不时碰杯，但实在找不到什么好说的。 女孩发现自己还是忍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只好强行再找一个话题。 “说说今天的那个孩子，我第一次听你讲一个人很重要。” 韦德停下咀嚼，用餐巾擦了擦嘴：“很清澈的孩子，但被偏门摇滚污染了。没关系，我可以洗掉。” “只有清澈么？” “还有我看不清的东西，很灵动，但我无法肯定。”韦德也知道要尽量延续话题，他非常努力地尝试着进行庸常的谈话，表情都有些不自然了，“嗯……爆发力，冷静，稚嫩，秩序……很多琐碎的元素，很独特，很难界定。” “才华横溢，对么？” “不好说，无法确定，但我想试试。”韦德尽力道，“如果能100%，不，83%以上确定他的才华，我是不会放走他的，我会直接起最优厚的合同，我们的约会还会推迟。” 说到此，韦德非常机智的补充道：“不过请放心，你依然比他重要。” 女孩无力吐槽……未婚夫先生，你真的是算无遗策啊。 “……没关系，不用补充最后一句。”女孩尬笑过后，突然有了一些有趣的想法，她歪头坏笑着问道：“如果我是一个应聘的艺人，你会怎么评价呢？” “……” “说实话，一定要说实话！我最喜欢你的地方就是不撒谎了。” “我不会签你。”韦德当即点头道，“太完美了，同时也意味着太无趣了，无论从那个角度，无论如何欣赏，都是一样的完美。我看不到才华的闪光点，不知道棱角何在，也不知道如何塑造你，公主在出生的时候就定型了，没人能改变。” “喂，你还真的说实话啊！”女孩又好气又好笑地骂道，“有的时候，总要说那么一点点假话的。” 女孩其实心里很气，最气的她还没有说，明明你才是最无趣的那个人，你有什么资格评判别人啊！ “……我不知道怎么办。”韦德有些茫然，尽力思考过后说道，“如果完全坦诚是100，完全虚伪是0，你可以试着给我设定一个数值，我尽力而为。” “不不，不用了。”女孩已经不记得是第多少次这么说了，她喝了一大口冰水，看着韦德，既没法生气，又笑不出来。 还好，林小枣来解围了。 她拿着电脑凑到韦德耳边，想要说些什么。 “我可以听么？”女孩问道，“不是要求，只是好奇，想知道你每天的工作，想更加了解你。” ------------ 033 公认的天赋 “当然。”韦德示意林小枣大声说明。 林小枣当即站在桌子中间解释道：“甄珍小姐，是这样的，韦总对一个新人很感兴趣，我刚刚调查了他的过往，他之前在一家小公司，在离开公司的时候，原先的老板可能给他注入了很多危险的思想，让他拒绝大公司的合同。” “那个人好坏啊。”甄珍叹道。 “而且很无能。”林小枣进一步说道，“他从父母手里接过公司的时候，还是一家过得去的娱乐公司，但现在已经濒临倒闭了。我认为他想报复出走的艺人，因此向年轻人下手，用危险的思想蛊惑他们。我们需要做什么么韦总？” 韦德摇头：“无能且卑劣，不必浪费时间，他很快会完蛋。” “可刚刚黄先生发消息过来，说那个鼓手很有可能会回归原先的公司。” 韦德稍做思索：“那就去，让他受几年苦。” “可……现在这个年龄，正是最关键的时候。” “人才很多，不用揪着一个。” “好的，那这件事？” “就到这里，他回来就签，不回来就忘记他。” “明白。”林小枣鞠躬之后，冲甄珍笑了笑，“您真的很美，真的，很荣幸见到您。” 甄珍礼貌地笑道：“谢谢，你也是。” 林小枣走后，甄珍才问道：“你不爱才么？真的就这么让给别人了？” “没关系的，只是价钱问题。”韦德比划道，“吕健，就是那个老板，如果他还有起码的理智，签下那个孩子后，就该立刻拿着合同来找我，把那个孩子转卖一个更高的价钱。” “吕健……那个人这么坏呢？” “不坏，人都这样。”韦德做出了一个非常不自然的笑容，“你不一样，所以——我爱你。” 面对突然示爱，甄珍显然反应不及，对她来说这简直惊悚，吓得险些跌下椅子，她看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说道：“别……别这么突然……好奇怪啊！” “对不起。” “不不，不用道歉的……” 甄珍要崩溃了，约会还是早点结束。 她不得不进行自我安慰，或者说是幻想未来，结婚后，孩子一定要自己带，至少还有孩子可以让人开心，这样韦德就不用辛辛苦苦讨自己高兴了。 就这样，又尬了很久，菜品终于上全，红酒也基本饮尽。 韦德签单过后，甄珍觉得有必要改变一下现状，这样的约会太可怕了，对两个人来说都很可怕。 “下次去你办公室约会。”甄珍真诚地建议道，“你不用耽误时间，也不需要讨我高兴，他们都说工作中的男人最性感，我就静静看着你装……哦不，静静欣赏你，了解你就好了。” “你确定么？” “很确定啊，还想当个实习生呢，可千万别让别人知道我是谁，就偷偷的——暗中观察。”甄珍挤着眼睛坏笑道，“这样才能了解你的职业，了解我的丈夫啊。” “嗯……”韦德开始认真的思考这件事，陷入深思，“来前进娱乐不妥，公司严禁家属入职和办公室恋情，偷偷一次我可以隐瞒，但频繁多次的话会被发现，身为公司高层如果公然违规，那么规则也就荡然无存了，除非重新写规则，但那需要通过董事会……” “好了好了好了！！我错了，我不去了还不行！” “你可以让Jack把你随便推荐去哪家公司，我们的工作都大同小异。” “我自己去说。” “对不起。” “不用道歉，你没错。” “还是对不起。”韦德进一步建议道，“如果想去哪家公司了解行业的话，建议去一些项目组，不要去做艺人工作，你无法胜任。” “为什么啊？” “很无趣，很累，也很残忍，毫无公正。”韦德摘下眼镜，从西装前兜里抽出纸巾擦了擦，又戴上眼镜，将其扶正，望向未婚妻，“你撑不住。” 甄珍有那么一点点不服，但又不想显露出来，只拿起酒杯遮掩自己的情绪：“你这么肯定？” “除非有哪家公司搞得像大家庭一样，注重感情放弃盈利，注重艺术放弃剥削，那样的公司当然不存在，即便存在也已经倒闭了。” 甄珍更加不服气，这次直接表露出来：“也许呢？什么奇葩公司都有的啊。” “当然会有，但很快会倒闭的，相当于没有。” “好……算是……” 甄珍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与韦德争论，就算争也争不过。 她只好歪过头看着海面上的星空。 淅淅沥沥的细雨并没有让一切模糊，反而洗去了空气中的污秽，让星空更加晶莹剔透。 那样的公司，一定就像星星一样，正在某个角落闪烁着微妙的光芒。 那样的地方，与前进娱乐该是完全相反的。 那样的老板，也该是与韦德完全相反的人。 那个人，如果存在的话，一定会超级超级超级有趣的。 决定了—— 将来让孩子建立那样的公司，成为那样的人！ 嗨呀，我可真机智！ …… “骗人的！” 星工场后厨，对于乔乔的经历，吕康怎么都不信。 “千真万确。”乔乔放下碗，热水澡与皮蛋瘦肉粥的美妙组合已经让他恢复了温暖，人也逐渐冷静下来，“健哥说的对，他们合伙做局。其实……之前就暴露出了很多细节，比如老大……比如胡聪明看我的眼神不太对，比如我的鼓打得明明一点问题都没有，那个光头偏要说我不够突出……他明明什么都不懂的。” “可你就是不够突出啊。”吕康依然不敢相信，“你就是永远在后面默默打鼓，光芒完全被盖过去了，前进娱乐没理由非要签你啊。” 乔乔点头道：“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虽然我能觉出来TF的音乐有问题……但我才入行几个月，他们却已经干了很多年了，错的应该是我，直到韦德最后真的说只签我，我才搞明白。” “那个什么韦德是最蠢的，眼光那么差，凭什么是王牌制作人啊！”吕康还觉得不够，“韦德这个人判断力太差了，女朋友一定也是又丑又坏的老碧池。” “我替他谢谢你了。”乔乔也感觉到了吕康的某种玄学天赋。 “我呢？”吕健十分期待的问道，“我的将来会怎样？老婆好不好，孩子乖不乖？” ------------ 034 藏得深 “哎……我不方便直说啊哥哥。”吕康抿了下嘴，终是没敢说出全部，“反正……你得过一段苦日……” “好日子就要来了乔乔！”吕健感觉稳得不行，心情大好，眉飞色舞地转望乔乔“我建议你先回家，和父母好好谈谈，决定出道了再来找我。” “还是不回家了……”乔乔侧过头，拿着碗起身，“健哥，你刚刚不是还说，拿这里当家的么？” “可父母毕竟……” “其实……我爸早死了。”乔乔拿着碗走向水池，声音没什么起伏，“我只有离婚的妈妈和不认识的继父，他们才不管我，我也不需要他们。” 吕康闻言立刻起身道：“没事的乔乔，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叔叔！” 乔乔把碗筷扔进了水池子，回头冲吕康坏笑了一下：“辛苦刷碗喽~” “不是……我以为你很懂礼貌呢，别人那么辛苦的做饭，自己不该刷碗么？” “哎呀对了，健哥，拿合同。”乔乔完全回避了这个话题。 “喂，我发现了，你在转移话题对不对！”吕康感觉自己的智慧在闪光。 “公司的事，比刷碗重要？”乔乔眨着眼睛望向吕康。 “你这么说……也对啊……”吕康的智慧再次陷入了泥潭。 真正到了这时候，吕健反而没那么急了，只冲乔乔努了努嘴：“准备好了？其实不急。” “签了，要不然头疼，以后再有公司找我，我也好拒绝了。” “还是明早，去办公室谈。” “就现在。”乔乔抬手揉着自己脑袋的两侧，“今晚过后，我真的再也不想看合同了。” “嗯……”吕健这才起身，不自觉地又露出了施放大蛊惑术时的笑容，冲乔乔勾了勾手，“来，跟紧我。” 乔乔心里一麻。 难道……自己最终还是被蛊惑了么？今晚的经历是不是都是幻觉啊？ “哥，你真的要签他么？”吕康出于责任，在最后这个褃节儿，不得不出口干涉了，“乔乔没出路的啊，他又不拍戏，不当模特，难道要靠才华吃饭么？虽然我很喜欢乔乔，但我觉得他当个文员更合适啊，而且我们已经有一个艺人要付薪水了啊。” 乔乔惊道：“啊？我们才走半天，就签新人了？” 后面还有半句“谁这么不开眼”，终究是没说出来。 “你见过的，刚来的那个实习生。”吕康想到莫惜君的歌声，不禁扼腕痛惜，“明明是鬼哭狼嚎，我哥他非要签，我们自己都快吃不上饭了，还搞慈善，真是……” 叮咚…… 门铃又响了。 三人心头同时一紧。 这种时候，还有谁能来？？ “我去。”乔乔心中的怒意又泛了上来，“一定是胡聪明他们来找麻烦，我去说。” “你干不过他们，那几个人穷途末路，不知道干出什么事情。”吕健冲弟弟吩咐道，“拿上钝器，也给我一份。” “可我们没有钝器啊哥哥。” “那就厨具。” “锅碗瓢盆么？这样很没有气势啊，菜刀可以么？” “不，一定要是钝器，打不死人但是很疼的那种。” 门铃依然在响，响的很有节奏感，3/4拍。 半分钟后，三人各自挑选了趁手的武器，分别是平底锅、汤勺和胡椒粉。 吕康是平底锅，乔乔是汤勺，吕健本人是胡椒粉，他坚定的认为这种东西杀伤力更大。 “已经在踹门了，快点啊。”乔乔握着汤勺吞了口吐沫，“还是我先去。” “稍等，辣椒粉很快混进去。”吕健正挥着几个瓶子在进行最后的调配，“这个撒到眼睛里，足够打滚20分钟。” 全副武装过后，三人这才一起去开门。 急先锋吕康在前，主要的作用是抗打。 中军帐吕健在中，发号施令。 游击队乔乔在后，负责补刀，哦不，掌勺。 很合理的阵型，来，就算是Fucker也刚的动！ “要开门了啊！”吕康紧握着平底锅，狠狠哼了一声，像说书一样咧着嗓子说道，“刀——剑无眼！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实力，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可不负责！” “别急。”吕健攥着胡椒粉道，“先试探一下，情况不对就报警。” 他嗽了嗽嗓子，刚要开口，外面就传来了一个女高音，中气十足—— “吕健先生，我知道你在这里，请不要逃避问题。” 三人一愣，同时放下手中的武器。 “听声音……岁数不小。”吕康回头呆呆问道，“哥哥，你是不是潜规则谁了？” “怎么可能！”吕健坚决摇头。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即便是之前的吕健也没做过这种事，而且这个声音怎么都该四十岁了，除了个别喜欢用红色高跟鞋当小说封面的网文作者外，谁还会有这种爱好呢？ 未等吕健发问，女高音声音再次传来—— “我把孩子也带来了，咱们说清楚好么？” 这次连乔乔都退了一步，惊恐地看着吕健：“健哥，我还是重新考虑一下合同……” 恐怖如斯！ 社会他健哥，藏的实在是太深了…… “两码事！”吕健忍无可忍冲外面问道，“你到底是谁？” 女人毫不迟疑地答道：“莫惜君是我女儿。” 呆滞片刻后，吕健选择将声音降低八度：“哦，不好意思啊阿姨……这就开门……” 吕健说话的同时，已经在整理自己的衬衫领口，顺手推了下弟弟，让他把沙发上的西装外套拿来。 乔乔本来刚刚打消疑虑，现在却又迷雾重重了…… 一个职员的家属而已，有必要这么严肃正式么？ 还是说，健哥真的有什么秘而不宣的癖好？ 吕健接过西装穿好后，不忘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这才长舒一口气，打开大门。 小雨刚刚停了，街上没太多积水，却足够映出路灯的倒影。 这样一个夜晚，让这两位访客显得尤为突兀。 一位头发盘得很整齐的女士，举着黑伞站在前面，身着黑色正装上衣，黑色正装裙子，黑色高跟鞋，黑色丝……不要看那种地方！ ------------ 035 教导主任 女人涂着深色的口红，因此年龄与神情的关系，风韵几乎是无存了，剩下的只有严肃，教导主任那种，不过从美学和遗传学角度而言，莫惜君的确是她的女儿没错。 至于莫惜君，跟在她后面很远的地方，穿着完全不搭的运动装，眼眶红红的，还在抽抽，她也不在乎被雨淋透，就这么远远躲着。 女人扫了一眼三人，不紧不慢地收起伞。 “请。”吕健克制住想问的话，让了半个身位，吕康和乔乔也跟着他让了半个身位。 “打扰了。”女人这便大方走了进来，环顾一番，轻哼一声，转过身望向仍然在外面的女儿，“说了很多次了，哭是没用的，进来。” 莫惜君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虽然她一直在抖，但还是能清晰地看到这次的颤抖。 她畏畏缩缩地进了大门，看见吕健等人，想说什么，可又立刻抽泣起来。 吕健微微沉了下眉，走到女士身旁再次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里所有的事情我负责，办公室说。” “嗯。”女人微微点头，“希望你负责。” “请。” 吕健一面引路，一面把手背在身后，偷偷呼扇手指打手势。 “啥意思啊？”乔乔满脸不解。 “带她去洗澡。”吕康已然有些动气了，拉着莫惜君道，“这是亲妈么？” 莫惜君抽泣的更加厉害了。 “肯定有苦衷的。”乔乔冲莫惜君强笑道，“没事的惜君，这才多大点事，我这边情况更复杂，健哥都给搞定了，信健哥，走，洗澡去。” “嗯，走。”吕康拥着莫惜君道，“热水还有，乔乔刚洗过。虽然你唱歌不咋地，那也是咱们的签约歌手，你的嗓子可是公司的财产，不许自毁！” 看着吕康明明憨蠢，又强行霸道的样子，莫惜君终于破涕为笑，可抽抽也依然停不下来。 远处的吕健突然挥手道：“乔乔，来。” “我？”乔乔惊讶地指着自己，“不是该……” “来。” “哦。”乔乔拍了拍莫惜君鼓励道，“没事的惜君姐，真不是事儿，我现在看的特别开。” 话罢他快步跟了过去。 吕康看着远处的那个背影不禁问道：“惜君，你妈是老师么？这个岁数一定混成教导主任了？” 莫惜君抽抽着说道：“她……她偶尔做家教……总是……拿着一个黑色的箱子……出去……我一直……一直不知道她到底在教什么……好像……” “好了……不要突然这么坦诚。”吕康脸色一沉，“太重口味了，我不想听，让我哥去领略。” “蛤？” …… 办公桌两侧，吕健与女人相视而坐，乔乔在送上两杯温水后，躲到了办公室门口，他不太想介入后面的事情， 【莫长愉，41岁】 【身份：音乐教师】 【颜值：81】 【才华：56】 【口才：54/59】 【演技：8/12】 【唱功：71/85】 【特质：无】 【人气：0】 【综合评定：出色的女高音艺术家，能力已经进入衰退期。】 基于莫惜君以往的表露，配合这些确凿的数据，吕健已经搞清楚了自己的处境，这位女士的处境，以及莫惜君的处境。 最关键的信息已经到手——这个女人20岁的时候生下了莫惜君，而且莫惜君跟了她的姓氏，而非父亲。 虽然对于莫长愉的态度，尤其是她对待女儿的态度，吕健心下颇有微词，但女儿到底是她的女儿，自己没资格多说。 吕健不得不放下这一层感情上的立场，用理智的方法解决眼前的处境，这个女人阅历丰富，很难蛊惑，唯有坦诚相待。 吕健抬手道：“请给我时间证明，我不是惜君父亲那类人。” 莫长愉愣了一下，很快又哼笑道：“很有手段，惜君什么都跟你说啊。” “没有的阿姨，我作证！”乔乔忍不住插话道，“惜君才来公司两天，我问过她家里是干啥的，怎么这么惨来我们这种公司实习，可她啥都没说，我也很好奇健哥是怎么猜到的。” 莫长愉侧目瞪了乔乔一眼，后者立刻低头闭嘴，瑟瑟发抖地退了回去，要被吓哭了。 好可怕啊……小学时候的教导主任就这样。 “怎么猜到的。”莫长愉微微仰头，颇有挑衅意味地望向吕健，“看你能不能圆上。” 吕健并不关注问题的来源，他只想解决问题：“这不重要，莫惜君的合同只有半年，这么多时间够了。” “你什么都不懂。”莫长愉打断了吕健，“圆不上了对？骗子都这样。” “好。”吕健长舒一口气，本来想藏住“毒舌吐槽”这个特质的，是你逼我的。 吕健稳稳坐着，慢条斯理地比划道：“您的衣着，姿势，一定不怎么碰男人；您的吐息、挺胸收腹的角度、声音，一定是练美声的，基于您的年龄和之前的文化氛围，我猜在合唱团呆过；您充满敌意和不屑，一定认为我们是骗子。” 莫长愉不怎么惊讶，眼神不屑一瞥，又哼了一声：“合格的骗子。” “您说了很多次骗子了，看来您对骗子有种偏执的怨恨，您肯定被骗过，骗的很厉害，要付出一生的代价。” 莫长愉脸色不那么好了。 小小的报复心作祟，吕健不打算停下：“您明明是音乐专业的，却禁止女儿接触音乐，这太明显了，骗您的人也是音乐专业的对么？从您女儿的相貌来看，那个男人的美貌与您的美貌非常契合，至少从基因学上来讲，你们是般配的。” 乔乔惊讶地望向莫长愉，脸皮微微一抖。 美么，真的美么，蛤？ 虽然乔乔没有意识到，但吕健这一段看似毒辣的吐槽，实际上夸了三个人，莫长愉的神色也莫名其妙缓回来一些，甚至有了一些女人味。 吕健双臂扶着桌子缓缓起身，身体微微前倾，用他冰冷而又精致的语气说道：“因为本行业的一个混蛋，而否定整个行业，您一定知道这是不合理的。您有理由报复那个抛弃你们母女的男人，但不该用扼杀女儿的天赋和天性作为代价。” 莫长愉已经微微颤抖起来，不知是惊讶于吕健的推断，还是单纯被揭了伤疤气的。 吕健却越刺越深。 “她注定不会平庸，即便您高压管制逼迫她平庸，她的结局也不一定是幸福。即便没有我，未来也会有成百上千的骗子像苍蝇一样围着她，她已经成年了，很快就会脱离您的控制，即便她心甘情愿，您也会走在她前面，请您正视现实——您没法控制她一辈子，更没法保护她一辈子。” 吕健说到最该怒怼的地方，却硬是忍住了，只轻轻一叹，这一叹也泄去了所有的敌意。 他重又坐回了自己的老板椅，像是一个暮年的战士，早已没有了争霸天下的心情。 “可毕竟，她是您的女儿，永远都是，我不过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您的意见更重要，我尊重您，也请您正视我的话。” 吕健静候着莫长愉的反应，也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一连串的嘴炮已经蓄势待发，就看莫长愉偏好哪种了。 却见莫长愉头一歪，声音竟然软了下来：“说话这么狠毒，看来你……不是骗子。” 那口气一泄，百转千回哀愁才显露出来，莫长愉之前的气势荡然无存，只随便瞧着一个角落，躲避开吕健的目光，语调和表情也只剩下埋怨—— “你怎么也该叫我一声阿姨，这么讲话合适么？” 这个表情……好像……傲娇起来了？一定是看错了？ 吕健彻底石化。 妈的，没想过会有这种反应啊，嘴炮失效了！ 怎么妈妈和女儿一样，也爱玩大变脸啊。 乔乔更是瞠目结舌。 什么？教导主任这么容易被击败啦？ 健哥到底有多强，这样的存在都能瞬间搞定？ 大蛊惑术，恐怖如斯啊！ 吕健为了稳住心神，只好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莫长愉也哀叹一声，拿起了眼前的杯子，喝水的同时偷瞥了吕健一眼。 这让吕健一口水险些喷出来。 您误会了，我不是那种喜欢用红色高跟鞋当封面的人，我走的是清新路线。 莫长愉摇了摇头，放下杯子：“没办法，你整个人都太正直了，你要是骗子，就只能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了。” 的确，吕健虽然不是很帅的那种，但稍微有点圆的脸足够舒服，稍微有点浓眉大眼的感觉也足够正直，更何况他刚刚的表现实在是太坚决，太理智了。 吕健接受了赞誉，但还是满脸笑意地摆了摆手：“您过誉了，我也只是个普通人，说来惭愧，我也就做了一些微小的工作。” “看的出来。”莫长愉随便扫视了一圈过于简洁的办公室，回归了正常的姿态，“可即便你是值得信任的那类人，我还是希望能终止惜君的合同。” 吕健一点也不意外，只抬臂示意她继续。 莫长愉扶着桌子，直挺挺盯着吕健，语速很慢，甚至有些凶狠：“我不希望她进这个圈子，真的不希望，你能理解身为父母的感受？” ------------ 036 我也不知道 面对莫长愉，吕健面露愁容。 很多父母的确不希望子女名气太大。 树大招风，那会面对很多诱惑和挫折，即便成为大明星，也很难幸福。 这点说得通，吕健无法反驳，更不会灌鸡汤，那样就太像骗子了。 “我也不富裕，一直靠家教工作维持生活，20万违约费……太多了。”莫长愉顿了一下，下了一番决心后才有些犹豫地说道，“吕总，孩子不懂事，签了合同，我认，违约费能不能商量一下？” “哎……”吕健长叹一声。 这样子，根本没法拒绝。 莫长愉见吕健的神色，知道这家伙看似严肃，其实是个老好人，她赶紧又摆出了更加可怜的神色：“你们公司有什么培训，或者演出，我可以帮忙，钢琴和美声方面我都是专业的，这样还债也可以的。” 吕健靠在椅背上，闭目抬手，示意她打住。 莫长愉也叹了口气：“吕总，你也是明白人，大人大量，放过我们孩子。” 吕健不自觉地揉起了额头。 如果是上辈子，他会直接让这样的亲属滚蛋，合同就是合同，别来这套不讲理的。 可现在，情绪和感受逐渐占了上风，他也不愿意见到莫惜君失去最后的亲情，而且即便莫惜君抛下母亲跟了自己，这件事本身，也可能会对她造成不可逆的影响，那为她量身定做的第一首歌，掺不得一丝哀伤与怀疑。 “阿……阿姨，莫阿姨……”乔乔突然怯怯抬手道，可依然不敢直视教导主任，“我能……说两句么？” “不能。”莫长愉又瞪了他一眼。 “呜呜呜……”乔乔又低头瑟瑟发抖地退下。 好可怕啊……依然好可怕啊…… 教导主任专门欺负乖孩子么！ “给他几分钟。”吕健抬手道，“其实，刚刚发生了一些事，乔乔是专门回来签合同的，您打断了这件事。” “不好意思。”莫长愉这便起身道，“那我回避一下，在大厅等可以么？” “没关系，坐那里就好了。”吕健指着一旁的沙发，“10分钟，足够了。” 莫长愉想了想，还是点头道：“那我遵从保密协议，你们说什么我都当没听见。” “您还是听见。”吕健笑着起身，“好歹给我一个游说的机会。” 莫长愉摇了摇头，走到沙发前坐下，没再说话。 吕健这才转望乔乔，露出了漩涡式笑容，抬臂勾手：“来。” 乔乔刚刚结束了一次瑟瑟发抖，又迎来了下一次。 社会，为何如此险恶！ 不过这次，他决定信到底，理由竟然和莫惜君当时完全相同，只是莫惜君纯凭感受，乔乔则经历了一段可怕的弯路。 乔乔握着拳头，给自己打足了气，这才来到办公桌前与吕健握手落座。 吕健从抽屉里抽出了三份合同，推给了乔乔一份。 相比于前进娱乐动辄几十页的可怕合同，星工场的合同简陋得过分了，只有三页，连打印都有点歪歪斜斜的。 “这是……”乔乔随便翻了下合同。 “为你量身定做的。” “什么时候？”乔乔惊讶抬头。 “等你回家的时候。”吕健苦笑道，“那段时间很难熬……我必须做点什么，就算没意义也得做。” “健哥……”乔乔看着吕健，再次想起了那个已经离去很久的男人，他想也不想，低头找到了签名字的地方，挥臂落字—— 乔乔。 吕健将第二份合同推给乔乔：“我可能逼你去拍广告呢？” “你不会。”乔乔再次签字。 “逼你去拍偶像剧？” “不会。” “把你转签给前进娱乐？” “不会！”乔乔再次抬笔。 吕健把第三份合同也推给了乔乔：“拿你当赚钱工具？” “这理所应当，但你不会！” 吕健笑骂道，“你怎么不长记性，还这么幼稚？” “去他妈的成熟！”乔乔大臂一挥，将三分合同甩给吕健，他从未如此爽过，原来把自己卖掉也能这么爽啊，“去他妈的成熟！有什么可高兴的？活成那样才是失败！！” 吕健把三纸合同收拾回自己面前，向乔乔送上肯定的微笑：“很好，对你来说，是这样的。” 乔乔这次完全理解了健哥的话，此时的他唯有爽过之后的畅快与轻松，他干脆直接盘腿坐在了椅子上，“健哥，我没看期限，是一辈子么？” 吕健笑着摆了摆手：“半年而已。” “啊？” “我怕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吕健平静地解释道，“万一，万一我们资金周转不开，万一没有盈利，公司会陷入破产清算，也许会被拍卖，如果公司最终被别的公司买下来，那么就不算破产，一切合同依然有效，但老板应该不再是我了。” “还……还可以这样？”乔乔惊得张开大嘴，“这……套路未免太深了！” “没关系，我见过的套路比你见的人都多。”吕健整理好合同，拿起钢笔，开始签名，“这种情况应当不会发生，我会尽力避免融资，即便破产，也保证留你清白身。” “健哥。”乔乔起身抓住了吕健的手，“咱们不需要合同了，真的，不需要了。” 吕健轻轻地将乔乔的手拿开：“还是需要的，这关乎法务和税务问题，而且会影响公司评级，基础的套路总要遵守，不然就全乱套了。” “好。” 吕健的稳健刚好控制住了乔乔的冲动。 乔乔坐回椅子，不忘回头伸着脖子冲莫长愉道，“莫阿姨，看到了，这就是健哥。” “呵呵。”莫长愉又瞪了乔乔一眼。 “呜……”乔乔吓得又蹿回椅子上。 “这一点，我强调一下，需要你知情且认可。”吕健拿起最后一份合同，指向其中的一行加黑的字体—— 乔乔探着身子念到：“如果艺人离开娱乐星工场，公司将收回一切培训成果和礼物。” “可以么？”吕健问道。 “嗯！不过怎么才叫收回啊？” “我也不知道。”吕健是认真说的。 “……” ------------ 037 薛定谔的乔乔 签字完毕，吕健将合同收回了抽屉，其实现在他本人也不怎么在乎合同内容，不知不觉，自己已经性情大变了啊…… 那句话果然有道理，养狗真的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格。 他起身微笑着向乔乔伸出右手：“欢迎加盟星工场，未来是无限的，别试着追赶，开心就好！” “好尴尬的欢迎词啊！”乔乔笑嘻嘻的与吕健握手，“那现在开始，我能自己给自己安排工作么？” “当然。” “我想好好睡一觉，然后明早吃的饱饱的，去海边散步，想清楚那首歌的歌词怎么改。” “没问题，不限时，不过最好一周内能有想法，不然我就亲自填词了。” “那也可以，不过我还是试试。”乔乔坏笑着摸了下鼻子，“毕竟，有男人的约定么。” “你这才叫尴尬。” “嘿嘿，那我走了？” “别，才刚开始。”吕健冲莫长愉的方向挥了挥手，“我怎么说她都不给我机会，你试试。” “蛤？？”乔乔连看都不敢看那个方向，“健……健哥……教导主任天克我的……” “老鼠吃大象，试试看。” “哦……” 莫长愉也老远说道：“吕总，还是不要耽误时间了，商量违约费的事情。” “5分钟，试试看。”吕健平视着乔乔，“别把这件事想成说服，劝说。拿这件事当创作，你不需要考虑怎么游说她，你只需要表露自己。” 乔乔若有所思道：“是说……我要描述现在的心情么？” “是的，当成一次创作，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告诉她——”吕健指着莫长愉，“你为什么签约。” 乔乔不用怎么思考就会意了，他总能很舒服的跟上健哥的节奏。 “明白了。” 吕健抬手，开始你的表演。 他情知自己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莫长愉像是一个把自己封在保险箱中的人，她见识过外面的世界，见识过年轻与苍老，梦想与现实，善良与恶毒。 正因此她才这么做，虽然把女儿锁住会失去很多美好，但也确实可以规避无数苦难。 这是她的选择，无法靠理智的游说推翻。 而这些理智，也正是吕健个人无法突破的枷锁，即便他才华横溢，在灵感创作方面却十分平庸，他精于计算艺人的定位，清楚如何让大家合作，也知道观众想要什么，这些优秀的特质为他带来了成功，却也扼杀了他的灵气。 但乔乔完全相反，充满了游离不定的灵气，你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以什么方式，出现在什么地方，这种完全无法预测的人，可以称为“薛定谔的乔乔”！ 吕健注定无法感染或者说服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