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3)
不敢展露出来，永远不知道好不好。 反正世上本没有厚脸皮，羞耻的多了，脸皮也便厚了。 吕健看着曲谱入神，下意识抬手，轻轻咬住了食指的关节。 字迹不错，很工整的简谱。 与复杂难辨的五线谱不同，简谱用数字代替音符，“1-7”七个数字分别代表了“do-re-mi-fa-sol-la-si”七个音，在这些数字下面，则用横线则代替了节拍。 简谱多用于初学者或者临时记录，但也正如它的名字一样，很难记录复杂的旋律、节奏和变调。 至于眼前这份写在草纸上的歌曲，即便用简谱的标准来看，仍然粗糙过头了，没有重音，没有小节，只有基本的节拍标示和简单过头的旋律。 没关系，简单是流行的必要条件，看看这个旋律简单到什么程度： 5-5-5-5-3-4-5—7— 6-6-6-6-4-6-5—— 第一段主歌就像儿歌一样稚拙，不过吕健能感到这段旋律数学上的美感，这是基本的螺旋式递进，即便是巴赫也只能从这里开始。 也只有这样基础的螺旋递进，才是初学者能掌握的东西，稍微专业一些的人会对此不屑。 等等…… Sol-sol-sol-sol-mi-fa-sol——si—— 似曾相识的感觉。 ------------ 020 超乎寻常的Freestyle 吕健不自觉地看着旋律轻哼起来，哼着哼着，干脆唱出了词，他根本没看歌词，但他真的唱了出来—— “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安慰爱哭你的—” “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 吕健虽然唱功平平，但音总是准的，他肯定自己没唱错。 除了几个微妙的小音差别外，这根本就是《同桌的你》！ 惊讶之中，稍作思索，这个世界还处于摇滚时代，并没有出现过这首歌，也许是某种巧合，也许是某种必然，在这个世界，乔乔谱出了这样的旋律。 至少在这里，这算是乔乔的原创了，很好。 乔乔躲得老远，正暗自羞耻期待着，此时突然听到了这几句唱腔，不禁大惊：“健哥，你改词了？出口成章，改的好合适啊！” “这不是你的词么？”吕健这才想起来看文字部分，看来一模一样的复制果然不太可能，创作者的微妙差异总会体现在作品中。 找了很久，他才在烂纸右上方的角落中发现了歌曲名—— 《同床的你》。 ……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偏差，是不是有点大了？ 乔乔不敢直面吕健，双手攥在一起，又是期待又是紧张：“总想着为乐队做点什么，我们Team-fuker的风格就是很Sex，可我脑子里的旋律都很骚柔，很不摇滚，只能在Sex上尽量努力了。” “完全努力错方向了！不能这么荤的！这破乐队迟早要完！” 吕健痛骂过之后，才又低头看起歌词，哪知怒意才下心头，老血又上喉头！ 只看了几个字，他就又要血崩了。 错的到底是我，还是世界！ 别试着唱出来，这些词千万别试着唱出来—— 《同床的你》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 昨天晚上的相遇 明天你是否还惦记 喜欢坐上面的你 其他人都已想不起 总故作矜持的你 我也是偶然看相片 才想起同床的你 谁原谅多情善感的你 谁看了你的身体 谁把你的长裙撩起 谁给你脱的内衣 ………… ………… 垮掉！整个人全部垮掉了！ 负能量，全部是暗黑负能量！ 无法接受，就算是最重口的摇滚迷也无法接受！ 而且有三段，三段！每一段的歌词都不一样，不断递进地讲述昨天晚上的事，越来越细致入微，画面栩栩如生，仿佛真的亲身经历过一样。 妈的，这些人才华怎么都用在奇怪的事情上了！ 吕健机械性地扭过头，表情已经崩坏成暴走漫画的王尼玛。 “你在……写词的时候……就他妈不觉得羞耻么！！！” “真的很烂啊……”乔乔面对如此猛烈的谩骂式批评措手不及，有些沮丧地低头道：“我确实也不太满意……感觉不够摇滚，不够符合乐队的Style。” “感觉方向完全错了啊！”吕健攥起纸怒道，“就不能老老实实写歌，别跟着他们FreeStyle么？FreeStyle不是人人都有的啊！” 乔乔已经快被吓哭了，说好了是批评的，不要往死里骂啊！ 虽然他一直知道自己的歌烂，但这首歌终究是用心写的，不该被骂的如此一无是处，这团纸再烂，对于乔乔来说，也如自己孩子一般珍贵。 可他不敢再看吕健，也没有底气争执，只好侧过头不服气的抗争：“不是FreeStyle，是SexStyle，哼。” 他完全没想到，这个样子是非常贱，非常找揍的。 尤其是最后一个“哼”，瞬间爆炸！ “哼你妹啊！我管你什么Style！”吕健不是没打过艺人，恨铁不成钢的时候真的会打的，他要控制不住了，这次是真的控制不住了。 还好吕康又杀了回来，见状立刻扑到了哥哥身上：“哥！！哥！！！你说的不要打架啊！！” “但我想揍人！！必须揍一个！！”吕健依然处于崩溃之中。 “那揍我！！”吕康紧紧抱着哥哥，非常贴心地把自己的脸送到他面前。 “你别这样，突然就真的好想揍你啊！” “来，没事！” “啊！！！”吕健终于推开了弟弟，抱着头痛苦万分，“太痛苦了！你和那个乐队多呆一秒都令人痛苦！” 乔乔本来是不愿听到这种“挑拨离间”的话的，但现在他能感觉到，吕健真的是十分痛苦，这让他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动摇。 也许，现在真的不适合搞摇滚？ 他使劲摇摇头，挥去了这个想法。 “健哥，我只是想送个临别礼物给你。抱歉，礼物太烂了，污了你的眼睛，但这依然是我的心意，我不会收回。”乔乔叹了口气道：“你不喜欢，就扔掉。” “不不！！”吕健才意识到自己被愤怒冲昏了头，立刻解释道，“曲非常好，对你这个基础的新人来说，是绝妙创作。词的句式、意境和结构也非常好，你把最简单的东西发挥到了最极致，非常出色乔乔！可……正因为如此才让我痛苦的。” 吕健之前的谩骂有多惨烈，现在的赞扬就有多热烈。 乔乔也终于理解了一些，一时之间，吕健的热忱又吹散了刚刚的自卑。 头一次展现歌曲，头一次得到夸赞，这让乔乔心下难免有些激动：“你的意思是……太荤了？” “其实跟真的荤比起来也不算什么，但是你，你这个人，你这个音乐，这个旋律，不该这样的。”吕健将拼好的纸重新叠在一起，递向乔乔，“这个礼物我暂不接受，词重写。” 乔乔若有所思地看着认真的吕健。 吕健像个老妈妈一样嘱咐道：“忘记Sex，忘记Style，忘记摇滚，你能做得更好。我要家喻户晓的流行歌曲，不要肉麻**的色情小调。” 他意识到这还不够，又不厌其烦地指点道：“不要自嗨，要试着找到大众认可的角度，唤醒原本的真情。” 吕健的表情十分纠结，他既想多提点，又怕把框架划死了，限制乔乔的发挥，他想拉着乔乔说，却又不好意思，唯有保持距离，小心地劝道：“别怪我啰嗦……我也控制不住自己。作为创作者而言，要考虑的事情只有两个，什么是自己喜欢的，什么又是大众喜欢的，要找到两者契合的地方……别再违背自己违背大众了……你能做得更好乔乔。” ------------ 021 ：↓↙←+A接↓↙←+A “健哥……”乔乔看着极度认真的吕健有点感动，虽然这家伙有点人格分裂，但绝无坏心，他像老妈妈一样，眼见孩子要离家，千叮咛万嘱咐，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坏呢…… “下面，”吕健终于克制住自己，不再废话，同时也收回了情绪，回归了自己原本的状态，把曲子递向乔乔，轻轻努了努嘴，充满挑衅—— “像个男人一样，接过去。” “接就接！”乔乔也终于血气上头，说不清是热情还是愤怒的东西涌了出来，他一把抢过了纸团，“你等着健哥，我能写得比你好！” “我等着，牛逼你就来！” 乔乔攥着纸团，抬起拳头使劲挥了挥，眼神满是炽热：“我走了，健哥，我真的走了，你等着，重写的词吓死你！” 吕健也做出了相同的动作：“可以，我很期待！” 吕康在旁边忍无可忍：“妈的，有没有必要搞成这样，莫名其妙的想哭啊。” 二人不再拖拉，同时转身，乔乔是离去，吕健则是不愿亲眼看着他离去。 没有相送，就此分别。 也许相忘于江湖，也许相见于来日，谁知道呢？ 吕健背着身揉了下眼睛：“走干净了么？” “走了，头也不回。”吕康擦着眼泪道，“哥你也想哭对么？” “白痴，我是被气的。” “那，小四还会回来么？” “管他呢，这个傻吊。”吕健按着眼睛骂道，“长裙撩起，脱掉内衣……妈的还挺顺……” …… 公司外，胡聪明把最后一台鼓放进了车厢，自己也跟着爬了上去。 乔乔站在公司门口，把眼睛搞正常，强笑了一下，这才出来。 “怎么又磨磨唧唧的。”胡聪明站在车厢槽内伸手道，“赶紧的老四，新公司在催了。” “嗯。”乔乔打起精神跑过去，拉住胡聪明的手三两步踏上了卡车。 “呦，”靠在旁边的墨镜男笑道，“突然变爷们儿了一点儿啊！” “也没。”乔乔摆手坐下，脑中想着吕健的叮嘱，之前他想删掉的记忆也不自觉地涌现出来，这让他不太想说话。 胡聪明拍了拍驾驶室后壁示意齐活了，随后坐在了乔乔旁边，拍着他的肩膀道：“调整好心情老四，就你最危险，我看他们还是想找个人替你。” “就不能给他们好脸！”旁边的墨镜男骂道，“乐队的魂是在一起的，少任何一个都不是乐队了。” “就是，”另一个墨镜男跟着鼓励道，“老四你可不能被那帮人看扁了。” “嗯。” “行了，让他安静一下。”胡聪明重新躺在车厢内，“一会儿唱《社会你健哥》，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也好谈个好条件。” “要出大招么老大？” “哼，不显露一下，当我们是九流乐队呢。” 乔乔依然沉默不言，他发现激情过后，心情并非怅然，而是乌云重重。 …… 公司内，吕健和弟弟正在排练室清理TF乐队最后的痕迹，吕健巴不得早点忘掉他们，却始终放不下乔乔，他知道自己老毛病又犯了，目的性太强，患得患失，强迫症等等。 这些琐碎的情感很影响心情，可他就是放不下。 就算是吕康，也基本看明白了。 他关掉了吸尘器劝道：“哥，路还长，这刚哪到哪。” “道理我都懂，不用你说。”吕健认真地整理着线缆，“你休息一下，就算是狗也要休息的。” “你怎么老跟狗过不去啊？狗是狗，我是我，搞得好像我们相似一样。”吕康叉腰看着吕健，表示出了少有的不满。 “我可从没说过这话。” “你说了，你心里在说对不对！”吕康指着吕健，“就是这种表情，我注意到了，都好几次了，你在说‘你好像一条狗啊！’对不对？” “这个……”吕健忍着笑道，“我的表情没毛病，是你的表情有问题。” “好……谁让你是我愚蠢的哥哥呢？”吕康摊臂道，“笑出来，会好一点。” “哈，哈。” “……真是无趣。” 正说着，莫惜君探进头来，看见二人喜道：“原来在这里啊。公司好大，我刚刚已经迷路了。” “课程结束了？”吕健收起刚放出的笑容遗憾说道，“留下来吃饭，吕康煮梨汤，现在你的嗓子最需要润了。” “下次，天快黑了，我得赶紧回家。” “没关系的，天黑了让吕康送你。” “那就更不行了，被我妈妈看到我和男孩子在一起，会出事的。” “这我就又不爱听了。”吕康再次叉腰道，“叔叔阿姨们最喜欢我了，我这样的人难道不是理想男友么？” “啊，你在暗示我什么吗？”莫惜君脸一红，“男友什么的。” “蛤？” 吕康这才反应过来，莫非被误会成表白了？这可不行，自己不是那种轻浮的人。 他刚要否认，只见莫惜君表情突变，面部肌肉极尽扭曲，从思春少女瞬间变成了暴走漫画邪恶笑脸。 “中计啦，自作多情，哈哈哈！”莫惜君说着又游刃有余地变为滑稽脸，满脸贱笑，不给吕康丝毫反驳的机会，突然放大招—— “你是个好人！” 滑稽脸。 什么？！表情包还可以接力？组合技么？ 平砍连必杀？ 屑风接葵花？ “嗨呀，中计啦，好气啊！”吕康被这一套连环技彻底击溃，痛苦抱头。“还被发了好人卡，莫名其妙啊！” “哈哈哈！”莫惜君的滑稽脸转向了吕健，那眼神的意思很明确—— 给我笑。 吕健这次是真的有点想笑了，自己的笑点被这帮家伙活活给拉下来了。 不行，人类的尊严还在这里，不能笑，要忍住。 算了，笑。 “你这么玩，太暴力了……”吕健终于笑了出来，“为什么人类可以做出滑稽脸啊，哈哈！” “这才是我的真正实力！”莫惜君回复正常表情，“那我赶紧往家跑了。今天的课特别好，帮我谢谢罗老师，我晚上偷偷再练一练。” “好的，回家记得自己煮梨汤，就像健身完要吃蛋白粉一样，喉咙也需要营养。” “知道啦，你好像个大婶啊，经纪人先生！” “是专业。”吕健笑骂道，“明天早点来，基础课程结束就要录歌了。” “录歌……很贵？还是再说。”莫惜君有些不好意思，刚来就让老板破费这么多次。 “我朋友多，义务帮忙，别有压力。” “再说，我先走啦，拜拜！”莫惜君挥了挥手。 吕健也挥手作别。 莫惜君在走廊上小跑了几步，又突然停下。 吕健十分警惕地看着她，提防着一言不合就玩表情包的套路。 然而这次并没有套路，她只是回头嫣然一笑—— “开心点啊经纪人先生，自己都做不好的事情，凭什么教导别人？” “我看上去很不开心？” “嗯那，都能看到了。” “好的，我努努力。”吕健看着莫惜君的笑容，这次是真的就要放下了，他的笑容也愈发平和，“你明天再来教我怎么开心。” “嗯，这次真的走啦。” “明天见。” “明天见！” 莫惜君跨着小皮包，哼着刚刚学到的“爬音阶”小调溜出了公司。 吕健以为是自己在帮她，原来自己才是被帮的那个。 再看吕康，脸上那又是驿动，又是遗憾的表情，好像真的被发了好人卡一样。 “做饭去。”吕健推了推弟弟，“也谢谢你曾经，以及未来的照顾了。” “蛤？！”吕康听到这话，被发卡的失落一扫而空，“你终于意识到了啊，我愚蠢的哥哥！” “滚去做饭！” ------------ 022 简单点 滨海华娱产业园面积巨大，距离星工场两公里外便是新规划的办公区，这里极具现代气质的高楼林立，真正的大公司都集中在这里。 其中有一座楼，并未太遵循现代时尚的规则，没有平滑的曲面，也没有设计感的线条，甚至连外景玻璃都很少，它通体由淡黄色的砖石堆砌而成，方方正正，像是一座方形大金库，又像是埃及金字塔的另一种几何呈现。 并不是说它不美，只是它的美感太过坚硬，绝对的正方体也太过棱角分明，更像是银行总部，而非文娱公司。 但它就是一家文娱公司——前进娱乐。 公司七层的乐队排练室中，TF乐队已经布置好了乐器，接通了电吉他，此时正在进行最后的试音准备。 “这里是够高级的啊……”墨镜男的视力并没有受墨镜影响，他扫视着四周不禁暗暗吞口水，“整个天花板都是灯池……这地板踩上去也不一样，进口实木的？” 另一墨镜男摸着墙面道：“这隔音墙是好像是真皮的，还挺厚……太虎了。” “别跟刚进城似的！”胡聪明低声骂过后，看了眼已经调好架子鼓，端坐在鼓架前的乔乔，“瞧人家。” “嗨，他是不识货，不知道这个排练室有多高级。”墨镜男笑道，“不愧是前进娱乐啊，虽然外行不太知道，但内行都服的。” “想想马上能签约，还有点激动啊。” “让他们包装，咱们就火定了！” 两个墨镜男已经开始击掌相庆了。 “就这点儿出息，还玩摇滚呢。”胡聪明叹了口，走到乔乔身旁，“老四，这边的顶级制作人就要来了，比吕健不知道高明到哪里去了，一会儿可得好好发挥啊。” “没问题。”乔乔倒是一点也不紧张，他要打的鼓点很简单，闭着眼睛捂着耳朵，单手都能搞定。 大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八字眉的光头探进头来，从面相来看大概三四十岁之间。 光头冲胡聪明说道：“来了啊，打起精神！” “放心老黄。” “嗯。”老黄赶紧擦了擦头顶的汗，又把手贴在裤子上擦了几下，这才把门打开，满脸堆笑，“韦总，请。” 一个身着灰色西装的男人走进房间，背头蓬松的恰到好处，戴着镶银丝边眼镜，五官的线条颇为刚硬，脸上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整个人就像一张粗线条的简笔画，目不斜视地走向了旁听席。 他后面紧紧跟着五六个年轻职员，穿着清一色的黑色公司正装，手里拿着本子或者平板电脑，神色都很正经，也不知道是来干嘛的。 八字眉光头快走几步，先到旁听席拉来椅子，还用手在上面擦了擦，这才冲背头男谄笑道：“韦总，请。” 背头男也不客气，就此落座，靠在椅背上，很自然地翘起了标准的二郎腿，双掌交织在小腹前，面无表情地粗粗扫视TF乐队。 后面的五六个男女职员也接踵而来，整齐地站到他身后，一边打开本子电脑，一边瞥向TF乐队，表情都很严肃，很不娱乐。 背头男没什么多余的动作，相貌与姿势都极尽简洁硬朗，眼神中也没太多杂质，看过TF乐队后，依然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乐队的三位老大哥见这气场，不禁一个寒颤，乔乔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个。 墨镜男贴着胡聪明的耳朵低声道：“这他妈谁啊，这么大排场……还一帮人跟着，够瘆人的。” “这家公司的王牌。”胡聪明一面冲着对面的人们微笑抬手示好，一面侧头低声解释道，“韦德，韦总，现在已经是公司的合伙人了，当下最火的几个新人都是他带出来的。” “或者说是……调教出来的……”另一个墨镜男颤声道，“这个人看上去很不摇滚，看这架势，有四十岁了么？可皮肤又像小伙子啊。” 胡聪明回头瞪着眼睛骂道：“哪那么多废话，人家肯来看就不错了。好好表现，能让他看中，这辈子就什么都有了。” 他注意到，乔乔依然不为所动，只是一根手指轻轻点着鼓面，另一只手花式玩弄着鼓棒，就像中学生转笔一样轻松。 “瞧老四，多淡定。”胡聪明冲乔乔努了努嘴。 墨镜男看着乔乔讥笑道：“他是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人牌有多大，真明白了，不吓死他！” 突然，一个很硬的声音刺了进来。 “聊够了么？”韦德平静地冲八字眉光头伸手道，“他和我说了很久，争取了3分钟。” 话罢，他又轻描淡写地指了指面前的乐队：“给你们。” 三人愣住，不知道该说什么。 韦德不得不抬手指了指自己的手表：“还有两分半。” “哦哦，这就来，没毛病！”胡聪明立刻回头呵斥道，“准备好！” 此时，八字眉光头也拉着一把椅子凑到韦德旁边。 “别太近。”韦德礼貌地摆了摆手。 光头的八字眉往下一耷拉，只好又往外挪了挪，见韦德不再说话，这才小心翼翼说道：“韦总，音乐随便听听就得，关键是那个鼓手。” “你说过了。” “是是……我再跟您说明一下情况……您不是说，不喜欢撬别人家的艺人么，我就自己给他们垫上了违约费，现在他们是清白之身了。不过他们……很团结，而且那个鼓手也不想靠脸吃饭，对模特、偶像剧这类工作很抵触。所以我一直假装不在意那个鼓手，压着他，只夸了这个乐队，一直到现在，这个鼓手都以为自己是乐队的累赘，很好谈。咱们一会儿争取把乐队一起签下来，进了公司再把鼓手拆出来，那时候他合同在身，也没法反抗了，这样比较容易，您一会儿别说穿帮了。” “简单点。” “啥？” “我说简单点，别搞这么复杂。”韦德向后方微微仰头，“你们也记住，简单的事情不要搞复杂，拙劣的心机只会把事情搞砸，需要什么，就说什么，想怎样，就去做。” 后面的五六个人连连点头，有两个人已经开始认真做笔记了。 光头的八字眉耷拉的更加严重了：“那……韦总，要是成了的话？” “简单点。” 光头一愣，随即拍着大腿笑道：“是是是，韦总说的话，那是比谁家的合同都管用的。” ------------ 023 社会你健哥 韦德不再多说，只专心注视着乔乔，光头也不再自讨没趣。 在他的眼中，同样也已经勾勒出了乔乔的未来，不过没人能看透他在想什么。 另一边，TF准备完毕。 “准备好了么各位！”胡聪明抓着麦克风架抬手热场。 然而对面一群人非常冷，表情基本没有变化。 只有八字眉光头象征性地“哦呼！”了一下。 “可以的老黄！”胡聪明早已习惯尬场，当即冲光头竖起了大拇指，颇为亢奋地说道，“我们最新的原创单曲《社会你健哥》，送给我们之前的弱智老板！” “Yoo！！”光头跟着鼓掌。 只见台上的墨镜男脑袋一甩，重重地拨动贝斯弦，劣质电贝斯的声音从音箱中炸裂出来，电吉他配乐接踵而至，两个墨镜男合二为一，配乐声音粘稠而又粗糙，像是鸡飞蛋打的厨房，他们成功达成了1+1小于2的效果。 紧接着，乔乔进入鼓点，胡聪明也一起摇头晃脑。 不得不说，乔乔平淡无奇的鼓点，独揽了这次表演中少有的秩序感。 前奏已经开始，八字眉光头偷偷打量着韦德，这家伙表情依然没什么变化，一定是面部肌肉有问题的僵尸脸。 前奏进入尾声，配乐逐渐亢奋，胡聪明也抓着麦克风架抬手嚎叫：“哇哦！！！燥起来！！” “哇哦！”光头男双掌扩在嘴前充当喇叭。 这还不够，胡聪明继而探出了耳朵吼道：“尖！叫！声——！！！” 整个排练室都好像进入了寒颤状态。 这舞台感……简直……尬炸了。 后面几个职员，看着咧嘴笑着的超级厚唇，浑身从上至下一个超级寒颤！！ 太尬了！ 再看韦德，依然面色平静，只是默默的从兜里拿出了两块白色的小东西，稳稳塞进了耳朵里，而后双臂又撑在椅托上，双掌交织在小腹前，回归了原本的姿势。 韦德以为自己早已习惯如此，见怪不怪，但他还是低估了TF的杀伤力，这种时候就需要耳塞来减少摧残，好在他也根本没理由听TF的演唱如何，只要静静观察鼓手就好了。 对韦德而言，他其实根本不需要听，单从乔乔打鼓的节奏上就可以判断，这是一首4/4拍的歌曲，节奏感较快一些，一秒钟大概要来四下，遵循着“强弱强弱—强弱强弱”的循环，听到耳朵里也就是“咚气哒气—咚气哒气”这样子，像是和尚用两倍速敲木鱼。 这是所有快歌都会选择的简单节奏，鼓手也休想打出什么花样。 不过…… 这个鼓手打的，格外的不带感啊。 韦德眉头偷偷一抖。 岂止是不带感，这个鼓手根本就是在用单手打鼓，他的左手飞快地在几个鼓面间流转，右脚有一搭无一搭踩着低音鼓踏板，至于身体的其他部位…… 一动不动！ 他的身体和表情僵硬的像一具尸体。 韦德眉毛都抖了，更何况后面的职员们。 “那个鼓手怎么回事……半身不遂么？右手是假肢？” “等等……单手能打成这样，也算很厉害了？” “这个速度还算简单，随便哪个专业鼓手练一练应该都可以。” “这算消极表演，还是故意卖弄？韦总可不喜欢这套。” “嗯，我猜韦总应该很快就会踹凳子走人了……” “不是还有两分钟呢么？” “不不……TF有两分钟的时间证明自己，但韦总只需要一秒钟就足够否定他们。” 然而韦德的姿势并没有任何变化，他决定听下去。 好在，鼓手乔乔处在最后面的位置，三个队友都在他前面演出，因此看不到他的消极表演，依然可以很嗨。 前奏结束，进入主歌，摇头晃脑沉醉中的胡聪明终于开唱。 其实这更像是喊麦。 如果吕健本人在的话，一定会说这个节奏很像《一人我饮酒醉》—— “社会！你吕健哥！” “人蠢！他话又多！” “公司！就快倒闭！” “作品！是没出过！” “主唱！我闭着嘴！” “鼓手！他含着泪！” “电费他没钱！要饭他丟脸！” “还要我抱他的大腿！！！” 唱到这里胡聪明已然来劲了，突然有了一种FreeStyle的冲动，摇滚就是自由，就是放荡不羁，兄弟们的魂是一体的，他们一定也沸腾了！放下副歌，来一段真正的FreeStyle！ 胡聪明猛地摘下麦克风，感觉来了，恨不得把麦克风吃到嘴里。 猝不及防的高音嘶吼Soul出现了！—— “哦！！大~~腿！！！” “姑娘的！！！大~~腿！！” “漂亮的！！！大~~腿！！” “无毛的！！！大~~腿！！！！” 胡聪明为了能嘶吼的更大声，还使劲地蹦了起来。 后排的职员们表情已经完全崩溃，就像吕健听莫惜君唱《国际歌》的时候一样。 这他妈是什么转折？？胖虎演唱会也不会这样啊。 老黄捂着耳朵冲后面的人解释道：“这是TF自创的“性摇滚”曲风，解放本能，歌颂性，怎么样，很独特。” 独特就独特，你为什么要捂耳朵啊，明明是你推荐来的乐队！！ 老黄又偷瞥韦德，这家伙依然平静如常。 不亏是见多识广的王牌，听到这个都不带慌的。 实际上耳塞抵消了大部分音量，韦德受到的伤害很轻，况且他一直专注于鼓手的表现，根本没去听歌词。 他注意到，鼓手虽然毫无激情，手臂像机械一样无聊地敲打，但鼓就是鼓，怎么打都是鼓，只要打的在点够劲，躺着打都可以。 而且躺着打其实是非常难的，常人进行音乐表演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用肢体动作配合演出，既是宣泄出自己的感情，也是用身体的本能来找节拍，尤其是鼓手，他们需要摇头晃脑让身体进入律动，这样才能打得更准。 但这位鼓手并不需要，即便只用单臂，即是全身上下一动不动，韦德也挑不出他的毛病。 鼓手是最没激情的那个，但也是发挥最出色的那个。 尤其是在主唱不打招呼，突然即兴发挥的时候，吉他和贝斯手明显反应不及，没有跟上节奏，找了好久才强行撩动和弦跟上。 他们之所以能跟上，绝非是摸到了主唱的脉，只是单纯的跟上了鼓点罢了。 ------------ 024 灵魂soul 别人没看到，但是韦德注意到，在主唱摘麦克风的时候，鼓手机警的转过头，观察了一下主唱的姿势和气息，几乎在主唱Soul开始的那一刻，他的鼓点也突然改变，从4/4拍变成2/4拍，节奏慢了一倍，节拍无缝连接。 大约在几秒后，吉他和贝斯，才跟着鼓点找到了节奏的。 韦德微微想了想，无缝连接的即兴发挥，需要多年的默契培养和专业训练，韦德不太相信这支乐队有这个水平。 他更倾向于这是排练过的，要么是吉他和贝斯太弱鸡，要么就是四个人针对自己演的一出戏，只为突出鼓手。 胡聪明的咆哮终于到达了尾声—— “哦！！大白腿！！我就要钻进去！！哦！！！” “哦！！大白腿！！我已经钻进去！！哦！！！” 终于，胡聪明拉着长音收尾了—— “Yeah！！” “It’s-Team-Fuker-show！！” 随着他的手一抬一攥，乔乔木讷地敲出了结尾短暂的密集鼓点，吉他和贝斯再次没跟上，造成了一些杂音和不协调。 胡聪明抬着胳膊，攥着拳头，闭着眼睛享受着乐队的精彩表演，待乔乔最后敲镲的音效结束后，才终于睁眼，高举双臂。 “Yeah。”他冲着对面的所有人做出了享受的表情，“尖——叫——声！” 老黄赶紧把捂着耳朵的双手举起来：“啊呜！！爱你哦！！” 后排的职员们依然处在心悸之中，双腿有些发软，他们根本不敢再看胡聪明抖动的厚唇，只一齐望向韦德。 “韦总怎么还没走……” “可能也是……吓得走不动路了。” “这种歌听多了，人会变傻的？” “其实前面的部分……还挺带感，那个叫吕健的人好可怜哦。” “活该！他有病签这种乐队！” 韦德终于慢条斯理地摘下了耳塞，再次扫视四人，用他一贯简洁的方式道出了结果—— “只签一个，可以么。” 他身后的职员们不禁大惊，他们也都来公司一段时间了，韦德的签约标准比普通的星探和经纪人要高太多了，他签下的人也至少都能小火一把。 可眼前这几个人，怎么可能？ 别说小火了，这么唱歌，不被打就算成功了！ 非要签一个？ 主唱……这个人活着就已经不容易了。 吉他和贝斯，连基本的技艺都不过关。 鼓手一直都是僵硬的姿势消极演奏，不过他倒也没出岔子，非说的话，这四个人就他没毛病，而且仔细看，这小伙子…… 嗨呀，好帅啊！！ 娃娃脸，鼻子又挺又翘又长，眼神有点无辜，像是混血但一定不是混血，充满了少年感，这不是小鲜肉什么是小鲜肉？ 由于乔乔一直在最后面，始终被前面三个妖魔鬼怪挡住，因此大家都没注意到他的脸，现在演出结束，绕过那三个东西仔细一看，原来如此！ 大多数人瞬间明白了韦德想要签谁，是的，只有他还有的救。 “签一个？”胡聪明闻言却怒从心头生，“这怎么可能！我们是一个乐队，要签都签，我们说好的。” 职员们纷纷投去了鄙夷的表情。 被前进娱乐看上了是福气，被韦德本人看中更是福气中的福气。 这个主唱明显是嫉妒了，不肯让鼓手离队，死命拖着队友的后腿。 然而这些职员的想法，还是太单纯了。 “怎么能只签我一个人？！”胡聪明狠狠地搂住了两个墨镜男：“我怎么能自己单飞，抛下我的兄弟们呢？！” 他又回头拉来了乔乔，冲着韦德开怼：“韦总，我不是那种人，我是不会为了自己赚钱，就抛弃兄弟们的！你坚持只签我一个的话，就不用谈了！” 他坚定的眼神宣示着自己的立场：“我的确鹤立鸡群，但我们在一起，才是TF！！” 职员们想扔掉笔记本。 他们要疯了，这个白痴怎么不去死啊。 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本来乔乔中了吕健的大蛊惑术，心情十分摇摆，岌岌可危，就在这个时候，乐队的老大哥再次拉了他一把。 在乔乔的视野中，老大胡聪明明明已经被大公司看中了，可以单独签约，却不忍放下平凡而又没有潜力的自己。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好兄弟，一辈子！ 乔乔的理智瞬间被感性击垮：“老大……我刚刚……” “别说了老四，咱们永远是一体的！”胡聪明露出了老大哥的笑容。 “老大……”乔乔想哭，他很惭愧，因为之前的消极表演而愧疚 此时，那个很硬的声音再次向刀子一样，刺了进来。 “都表态。”韦德依次指了指四个人，“一个个说。” 几人面面相觑。 光头老黄这方面反应倒是极快，当即解释道：“韦总让你们一个人一个人表态，说说愿不愿意脱离乐队，单独签约。” 胡聪明当即瞪着眼睛骂道：“开什么玩笑，我都说了我不签，老黄你是不是东西！” “等等……”一个墨镜男突然推开了胡聪明，下了一番决心后说道，“韦总的意思……可能不是要签你。” “？？？” “我愿意单独签约，韦总！”墨镜男已经摘下墨镜，踏上一步，“我可以换造型，换曲风，怎么都可以，前进娱乐随便包装我，我怎么都没意见的！” 胡聪明完全呆滞。 另一个墨镜男也紧跟着推开了他，也摘下了墨镜，指着上一个墨镜男道：“韦总，我吉他和贝斯弹得都比他好，他是低配版的。” “扯淡！”前一个墨镜男转头骂道。 “闭嘴！”后一个墨镜男满脸严肃地说道，“老三，我们这辈子，可能就这一次机会了，之前的老二，已经回家种桔子了。” “……” “要闹，要打，出去搞，先在这里听韦总把事情定了！” “妈的……你说的也对……机会只有一次，咱们的事出去再说。” “各凭本事。” “嗯。” 两个摘下墨镜的墨镜男直挺挺地盯着韦德，眼神中满是卑劣的祈求。 韦德依然面无表情，望向了没有表态的乔乔。 ------------ 025 卖个好价钱 胡聪明长叹了一口气。 原来处了这么多年的兄弟，分道扬镳，却只需要一分钟。 “老四，你也去。”胡聪明使劲推了下乔乔，“去，乐队散了。” 乔乔踉跄半步，回过头，满脸惊讶与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把我想成什么人了老大！ 更何况反正也轮不到自己签约，人家是要签老大的。 “没有的事，乐队是一体的。”乔乔的惊讶转为愤怒，恨恨指着前面两个人道，“如果他们走了，咱们继续，再找吉他，再找贝斯，一定可以的，有你在！” “好兄弟！”胡聪明几乎喜极而泣，使劲拍了一下乔乔，“妈的，没白疼你！” 韦德见到这一幕，终于有了表情，他笑了，很轻微的笑。 他理了理西装起身，指了指被墨镜男们挡住的胡聪明和乔乔：“签你们两个。” 没任何多余的动作，他就这么往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住，回头望向呆滞的胡聪明和乔乔：“来。” “好……这样可以。”胡聪明连连点头，冲着前面两个人吐了口吐沫，这便拉着乔乔往外走。 乔乔根本没想到会这样，转折来得太快，中年人的世界太可怕了！ 他放慢脚步，若有所思，不禁回望着呆滞的二人：“老大……二哥三哥他们……” “他们离队了，自己选的。”胡聪明恨恨骂道。 乔乔有些勉强地说道：“这件事……也没那么严重……还是一起？我们在一起才是TF啊？” 胡聪明坚决地说道：“老四，人生没有回头路，他们选的。” “可……健哥还想请大家吃饭呢，他其实给我们留着回头路呢。” “怎么又磨唧上了。”胡聪明搂着乔乔凑在他耳边抑制着激动说道，“这可是前进娱乐！那可是韦德！你想不想大红大紫？一辈子就这一次机会了！” “可……” 乔乔不及多说，已经被胡聪明拉了出去，紧随韦德进入走廊。 五六个职员也匆匆跟上，根本没再理会两个墨镜男。 老黄也要跟上去，却被墨镜男抓住了。 “老黄……这……” “哎呀等等再说，等等再说。”老黄不耐烦地推开了墨镜男。 “那我们在楼下等着？” “爱去哪去哪。” …… 两公里外的小公司，吕健正和弟弟在后厨吃着饺子。 “我日！你怎么做到的！”吕健惊讶地看着被嚼过的饺子断面，油绿色的茴香叶就要滴出油来，和肉沫搅在一起，实在是太脆太香了，“我讨厌茴香的，但这个茴香凭什么这么好吃？” “你是讨厌茴香的那股香辛味？” “对对。”吕健一边点头，一边把剩下的一盘饺子挨个塞进嘴里，享受地咀嚼。 感觉这次的茴香脆脆的，脆得像芹菜，一口咬下去恨不得爆出汁来，神奇的是，这里面并没有自己不太喜欢的，那股子香辛的味道，一股清新鲜香的味道取而代之，配合肉沫的油性，食欲大开，不要不要的！ 他迫不及待地又夹起一个饺子。 “嘿嘿，这可是秘方。”吕康抹下了鼻子，看着狼吞虎咽的哥哥，他自己也心满意足，“我不会说的，说了就没有神秘感了。” 吕健嚼着饺子，举着筷子吱吱呜呜比划道，“将来你可以开一档美食节目的，一定可以，名字我都想好了——《好吃的像狗一样》” “……这名字是不是太没有逻辑了？” “不需要逻辑，名字这种东西，让人看一眼会意，感兴趣就够了。” “反正我是不看好。” “谢谢。”吕健诚挚地点头。 吕康难以理解地笑了一声，随后摘下了绿色的围裙：“得，你慢慢吃，天都黑了，我去锁门了。” “锁门？” “我们的房间在很里面，晚上必须锁门啊？” “再等等。”吕健抿了下嘴说道，“等等。” “哎……”吕康立刻会意，又坐回桌前，“你到底还是没放下啊。” “我只是怕有人来敲门，听不到。” “有门铃的。” “那也有可能听不到。” “还有手机啊！” “信号总不好。” “……服了。”吕康摇了摇头，端起饺子汤喝过一口后问道，“我刚才怕你不舒服，就没问，你跟小四在里面那么久，到底谈了什么啊，感觉跟着魔了似的。” “社会。” “啥意思。” “他太年轻了，我要告诉他，什么是真正的《社会你建哥》。” “具体的呢？” “套路，一些司空见惯的套路。”吕健闷头吃着饺子，“一般年轻的创作者或者艺人，就算是超级天才，头几个作品也要交学费。” “啥意思？” “就比如……你是个无知的小孩子，无意间得到了一块金条，你想卖掉，所以你拿着金条进了城市，去了市集……” “妈呀，不敢想，一定会被人抢走或者骗掉的！”吕康有点害怕地说道，“他应该把贵重的东西交给爸爸妈妈去卖啊。” “说的好，于是他要找一个代理人，一个很成熟，很社会的人帮助他卖掉金条，代理人也有理由收取佣金。当然其实他根本不用找，人们看到金条后，都会争先恐后的去做他的代理人。” “怎么感觉……更可怕了……这些代理人一定不是好东西，别说金条了……搞不好连着这个小孩一起卖掉啊！！” “是的，可这就是我们所做的事业。”吕健静静看着弟弟，“代理人必然有好有坏，有的贪婪有的无私，即便是我，尚且需要时间来分辨，何况乔乔。” “他简直……没有一丝一毫的分辨能力。” “所以我用最短的时间，把最核心的东西传达给他，在他脑袋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就像妻子开始怀疑丈夫有外遇一样，只要这个种子种下去，一辈子都别指望挣脱。”吕健阴冷笑道，“他不相信我，也休要相信别人。” “真可怕……” “是的，社会就是这样子，年轻人总要交学费。” “不……我是说你可怕。”吕康看着哥哥咽了口吐沫，“社会很单纯，复杂的是人！” “这句话是你原创的？” “刚刚想到的。” “不错，虽然粗俗，但有风格。”吕健端起了饺子汤，“今天辛苦了，你去休息，我晚些睡，我来锁门。” “是有点累了……”吕康起身伸了个懒腰，扫去了“社会他健哥”带给他的智慧，只关注最无脑的事情，“刷碗刷干净点。” “刷碗？不存在的，你明天早起收拾。” “日啊！刚刚以为你有良心了。” “再不去睡，就把你绑在门口守夜。” “啊啊啊，我睡还不行么。”吕康逃跑的同时，不忘骄傲的回头，“好歹给我个窝啊！” 见弟弟走了，吕健才放下了饺子汤，望向窗外。 时间已经不早了。 就算被卖，也要卖个好价钱啊，乔乔。 ------------ 026 种子 “时间不早了。” 纯白色的洽谈室中，除了桌椅外几乎空无一物，韦德依然是那副姿势坐着，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在他面前，胡聪明和乔乔正在飞快地翻阅合同，前进娱乐的合同非常长，非常细，足足几十页纸，字号也很小。 乔乔刚要说什么，韦德就抬手道：“看完再问，一个字也不能改。” 乔乔只好又把话咽下去，这种感觉很不好。 胡聪明已经挑出了最关键的几页，分别亮给乔乔看：“重要的就是这些……合约期十年，违约费1500万，再后面……这部分我也看不太懂。” 乔乔扫了一眼后很快说道：“这里是一个动态协议，当我们创造的年净利润低于100万的时候，按每月7000元标准支付给我们工资，根据公司制度发奖金；当净利润超过100万，不足1000万的时候，三七开分成；超过一千万后五五开。” “可以啊老四，这种时候脑子还这么清楚！”胡聪明激动地搓着手道，“无论怎么看，都比吕健那里好多了。” “不是的……里面有个关键点。” 乔乔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吕健在他脑袋里埋下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了。 他指着净利润三个字问道：“韦总，净利润是如何计算的？” 韦德做了一个翻页的手势：“倒数第二页，附录。” 乔乔很快翻过去，看到了净利润的解释。 【净利润：艺人的总收入，减去运营成本和税额后，剩下的部分。】 “合情合理啊。”胡聪明已经拿起笔，“公司花钱搞一场演唱会，算利润的时候总要刨去去成本的。” “嗯……”乔乔又托腮问道，“韦总，比如我们加入了公司，然后公司请老师培训我们，这算成本么。” 韦德点头。 “这个成本怎么算？” “有专门的部门负责，我说不清。” “这个成本会累加么？比如我第一年一分钱利润也没有，却用去了公司100万的培训成本，这些成本会一年一年不断累加么？” 韦德微微眯起了眼，点了点头。 乔乔神色一暗，望向了胡聪明。 胡聪明的表情很纠结：“还好的……毕竟前进娱乐有这么多成功的艺人。” “他们的合同应该不一样。”乔乔有些提防地望向韦德，“对？” 韦德不置可否，只是问道：“谁教的你？” “指定是吕健了。”胡聪明急得挠头，“老四，别听吕健的，他这是成心出的损招啊，就是不想让我们痛快了。” 乔乔呢喃道：“可健哥说的每一件事，都真的发生了。” “你信他还是信我！”胡聪明有些恼怒地说道。 “这……”乔乔刚刚拾起的理智又被情义冲淡了一些，“老大，我只是觉得，多想想总没错，比如这里的净利润，就深不见底，关于‘计算成本’的决定权在公司手里，他们可以随便玩，也许我们干个十年也没有利润。” “会改的。”韦德轻轻指着合同，“如果你们升级，会改的。” 胡聪明神色一亮：“升级？韦总说的是文娱评估部门给的级别对？” 韦德点头：“你们还未入流，只能签这个，要先自己证明实力。” 胡聪明这便拉着乔乔说道：“所以老四你看，都是标准化的合同，天王巨星也是这么过来的，咱们毕竟名气小，要慢慢来。而且韦总都承诺了，将来红了以后可以改合同的。” “可……如果承诺有用的话，还要合同干吗？”乔乔不自觉地又说出了吕健的忠告。 “我操，你被吕健洗脑了啊，妈的！” “那个人说的对。”韦德却点点头，指着合同道，“好合同，要靠实力得到，现在只有这份。” 乔乔愈发纠结，他对韦德本人倒没什么抵触，但眼前这些复杂的条款，好像都是为他精心准备的陷阱，在这些陷阱的尽头，一是个名为“大红大紫”的诱饵。 “我半小时后有约会。”韦德抬臂看了眼手表，“你们还有三分钟。” 胡聪明一下子就急了，成名致富的机会近在眼前，有的没的先签就对了，反正7000块保底，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么。 他急切地望向乔乔：“老四，韦总时间宝贵，咱们赶紧的。” 乔乔有些纠结地说道：“十年太久了……” “韦总都说了，一个字也不能改。这里毕竟是前进娱乐，大公司，要信他。” “可十年还是太久了……”乔乔抬头问道，“三年可以么？” 韦德微微皱眉。 胡聪明已经意识到，这位王牌制作人必须是说一不二的：“哎呀乔乔……” 可韦德竟然开口了：“七年。” 胡聪明悬着下巴望向韦德，半天愣是没说出话。 如果前进娱乐公司的其他人在这里，也一定会瞠目结舌，这也许是韦德第一次松口。 乔乔却不管这些，只握着拳说道：“四年。” “七年，这是底线，直接给的你。”韦德非常缓慢地摇了下头，“我不会再说半个字了，你们还有两分钟。” “谢谢韦总，谢谢韦总！”胡聪明拉着乔乔兴奋道，“行了，见好就收乔乔！” 乔乔咬牙看着韦德，知道这家伙绝对不可能再松口了。 他很讨厌现在的感觉，非常讨厌，但毫无疑问，这就是社会的感觉。 自己早已身处其中，却现在才意识到。 这与对摇滚的好奇，热爱，完全不同，眼前的一切是完全冰冷的，现实的东西。 他十分抵触这些，却又不得不继续硬着头皮翻看合同：“还有这里，这里说我们要接受公司的安排，进行创作、演出、接广告，等等等等……” 他说着再次抬头，望向韦德：“是任何安排都要接受么？即便是拆散乐队这种？” 胡聪明心下一寒，哑口不言。 韦德则只是抬手做了一个拈东西的手势，从自己的嘴巴左边，沿着唇线匀速拉到了右边，就像拉拉锁一样。 紧接着，他又指了指自己的手表。 ------------ 027 老四 乔乔见韦德心意已决，只好转望胡聪明：“老大，你觉得呢？” “我……我觉得么……还是要以乐队形式出现的。” “那如果公司坚持要拆散呢？或者干脆让我们放弃摇滚，去当花瓶？”乔乔看胡聪明的神色终于产生了怀疑。 按照他健哥说的，胡聪明的接下来的态度将说明一切。 到底是忠于摇滚。 还是别的什么。 “这……这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啊。”胡聪明已然六神无主，完全无法理解乔乔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精明的，他只好望向韦德。 韦德彻底进入沉默模式，只是看着手表，好像眼前的一切跟自己完全无关。 乔乔心下一凛，健哥又说对了，他感觉越来越冷，这次是从心里开始冷。 但乔乔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一切，他稳住心神，喘着粗气努力抬起手，望向韦德。 “我要求加上一个条款，就一个。”乔乔点着合同，声音发颤“公司的一切安排，需要与我们协商，双方同意后才能施行。” 韦德依然只是看着手表，像一座名为《看表者》的雕塑。 胡聪明见状，再也憋不住了，只能单枪匹马上阵。 “老四……我们毕竟还不入流，那是大牌谈的条件。而且……这是前进娱乐，大公司，讲道理的，又是韦总亲自带我们，肯定不会为难我们的啊。” “老大，关于这一点，我不想让步。”乔乔话说的虽然坚决，声音却颤得更加厉害。 “又是吕健给你灌的迷药么？”胡聪明情知时间不多，焦急逐渐化为愤怒，“妈的，违约费又没少他！” “我不管，这一点必须坚持。老大，把我们拆散了，也就不是TF了，不是摇滚了，我们理应坚持对么？”乔乔有些渴求地看着胡聪明，他多希望听到一个肯定的回答，就像一开始的老大一样。 说“是的！”，求求你了老大！ “不一定……非要拆散的……”胡聪明气得牙痒痒，却又没法反驳。 乔乔看着愈发**的胡聪明，心已经渐渐结冰。 韦德盯着手表，默默抬起一根手指，示意还有一分钟。 “妈的！妈的！”胡聪明已是满头大汗，怒骂两声过后望向乔乔，“就一句话老四，你信我还是信你健哥？” 乔乔好像也变成雕塑了，不过是冰雕。 “艹！！！”胡聪明无话可说，疯了一样拿起笔在合同上签上了大名，然后把合同和笔通通推给乔乔，“痛快点老四！” 乔乔忍着难过，木木说道：“老大，公司很多的，不是非要今天签这家。” “可前进娱乐只有一家！韦总也只有一个！机会也只有一次！”胡聪明狞目道，“我不管你怎么想，老子不想回家种桔子啊！人生没那么多机会的，兄弟，错过了这一分钟，就没有回头路了啊！！” “有些路没有，有些路有的。”此时乔乔脑子里只有一个地方，只有那里才有那么一丝温暖。 “吕健那里是死路一条，他他妈就是一个混蛋，一个蠢蛋！”胡聪明使劲抓着乔乔的双臂摇晃起来，“醒醒啊老四！你被吕健骗了啊！！我才是你大哥！！” “老大，有必要这么激动么！”乔乔一把推开了胡聪明。“再怎么说，没有健哥，乐队能撑到今天么？” 胡聪明茫然地看着他，愣了一下，又立刻化为愤怒。 “能！有的是办法，这不是有韦总么？！”胡聪明再次抓住了乔乔，不禁手上发狠，“兄弟，良禽择木而栖。” “嗯，我明白了。”乔乔叹了口气，苦笑一声，“老大，你以个人名义签约，我不签了，但我们依然是TF乐队，TF乐队有排练，我会来，有表演，我会去，就像我们一开始说的，我一分钱不要，管饭就成。” “！！！”胡聪明双目圆瞪，“你什么意思？要单飞么？” “不单飞，我们依然是TF乐队，我们是兄弟，兄弟就是兄弟，兄弟不需要签合同对么？”乔乔笑得有些凄惨，“一切和之前一样，我一分钱也不要，管饭就成，我们依然是TF，只是我个人，不跟前进娱乐签约，这什么都不影响对。” “影响！当然影响！” “影响什么？” “影响……影响…………”胡聪明使劲挠着头，“总之就是他妈的影响！” 乔乔惨笑一声，摇了摇头，任由时间过去。 他健哥再次说对了，这残忍而又精致现实。 “妈的！！”胡聪明眼看韦德已经在伸手拿走合同了，焦急冲散了最后的理智，机会近在眼前……可就是差一点，就是差了这么一点…… 他的面容渐渐扭曲，就像他的心灵一样。 他猛然起身，一把抓起乔乔的胳膊，硬是把签字笔塞进乔乔手里，狠狠掐着乔乔的胳膊和手肘，死命瞪着乔乔，表情在嘶吼，声音却是在哀求：“信我！信我！签……快给我签啊！” 乔乔一声惊叫，下意识抓着桌角要挣脱：“够了！老大！够了！” “不够！签！给他妈我签！！！”胡聪明的面容极尽扭曲，“我求求你了，签，求求你了，你无所谓，我扛不住了啊……求求你了，好吗！” 胡聪明说着突然起身，像一只巨大的乌龟一样，把乔乔压在身体下面，按着乔乔的右手，抓起乔乔的左腕，硬是把笔凑在了合同上。 “别这样老大！！没必要……没必要这样！！”乔乔痛苦地呻吟着，却无法挣脱。 “够了！”韦德再次违背了自己的承诺，再次开口，声音也更加坚硬，“结束。” “不能结束啊韦总……不能啊！”胡聪明满眼通红地抬头，“就……就差这么一个签字了啊韦总……” “这样是无效的，滚出去。”韦德指着门说道。 “不能啊韦总……不能啊……”胡聪明疯狂到连韦德都无视了，他使劲掐着乔乔的手腕，终于在纸上签上了一个东西。 签字落成。 胡聪明立刻扔下了乔乔，乔乔也痛苦地挣脱出来，捂着自己的手腕，满眼血红地瞪着胡聪明。 “韦总……签好了……签好了……您快存档，别让这小子跑了。”胡聪明躬着身子，双手颤颤地将合同献给韦德。 韦德脸上显现出了少有的情感，是鄙夷，彻底的鄙夷。 他并未接过合同，只扫了一眼：“他叫老四？” ------------ 028 何苦呢 胡聪明眨着巨大的眼睛瞪着韦德：“对啊，就叫老四啊。” “要真名。” “哦，真名啊，您等等，我马上帮他签上。”胡聪明拿起笔想要签字，可又无法落笔，想了半天，才挠着头，回头用空洞的眼神望向乔乔—— “你……你叫什么来着？” 咔嚓。 兄弟情的最后一块碎片炸裂，一丁点儿渣子都不剩了。 “你一直就不知道，对么？”乔乔的表情更加空洞。 “我知道，我肯定知道……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姓什么，我肯定能想起来……” “乔。” “乔……乔……桥梁？” “。” “哦，不对……桥洞？也不对，乔丹？”胡聪明痛苦地抓着头发，“乔什么来着……想不起来了……” 另一边，韦德已经把合同塞进了碎纸机。 纸张碎裂的声音，宣示着最后的结局。 胡聪明痛苦地看着韦德：“别啊韦总……就算老四没签，我也签了啊……” “没了他的信任，你一文不值。” “这我知道……可是您只要签了我，就还有机会啊，我有办法拉老四来的，我努力了很久的，再给我点时间行不行？老四三天就学会打鼓了，这么久从没犯过错，他绝对是超级天才，绝对的！“ 韦德对胡聪明真的一个字也不想多说了，确定合同完全变成纸渣后，他才理了理西装。 “出去。” 胡聪明拦到韦德面前：“给条活路啊韦总……老四信我的，刚刚只是……只是……” 韦德没理会他，只是走向乔乔，胡聪明想阻拦，却又不敢，只好像苍蝇避开人类一样让开，却又不舍得让的太远，又很快围上来。 “别难过，人总要长大。”韦德看着乔乔，“一星艺人的合同，五年，这是我权限内的最优条件了。” 乔乔使劲摇头：“我讨厌这里……讨厌你们……” 他的悲伤转为愤怒，他头一次真正的拥有了摇滚之魂，撕心裂肺地咆哮道—— “我讨厌你们所有人！！所有人！！” 韦德默默从西装内侧掏出了一张纸巾，擦了擦被喷到脸上的吐沫：“可惜了。” 他不再理会二人，向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停住，回头嘱咐道。 “不信我，也不要信那个吕健，这样才公平。” 他说着便要出去，但却再次回身说道：“他是个恶棍，我也是，但我不撒谎。” 韦德出去了，但刚过两秒却又一次探身回来：“一周，宽限你一周，乔。” 这一次韦德真的出去了。 门外走廊上，八字眉光头以及刚刚那些文员都在焦急等待，就像在产房外等待准妈妈的家人一样焦急。 韦德将擦过脸的纸巾扔给一位职员：“我的联系方式，留给鼓手。” 职员们惊讶万分。 刚才听响动，像是谈崩了。 依韦总的性格，谈崩了就是谈崩了，他不会再谈第二次。 但他竟然要把自己的电话留给那个鼓手……这简直太神奇了…… 那个小帅哥，真的有让韦总这么重视的实力么？？ 老黄焦急地围上韦德：“韦总……这……这怎么说啊。” 韦德只是摆摆手，让他走。 “韦总……我忙前忙后这么久，他们的违约费也是我垫付的啊……” 韦德随口向一个文员吩咐道：“给他十万支票，公关费。” “谢谢韦总谢谢韦总！！”光头长舒了一口气后又问道，“今天好像是没谈好，那要是将来，我又想办法把鼓手叫过来，谈成了，我的那份？” “有的。” “谢谢韦总！您忙，您忙，太谢谢了！”光头连连躬身示好，不再追着他，就像是吃饱了的苍蝇一样老实。 几名职员却依然跟着老板。 “什么情况？” “韦总好像真的很看中那个鼓手……” “我是说那个光头，到底是干嘛的？” “嗨，老黄啊，说好听点叫自由星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