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节
放声大哭起来,在一个陌生姑娘面前,崩塌恸哭,毫无形象。 鼻涕眼泪混在一起,气腔里长久的嚎哭,这时候一口气堵在嗓子里,他又开始剧烈狰狞地咳嗽。 小护士是个实习生,大概是见的世面少了,这时被吓得走回了值班台。 他扶着墙站了起来,缓缓走进病房里,他站在他死去的母亲面前。 藏了十多年的惶惑随着这个女人的死一起被带到了坟墓里,他终其一生都得不到他想要的解释,终其一生都是南方潮湿季节里的那个古怪孩子。 他继父没跟他说话,他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妹妹也没有跟他说话。他们抱在一起,体会世间痛苦的生离死别。他们是彼此的心灵慰藉、是彼此融于骨血的亲人。 那他呢?他因为这个床上躺着的偏心女人,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孤儿。 永久的死寂,他抬头看了看顶上的日光灯,晃眼的白色中,再也没有粉红色的妇女了。他扯扯嘴,嘴角弯起勉强的弧度。 母亲的身后事都是李叔在办,按照他们这里的风俗,家里摆两天,第三天拉去火葬场。不少人家嫌麻烦,都省去了繁琐的程序。李叔是个老派人,信这个,也就按照规矩来。 送葬那天,是个好天气。运去的时候是僵硬的尸体,回来的时候已经成了白灰一把。他捧着母亲的骨灰盒,回到了六年前的家中。 整个过程,他没掉过一滴泪,也没发出一声呜咽。他冷漠得如同毫无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但是晚上,他躺在那间小阁楼里,他冷硬的面上还是无声地淌下了眼泪。 他的妈妈死了啊……他偏心的妈妈死了啊…… 陈年的旧伤在这一刻排山倒海涌了过来,把他死死困在沉重的包袱里。 他难以承受地点了根烟,思绪渐渐涣散了,又点了一根,内心的哭飘飞了些,一根接一根…… 一夜无眠,周皓整整抽掉了一包烟。 第二天,他继父把他叫到了一边,手里攥着一个鼓鼓的黄色信封。 “婷婷这些年又是补课,又是学钢琴,你妈也没攒下多少钱,这一场病,几乎花光了家里的积蓄,我这手里头还有个一万块,你拿着,找处……找处房子住。” 周皓没有伸手去接,“这钱你自己收着。” 人情冷暖,他打小就尝过,既然母亲死了,这个所谓的继父其实跟他也就没关系了。继父现在开口说这些“逐客”的话,周皓都能理解,其实他压根也没想在这个“家”里呆着。 那间阁楼里并没有他多少东西,都是些学生时代的课本,还有几件陈旧的四季衣服。周皓把它们收拾了出来,准备打包扔掉,却在红木柜子的最上端,见到了一本落灰的相册集。 89.番外 设置了购买比, 30%, 看不了的话,十二小时过后看!抱歉呀! 严明竖起三根指头,“三百。” 周皓揩了把汗, 手里转着篮球,“我回宿舍冲个澡,马上下来换你。” 大概半个小时后,周皓就一身清爽的下来了,白色体恤, 大裤衩,还抱了把室友拜托他拿去卖的旧吉他。两人站着说了几句,严明就回去了。 差不多快六点了, 日头西移,白日里的骄阳也变得柔和起来, 远处天边是一片暖红的余晖。临近晚上, 这会儿也起了点风, 吹在身上格外惬意。 周皓坐在小板凳上,瞅着来来往往的同学们。 他其实长得挺帅, 但并不是时下流行的那种韩式花美男, 他属于浓眉大眼那一类,长相十分周正。 周皓这会儿随意拨弄吉他的姿势, 酷酷的, 脸上又是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把小姑娘们迷得一愣一愣的。为了能跟他套上几句话, 有几个女生特地蹲身下来,询问那些东西的价格。都没过半小时,那些瓶瓶罐罐就都卖得差不多了。 大概数了数,这么点功夫赚了一百块。等严明回来,他俩就可以收拾收拾回去了。今天一天的活儿算是干完了。 摊位还剩了些没卖出去的脸盆和衣架,周皓把这些摆放得稀稀落落的东西齐整地摞在一处。那把木吉他就随意搁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突然,“嘭嗒”一声,吉他摔了下来,琴头直接就给摔断了,几根弦松松垮垮地散落着。 周皓稍微侧过身子,捡起“断头”吉他,心里不由地一股气上来。 “对不起。”清冽的声音自上而下传来。 周皓抬头—— 软顺服帖的刘海轻轻地搭在前额,眼睛很漂亮,带着丝丝疏离,鼻梁很高挺,唇角微微有点上翘,属于薄幸的面相;他穿着白色t恤,外面套了件红格子衬衫,下面是蓝色牛仔裤,脚下是运动鞋。 整个人都逆着光,说不出的清新干净。与他记忆中的,南方的潮湿脏乱完全不一样。 “多少钱?我赔给你。” 男生被周皓的无理打量看得极不自在,他只想赶紧用钱解决掉这一麻烦。 “你叫什么名字?”周皓问。 “多少钱?” “你告我名字,这吉他就不用赔了。” 男生没理周皓,直接从裤兜的钱包里掏了两千块给他。 周皓伸手接过钱,还想继续再问他几句,那男生转身就走了。数了数手里的钱,周皓扣下了一千五,其余五百留给室友,就当作卖吉他的钱。 有缘总会再见,没多久,周皓就知道了那人的名字——江羽骞,经济系大一新生。其实他压根没刻意去打听,只是学校的论坛上铺天盖地全是这人的消息,还附了不少抓拍的照片。 后来,直到江羽骞大学毕业,他都一直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甭管走到哪儿,只要提到“江羽骞”的名字,就会有人赶紧接嘴,“我知道我知道,就是那个经济系的高材生嘛,还是校草呢。” 两人除了那次偶然的小摩擦,之后有一个月里,周皓光知道那人的名儿,走哪儿都没再碰到过一次。他俩一个临床院,一个商学院,又不是同级,真的很难有机会碰面。 后来,学校体育馆里办了场篮球赛,各个院系之间互相pk,周皓这才第二次碰到了江羽骞。那人穿着白色球衣球裤,衣服上是数字“7”。那场比赛的中间过程,周皓已经记不太清了,只知道最后是商学院赢了。 比赛结束后,周皓借着吉他的事儿,拦住了江羽骞。 “上次那吉他的事儿,咱俩还没算清呢。” 江羽骞用脖子上的毛巾,揩了揩额头的汗。两人离得很近,周皓却连一点汗臭味都没闻见,这人男生真是出乎意料的干净。 “还差多少钱?” 傻子都看得出来,那把吉他值不了几个钱。江羽骞明知这人在故意讹钱,但并不戳破,因为他懒得费口舌。 周皓莫名其妙地问了句,“你怎么总穿白色的衣服?”第一次见他是白体恤,这一次又是白球衣。 江羽骞明显不耐烦了,“这不关你的事。” “得了,你请我吃顿饭,吉他的事儿咱俩就算了。” 江羽骞那时候才多大?刚上大学,也就18岁,他一定没料到周皓在今后的三年里,会无孔不入地渗透到他的生活里,不然那一顿饭他俩必然吃不成。 也没吃得多奢华,就在附近的披萨店简单地吃了一顿,不过从那之后,周皓跟这人的交集愈来愈多。 大多都是故意的,比如会突然出现在江羽骞的课堂上,再比如总是无缘无故的出现在他家门口。江羽骞不住校,每天晚上八点钟从学校回去,周皓掐准了点,总是出现的一分一秒都不差。 头几次,江羽骞只是视而不见,后来实在没忍住,他就怒问起这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周皓痞笑,“我能搞什么名堂?想跟你搞对象呗。” “神经病!” 后来事情的发展愈加夸张,周皓也不知从哪儿得来了那人的电话,总是发些黄段子给他,要不就是发些肉麻的骚扰短信。江羽骞一连换了好几个手机号,还是免不了这些骚扰。 事情的转机,是三个月后,那天江羽骞喝酒了酒,从出租车上下来。那时已经晚上11点了,也就是说周皓傻不拉几地在寒风里等了他几个小时。 人都有阴暗面,更何况是周皓这样打小就活在阴暗里的人。他趁着江羽骞醉酒,把他带到了附近的快捷酒店。进了门,周皓上下摸索,撩了好大一把火。江羽骞醉得晕头转向,根本看不清眼前人是谁。 两人不知觉地滚到了白色床单上,都是第一次,动作都比较生涩。周皓很紧张,连脱衣服的手都颤抖着,江羽骞逮住他的脸,就开始一顿强吻。口舌交缠的味道,周皓现在还记得。那是最初最初的美好,他这辈子就忘不了。 吻到动情处,那人喊了声,“旭旭……” 周皓猛然推开这人,然后两人就赤身**地睡了一夜,不过并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事儿。 很长一段时间,周皓都是处于撩而不得的状态,直到有次他无意间发现的那段gv视频。他拿着剪辑过的视频去找江羽骞。 “周皓,你要不要脸!” 周皓耸耸肩,一脸无所谓,“脸值几个钱?你不答应也行,明天我就传到校内网上。” 然后他俩就在一起了,江羽骞总说,他是上辈子造了孽才被自己缠上。可周皓总觉得,上辈子造孽的人是自己,不然怎么妈妈不爱?还被情人嫌弃成这副模样? 周皓有一段隐晦心事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连严明也没有。他学医的初衷并不是为了什么治病救人,他就是单纯贪念白大褂的颜色。干干净净的,一点脏渍都不沾。 小时候的他,就想啊,他要是能当个医生,他就可以彻底摆脱掉脏兮兮的人生了。 他受够了童年被同学们讥笑“脏孩子”的经历,那时候,他的身上总是那件脏得不能再脏的蓝白校服。小孩子的自尊心总是最要强的—— 在最虚荣的年纪里,他却一无所有。 江羽骞也是干净的,就跟那白色的工作服一样,成了他苦苦追求的执念。 是有病? 他确实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三年前。 九月份的a大,正是开学季,学生们陆陆续续返校,新生们也都拎着大包小包前来报道。燥热时节,稍微动一下,那都是挥汗如雨。周皓从篮球场回来,脸上、脖子间、还有球服紧贴着身体的那块,都是汗渍。 宿舍楼下,严明还坐在小板凳上,周围摆放了一圈红红绿绿的日用品,水壶,塑料盆,小桌子什么的…… “今天赚了多少?” 严明竖起三根指头,“三百。” 周皓揩了把汗,手里转着篮球,“我回宿舍冲个澡,马上下来换你。” 大概半个小时后,周皓就一身清爽的下来了,白色体恤,大裤衩,还抱了把室友拜托他拿去卖的旧吉他。两人站着说了几句,严明就回去了。 差不多快六点了,日头西移,白日里的骄阳也变得柔和起来,远处天边是一片暖红的余晖。临近晚上,这会儿也起了点风,吹在身上格外惬意。 周皓坐在小板凳上,瞅着来来往往的同学们。 他其实长得挺帅,但并不是时下流行的那种韩式花美男,他属于浓眉大眼那一类,长相十分周正。 周皓这会儿随意拨弄吉他的姿势,酷酷的,脸上又是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把小姑娘们迷得一愣一愣的。为了能跟他套上几句话,有几个女生特地蹲身下来,询问那些东西的价格。都没过半小时,那些瓶瓶罐罐就都卖得差不多了。 大概数了数,这么点功夫赚了一百块。等严明回来,他俩就可以收拾收拾回去了。今天一天的活儿算是干完了。 摊位还剩了些没卖出去的脸盆和衣架,周皓把这些摆放得稀稀落落的东西齐整地摞在一处。那把木吉他就随意搁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突然,“嘭嗒”一声,吉他摔了下来,琴头直接就给摔断了,几根弦松松垮垮地散落着。 周皓稍微侧过身子,捡起“断头”吉他,心里不由地一股气上来。 “对不起。”清冽的声音自上而下传来。 周皓抬头—— 软顺服帖的刘海轻轻地搭在前额,眼睛很漂亮,带着丝丝疏离,鼻梁很高挺,唇角微微有点上翘,属于薄幸的面相;他穿着白色t恤,外面套了件红格子衬衫,下面是蓝色牛仔裤,脚下是运动鞋。 整个人都逆着光,说不出的清新干净。与他记忆中的,南方的潮湿脏乱完全不一样。 “多少钱?我赔给你。” 男生被周皓的无理打量看得极不自在,他只想赶紧用钱解决掉这一麻烦。 “你叫什么名字?”周皓问。 “多少钱?” “你告我名字,这吉他就不用赔了。” 男生没理周皓,直接从裤兜的钱包里掏了两千块给他。 周皓伸手接过钱,还想继续再问他几句,那男生转身就走了。数了数手里的钱,周皓扣下了一千五,其余五百留给室友,就当作卖吉他的钱。 有缘总会再见,没多久,周皓就知道了那人的名字——江羽骞,经济系大一新生。其实他压根没刻意去打听,只是学校的论坛上铺天盖地全是这人的消息,还附了不少抓拍的照片。 后来,直到江羽骞大学毕业,他都一直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甭管走到哪儿,只要提到“江羽骞”的名字,就会有人赶紧接嘴,“我知道我知道,就是那个经济系的高材生嘛,还是校草呢。” 两人除了那次偶然的小摩擦,之后有一个月里,周皓光知道那人的名儿,走哪儿都没再碰到过一次。他俩一个临床院,一个商学院,又不是同级,真的很难有机会碰面。 后来,学校体育馆里办了场篮球赛,各个院系之间互相pk,周皓这才第二次碰到了江羽骞。那人穿着白色球衣球裤,衣服上是数字“7”。那场比赛的中间过程,周皓已经记不太清了,只知道最后是商学院赢了。 比赛结束后,周皓借着吉他的事儿,拦住了江羽骞。 “上次那吉他的事儿,咱俩还没算清呢。” 江羽骞用脖子上的毛巾,揩了揩额头的汗。两人离得很近,周皓却连一点汗臭味都没闻见,这人男生真是出乎意料的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