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2)
所有人却全都记得。 连笑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所以你在赶去澳洲找周子杉谈判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我和他的关系了?” 她本还想给廖一晗来段科普的,哪成想一直是廖一晗在给她科普? “不过你放心,这些事情我一个字都没透露给周子杉。” “那就好……”一串有气无力的省略号发送出去之后,连笑将手机一背、往桌上一放,既没有心情再聊下去,更没有心情再吃饭了。 准备喝口水缓口气,却在拿起水杯的那一刻又生生一顿。 既然廖一晗早就知道她和周子杉的关系,为什么会主动提议让她接手晗一和容悦的合作? 转眼间这个念头便被连笑挥手拂去。 她和廖一晗这么好,廖一晗怎么会舍得借她的疮疤去攻克周子杉? “想什么呢?又是点头又是摇头?” 对面略有些不满的声音传进耳朵,连笑这才彻底回神。 再看方迟,他似乎有些愤愤于自己被彻底晾在一边,不等连笑回答,他已抬手示意服务生过来—— “买单。” 就买单?关键她只吃了份都不够塞牙缝的前菜。 连笑有些始料未及,方迟却已经把卡给了上前的服务生,刷完卡便起身走人,压根没给她说“不”的权利。 二人赶在9点前带猫去了社区附近的宠物医院。哈哈哈好吃好玩地在家供着安胎,长老则比较惨,做完了术前检查,连笑和医生预约好了月底做绝育,不明真相的长老还在她怀里打滚。 连笑真想让长老打住,它在她怀里乱动,她本就饿瘪的肚子自然“咕噜”一声发出抗议。 连坐在休息椅上的方迟也听见了。 他估计以为是长老发出的声音:“它怎么发出这种怪声?” 连笑摇摇头,表示不知。 就这样让即将太监的长老背了锅。 可当方迟准备帮她把长老放进猫包时,耳边又传来“咕噜”一声响,方迟这回可算听清了声音的来源,抱着长老看向还想装无辜的连笑。 连笑尬笑一记,两手一摊认罪。 “你饿了?”抢了她的主菜,他竟还有脸诧异。 “你说呢?”肚子又咕噜一叫,发出抗议。 “你们女生不是为了保持身材,晚上都基本不吃的吗?” 他说这话时竟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连笑这记白眼恨不得翻上天。 此人虽非直男,直男的思维方式倒是半点没落下。 但半小时后,连笑决定把这番话收回—— 他竟然亲自下厨给她做了个蛋包饭。 坐在餐桌上嗅着弥漫整个厨房的香味,再看这盘冒着热气的蛋包饭,连笑总觉得还缺点什么,仰视面前这位正要返回厨房的大厨,双手托腮道:“用番茄酱在上头画个笑脸就更完美了。” 却遭大厨断然回绝:“恶不恶心?” 连笑不以为意地撇撇嘴,很快他把餐具送到她手里,连笑接过餐具,见他背着只手站在那儿、想走又不想走的样子,也没空猜他究竟在挣扎些什么,低头就准备开动。 “等一下。” 他却叫停她。 连笑带着些许不满刚要抬头,就见一溜番茄酱在她眼前漏了下来—— 方迟刚才背在身后的手上竟拿着瓶番茄酱,就这么面无表情地往她的蛋包饭上加了个笑脸。 加完之后依旧面无表情,迤迤然而去。 这人性格可真别扭…… 连笑看着他的背影却忍不住喃喃了一句:“做你男朋友可真幸福……” 失口之言竟被听见了,见他突然驻足转身回问:“什么?” 连笑赶紧改口:“我说!做你朋友可——真——幸——福!” 刻意咬文嚼字,以掩盖她上一波的失口之言。 “朋友?” 他却微一歪头开始掂量起这个称谓来,教人看不出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待方迟把宵夜全部准备好,餐盘已摆了小半桌。连笑纵览此番美景,要是再配上半打白啤…… 刚想到这儿就被方迟问道:“要什么酒?” 真是善解人意、做闺蜜的好材料,连笑心里默默打着算盘,可她酒瘾刚这么一犯,就不期然想到今晚廖一晗帮她回顾的那点酒后不堪往事,酒瘾瞬间散去,连笑摆手拒绝。 方迟都有些刮目相看了:“你个酒鬼,竟然能对酒精say no?” 连笑看在蛋包饭上那个笑脸的份上,懒得回怼。 大概方迟也不会相信,她是在和周子杉分手后才渐渐染上爱喝酒的恶习。喝断片之后那个为所欲为的连笑,是变得一点也不像她,又或许说,那才是真实的她?这一点连笑自己都说不清楚…… ☆、第 12 章 终于,水足饭饱。 坐在对面的方迟在询问她要不要喝酒但遭拒之后,自顾自开了瓶冰酒,连笑腆着肚子往椅背上一靠,看向对面时,方迟正自斟自饮。 他手中那倾长的酒杯,简直是无声的诱`惑。 连笑咽了口口水。 快要消磨殆尽的自制力在那疯狂叫嚣:不要诱惑我…… “你现在在和你前男友做生意?”方迟突然问她。 连笑想了想。 也不知是人到深夜防备心下降,还是自己真没出息被顿宵夜给拿下了,她口风并不紧:“人家嫌我们狮子大开口,这生意谈到最后八成要黄。” “此话怎讲?” 方迟一手打造的直播平台早已C轮,他的涉猎范围和晗一也没什么利益冲突,稍微一番权衡之后,连笑又再多透了点底。 把晗一和容悦目前的情况大致介绍完毕,连笑直接把困扰她的问题丢了出去:“来,大师,快帮我分析分析,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方迟稍停片刻,理了理思绪,“你有多想拿到和容悦的合同?” “非常想。”连笑想了想,又再多透了点底,“禾木资本你接触过么?现在有融资中介在帮晗一和禾木资本搭桥,成功拿下容悦的合同的话,非常有助于提升晗一的品牌形象,也有利于禾木投我们。毕竟我们是想把晗一真正做到上市那一步的,而不是某一轮圈笔大钱就走。” 连笑的立场已经阐明得很清楚了,方迟的建议也在倾听过程中组织得七七八八:“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融资进度提前,既然你们已经想到可以利用容悦的合同提升你们在禾木资本拿到的估值,怎么就不逆向思考一下?用禾木资本去套容悦的合同,一样可行。” 看她的表情,显然还没想到这层面上。 “两头忽悠法则,听没听过?”他不妨再多提点一些。 连笑摇头。 方迟有些诧异:“你是不是学金融的?” 连笑则更诧异:“谁告诉你我学金融的?我学中文的好吗?” 她高中确实是理科班的,但那是因为理科高考的招生人数比文科多,其实她最不喜欢数学,考大学当然也要考一个不需要学高数的学科—— 中文自然成了她的不二之选。 偏偏她这么个爱投机取巧的人,却栽在了学霸周子杉手里,升高三那会儿周子杉一度撺掇她也报金融专业,她为了和周子杉同校同戏,着实勤奋过一阵,但最终周子杉成功申下斯坦福,她也就彻底放弃了她那莫须有的目标,考了个只能勉强看入眼的学校。 不过也算福祸相依,若不是这样,她也不会认识廖一晗,不会有了后来的晗一。现在她能肯定的一点是,周子杉挣得肯定没她多。 当然她没法在方迟面前炫耀这点,毕竟以他俩在同一小区里拥有的住房,他的是她的三倍大这一点来推断,方迟应该挣得比她多。 技不如人自然虚心受教,正襟危坐听方迟娓娓道来—— “有一则笑话你总听过?爹对儿子说,我想给你找个媳妇。儿子说,可我愿意自己找。爹说,但这个女孩子是比尔盖茨的女儿!儿子说,要是这样,可以!” 然后他爹找到比尔盖茨,说,我给你女儿找了一个老公。比尔盖茨说,不行,我女儿还小!爹说,可是这个小伙子是世界银行的副总裁!比尔盖茨说,这样啊,行! 最后,爹找到了世界银行的总裁,说,我给你推荐一个副总!总裁说,可是我有太多副总裁了,多余了!爹说,可是这个小伙子是比尔盖茨的女婿!总裁说,这样,行!” “这故事我听过,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嘛?” 方迟摇摇头,这学生有点难教:“这是典型的通过制造信息不对称来获得商业利益的方式。” “所以你的意思是……” 连笑好好领会了一番,大概是因为脑子连轴转,方迟给她倒上一杯之后,连笑想也没想就一口饮尽。 酒鬼的自制力,果然不过如此——方迟又给她倒了一杯。 莫非喝了酒有助于开窍?她竟很快领悟了他的意思:“你是说,让我用容悦去忽悠禾木资本?再用禾木资本去忽悠容悦?” 方迟满意地一扬眉。 嗯,孺子可教。 “他们不会这么傻?容悦和禾木资本稍微互通一下有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说话同时,第二杯又干了。 桌上那瓶冰酒已经见底,方迟一边朝地下酒窖的入口走去,一边说:“这不是在说假话,这只是在打一个时间差。晗一确实能拿到容悦的合同,也确实有实力上市,为什么不大胆地去忽悠一下?” 临下到地下酒窖之前,不忘探出半个身子补充一句:“还有一点就是,千万别把你的对手想得太精明。” 连笑不太信他的话,可是他说的又挑不出任何毛病,只好静待他拿完酒回来,再用更有利的观点说服她。 方迟很快去而复返,开了第二瓶,给她倒上。 他摒弃了脑中那些她可能会听得云里雾里的例子,只举个最简单的:“你知道谭骁是怎么起家的么?” “他不是富二代么?” “他是富二代没错,但他创业没花家里一分钱。” 连笑讶异地张了张嘴。 这倒是和谭骁给人的一贯纨绔印象有些不符。 “他的第一桶金是在一个体育论坛里赚的,他当时编了个特别美好但其实一拆就穿的故事,他声称自己是个女生,很喜欢一个男孩,那男孩总爱穿双匡威鞋,但她当时很穷,又很羞涩,想买双匡威作为送给男生的生日礼物,结果没凑够钱,也和那个男生失之交臂。她现在想在论坛里卖山寨的匡威,希望能用这个方式,再找到那个男生,对他说一声:我喜欢你。” 连笑脑中不禁飘过种种大`**萌妹的模样。 无语得直摇头:“这也有人信?” “何止是信?”显然这女人高估了直男在爱情里的智商,“谭骁的帖子被一转再转,那个运动论坛里的**丝都沸腾了。在他们眼里,有个妹子能那么长情地爱着一个男生,简直是戳G`点。谭骁当年就靠这个故事赚到了第一个100万。所以,在有硬实力的前提下,怎样去包装你的企业故事,这一点也很重要。” 连笑暂时把大`**萌妹抛之脑后,跟上方迟的节奏。 “只要包装得当,容悦、禾木资本……这些都不是问题。” 方迟总结陈词道。 廖一晗的战略一向是一步步来,这样风险最可控,也更不容易出纰漏,诚如她之前说的,晗一是打算上市,而非圈钱,谨慎点总没错。方迟的建议相比之下,确实有些激进。 “可是……”连笑自然犹豫。 “说句不好听的,网红经济现在已经不是投资风口了,你们的黄金期其实也没剩几年。资本圈说白了就跟青`楼一样,不许人间见白头。” 说得这么恐怖? 连笑赶紧再来一杯压压惊。 ☆、第 13 章 喝完这一杯,脑子果然更活络了,连笑赶紧掏手机把廖一晗发给她的三版策划案找出来:“电脑借我一下。” 方迟下巴抬抬示意楼上:“在书房。” 连笑二话不说拎着酒杯酒瓶起身,起得太猛还趔趄了一下。方迟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这女人离微醺不远了。 眼看连笑趿着拖鞋一路哒哒哒地上了楼,方迟悠哉跟上。 连笑一开机就忙把策划案倒进电脑,不忘嘱咐:“商业机密,别外传。” “我像那种大嘴巴的人么?” 连笑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此人面相深藏不漏,绝对是能把秘密守几十年再带进棺材那种人。 这才放心打开PPT。 二人本来是一起看的,可连笑刚看到一半,这厮就嫌她看得慢,又另开了笔记本电脑,端着笔记本电脑斜倚在办公桌上自顾自看起了第二版策划案。 等连笑终于快马加鞭看完第一版,方迟已经三版尽数阅览完毕,把笔记本电脑搁回桌上,悠哉地双臂一抄,回过头来嫌弃她:“你怎么看这么慢?” 坐在台式机前的连笑眉梢一挑:“我这叫慢工出细活,你一目十行有什么用?看出什么所以然来了嘛!” 方迟还真就看出了什么所以然来:“其实策划案里已经写了搞定容悦的方法。” 连笑眉心一皱——不可能。 策划案里真能有搞定容悦的方法,晗一何至于被容悦拖了整整半年? 见她一脸不解地将策划案又来来回回看了一遍,方迟扭头一瞥那半杯被她冷落多时的冰酒,再低头一看电脑上显示的时间。**一刻值千金,把时间都浪费在商业教学上,岂不可惜?——他当即手指点了点策划案上的“明嘉美妆”四字,连笑立马瞧见,赶紧琢磨起这组关键词来。 容悦目前的最大竞争对手就是明嘉美妆,明嘉美妆虽是后起之秀,但在几项主营业务上,很有取容悦而代之的势头。明嘉美妆今年和日本的几个本土口碑品牌签订了战略合作,准备打开中国市场。 再结合方迟之前教她的通过制造信息不对称来获得商业利益这招,连笑有点找着头绪了:“制造假象让容悦误会晗一要转投明嘉美妆?” 看来这女人还是有点小聪明的,方迟终于满意:“禾木资本,容悦,明嘉美妆,现在可都是你手里的棋子了。祝你成功。” 说着不忘把她的酒杯递给她。 连笑接过,眉梢眼角微微牵起笑意,与他清脆碰杯: “敬奸商。” 解决了一桩棘手事,拨开云雾的感觉甚好,二人就此在书房里喝开。酒过三巡,连笑窝在转椅上,举着酒杯一圈圈地打着转,已然有些得意忘形。 “你说你那么鸡贼……啊不……聪明,为什么要弄那种直播平台?整个气质就很low啊!跟你的形象也不……”边说边让椅子打着转,话音未落却被人一把按住椅背,愣是被逼停。 随即对上一双带着疑问的眸:“你怎么知道我在做直播平台?” 连笑被他这么一定,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口不择言了,托词倒是眼珠一转便信手拈来:“去年校庆学校不是邀请你了嘛,我也被邀请了,你是做什么的,海报上都有写。” “真没看出来,你还挺关注我。” 他说得不咸不淡。捏酒杯的手却微微一紧。 “废话呢,谁跟你似的,连我是你校友都不记得。” “一个校友而已,不记得很合理。” “我当年可是级花OK?差一点就成校花了,竟然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哪合理了?”可连笑刚说完转念一想,其实这样才更合理,毕竟…… 连笑灵机一动,探探口风:“那你还记得当年校草是谁么?” 虽然不清楚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方迟依旧完全不需要回忆脱口而出:“当然。” 果然,他当年的关注点已经弯了…… 连笑悻悻然再饮一杯。 方迟又去酒窖拿了两瓶酒。顺便去院子里看看。很好,哈哈哈睡在笼子里,任笼外的长老如何扒拉,照样求`偶无门。 正第无数次不死心地扒拉着笼子的长老,听见脚步声,立马正襟危坐,收了爪子特别纯良无害地扭头看向方迟。仿佛方才猴`急得不行地扒拉笼子的压根不是它。 “你应该改名叫戏精。” 面对指控,长老“喵”地一声尽显无辜。 方迟看在它即将太监的份上,也懒得跟它对峙了,转身快步上了楼。 长老目送着这位人类离去的背影,一双碧□□儿眼似乎透着鄙夷:到底谁比谁更猴`急…… 方迟不一会儿已推开书房门,却只有满目空瓶,人已不见踪影。 “连笑?”他朝书房里唤了一声,回应他的却是后背的一沉—— 她靠在了他背上。 原来心脏一瞬间的骤停是这种感觉. 有点陌生。 方迟转过身去,这个面色绯红的女人就这么摇摇晃晃入了他的怀。 “小伙子,你这衬衣可真白……” “……” “来,让姐姐染指一下。” 待她把口红蹭上他的衬衣,双手向上一合,剪住他的脖颈。 仰头看他,意识低迷:“你这脸也挺白的……” 瞬间之前还被撩得不行的方迟听到这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的台词就不能更新一下?永远是这么几句—— 说着你的衬衣好白,用口红蹭他领口。 说着你的脸也挺白,亲他右边侧脸。 说着你的嘴唇真软,手指慢条斯理划过他唇心。 说着你好高呀,不由分说蹦到他身上,捧起他的脸:“这样我就比你高了……” 可她刚一低头,方迟就捂住了她的嘴。 她莫名地一皱眉,似乎不太能理解他为什么突然叫停。 “能不能有点新意?” 方迟平视着她,笑得有些无奈。 她在他掌心下喃喃了句什么,似乎是没听懂。 也无需她听懂——方迟转瞬敛去笑,面色冷峻得分明志在必得,捧牢她,埋首下去。 自制力在这一刻分崩离析,他哪还顾得上她突然的浑身僵硬? “滚开!” 尖叫声突然而起,方迟半点没反应过来,耳膜被这锐声刺得深疼,刚因此一皱眉便被猛地推开。 这女人这么将他一推,连带着把她自己也带倒了,方迟要伸手捞她,却被她狠狠给了一巴掌。 顿时僵立在原地。 什么意思? 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方迟脸颊火辣地站在那儿,至今还没怎么缓过神来。 有生以来第一次挨人巴掌,心情犹如哔了狗。 再看此时此刻摔靠在墙角的连笑,方迟刚想给自己讨个说法,却见她一动不动跌坐在墙根,该不会刚才摔下去时磕了脑袋? 方迟心下一紧,赶紧来到她跟前,查看她紧挨着墙壁的后脑勺。 没有伤口,只是磕得有些肿。 方迟松口气。 直到这时还能听见她嘴里的喃喃醉话:“滚开……” 滚……开…… 之后便再没声响。 反倒是长老不知何时上的楼,早已在远处观察多时,见这俩人都没动静了、只各自坐靠在两边墙根,才悄声靠近。 方迟正与它对视。 莫名有些烦躁,自然没好气:“看什么看?” 长老“喵”地一声正要往另一边的连笑怀里钻,方迟却快准狠地拽着它的后颈毛,拎到一边。 “连笑?” 没人理他。 也没再嚷嚷着让他滚开。 确认这女人是真的已经酒精上头醉死过去,方迟这才再次靠近,抱她去卧室。 这个夜晚……真不知该如何评价。 “我都已经准备舍生取义了,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见她眼睛阖着,安然入睡,方迟满腔怨言就此打住。 进了卧室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本想就此离去,脑中却总有一部分在叫嚣着心有不甘,方迟就这么走了两步又停下,再次折回到床边。坐在床角任理智与失控厮杀。 脑中的厮杀还未分出胜负,他已手腕一撑侧卧到她身旁。 抻着下颌看了看她,任由这心念一动驱使着手指,轻巧解开她颈下的第一个纽扣。 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说不心动也是假的。 正常男人到了这种时候多少都有点收不住手。 但大概自己不是什么正常男人,手指在第二颗纽扣上停留片刻,内心两股势力均尘埃落定,他终是回到第一颗纽扣上,将第一颗纽扣重新系上。 恰逢此时,耳边突然响起手机铃声。 铃声似乎是从走廊里传来的,方迟连随手按掉它的可能性都没有,眼看这女人在这一遍遍的铃声之下眉头越蹙越紧,未免她醒来给无辜的自己再来一巴掌,方迟还是翻身下床,去找寻铃声的源头。 最终他在走廊上找到了连笑的手机。 她的手机应该是在刚才两人的对峙中掉在了这儿。 手机铃声还在继续,是个本地陌生号码。 方迟想了想,接通但未开口。 “这么多年了,你号码竟然没变。”手机那端也是沉默半晌才开口。 “……” “笑笑你知道么?其实我真的很怕见到你……” “咳……”方迟粗着嗓子咳了一声。 面色早已冷峻得不像话。 “……” “……” 世界安静了。 方迟在挂断手机还是继续下去之间稍作犹豫,终究还是开了口:“孙伽文呢?没跟你一起回国?” “你是……”电话那头沉吟片刻,恍然大悟,“方迟?” 对此方迟并不意外。 “周子杉——”他自然也早就知道对方是谁,“身为一个男人,想要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我不赞同,但能理解。可同样的戏码玩两次就没意思了。当年你为了孙伽文离开连笑,现在又要反着来一遍?” 语气平淡之间,却是藏不住的鄙夷,“你以为你是谁?” 周子杉直接挂了电话。 ☆、第 14 章 连笑醒来时,整个房间是昏暗的。她一向用的是遮光度最好的窗帘,任窗外几时几许,屋内也透不进半点光线。 抻脚便触到毛茸茸的一团,看来长老又不经允许上床睡了。她闭着眼睛叫了声:“长老?” 长老竟不搭理她。 她这主人也挺恶趣味的,总爱和自己的猫较劲,自顾自钻进被子,小心翼翼地在被子的掩护下爬到床尾,在确定了长老的方位后,掀开被子一声狮子吼。换做平常,长老铁定被吓得直炸毛,可连笑今天同样的方式如法炮制,她对面的这只布偶却只是懒洋洋地仰头看了看她。 那眼神微眯,仿佛在说:幼稚。 连笑仔细一瞧,傻眼了,她床上的这只布偶压根不是长老——甚至连这张床都不是她的。 她当下所处的,压根是一间全然陌生的房间。连笑环顾这陌生的四周,为了确认自己没看错,三下五除二蹦下床去拉开窗帘,借着外头正午的阳光又确认了一遍,这儿的的确确不是她家。 再看床上那只布偶,分明就是她的儿媳妇哈哈哈,而哈哈哈见她跟猴子似的上`床下地,那眼睛微眯的鄙夷样子,像极了它主人——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她这么想着时,耳畔便传来一阵脚步声。顺着声音看去,不一会儿那个天生长着张瞧不起人的脸的男人已来到房门外,抄着双臂倚着门廊,将凌乱不堪的她上下一打量:“我都上完班回来了,你才醒?” 连笑扭头一看床头柜上的闹钟,真的已经中午12点多……但这不是关键所在,连笑将他上下打量一轮,万没他那么淡定。 “我没对你怎样?”连笑一脸惊恐地等待他的答案。 看来这女人酒后犯事已是习惯成自然,方迟突然有些好奇她究竟对多少男人说过这样的话。 他内心波澜起伏,面上却不动声色。不等他回答,连笑已经猛地掀开被子检查床单,吓得哈哈哈尾巴一扫、转眼已溜出卧室。 见米色的床单上没有任何污渍,连笑终于能够大大地松口气。方迟全程看在眼里,莫名眉心一皱。 连笑整个人瘫坐在一旁的老虎椅上,抚着额,顿感力不从心:“我以后真的要戒酒了。” “你这不是戒不戒酒的问题,”方迟直到这时才走上前来,把被她甩到地上的被子捡起来,“你需要个心理医生才是。” 连笑扶额的手一抖,就此僵住。 方迟还在忙着把她弄乱的一切规整好,只随口继续道:“你内心深处极有可能住着个色`魔,恐怕只有心理医生能帮助你纠正行为。” 此话一出,刚才还狠狠僵着的连笑瞬间又恢复一脸没心没肺,笑吟吟地耍无赖:“天下不知多少男人排队等着我去色,就你不乐意。” 我倒是乐意,你倒是别中途停止还给我一巴掌…… 想到昨夜的盛况,方迟的脸色更臭,放下手上的枕头,径直调头出了卧室。 “干嘛?生气了?”连笑探个脑袋,目光追随他的背影而去。 这人该不会觉得她这话是在暗讽他是gay?这也生气?未免心眼太小…… 连笑一边不满地暗忖,一边又真担心他被她的口无遮拦伤着,赶紧跟出去探探情况。 直到跟到一楼玄关,连笑才发现他这是听见了门铃声,下楼给人开门来了。 眼看门外的快递小哥又是套鞋套进门,又是直奔餐厅布餐,连笑一脸纳闷。 “不是你昨晚一直嚷嚷要吃海底捞的?” 她昨晚确实提议了点海底捞外送,可——“不是你说火锅味儿太大,不准的?” 明明是他否了她的提议、选了亲自下厨,如今怎么又朝令夕改? 答案就在搁在餐桌旁暂未拆封的那个纸箱里:“今早刚送到的空气净化器。” 见方迟蹲下去拆纸箱,连笑可没心思帮忙,上桌、拆筷子、调酱料,动作一气呵成,至此便守在锅前动都不带动,一心只等开锅。 待遇可真好…… 真想以后常来做客…… 关在笼子里被自家主人彻底遗忘、禁食禁水一整夜如今已完全瘫着折腾不动的长老,大概并不这么想。 只可惜房子的主人只中午回来一趟,下午又要去公司,连笑饱餐一顿之后只能带着长老先回家,洗漱完换身衣服再出门,到了宠物医院,正值约定的手术时间。 饿得前胸贴后背的长老就这么被送进了手术室。 长老被带进手术室前绝望的目光,连笑不忍回想,给自己找点别的事情来干。 她这一整天没去公司,既不影响公司运作也压根没公事找她,前几年她还是很乐意此般逍遥自在,却不知是因为最近和方迟待久了,还是被周子杉那人模狗样的样子刺激了,她那少得可怜的上进心竟被激起了几分。 一想到容悦,连笑终于知道自己可以忙些什么了—— 她下了个明嘉美妆的APP,销量最差榜里,赫然躺着明嘉美妆刚拿下国内总代的一款日本美容仪。 既然昨晚方迟已为她指了条明路,接下来要如何举一反三,就只能靠她自己了。 连笑直接下单50个,顺便把链接分享到市场部的群里:“让咱们旗下所有的一级网红都在各自的平台上力推这款美容仪。记住,是所有的平台,包括微博和公众号。试用品明天就会寄到公司。” “连总,这不是明嘉美妆的产品么?可我们和明嘉美妆并没有合作。” “这次是推广。” “是不是得先请示下廖总?@Hannah”市场部经理直接at了廖一晗的微信号。 连笑看着那扎眼的at,内心没有半点膈应是不可能的。但也确实,市场和运营这一块一向不归她管,没权限也正常。 廖一晗并没有在群里发声,而是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你怎么突然帮明嘉美妆做起推广了?该不会是你昨晚喝大了,在哪个局上乱答应了什么人……” “等等!打住!我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嘛?”连笑哭笑不得。 “你是。”廖一晗回答得特别果断。 连笑简单反思了一下,似乎……好像……她几年前确实因为喝多乱签过合同…… 无颜面对自己那混不吝的过往,连笑干咳一声,删除那段记忆:“你先听听我的计划——” 连笑简单阐述了下自己的想法。 利用旗下所有的资源帮明嘉美妆做推广,如此大张旗鼓,自然会引起容悦和明嘉美妆这两家的关注。之所以选择销量最差的美容仪,一来因为销量差,此款产品在淘宝的供应源基本为零。晗一出动旗下所有大网红力推,购买者只能通过明嘉美妆购买到这款产品。再者,若明嘉美妆在晗一的助力下,连销量最差的美容仪都能咸鱼翻身,明嘉美妆见识到了晗一的影响力,自然会起心要和晗一合作些什么。 而不论明嘉美妆和晗一的合作内容是什么、最终又到底合不合作得成,晗一都要尽大可能地夸大和明嘉美妆的亲密程度。一来成功刺激容悦;二来,也让禾木资本看到晗一更多的价值。 听完连笑的分析,廖一晗沉默良久,似乎在分析可行性。这招从连笑口中说出,难免廖一晗觉得有些不真实,声音自然也有些飘忽:“老连,你什么时候变这么鸡贼了?” 连笑当然不能说因为自己有了个更鸡贼的老师,只能随口糊弄过去:“我逛明嘉美妆APP时突然想到的,你觉得可不可行?” 不一会儿,微信群里的廖一晗发声了:“一切按连总说的做。” 廖一晗发话,之前还犹犹豫豫的经理立即领命行事。 连笑一脸嘚瑟地揣回手机,想到自己的鸡贼老师,又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准备打个电话向老师邀个功。 她刚准备调出方迟的号码,却是一顿。 最近通话栏里显示今天凌晨1点多,有个陌生号码来了通一分多钟的电话。 凌晨1点…… 不正是她喝得醉生梦死的时候? 她可不记得自己当时接了谁的电话。 ☆、第 15 章 凌晨1点…… 不正是她喝得醉生梦死的时候? 她可不记得自己当时接了谁的电话。 连笑回拨过去。 无人接听。只得纳闷地收回手机。 恰逢这时手术室的门被推开,连笑再顾不上其他,起身迎到门前,从医生手中接过麻药还没散的长老。 长老的关键部位包扎得严严实实,连笑看着怪心疼的。刚抱着长老坐回椅子上,她的手机就响了。 连笑摸出手机,此刻来电的正是她刚才没打通的那个陌生号码。 连笑一边兜牢长老一边接听:“喂?” “……” “……” 对面沉默半晌。连笑又“喂”了一声依旧没有回音,难不成是恶作剧?连笑正要愤愤然挂断电话,耳边竟响起一声冷笑:“果然是你……” 是个女人的声音。至于那饱含讥讽的语气…… 连笑当即火冒三丈:“你谁啊!神经病!” 这回对面倒是回得挺快:“我的声音你都听不出来了?” 连笑眉一皱。突然意识到这该不会是个诈骗电话。懒得跟这种莫名其妙的人扯皮,可就在连笑即将二度挂断电话时,对方的回答却令她瞬时浑身一僵—— “我是孙伽文。” “我可还记得当年你是怎么站在道德制高点骂我是贱`人的,你现在这样,不是更贱么?” 连笑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骂,若不是怀里抱着刚做完手术的长老,真是掀桌子都不解气。 连笑心中默念了一万遍冷漠才是对敌人最大的蔑视,才硬憋下这口气,没让周遭人看笑话:“孙伽文,你跟周子杉天生一对,配得不能再配,我只有一个心愿,别来烦我。” 电话那头的孙伽文莫非被她感染了?再不见之前咬牙切齿的恨意,语气里是莫名的无力:“我刚跟周子杉谈完分手。” “关我什么事?”连笑可越来越抓不住这对话的走向了,“你和他迈入任何一个人生阶段都必须先通知我不成?我是你爹吗?” “你怎么还有脸把自己摘这么干净?周子杉的这个手机号是他回国之后新换的,如果你真像你自己说的那样,一点也不想插手我跟周子杉之间的事,他的手机里为什么会存你的号码?还好死不死的,你偏偏要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 窦娥是怎么冤死的,连笑可算是明白了。 她该怎么向孙伽文解释,她根本不知道这个手机号是周子杉的。 “我之前还以为周子杉跟我冷战是因为我跟他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原来……是初恋回来挖墙脚了。” 连笑简直有口难辩,凌晨1点的那通电话真是周子杉打来的?可接听的人压根不是她——方迟的面孔在这时突然映入连笑的脑海——该不会是方迟替她接了那通电话? 而此时此刻的连笑,在把一切搞清楚之前,恐怕都只有被动挨打的份了:“不过我得告诉你个不幸的消息。我跟他在一起四年,他碰都没碰过我,这种无能的男人,我想通了,我不要了,还给你。”孙伽文阴阳怪气的,那声音隔着电波,连笑真听不出她是哭是笑,“哦,不对,我差点忘了,你也不正常。你们俩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配。太配了……” 连笑终于忍无可忍,挂了电话。 气得牙齿发抖,懊悔自己当初怎么会交孙伽文这样的朋友,还羡慕她敢爱敢恨、只遵从自己的内心…… 此时此刻的孙伽文坐在偌大的酒店套房中央,听着手机里传来的盲音,竟“呵”地笑出了声,这满含嘲讽的笑,却不知是在笑别人还是笑自己。 她一直觉得自己挺狠的,争取自己想要的,本就是件无可厚非的事。谁能想到,周子杉更狠,竟能把她对他的感情都一点一点磨没了。 他接受了猎头的挖角,换了新工作,从墨尔本回国。孙伽文曾一度以为自己再回国时,肯定是因为她和周子杉要回来办婚礼,却不料最终结果,是她追回国内,和他提分手。 早知道他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可此情此景真的摆在面前时,竟然还是会心痛。 孙伽文就这么笑着笑着,把自己给笑哭了。 哭泣时倒是悄无声息,只有源源不断的眼泪,打湿她手中那已暗下去的手机屏幕。 直到门铃声突兀地响起,才打断这无声的一切。 孙伽文擦了眼泪去开门,门外站着去而复返的周子杉。 “我手机是不是落这儿了?” 他不问她泛红的双眼是怎么回事,唯独关心他的手机还在不在这儿。 果然,由她主动提出分手,他整个人生都如释重负了。意识到这一点,孙伽文扯着嘴皮冷笑,将手中的手机直接抛给他,“连笑刚给你打电话了。” 她说得平淡无奇,周子杉却倏忽间拧起了眸,几乎是在瞪她:“什么?!” 他的反应越是这样明显,孙伽文越是想要冷笑:“我告诉她我和你很好,马上就要结婚,希望她能祝我们幸福。”说完就把门关了。 留周子杉一人站在空落落的门外,被坑得无话可说。 接到连笑的来电时,方迟正在开会。 方迟拒接了来电,回了句“会中,待会回复。”就把手机搁回了桌上,继续项目总监汇报手头的项目情况。 去年之前方迟还只做天使轮,最多跟到A轮就退出变现,但今年开始已经有几个项目一路跟到了C轮,包括被连笑嫌弃太low的直播平台。作为一个没什么良知的投资人,方迟一向认为万事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要能挣钱,就值得做。 工作的梦想是什么?今早上某家新闻网站的记者采访他时还问了这个问题,方迟说了一堆,就是没说实话——工作的梦想当然是不工作。 就好比此刻,方迟听着总监的滔滔不绝,内心却在想,现在这个时间点,长老应该刚做完绝育手术,她打那通电话来莫不是要请他去帮忙? 项目总监大概是发现了他的心不在焉,会议室里六七号人,项目总监不好直接提醒,只能作势咳嗽一声。方迟接茬倒是接得很快,立即若无其事地接着项目总监的话题,仿佛之前压根没走神:“那几个社群电商的项目筛选的如何?” 项目总监不由挑了下眉,之前还以为方总在走神,却原来他一直在专心听汇报…… 一心二用的方迟直到会议结束,也想好了自己待会儿要以什么身份出现在校友的家门口。 就这样,一个小时后,连笑拉开家门,对上的正是拎着两大袋食材的方迟——就算他能想出100种方式把一个项目做成又怎样?此时此刻的他,就只能想到一种方式出现在她家门前:厨子。 可今天下午做手术的不是长老么?怎么这女人也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方迟拎着食材进门,她连拖鞋都不帮他拿,是不欢迎他还是怎样? 见连笑杵在玄关一动不动似在走神,方迟脸色一沉,直接脱了鞋,赤脚进门直奔厨房。 “长老,看在你太监了的份上,我今天给你做份营养餐。” 被召唤的长老趴在沙发上,浑身包得严严实实,只动了动耳朵算是答应。连笑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才猛地醒回神来,连忙关了门,一路小跑跟着方迟进了厨房:“你是来给长老做饭,不是来给我做饭的?” 方迟忙着脱外套卷袖子,没搭理她。 连笑见他搁在料理台上的两大袋食材,凑过去刚翻出袋子的一份新鲜和牛,手就被方迟不客气地拍开。 连笑却已望眼欲穿:“咱们今晚吃和牛?” 方迟面无表情纠正道:“哪来的咱们?” “……” “我就买了一份——我自己的晚餐。” 这人来做客,好东西就只买一份? 连笑自认有必要教教他为客之道:“那你把这两大袋子提到我家来干嘛?” 就为了眼馋下她? “我的晚餐和长老的晚餐,我逛超市的时候顺便一起买了。”“只暂时在你这儿放一放,等喂完长老,这两袋子我会提回家。” 他有份,长老也有份,唯独她没份? 连笑岂会同意? 往那两大袋子里贼眉鼠眼地一阵偷瞄,和牛的包装上可是大大的“顶级”二字。 连笑当即嘴角一沉,苦从中来:“我今天被人狗血淋头地骂了一下午,只有煎完香喷喷油滋滋入口即化的顶级和牛才能治愈我受伤的心灵。” 方迟袖子刚挽到一半,生生一停:“被谁骂了?” ☆、第 16 章 方迟袖子刚挽到一半,生生一停:“被谁骂了?” “说来话长,你又不认识……”可转念一想又立即改口,“不对,你应该也认识。” 连笑差点忘了他跟孙伽文也颇有渊源。八卦之心一起就有些收不住,“孙伽文你还记得不?” “……”看样子是不记得了。 连笑虽然很想给他的记忆力打个大大的差评,但对此还是挺欣慰的,怎么说她都比孙伽文知名度广,方迟若不记得她却唯独记得孙伽文,她大概会一气之下和方迟绝交。 “就是高一还是高二那年,向你表白闹得满校风雨那个?” 这么一说,方迟似乎有印象了。可他的目光刚透出些许对往事的不堪回首便被他及时压制住,看来是拒绝回忆当年,只直截了当地问:“她为什么骂你?” 连笑真觉得和他聊八卦一点劲儿都没有,她是在求安慰,他却反倒像在盘问。连笑两手一摊,颇为无奈:“她是周子杉的现女友,他俩正闹分手,她以为是我在从中作梗,把我给骂了。” 他终于给了她点听八卦时该有的反应,眉心一皱表示怀疑:“她和周子杉分手了?” “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她把我给骂了。” “那周子杉如果恢复单身回头追你,你还要他么?” 二人简直驴头不对马嘴,连笑赶紧重申:“大哥!审题好不好?重点不是这个好吗?”这家伙怎么总跟她不在一个频道上? 方迟却坚称:“不,这才是整个事件的关键。” 连笑眯眼瞧他,表示怀疑。 他竟还真给她胡诌出了一套理论依据来:“这个问题的答案可以帮助我分析你们这段三角关系在主观能动性上,谁对谁错。” 这明明就是个感情问题,他还想用逻辑推演这一套来解题?连笑只能暗叹难怪自己成不了学霸。 既然他要客观分析,那她也来好好分析一下得了:“我觉得她跟周子杉压根就没分手,她这么说就是为了试我,顺便警告我别掺和他俩的事。” “……”他一副“此话怎讲”的表情。 连笑直接上证据:“就上个月,孙伽文还在她的IG上秀刚收到的Harry Winston大钻戒。” 果然,方迟挑眉便是一副“你怎么会知道?莫非你在视`奸她的社交网站?”的模样。连笑有苦难言,苦笑都笑不完的苦:“别问我为什么会知道,我可没空去视`奸这个视`奸那个,但我和她高中时期可是啃一根冰棍的闺蜜,她挖我墙角也挖得人尽皆知,直到今天,她和周子杉有任何风吹草动,都总有人第一时间把消息往我这边吹。” 鉴于女人对八卦的热衷程度,方迟大概也觉得她这番话可信度很高。那连笑就按照这个逻辑继续往下推了:“那钻戒的克数,可不就是冲着结婚去的?她压根不可能和周子杉分手,她的话我信1%都嫌多。更何况她还说周子杉那个呢……”险些说漏嘴,连笑连忙改口,“总之她的话不可信。” 见方迟再无疑异,连笑终于可以堂而皇之绕过他,从袋子里捧出那份霜降和牛送到大厨面前——费尽口`舌只为得到你:“上次廖一晗送我的骨瓷盘终于可以拿出来用了。” 方迟接过,二话不说直接拆包装,连笑两眼紧盯,眼看胜利在望,他包装拆到一半的手突然又停了—— “刚才你的话没说完,”方先生又抓住了一个不该抓的重点,“她说周子杉怎么了?” 连笑顿时一口老血哽在喉间。 为了一块和牛这样出卖自己的前任,连笑总还有些良心不安。 她瞄一眼方迟。他的手停在和牛的包装上,她不开口,他就不动。 再瞄一眼包装上写着的“产地:松阪,级别:A5级”,连笑顿时幡然醒悟——周子杉曾对她不仁,她又何必对他有义? “她说周子杉X无能。” “……” “……” 四目相望间,方迟“噗”地一声差点没憋住笑。硬压下笑意,做道貌岸然同情状:“这么惨?” “当然是假的,周子杉怎么可能……”连笑也不知道为何脱口而出的竟是为周子杉的辩解,说到一半又忍不住打住。 她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落在方迟眼里,倒不见他的脸色有任何波澜:“这么肯定?莫非你试过?” 大概他问得太过稀松平常,连笑竟没觉得有什么冒犯,面对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提问技巧,也没怎么抗争就被套了话:“试倒是没试过。不过我跟他总归也曾经在一起好几年,他那方面明明挺正常的。” “那不一定,年少的时候那方面OK,不代表他现在都快奔三了还OK。你没亲身试过,就没有发言权。” 连笑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一番,他那副老司机的样子看得她忍不住发出“啧啧”两声。他估计以为她这两声从鼻子里哼出的声音是对他的质疑,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相信我,我比你更了解男人。” 这话倒是没毛病,连笑也拍拍他的肩,敬他是个前辈:“说的也是……你确实比我了解男人……” 她说的意味深长,眼神同样饱含深意,二人又挨得近,方迟正要研究她脸上表情究竟有几层含义,就感觉到她的手若有似无地凑在了的他腰侧——因此断了思路浑身一僵。 才讨论过限制话题,所以她这手,是几个意思? 喉结微微滚动的同时,她的手顺着他的腰,一点一点往后伸去。 她看他的眼神却那么理所当然,没半点心虚。 她的手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穿过他腰身与手臂之间,这是要……拥他个满怀? 一秒,两秒,三秒…… 这个拥抱怎能让人等得如此之久?呼……方迟默默呼了口气,正要反手揽这女人入怀,彻底结束这场撩而不拨的折磨—— 连笑的手终于穿过他的腰侧、成功拿到搁在他身后料理台上的围裙,抬手就给他套上:“方大厨,辛苦啦!” 方迟一愣。 连笑则已绕到他身后,为他系上围裙后头的系带:“万一你这白衬衣溅上油我可不赔。” 方迟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这件突然多出的围裙,只觉得围裙上那再普通不过的条纹,都是对他的嘲笑。 自己怎么会跟个14岁的小男生一样的…… 紧张。 靠消费前任换得饱餐一顿,享用完顶级和牛之后的连笑也早忘了要良心不安,只顾品评道:“下次再少煎一分钟就更完美了。” 方迟坐在对面头也不抬:“你说这话看来是不想有下次了。” 连笑翻个白眼表示鄙夷,反正他低头用餐也瞧不见,嘴上甜就行了:“这次就很完美了,下次继续下次继续。” 对她的狗腿似乎还算满意,方迟放下刀叉改端酒杯,红肉配红酒,解腻刚刚好。连笑眼馋,也端起自己的酒杯喝一口。可惜她酒杯里盛的是水,任她再怎么做作地品,也品不出半点回甘。为了配他的牛肉,她兴冲冲地开了瓶家中最贵的藏酒,岂料他竟半点都不让她沾。这样算下来其实是她亏了,她这瓶酒可抵他十份顶级和牛…… 连笑徒劳地砸砸嘴,赶紧把那杯盛水的酒杯放老远、眼不见为净,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方老师,我问你个问题。” “说。” 连笑仔细琢磨了一下自己该用怎样的语气问出接下来的问题,才不显得是在质问——她可不想失去这么好的大厨,关键这大厨脾气还不怎么好,怒点难抓:“我昨晚喝醉以后,你是不是帮我接了个电话?” “对。”他似乎料到她会问,回答得很坦然。反倒衬得她紧张得有些莫名其妙。 “周子杉打来的?” “对。” “然后……呢?” “然后我就按照你给我设定好的角色,告诉他,我女朋友——也就是你已经睡了。” “……” “怎么?有问题?” 他眉梢微微一扬,压迫感顿时朝连笑迎面袭来,连笑条件反射赶紧摇头:“没问题。干得好。” 他如此配合她演戏,她应该感谢他才是,可总觉得哪儿有些变扭…… 连笑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儿变扭,仔细琢磨一下才有了答案。大概是因为,以方迟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格,应该很不乐意掺和凡人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 看来方老师不食人间烟火的外表下,隐藏了一颗古道热肠社区大妈心。 为了致敬方老师那颗隐藏颇深的古道热肠社区大妈心,餐后连笑主动收拾餐具,在洗碗池前忙得不亦乐乎。 方迟喂完了一整晚死气沉沉的长老,回到厨房视察,当即眉一皱。这女人,盘子上的泡沫都没冲干净就要往消毒柜里放。 方迟伸手刚要接过盘子准备重新收拾一遍,手机却响了。 眼看连笑将又一个还带着泡沫的盘子放进了消毒柜,方迟当即拒掉了来电,要顶替连笑:“我来收拾。你去看看你家长老,它有点反常。” 连笑倒不觉得有什么,长老的爹当年是被她和周子杉一同送去医院阉了的,她这也算一回生二回熟:“失去了喵生最重要的一样东西,它能不反常嘛?” 倒是方迟…… 眼看他的手机又响,方迟这回不仅拒接,甚至直接把手机调成静音搁在一旁不顾,只怪连笑视力太好,瞬息之间已看清屏幕上“谭骁”的大名。 比起长老,连笑其实更关心—— “你和谭骁,没事了?” 方迟分明被问住了:“我和他之间能有什么事?” 连笑对之前那场惊心动魄的捉`奸事件记忆犹新。莫非她这段时间错过了什么好戏?“你俩和好了?” 她脸上带着疑问。方迟脸上又何尝不是?“我和他就没闹过,哪来和好一说?” 连笑松了口气,笑道:“上次谭骁来你这儿捉奸,我还以为你俩正闹分手呢。” 方迟瞬间僵化成石。 再也无心去管她将又一个还带着泡沫的餐盘往消毒柜里放。 终于收拾完所有餐具,连笑将消毒柜门一关,调好消毒功能,这才察觉沉寂多时的异样。周遭安静到连消毒柜运行的声音都听得分明。 再看不知何时突然一言不发的的方迟—— 四目相对间,他突然再度开口,声音都显得有些不真实:“你再说一遍。” 连笑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彼此之前的最后一句对话是什么,虽不知他所问为何,还是依言而行道:“上次谭骁来你这儿……” “我和谭骁闹分手?!” 一向以反应速度为豪的方迟,时隔五分钟后,才终于一脸后知后觉地打断她。 ☆、第 17 章 连笑被喝住了。 之前她怀疑他随便乱动她的手机,他都没和她翻脸,怎么她无意间说了嘴谭骁的事,他竟这么大反应? 是有多不允许外人随意质疑他和谭骁之间的感情?连笑决定给自己找个台阶下,陪着笑脸道:“好好好,大闹伤身,小闹怡情,我可真没盼着你俩分手,闹一闹添情`趣嘛……” 添……情……趣? 方迟抚额。头痛。 就在这时,他搁在一旁的手机又亮起了屏。他和连笑同时扭头看见。是物业的来电。 方迟这回都不敢拒接了。 万一他这一拒接,她又怀疑他跟物业有一腿……添情`趣……那就真的…… 方迟当着她的面接听。 接听了不说话。 一个字都不想说。 电话那头等了等,没等到他开腔,便直接自报家门道:“方先生,这里是物业。” “……” 物业喘着粗气,似乎刚跟人干完一仗:“很抱歉打扰您,是这样的,有位男子一直在您家门口闹事,已经严重扰民,可他声称是您的……” 物业话音未落,已被另一个哭天抢地的声音彻底淹没—— “方迟!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方迟!方小迟!” 谭骁的音量大到方迟不得不把手机拿远一些,放耳膜一条生路。连笑站在方迟身旁不过一步远,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 相比之下,她当年和周子杉分手都没这么歇斯底里、悲怆动天过,逊了…… 谭骁对方迟这种才配叫做……真爱。 谭骁和物业互相争夺着话语权,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时而凌乱时而嘈杂,连笑迟迟不见方迟有任何举动,皇帝不急太监急,不由分说拽起他就走。 方迟面色铁青反拽住她:“等等。” 连笑却不管不顾打断他:“还等什么等?你就别再虐他了,我看着都闹心。” 这…… 到底谁在虐谁? 终于见到谭骁时,连笑才总算见识到一个为爱所伤的男人能有多大的破坏力。 刚才打电话给方迟的物业经理颧骨青了一块,至于是被谁揍的——连笑在这拥挤的走廊里放眼一看,就找着了。此时此刻的谭骁正被两名保安模样的彪形大汉押解着,靠墙席地而坐,即便垂着脑袋依旧酒气熏天。 连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又增添了几分戒酒的决心, 人生要过好,必须得戒酒…… 方迟看看面前这一大摊烂摊子,再看看他身旁这位,将这一切脑补成了一出虐恋情深狗血腐剧、被感动得不行的女人——收敛了表情,走向物业经理。谭骁把人揍了,最后还得他掏腰包了事。 钱包里的现金,也没数,直接都给了物业经理。可方迟刚要开口,就被脚边的谭骁一把抱住小腿。 方迟强忍下把谭骁一把踹飞的冲动,只弯腰试图掰开他的手。 可他越掰,方迟就抱得越紧:“我失恋了。需要一杯热拿铁,还有一个温暖的怀抱。” “……” “方小迟,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方迟终于忍无可忍,一脚踹开他。 被鞋踹脸的谭骁却浑然不知,只在听到方迟对保安说“把他给我弄走,我不想再看到他。”之后,才终于爆发—— “我不走我不走!” 再度一把抱住方迟小腿。 方迟正要给保安塞钱,让保安尽快按他说的做,才发现自己的钱包已空——抚额,头痛。 物业经理刚偷摸着准备把收到的折叠钱往兜里藏,就被方迟伸手过来,不由分说地又拿走半叠。到手的钱就这么被转手给了保安,在物业经理充满怨念的眼神下,之前还犹犹豫豫的保安赶紧塞钱进兜,利索地架起,准备把谭骁弄走。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对我……”谭骁还在做最后挣扎。 “对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对他?”连笑的正义路人也是演得有模有样。 方迟抚额,头痛。十家公司亏损等着他去平仓,都没现在这俩混不吝的一男一女让他乱了套。 眼看谭骁就要被成功弄走,方迟终是败下阵来:“等等。” 保安依言停下。 方迟指尖飞快地解了自家指纹锁,推开家门示意保安:“扶他进去。” 毁灭世界需要几步?只需要两个猪队友。 连笑今晚可算值回票价了。这出大戏她可是看得荡气回肠、一波三折,眼看谭骁已经被保安弄进方迟家门,方迟也面色铁青地进了屋,她赶紧跟进门去追续集。 方迟还真给谭骁弄上了热拿铁,客厅里弥散着可可豆的香氛,谭骁瘫在沙发上终于不闹了,急转直下的剧情看得连笑忍不住感叹:“我就知道你没这么狠心。” 方迟看她一眼。 已经不想搭理她了。 方迟把谭骁拽起来,刚做好的那杯拿铁往他手里一塞:“还是你最好了。” 方迟已经看都不想再看他了。 给自己来了杯纯的伏特加,躲到离这一男一女最远的台自斟自饮。什么时候把自己灌醉什么时候算完。 连笑坐在沙发上,近处是靠着最后一丝清明断断续续喝着拿铁的谭骁。远处,是台那一人孤影,落寞散尽。 连笑清了清嗓,该她上阵了:“按我说,你俩就别闹了,情侣之间床头打架床尾……” 面对她的苦口婆心,方迟只有言简意赅的两个字:“闭嘴。” 可他越是这样,连笑这和事佬就越是当定了。眼看谭骁醉醺醺地栽倒在沙发前的地毯上,连笑算是找着了突破口—— “谭骁!” “……” “谭骁!” 她叫得那么大声,谭骁都被她吵醒了,可谭骁刚懒洋洋地抬头准备看她,就被她不客气地一掌按着脑袋、生生给按回了地毯上。 见谭骁再不动弹,连笑赶紧做出一脸焦急的样子,直接起身一路小跑至方迟面前,拽起他的手就走:“谭骁刚摔下沙发好像磕着脑袋了,我一个人弄不动他,你快……快……” 方迟冷眼看着她忙前忙后。给她的评价是:表情太浮夸,演技太差。 即便如此还是任由她拽着走了几步,这才猛地一施力,直接反手拉得她不得不转过身,迎面对上他的眼睛。 “连笑。” 他的音色压得很低。像是藏着怒。 他举起自己的手—— 连笑的手正紧紧握着他的那只手。 “你再这样随便牵我的手我可不客气了。” 他说这话时还真有几分怖人。尤其眼神,因着背光的原因,双眸如一片黑穹,碎着暗光。 怎么?他还想揍她不成? 连笑显然是不信的。 然而在他突然靠近的那一瞬间,连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撒手退后—— 手却未能如愿撒开。因那瞬间已被他一手反制住双腕。 脚也未能如愿退后。因那一瞬间—— 他突然揽住她的后腰。 猛地将她拽回怀中。 低头吻她。 ☆、第 18 章 这个吻根本躲不掉。 连笑也根本忘了去躲。 在这种事情上,她一向不怎么机警。 更何况她哪是他对手? 这个男人在她唇上浅尝辄止。等连笑反应过来时,他已缓缓抬起了头。近在咫尺的他的双眸里,是一个全然傻眼的她。 “我对男人不感兴趣。”方迟的指腹在她唇上摩挲,他的目光在她双唇与双眸间逡巡,“我对……” “嗝!” 连笑打的嗝甚至快于她头脑的反应速度,一下子就令方迟噤了声。 方迟眉一皱。 上回见她这种反应是什么时候?方迟还记得分明。 直到此时,连笑的脑子才终于跟上节奏,面前这个男人如此堂而皇之地吻她,她——“嗝——” 刚三魂七魄归位的连笑转眼又被自己的一记打嗝声给扰乱了节奏,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抬手捂住嘴。 却有人先她一步,堵住了她的嘴。 他又一次,不经同意吻住了她。 酒气氤氲,方迟却似乎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相比上一次的猝不及防,这一次,他的吻更像是不顾一切。 管她会不会推开他。管她会不会又给他一巴掌。管她打嗝会不会破坏气氛…… 可总归是事与愿违,她既没有推开他,更没有给他一巴掌,甚至连打嗝不止这毛病都被他暂时喝住了,可他的吻依旧被残忍地打断—— “砰”地一声巨响,刚凭一己之力爬回沙发上的谭骁又一次重重地摔了下来。 谭骁的额角不偏不倚,正狠狠磕在茶几角上。 连笑之前谎称谭骁磕着脑袋,谭骁还真就不偏不倚,磕个正着。她这也算是求仁得仁,却半点开心不起来。 眼见谭骁闷哼一声重重倒地,之后再不见动弹,方迟这时候还见死不救可就真说不过去了。他看了眼面前这个呆若木鸡的女人,尤其是那绯红双唇—— 只低眸看了这么一眼,方迟便强压下目光,绕过她朝客厅走去。 怕再多看哪怕半眼,都要忍不住再次吻她,又或者…… 做一些比接吻更有乐趣的事。 方迟试图把谭骁重新弄回沙发,谭骁挣扎着不配合,又狠狠磕了一下。 方迟眼看谭骁的额头裂开一小道口子,并肿起一大片,索性让他在地毯上躺着。 屋里又一次响起止也止不住的打嗝声,方迟却已暂时顾不上这些,他翻箱倒柜找出医药箱,刚撕开创口贴的包装准备往谭骁额上贴,就被谭骁故技重施,一把抓住手腕:“她为什么会拒绝我?” 方迟懒得和他废话,创口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