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计划
第一天, 明月做了馄饨面。 第二天, 做了鸡蛋羹配桂圆红枣粥。 第三天,明月没有心情做饭, 大家胡乱将就的,因为头天晚上隋顺被放了出来,直到天亮才和去接应他的程猴儿接上头, 一起到棉花胡同来。 隋顺带回了一个噩耗, 关押他的狱卒说长公主和景国公世子离开府衙时带走了一具棺木,棺木里面躺的人是大赵最俊美的男子。 又过了两天,奉命前往京城取画卷的连丰带着满身疲惫赶回来。 由石安到京城, 路上不知要过多少关卡,有些地方还有重兵把守,他全仗身怀武艺,星夜兼程, 只用了五天的时间就跑了个往返,这中间还要扣掉一天的时间何康用来完成那幅画。 打开画卷,正是明月上回见过的中秋赏月图。 圆月当空, 湖畔桂树下,一群少年男女在喝酒行令, 在座的有司徒绯,穆致尧…… 细看这画, 明月知道何以何康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画完它了,原本在何康和司徒绯之间的那一大片空白而今只添上了一个人:王子约。 风采卓然的王子约身体向着何康的方向微倾,一手把玩着酒盏, 嘴角还含着笑,看起来是在认真地听何康说话,一双眼睛出奇得明亮,看上去真是栩栩如生。 明月再也忍不住了,泪水直接滴落。 她怕打湿了画,连忙伸手接住,而后转过身去,哽咽道:“这画是要交给郡主么,可惜还是迟了两日。” 若是赶在子约遇害前将画送到司徒绯手里,能再令司徒绯向长公主苦苦哀求一回,换得子约性命吗? 明月虽觉渺茫,仍忍不住带有一丝幻想。 “拿来我看看。”躺在床榻上的谢平澜向她伸手。 明月将那画展开给谢平澜看过,谢平澜点点头:“行了,就是这样。” 他想了一想,叮嘱连丰:“晓元在盯着齐虎,你还不能歇着,需得打听下平南王府怎么过元宵节,尽快找机会把这画送到郡主手上。” 自正月初八开始,石安城的大街小巷陆续上灯,官府扎了灯楼,取消宵禁,鼓励老百姓夜里出来逛灯。 去年元宵节皇帝便带着文武百官避难石安,那会儿刚丢了京城,谁也不敢大肆庆祝,转眼一年过去,局势渐渐稳定下来,也该粉饰一下太平,叫老百姓放松放松了。 连丰很快打听出来,今年平南王府也搭了一座灯楼,立在权贵扎堆的福寿大街上。 元宵节的正日子长公主要陪王伴驾,原定提前请了亲朋故旧以及丈夫麾下将领的夫人们一起看灯,郡主也要一同出席,只是现在出了王子约的事,不知会不会有所变化。 谢平澜叫他去盯着些,司徒绯现在心情十分低落,很可能会摆脱众人,尤其是避开长公主单独行动。 等连丰走了,谢平澜安慰明月道:“你我来世上走这一遭,人人都要死,子约不过是先行一步,他求仁得仁,能有如此结果,也比落在李克明手里饱受折磨强。咱们和他终会有见面的一天,到时候能说一句,子约,你的仇我们帮你报了就可以了。” 明月哭泣着点了点头,半晌才说得出话来:“要给他报仇,要叫李克明不得好死。” “放心,会的。” 巫晓元盯了齐虎这几日,亦有不小的收获。 王子约那事已经尘埃落定,搜捕其他人又没有太大进展,加上宫中传出消息,皇帝想要过一个太平无事的元宵节,李家父子体察上意,抓人的事已经由明转暗,不再全城大索,改到私下里进行。 之所以说没有太大进展,齐虎带着那帮探子还是查到了几个同袭击官仓有关系的人。 有人亲眼看到疯驼子被暗中飞来的冷箭射中,能射中他的可不是普通人,不管是时机、准头、力量都把握地恰到好处,这样的弓箭手,即使是在军中也不多见。 古怪的是事情过后竟然没有人来领取这份功劳。 齐虎推测这里头必然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命手下将石安所有擅使弓箭的人全都排查一遍,查他们出事当晚的去向以及平时举止有没有什么异常。 这一查果然有所得,原先的京卫和京兆尹麾下都有擅长射箭的军官证实不了自己当时不在场。 目前这几人已经停职做了口供,无一例外地全都矢口否认曾在那地方潜伏并射伤了人。 齐虎将这一情况报给了李克明,准备待元宵节过后好好查查。 元宵节在即,街上那么热闹,齐虎忙了这么多天也想松泛一下,哪知道只是出来吃个酒的工夫,被巫晓元假扮店小二偷袭得手。 巫晓元怕泄露了谢平澜的藏身之地,没敢带他去棉花胡同的宅子,打晕了带到无人处。 他恨透这厮为虎作伥,生擒活捉之后好一通修理,按谢平澜的吩咐,务必叫他把肚子里的秘密全都吐出来。 齐虎开始还想对李克明尽尽忠,后来实在是怕了巫家的分筋错骨手,巫晓元又威胁说要把王子约当日受得罪全都原样奉还在他身上,统共坚持了不到两个时辰便撑不下去,开始竹筒里倒豆子。 虽然谢平澜抓他是有旁的用处,但顺带着,巫晓元听到了不少李克明的秘辛。 到最后,齐虎连他们查弓箭手的事都说了。 他没能把真凶找出来,查到的几个名字却对谢平澜有大用,其中果然是有一个汤啸手下的秘谍,藏身在京兆尹衙门。 两相对照,谢平澜不用再想,直接断定就是此人。 他叫巫晓元问清楚那些口供放在什么地方,趁着国公府的人还未发现齐虎失踪,去将口供全都偷了出来。 这些证据留下来准备对付汤啸,眼前的当务之急是为王子约报仇。 正月初八这天一大早,司徒绯一身素服去了石安城中最大的寺院古源寺,在寺里逗留了三天两夜,直到初十傍晚才由寺里出来,郁郁寡欢上了车,由一众丫鬟仆从们陪着返回王府。 此时大街上早已经是张灯结彩,到处都是相约出来赏灯的人们,马车走在路上,司徒绯听着车外欢声笑语,心情愈加低落,叹道:“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旁边丫鬟知道她因为王子约的死,不想回去王府,提议道:“郡主,咱们也在街上转转,散散心好不好?” 司徒绯却提不起兴致来,石安不像京城,王子约几乎没有留下过足迹,她想凭吊都无从谈起。 这座城,没有他们共同的记忆。 “回去。” 天已经黑下来,路上人太多了,车队不得不放慢速度,由随从护卫开路驱赶人群。 走至平南王府东边的福寿大街附近,因为宫里和王府搭建的灯楼都离此不远,越发拥挤难行。 司徒绯正觉焦躁,突听着车外有个男子的声音大呼小叫:“卖画了,卖画了,刚到的新画,画家呕心沥血画了两年,小姐看看。” 她皱起眉头。 侍卫已经上前驱赶。 听声音那人犹自纠缠不去。 丫鬟素约见郡主脸色难看,在旁撩了帘子道:“都做什么吃的,快些赶走,再叽歪直接打断腿!” 侍卫们哄然应是,抓着那人便要拖开。 被抓的男子叫得嘶声力竭:“真是幅难得的好画啊,中秋赏月图,车里的贵人不看看吗?” 司徒绯身子一震回过神来:“等等。带他过来!” 几名侍卫押了那男子过来,司徒绯借着灯光打量他,莫名觉着眼熟,仔细再一想,这不是前几日刚自府衙里放走的隋明月那亲信吗?搞什么鬼? 她皱眉道:“画在哪里?拿给我看!” 隋顺完成了任务,松一口气,挣开抓住他臂膀的几只手,回身指了路旁一家小饭庄:“在那里。” 司徒绯循他所指望去,见明月一身男子打扮,披了件黑灰色的棉斗篷就站在饭庄门前。 匾额旁边挂的大红灯笼照在她身上,明月怀里抱着一个卷轴,同司徒绯四目相视之际,微微点了点头。 司徒绯见到她心情很复杂,吩咐道:“那就到店里面坐会儿,都注意着点,别叫乱七八糟的人来打扰。” 等到了店里,明月把何康的画给她,道:“这是子约的意思,我请人跑了一趟,拿到了这幅画,郡主你收着。” 司徒绯两手微颤,打开画卷,只看了一眼便怔怔落下泪来。 “为什么他要这么倔呢?答应我有什么不好……” 明月却道:“郡主知道李克明为什么如此针对子约么?” “……我知道。” “那你知道子约被抓到石安来的这几个月,李克明是怎么对他的吗?我抓了一个人,郡主你仔细审问一下他。” 为了做成今晚这件事,巫晓元、连丰提前布置,已经将齐虎悄悄押了来。 把齐虎交给司徒绯,明月没有多停留,带着自己人走出了饭庄。 这地方离着福寿大街的九春阁并不太远,明月突然想起谢六和谢平贞密谋对付李家就是今晚,略一沉吟道:“既然来了,我带你们逛逛灯楼。”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大纲很细,结局早就定好,并没有临时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