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真实
白砚跟裴挚的账只能私下算,他急着把话说开,却也没急得火烧眉毛,不可能为这种私事耽误剧组的拍摄进程。 于是,这一拖就拖到了当晚。 这一晚,一直到回到酒店房间,两个人都很沉默,白砚向来话不多。而平时拿撒欢撒娇当招牌的裴少爷也沉静下来,就像是彻底丢掉那层混不吝的皮,露出本身更合情理的低沉调子。两个人都像是在酝酿着什么,平静之外又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进卧室,白砚说:“我先洗个澡,你等着。” 反正一天都等过来了,不,六年都等过来了,真不缺这一会儿,裴挚在大床对面的沙发坐下。 他默默望着扯开衬衣领口朝浴室走的白砚,这么个人,这么一张光鲜透亮的皮,怎么就能瞒住那么多事儿。 那年八月底,他从西藏回去,白砚已经回城好多天。裴挚到家时是上午十一点,玄关地上,鞋摆得横七竖八,再到客厅,椅子上堆着衣裤、皮带各种零碎,甚至还有掉出来的零票子。白砚正躺在客厅沙发睡觉,茶几上摆着好几个泡面碗。 他哥爱收拾,裴挚从没见过他哥把家捣腾成这样,觉出了些不寻常,当时他叫醒白砚,挤在白砚身前坐下,“你这是怎么了?不舒服?” 白砚只撩起眼皮瞧了他一眼,“没事。”一头乌黑短发凌乱不堪,看起来很颓丧。 好在那正是裴挚自母亲去世后最不丧的时候,裴挚又摸他哥的额头,“不舒服咱就去医院,熬坏身体可就当不成大明星了。” 白砚反手挡着眼睛,默了一会儿,“什么明星,我以后再也不想演戏了?” 裴挚一愣,他哥从小就是被当成明星造的。 他立刻问:“怎么了?” 白砚说:“我累了,现在挺烦演戏。” 白砚在剧组的最后那些天,他们通电话,每次白砚都没精打采,他一问,白砚就说累,对,只有一个累字,想来,那个时候,事情就已经发生了。 可按裴挚当时的认知,更容易相信白砚是真累。怎么会不累?按白砚妈“培养”儿子的手段,从小到大,他就没见白砚好好休息过一天,裴挚从懂事就知道他哥365天不误课,各种课程,从小到大,就算假期他们被俩妈带到国外旅行,白砚还得扛把小提琴,外加一箱子的书,白天出游整天,晚上白砚都得把当天功课补回来。白砚妈总拿这个炫耀。 要不他怎么从小对白砚妈不感冒呢?对,最初,裴挚总觉得他白阿姨把儿子当成了某种资本和工具。 所以,白砚说累,在裴挚看来只是时间问题。于是,他附和道:“行,不演就不演。” 知道东晓的事儿,是在好些天之后。 裴挚也是随口一问:“你那朋友,东晓,他回了没?人家帮过咱们,今晚叫他出来吃顿饭呗。” 他眼见着白砚本就不算好看的脸色迅速沉下去,过了一会儿,他听见白砚说:“东晓失踪了。” 裴挚听完一怔,“怎么回事儿?开玩笑的?” 白砚有些急躁,“我能开这种玩笑?” “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失踪的?” “……在山里晨练时走失的。” “到附近山里找过没?” “找过,没见着人。” 裴挚当时对野外搜救那回事特别敏感,“怎么不早说?当地的搜救队要是不行,我找专业的过去。” 白砚说:“人家搜救队很负责,把山都快翻遍了。” 这就是那年夏末白砚给他的答案。也真是说一小半,藏了大半。 那时他就真以为东晓是自己走失,白砚说已经在公安那留了底,寻人启事已经发布出去,还在失踪人口网站上也登记过资料,还说有人在外边找东晓。 裴挚也真没什么能做的了。 而且当时,好多事他都顾不上。 2009是他迄今为止最痛苦的一年,那一年发生的事简直颠覆他十九岁之前的全部人生。 现在看来,白砚大概也跟他差不多。 这艹蛋的青春。 房间在顶层,窗开着,秋夜,风吹得还算柔缓,可硬生生给裴挚吹出了一身燥热感。 他伸手摸出烟盒,是昨晚从郝邬那搜过来的一整包,眼下快见底了。他抽出一支,刚要点上,“咔嚓”浴室门开了。 裴挚来不及把烟塞回去,他没想到白砚出来得这样快。 抬眼一瞧,拿烟的手顿住了。 这晚,白砚穿的不是平时那套长袖长裤的睡衣,而是一件浴衣,宝蓝色丝光面把胸口露出的那片皮肤衬得越发白皙,衣摆下的两条长腿挺拔笔直。很**,这是被一块布料包裹住的**身体,只要扯开腰间那根松松系着的袋子,里头的无边春色便会显露无疑。 白砚步子缓缓迈到他面前,裴挚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四目相对,谁也没有躲开,裴挚总觉得会发生什么让他意外的事儿,他哥今天太不寻常,像是要跟他清算什么,可又好像不只是如此。 白砚冷冷打量他一会儿,就这样用目光锁住他的视线,抽走他手中的烟,拿一根叼进嘴里,给自己点上。 烟盒被扔到到一边,一点星火在指间明灭,白砚薄唇微启,“坐下!” 不容分说,命令似的,就像一个真正的主宰者。 裴挚翻涌的情绪只在唇角漾出一丝很浅的弧度,摊开双臂示意,都听你的。而后,身体又坚定地落回沙发。 他刚坐稳,下颌立刻被白砚掌住。 白砚就这样钳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看自己,接着,慢悠悠地吸了口烟。 等烟雾吐出去,白砚才缓缓俯身,眼睛对上他的眼睛,问:“想问我,为什么没说实话?” 裴挚就放任着自己被钳制的姿势,两手搭在大张的双腿,没有一点反抗的意思。这辈子,他只允许白砚这样对他。 他只是一瞬不瞬地望着白砚的眼睛,他难道不该问? 当时,不管怎么样,他们还在一起。白砚快死过一回,单单瞒他瞒得密不透风。算了,是他自己大意,裴挚一时没说话。 白砚的眼珠是很深的棕色,被灯光映得光彩剔透,眼神却冷得彻骨,“你呢?你又有多少事瞒着我?” 裴挚一怔,搭在腿上的手指瞬时掐进了硬实肌肉。 白砚好看的嘴唇一张一合,“你恨毒了我妈,今天我不问,你打算一直瞒下去?” 裴挚脑子一阵恍惚,只觉得白砚的清越的声音像是从天外来。 混沌片刻,他找回自己的声音,再扬起嘴角时动作有点艰难,“你知道了。” 果然,没有永恒的秘密。 其实谈不上恨,他只是不喜欢白女士,不管那个女人做了什么事,她终究是白砚的亲娘,他能怎么样? 提到母亲,白砚冰冷的双眸终于有了些难以克制的光芒跃动。 直击他们之间最忌讳的雷区,白砚再开口时,声音也有些艰涩:“我妈跟裴叔有问题。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裴挚胸口顿时一阵焦躁,这是他最不愿意提起的事之一,更不愿意当着白砚的面提。 当年,他发现这两人有不正常关系时,恨不得跟裴明远拼命:裴明远这渣男当得太彻底,出轨不说,出轨对象还是自己老婆的姐妹。 那时他也对白砚他妈厌恶透顶:替闺蜜两口子劝架说和,把自己劝到闺蜜老公床上去,这种女人恐怕不多? 可话都说到这儿了,白砚显然一定要问到结果。 裴挚把目光瞥到一边,忍不住皱眉,片刻后说:“在我爷爷葬礼上发现的。” 白砚还清楚地记得,裴挚爷爷过世,就是他们关系冷却的分界点,果然。 给自己半分钟时间消化真相,白砚沉声问:“所以那个时候你就跟我过不下去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裴挚立刻反问:“我怎么会跟你过不下去?” 纵然,当时在他眼里,白女士随时随地面目可憎,可白砚无辜,他怎么会把白女士的错迁怒到白砚身上。 可是,他生命最初的十九年十分美满,他的家庭一直美满,在那之前裴明远一直对妻子宠爱有加。可就那一次不合,裴明远居然变成了一个不忠的男人,出轨对象居然是乘虚而入的白女士。 裴挚他妈一直把白女士当成最好的朋友,他们以前几乎像是一家人,这第三者要是换成别人,裴挚还有简单粗暴的辙,可她是白砚的妈妈,他除了冷嘲几句,还能怎么办? 他不能怎么办。就连白女士自己都知道。 当时,他发现白女士清早从裴明远暂歇的小公寓出来,质问:“您就不为我哥想想?” 白女士说:“白砚不会知道,你也不会让他知道。而且现在是你爸需要我宽慰,让他知道又怎么样?” 裴挚长那么大第一次吃到那样大的憋屈。 后来,看着白砚,他就怕了。 他真害怕,他真怕自己守着白砚,哪天冷不丁杀出一句:“你妈就像个婊子。” 裴挚说:“我没有跟你过不下去。” 颠来倒去,他好像也只能说这句了。 白砚眉目更加凛然,“诚实点,你后来忽冷忽热吊着我,难道不是在出气?” 裴挚心里像是沉着块千钧重的石头,可这一下,面上倒真是乐了。 他嗤地笑了声:“这些事你到底听谁说的?裴明远?他的话不可信。坦白说,白阿姨当年跟他到底是不是那回事还难说。” 他们的父母三人,没有哪个不是满嘴谎言,每一个都在卯足劲给他们挖坑。裴挚只能说一声服气。 裴挚,裴挚,裴挚…… 裴挚前十九年的人生都是假的。 可其中的百转千回,他当年是不知道的。 他们母亲罹难时的样子,白砚没有看见,可他去过事故现场,一切他都亲历。 当时,裴挚他妈一脸的血。跟着上救护车的是他。 救护车门关上时,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裴明远紧紧握住白女士的手,耳朵凑到白女士嘴边似乎听女人说着什么。 直到救护车开走,裴明远没多看他们一眼。 其实从理智上说,白砚不在,总该有个人守着白女士。可是,弥留之际的裴太太眼角滑落一行清泪,颤抖的嘴唇艰难地吐出几个音节。 她说:“我后悔。” 后悔错信白女士。 后悔大意,让白女士去宽慰自己的丈夫,而后情况一发不可收拾。 接着,她手指在裴挚掌心动了动,吐出几个气音:“你和……白砚……分手” 这是她的最后一句话。也是纠缠裴挚许久的噩梦。 几乎每一晚,他睡在白砚身边,都会重复这个梦,扛不住了,那就出去逛逛,缓过这口气,再回到白砚身边去。 他被抓走六年,不照样回来了吗?他一直是记得路的。 对着白砚犀利而清透的眼睛,裴挚艰难地呼出一口气,“我知道我那会儿对你不太好,可你别信他们,信我,我不会害你。” 白砚还是那样冰冷的神色,注视他许久,唇角突然勾住一丝笑,缓缓地问:“哪怕一秒钟都好,你恨过我吗?” 裴挚心也沉到了底,倏忽间却又笑了。 终于,他掰开捏住自己下巴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下,直勾勾地盯着白砚的眼睛,“怎么会?我爱你,只爱你一个人。” 白砚的视线利如冰芒,“你撒谎,你恨我甩了你,回来第一个念头是报复我。” 裴挚抿紧了嘴唇,没说话。 死一般的沉寂,一秒,两秒…… 白砚突然又问:“你为什么又收手了呢?” 裴挚抬起胳膊,大手张开圈住白砚的脖子,他恨过吗?恨白砚突如其来的分手,恨白砚到最后也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哪怕一个字也好,白砚没有,只给他一个滚。 要说那样的六年过去,他心里没有一丝阴暗,真是骗人,他刚回来时,认真想看看没了他的白砚是什么样。 可是,如果真爱一个人,这个人已经在眼前,怨的恨的,又能持续多久?白砚不好,他会心疼,他不能忍。 他们经久分离,他回来,白砚还在,这他妈的还不够? 静默许久,裴挚说:“还不是因为喜欢你。对你,我能怎么样呢?” 这是表白吗?这不是,白砚太明白。很好,戏精终于不戏精了,终于扯开他们之间最后一点粉饰,至少,裴挚回来,刚站在他面前的时候是揣着恶意的。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被他那样甩过,没一点芥蒂,裴挚就不是乖戾的裴少爷。 裴少爷的游戏看来还要继续下去,白砚拉住裴挚的手贴上自己的胸口,让裴挚粗糙的手指伸进浴袍的前襟,烫到自己最敏感的那一点,一字一顿地问:“想要吗?” 裴挚眼色越发深沉。 白砚说:“这阵子,我仔细想了想,可能越是得不到你就越想要。你想要的今晚就给你,你的目的就要达成了,高兴吗?” 这一句话换个说法:你不就是想睡我吗?今晚就让你得逞,睡腻了,你赶快麻溜地滚。 裴挚呵地笑了声,眯起双眼,起身站直身子。 角度转换,他俯视着那张让他魂萦梦牵的优美脸庞,微微笑着问:“你是不是认为,我被说成只禽兽,会觉得特别受辱?” 白砚没说话。 下一个瞬间,他脚下一空,突如其来的失重,他整个人被裴挚打横抱起来。 只有几步远的距离,他被裴挚放到床上。 裴挚一手撑着他头侧的床褥,另一只手迅速扯开衬衣扣子,充血的双眼,眼神癫狂得像是只见了血了野兽,由上往下地注视他,“你可能不知道,对你,我只有个两个底线,不囚禁,不强奸。” 白砚忽而笑了,扯破了说好像就这点事,好像也不怎么意外。他把枕头堆成一叠,身子半倚半靠上去,好整以暇地瞧着裴挚急色的模样,两条腿把身体曲线延伸到裴挚身下。 衬衣落到地上,接着是裤子,裴挚很快跟他坦诚相见,接着半跪上床,握住他的脚踝,很快像只豹子似的攀爬到他身上,覆住了他的身体。 裴挚眼里有火焰跳动,视线缠绕他的视线,就像是对擂前的仪式,很认真地对他说:“我爱你。” “啪——”白砚猛地一巴掌甩上去。 说什么爱?还敢说爱。 想想他们快分手前的那些事。 那年,他从剧组回去,几乎变了一个人。 裴挚好像也变了一个人,倒是不把他一个人扔在家了,每次出去,都还带着他。 那时候,裴挚在为登顶做准备,他了解,所以即使害怕,他从来没反对。 体能训练就算了。裴挚那会儿没事还玩爬楼,你知道,看见自己爱人被吊在足以把人摔得粉身碎骨的半空是什么感受吗? 是,裴挚不是完全没准,每次都做足安全措施,可他怕,他还是怕。有他妈和东晓的事在前,他没办法让自己不胆寒。 白砚知道自己有些不对了,可他也说不出什么。 那时候,裴挚的狐朋狗友,还有一群玩极限的小孩每天跟着裴挚起哄。 白砚坐在煞白的阳光下,看着那一群神采飞扬的孩子,顿时觉得自己老了。 不只是苍老,那是一种,相形见绌的、不能和这群人相宜的笨拙。 裴挚那位纨绔发小当时带来了自己的表弟。 太巧,那位表弟仰慕裴挚。 在场,只有纨绔发小知道他跟裴挚的关系,白砚一直坐着不动。那表弟分东西送水,把自己弄成了场子的半个主人。 光彩熠熠的青年,跟苍老到笨拙的白砚,真有些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意思。 白砚其实并不觉得裴挚喜欢这孩子。有次,这表弟碰上了安全扣上的什么东西,裴挚挺不留情面,“你一外行,再乱碰就滚!他妈的,这是谁带来的,尽赶这儿添乱。” 可那表弟挨完了骂又来,越来越崇拜裴挚。 裴挚的纨绔发小对白砚说:“你是不是挺不喜欢裴挚玩这个,看到了吗?我表弟喜欢,他们更合适。” 从此之后,裴挚玩极限,白砚再没去过。 他也不希望裴挚去,可他说不出,玩极限至少是个正常爱好,阻碍男友的正常爱好挺没格调。 可他不说,裴挚就不知道吗?他不信。事实证明,他说了也未必有用,后来,裴明远担心裴挚去珠峰,让他劝,他就真借着裴明远的名义劝了。 裴挚赖在他怀里说:“那你是不是也不想我去,你放心,我注意安全,保证全须全尾地回来见你。” 裴挚去珠峰的那天,正是他见猎人的时候。 他误了送机,裴挚还是去了。第二天,纨绔发小跟小表弟也跟着去了,临上飞机还跟他打了个电话炫耀。 接着,发生的事真是让人始料未及。 裴挚那一队人的确安全到达了目的地,可下山路上,收到了另一个登山队的求救信号,于是,裴挚这一行人赶去救援。 那小表弟在山脚下听说了上边的险情,死缠着准备出发的救援队一起上山,死都要跟裴挚死在一起。 这些,白砚同样听裴挚的纨绔发小转述,他唯一想到的是,裴挚进入险境时他在几千里之外的城市,果然跟那位同生共死的小表弟不能比。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才意识到,他们是真的不合适了。 裴挚安全归来,跟小表弟又不是同一班飞机。进城车上,白砚忍不住问到小表弟。 裴挚像是极不想提到这件事,不耐地说:“别提那傻逼。” 白砚好半天没说话,挺不错,都叫上傻逼了,进展挺快。 傻逼冻坏了身子,回城后还住了几天院。 得知消息的当天下午,白砚问:“你要去看看他吗?” 裴挚烦躁地回答:“有什么可看的?” 可裴挚,自己消失了一下午。 当晚,纨绔发小跟小表弟组饭局,请了白砚。 白砚再不想躲了,决定赴约,他刚在饭店坐稳,裴挚来了。 裴挚直接质问发小,“你都敢不经过我请我哥吃饭了?” 白砚心想,这还真是怕见到他们坐在一起。 裴挚不想吃那顿饭,可那顿饭他们还是吃了,白砚就想自己亲眼看看,事情到底发展到了哪个地步。 裴挚那天心情不好,喝多了。 纨绔发小带着表弟来跟白砚告辞。 表弟大概装不知情者装不下去了,对他说:“我要走了,祝福你们。” 白砚直接问:“命都快赔上了,还没把人抢走,输得服吗?” 纨绔发小说:“我弟像个爷们似的来认输,还认真祝福你,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白砚问:“你服吗?祝你全家老小的配偶都碰上你这种朋友。” 纨绔发小说:“你怎么说话呐?” 白砚说:“你还知道自己不是个东西?” 他嘴不饶人,可是色厉内荏。 就是这晚,他半夜醒来,发现裴挚仰躺在床上,冲着天花板流泪。 白砚吓得不轻,“怎么了?” 裴挚把头埋在他的肩窝,肩膀颤个不停,“没什么,想起了我妈。” 有那么一瞬,白砚想问,你到底是想你妈,还是舍不得今天刚走的那个人? 可不管为什么,那是他第一次看到裴挚哭,除了安慰,除了抱紧,他好像做不出别的什么。 裴挚多狠?为了缠着他,真是什么都能舍,什么都能忍。 后来,他们的关系被裴明远发现,在私奔路上,白砚才知道裴挚若即若离铆住他不放到底是为什么。 裴明远在电话里是这么说的,“白砚,你快回来,裴挚一直觉得我跟你妈关系不正常,他跟你在一起,目的未必那么纯粹。” 爱,说什么爱? 白砚最讨厌裴挚跟他说爱。 这一巴掌,他打的不后悔,裴挚也不在意,嘴角都晕出了血,也只是抬手一抹,接着脸压住他的脸,嘴唇碰上了他的嘴唇。 只是一个很轻的吻,白砚身下一阵胀痛。他今天刚准备的润滑剂,裴挚发现的很及时,冰凉湿润的手指伸进的他的身体。 他身体被一点点地拓开,先是一只手指,接着两只,裴挚望着他的眼神包含了太多的东西,深深的迷恋,或者还有嗜血的疯狂。 许久没有真正做到底,只是三只手指,白砚胀痛难忍,大口地喘气,脑子迅速混沌下去,一时也分不清了。 可他又听见裴挚说:“我爱你……” 白砚怒不可遏,又是一巴掌。 裴挚脸颊灼痛,可也顾不得了,眼前的春色太诱人。白砚倚着软枕,姿态闲适,又倨傲得像个靠在皇座的王。那张冰冷的脸被**晕上几丝绯红,矜贵而肉欲。裴挚想起他曾经给一个旅外的华人朋友看过白砚的照片,那个朋友当时正研习相术,这样对他说:这个人看着冷,但肉欲非常强。 裴挚当时险些没打人,他哥的床头事,别人也能随便说?可他听完就硬了,他对这样的白砚欲罢不能。 白砚紧致的私密处刚好容得下三根手指,裴挚身下硬的像铁,忍得满头大汗,他知道,他的王在等他征服,等着从他身上获取最大的欢愉,裴挚再难忍耐,把白砚一条腿扛到臂弯,握住坚挺的性器抵在让他**蚀骨无数次入口,一次,挺进。 白砚疼的浑身发抖,裴挚也在他身上发抖,许久没有的东西,来的这样突然,他们都不太好受。 裴挚忍着疼,不敢乱动,下一秒就跟白砚呼吸交融,“我爱你,你怎么不信呢?”死死封住身下人的嘴唇。 热吻从一开始就如火如荼,就这样,白砚想。裴挚灵活的舌在他嘴里放肆翻搅,白砚也用力回应。 在逐渐消散地阵痛中,裴挚开始缓慢抽动,只进入到一半,又抽出去,只是这样,就能让那持续许久的空虚感转为充实,白砚手指深深掐进裴挚坚实的背。 他的身体像是颠在浪上一般地起伏,白砚又狠狠地一巴掌拍在裴挚背上,清脆的拍击声回响在屋子里,裴挚倒抽了一口气。 白砚满意地想,就是这样,他忍什么? 既然他还没放下这小崽子,既然裴挚自己要缠着他,他有什么可悲悲戚戚的,看不顺眼就教训,他当年就不该忍。 裴挚不听话,揍,他就应该直接揍,揍服了完事。 他连死都不怕了,还怕裴挚?笑话。 这样的节奏已经满足不了裴挚,裴挚猛地扯开浴袍前襟,嘴唇混乱地落在白砚修长的颈,好看的锁骨,接着是**,他弓着身体,用嘴叼着那敏感的小点,舌头打着圈地逗弄。 他用膜拜的心情跟他哥**。 节奏加快时,他又咬上了白砚的耳朵,一只手握住白砚硬涨的性器,不轻不重的抚慰,极尽所能地伺候他的王,他的至爱。 白砚上挑的眼尾漾出几抹艳色,精实的胸脯剧烈起伏,眼里沉着浓浓欲求,可依然有睥睨众生的气势。裴挚立刻觉得把他浑身骨血都耗进这一个身体里也不足够,一边亲吻白砚的眼皮,一边加快速度**。 人都说,男人真正的欢愉是在射精的几秒。可他跟白砚**,每一下都是极乐。 裴挚喘息不止,听见白砚压抑的喘息声,更是热血沸腾,一下,连根没入,接着,就是暴风骤雨般地**。 他汗水抖落在白砚的前额,脸庞,又落进那浓密的发间,裴挚把自己身体跟白砚贴合得更紧,抱住白砚身体的手臂也收得更紧,就像是把白砚整个上半身都死死钳制住,而后像头疯了的狼,一下一下把自己撞进白砚的身体。 白砚的手指掐进了他的皮肤,细细的疼,可裴挚被刺得更加激动,疯狂地顶,用尽了力气干,他知道白砚喜欢激烈的**。 两个成年男人健康有力的身体纠缠在一起,用极致的力量融合。许久没有这样彻底放肆的**,没多久,他们都射了。 而裴挚一直没把白砚放开,鼻子贴在白砚鬓角,深深细嗅着属于他的气味。 白砚眼神涣散,目光却在他嘴唇覆上去时,终于聚焦在他身上。 裴挚亲吻一下白砚的眼皮。 “哥,我爱你……”他由衷地说。 这话,哪怕是被打死,他都得说。 不爱白砚的裴挚,还是裴挚吗? 作者有话要说: —————————————————— 知道白砚为什么见到纨绔发小就骂了。 以及,白砚每次骂他,裴挚都跟着去加骂一顿,原因也清楚了。 写到“都叫上傻逼了,进展挺快的哈?” 我真的笑了半天。 妹的,裴挚要是叫你傻逼,你能揍死他白哥哥。 看,这就是牛角尖。 其实,要是最初那个状态的白砚,是不会钻这个牛角尖的。 只能说信任是一步步摧残的,裴挚认真觉得那表弟是个傻逼,白砚觉得是爱称。 裴挚真心哭了回妈,他觉得裴挚舍不得那个人。 我本人是不太喜欢写“炮灰比正牌付出更多”这种剧情的。 这两个人相比,很显然是白砚更适合裴挚。 为什么呢?白砚只是自己害怕。从来没有轻蔑看待裴挚的爱好。 那个傻逼,傻逼在哪呢?你一个平常人缠着搜救队上珠峰??? 要死就在家里死,出去死还要连累搜救队好吗? 裴挚为了上珠峰,做了三年准备,这么肆意的一个少爷还跟着登山协会学习,各种苦练技能,然后有最好的设备和队友才出发。个人爱好是一回事,造成社会资源浪费又是另一回事。 他是有准的,所以绝对不会看得起没准的。 这个没准可恶在哪呢?可以在网上搜一下“复旦十八驴”。 --- 这一卷完了,下一卷《少年》,让他们还回最初的时候。 少年之后是最后一卷《我的白月光》,本来也想缩成两个字保持队形,后来觉得这五个字的卷名更有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