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富丽堂皇的大厅里，衣香鬓影。 “这时候我应该在瑞士滑雪，或者在冰岛泡温泉看极光，而不是在这里参加什么舞会。”小芸抱怨着，“哪怕去日本，也比在这儿强啊。” 她今天穿了酒红色斜肩的晚礼服，水滴状猫眼石项链垂下来，头发简单的用镶着同色宝石的发簪挽起来，显得优雅大方。但此时她靠在桌边，脸上神情却是很不耐烦的样子。 卓雅站在她身边，端着酒杯，笑了笑，轻抿一口。她穿着黑色V领长裙，下摆是呈鱼尾散开的蕾丝，衬托出她完美的身材曲线，配以简单的大颗珍珠项链和耳坠，性感而高贵。 “唉，好烦啊……我想回家了。”小芸焦躁的说。 卓雅问：“怎么？不开心？” “我也不知道。”小芸摇摇头，却依旧皱着眉。最近有些小确丧，因为她和端木莘又吵架了。 起因是她瞒着他，把他写的文拿去投稿了。投了几家杂志社，有一家的编辑有录用意向，提出了一些修改意见。然后，她就把邮件转给他、让他改文……毫无疑问，被骂了。 她知道，他明明说了不发表，她却拿去投稿，不尊重他、可能还辜负了他的信任，但她觉得，他其实内心还是希望给更多人看到？只是担心不受欢迎…… 她搜集资料也是需要花费时间精力的，他不但不感谢，反而说她多管闲事、自作主张。 “唉。”小芸把事情简单向卓雅说了，然后又叹了口气，嘟着嘴说，“他一点也不明白人家的苦心……讨厌。真想搬出去算了，不要理他了。” 听到这话，卓雅又笑了起来，“我记得听你说过，你们以前也有过矛盾，然后你躲出去了？” “我才没有躲，只是出去散散心。”小芸纠正。这二者是有区别的。 “总之，你们之间有什么分歧，你就选择逃避？”卓雅轻哼一声，“不理他、等他来求和，然后和好？等下次发生问题，再来一个循环？” “都说了没有逃了……”小芸弱弱的解释，却不得不承认他们之间……好像就是她说的那样。 她记得上次曾经答应过端木莘，以后都不会不理他？ 想到这，她觉得有些汗颜。 她又撅了噘嘴，“不然你说怎么办嘛？吵架了还老是见面感觉好别扭……人家总要找个台阶下嘛。” “你这是冷暴力。”卓雅皱了皱眉，“怎么办？跟他说清楚啊。换位思考，替他想想。否则，总有一天他会累的。” “嗯。”她抿唇笑笑，点了点头。 虽然卓雅只比她大两三岁，但考虑问题比她成熟多了。小芸心里感到有点惭愧。 “可以问问吗？你以前是做什么工作？”她好奇的问。 “州长办公室打杂。”卓雅轻描淡写的说，抬眼看了她一眼，“更早之前是护士。你应该看过我的简历？” “哦，我知道你是斯坦福毕业，主修国际政治。”小芸点点头。 照她的圈子来看，出色的孩子往往是原配生的，而私生子女的母亲通常出身不怎么样，父亲也不太管教，虽然有钱但未必会读书、也未必能进入家族企业核心管理层。不作就不会死的往往是这些人，像卓雅这样精明能干的是很少数。 她笑着恭维，“你好厉害哦……你母亲一定也是很棒的女人。” “她早就死了。”卓雅冷冷的说，微微晃动着手里的酒杯，看里面的液体荡起来。 “啊，我很抱歉……”小芸连忙道歉，收起笑容。 “没什么。”卓雅勾起嘴角，瞥了一眼不远处与人交谈的端木莘，“我以为你们早就把我的历史挖地三尺呢。” “我……我们……，没有。”小芸差点说“我没有看”——但这么说言下之意不就是别人看了么？于是她赶紧改了口，“你是朋友嘛……朋友之间要互相尊重啦，你愿意告诉我们的就说，不想说的，我们也不会去打听。” 卓雅听了，哼笑一声，目光又转向端木莘。 咦？她微微斜着头，感觉卓雅的眼神变柔和，于是又看了看端木莘。他穿着高定的三件套黑色正装，海军蓝斜纹领带，比平时更显英俊挺拔。她发现他真是爸爸的迷弟，连着装风格都一样的是一成不变……当然也可能是懒得考虑搭配。反正他不是那种会关注潮流的人。也许是这原因，他在长辈那儿很受欢迎。 但这些都不是她关注的重点，重点是……他和卓雅之间，好像有点什么？ 两个人都是身材高挑、气质清冷的类型，而且……她记得他曾经说过，他喜欢聪明独立、不烦人、不会问蠢问题的女生，卓雅完全满足他对女朋友的要求啊。 说起来，自从那次在花园餐厅英雄救美后，他对卓雅的态度似乎不太一样了呢，比对别的女性更……温柔体贴。电梯里他会小心的帮她挡着不让别人碰到她、要递东西给她总是和颜悦色的还不忘手心朝上…… 她不得不承认，他们……很般配。 虽然卓雅是私生女有点不光彩，但她想爸爸应该不会介意。至于他妈妈的意见，估计他根本不在乎。 他有喜欢的姑娘，大概不会注孤生了，她要为他感到高兴吗？ “怎么？”卓雅好奇的看着她阴晴不定的脸色。 “啊……没什么，我走神了。”她赶紧摇头，抿唇勉强笑了笑，转而说起工作的事，“卓氏那边还顺利？” “还好。”卓雅放下空酒杯，“我们这边压缩资产，他们的分析师已经调低了估值，但我们坚持价格……他们要么放弃，要么就得确认收购产生的大额溢价。他们的财务顾问应该已经给出风险提示了。” “欧阳那边什么反应？”她往大厅对面瞥了一眼。欧阳麟今晚也来了，他穿的是灰色的双口袋格子正装配金红相间的领带，一如既往的浮夸。 “坚持。”卓雅看着小芸，知道她在看谁，就刻意的微微转身，背对着他，“不用我引导，已经有股东认为他是冲着我们的配方来的。不少犹豫派已经开始反对了。” “不排除这个可能。”小芸点头，“可口可乐最初也不过是一份药水。” “所以我们不但不会降价，反而可能提价。”卓雅微笑，又从经过的侍者那儿拿了一杯香槟，“看他能扛到几时。” 小芸不经意的对上欧阳麟的目光，赶紧转开，但他却已经发觉了，一手握着酒杯，一手插在裤兜里，满面笑容的朝她们走来。 “晚上好，美人们。”他的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目光轮流在她们身上扫视，“桃花娇艳，梅花清雅……蒙二位挂念，在下真是三生有幸啊。” “欧阳总裁，晚上好。”小芸笑笑。又来了……他就不能正常的说人话吗？？？ 卓雅也是冷哼一声，嘴角带着一丝讽笑。 “卓小姐很少参加舞会啊。”欧阳麟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卓雅身上，“我对这里很熟了，想不想参观一下？” 卓雅也上上下下的扫视了他一遍，过了半分钟，才冷笑说，“不必了。” “没关系。”欧阳麟被拒绝，仍然是微笑着，上前两步，“这里不是谈判现场，不用拘束哟。” “我知道。”卓雅退后两步，靠在桌边，没好气的又答了三个字。 他凝视着她，“……你平时都是这样惜字如金吗？” “是。”卓雅冷冷回答了一个字。 小芸听了，忍不住笑出声。 这男人真讨厌，不过卓雅这样的人，应该不需要别人帮她出头，她一旁看着就好了。 卓雅却凑近她，在她耳边咬着牙小声说，“你刚说我们是朋友？” “是啊。”小芸赶紧站直身，“好，要我帮你解围吗……” “帮个忙，拦着我不要失手打死他。”卓雅继续对她说悄悄话。 “……好。”小芸忍着笑。 “他就没自知之明吗？”她瞥了一眼欧阳麟，“像他这种肌肉太发达的男人……”她伸出小手指。 “……噢噢。”小芸不知道说啥好，只得尬笑。 “不要让他知道。”卓雅制止她的眼神转向欧阳麟，“他要知道了，会强烈要求你鉴定的。” 小芸听话的没有看被晾在一边的男人，只是和卓雅两个人窃窃私语。 卓雅轻哼，转头望端木莘，“像你莘哥哥这种，正好相反……” “……”小芸无语，笑着拍打她，“你说啥呀！” 和她讨论这个……真的好么！ “根据过往经验推断而已，别误会。”卓雅很快的避开，她拿着的酒杯晃起来，酒洒在小芸的裙子上。 “呀……”她连忙低头看。 这倒给了她们摆脱欧阳麟的好借口，两个女生直接往洗手间去了。 出来的时候，小芸差点和迎面而来的一个女人撞个满怀。 “对不起啊……”她抬头说，看到那张脸，笑容立刻凝住了。 这不是温迪吗？！她怎么会来到这儿？ “嚯。”温迪哼哼的笑，骄傲的抬头，用鼻孔对着她，“端木小姐。” “嗯。”小芸对她微微点头当作打招呼，越过她就要走。 “我今天穿的礼服，可不是借来的。”温迪在她后面说，“你以为你们不给我推荐信，就能难倒我啊？！” “……”小芸皱眉，拉着卓雅离去。 看到卓雅疑问的样子，她简短的把和温迪的恩怨说了一遍。 “这么短时间里从实习生到拿这里的邀请函，挺厉害啊。怎么办到的？”卓雅听了，双臂交叉放在胸前，“她姓邓？” 小芸知道她说的笑话，就耸耸肩，“我不知道哦，不了解，也不想去了解。” “还生她的气？”卓雅探寻的看着她的脸。 “呃……应该没有。”她不好意思的笑笑，“不如说惭愧更恰当。因为当时那样骂她……我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她也骂了你，还不是一样。”卓雅冷笑，“别人打你脸，当然应该打回去。” “嗯……我不知道怎么说。”她想了想，“打个比方。假设我和她做投资，都亏损了一万，但我本金是一百万，她本金只有一万，所以我亏损只有百分之一，而她亏损百分之百。同样的损失额，她的痛感肯定更强烈……” “……？”卓雅奇怪的看着她。 “干嘛这样看我？”她忍着不去摸脸。 “没想到你会这么想。”卓雅笑笑，“你很容易被看穿……这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缺点。以前以为你就是随命运摆布那种人、只是恰好暂时的命很好。现在看来，你是有能力掌控一些命运的。” 听起来意思似乎是说，卓雅原来以为她是傻白甜，现在认为她不那么傻白甜了？ ……就当是夸她。小芸不置可否。 “不要太小看自己，端木芸。”卓雅轻笑。 ++++++++++++++++++ 舞会结束，她在门口和卓雅道别，走到一边，等着司机把车开过来。 端木莘走到她身旁。他在正装外套了件驼色的长款呢外套，系着格子围巾。 她看了他一眼。 好帅。 她好想把自己包进他的外套里，缩在他的胸前。 车来了，两个人默默的上车。 车里开着暖气，她随手就把外套脱下来。 他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皱了皱眉，“喝了很多酒？” “不是。”她呐呐说，“卓雅不小心把酒倒在我裙子上了。” “哦。没事？”他淡淡的问。 “……没事。”她咬咬唇。 她转头，默默看着窗外一闪而逝的灯光。 他也没说话。 到家了，两个人默默的进屋，上楼。 “哎。”看他就要进房间了，她还是叫住他。 “嗯。”他一边解下围巾，一边转身看她。 “……对不起。”她低头绞着手指，“我不该自作主张，把你的文章发给编辑。很抱歉……以后不会了。” “哦，那个啊。”他轻叹了口气，“既然已经发了，就算了。” “不生我气了？”她扭捏的走到他面前，细声细气的说。 “唔。”他含糊的应了一声。 真的不生气了吗？她抬头，用探寻的眼神看他。 “我不是生你的气……唉。”他又皱眉，“我不擅长写作，喜欢，但不擅长。我也不打算花很多时间在那上面，我喜欢现在的工作，让我很安心。如果要发表文章，势必要考虑读者需求、热点……诸如此类的，我不会做，也不想做。我不想被读者或者编辑绑架、也不想被自己的虚荣或好胜心绑架。” “好的，我明白了，以后不会干涉你了。”她点点头。 “你没生气？”看她这么乖的答应，他反而有些不确定。 “我？没有呀。”她对他微笑，“我听人说过，男人需要一点自己的空间，有的喜欢摆弄模型、有的喜欢改装车子……你喜欢写作，我能理解的。” “谢谢。”他抿唇，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转身要回房，“我等会看一下编辑说的，如果改动不大，就修改一下。” “哎……”她又叫住他。 “怎么？”他又停下。 “想要抱抱……”她小声说，“如果妆蹭到你衣服上，我会负责拿去洗好的……或者送你一件新的也行……” “说什么傻话啊。”他笑了，上前将她揽入怀里。 呜……好棒。 过了一会，他松开抱着她的手。 “小芸，好了吗？”他的声音低沉。 “没有好。”他抗拒的动作让她觉得一阵心酸。莫名其妙的她就流下泪来。 怎么办？好喜欢他、好爱他啊……早知她应该在卓雅出现之前，就把他追到手的。 可是怎么追？她一直都是被人追，从来没追过人。 但现在再追也晚了…… 好难过。 “小芸，怎么了？”他托起她的脸，用手指拭去她脸上的泪，“你想多久都可以，乖……别哭了，好吗？” 隔着泪眼，她看着他俊秀的脸。 她咬咬唇，松开他，吸了吸鼻子，对他笑笑，“好啦，没事啦，晚安。” “小芸……”他皱着眉，无奈的看着她回房。 怎么办？怎么办？好难受……又不能跟人说。 她靠在门背，忍不住又哭了。 过了一会，她终于想到可以诉说的对象。她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