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入V三合一
换了药方不出三日, 妙音的病果真好转了。可待李延青这日再来给妙音把脉的时候,却皱了皱眉头。 小满自是没有提及,信让人帮自己换药方的事情, 可看着李延青的脸色, 该是已经察觉出来了些什么。 李延青年纪虽然不大,可性子却稳重, 把完妙音的脉相,便猜出了一二, 退回来床边拱手对妙音道, “该是李某医术不精, 害德公主身子久久未能痊愈。其实公主若是对李某的医术不满,可以直接道明,李某可以和公主解释, 亦或是另谋他法。” 小满心想李延青的医术果真不是盖的,就这么摸一摸脉相,便能探出来自己换了药方了,“李太医, 这换药方的事情没和你说,是我的不是。也是家中见我久久未痊愈,这才让其他大夫来看看。” 李延青深深一拜, “既然公主的病情已经差不多好了,李某留在这里也是徒增无趣。李某先行告辞了。” 这…他是生气了!见得他说完转身便要走,也没等妙音再发话。小满只好圆着场,让这场面看起来不那么奇怪, “李太医慢走,我让宁儿送你出去。” 李延青转了身,倒是顿了一顿等小满把话说完才出了房门。宁儿本要跟在他身后,却被他拦了下来,“这些日子,李某已经知道出去的路怎么走了,宁儿姑娘请回。”说着,便出了门去。 宁儿被他挡了回来,凑来妙音床边问道,“小姐,怎么李太医好像是生气了?” “嗯,而且脾气还不小。”小满从床上蹭了下来,端起桌上的热茶灌了自己一口。想起上回独孤信说的他李延青和钱欣然私下见面的事情,小满觉得,这李延青如今越是生气,便越是蹊跷。 一除多日病中的阴霾,次日小满被独孤信领着,出了郭府的大门,说是要带小满出去散一散。上回萧衍让独孤信修葺护国寺的藏经阁,在建安城的西北角上。独孤信这一行也是顺道来考察一下这藏经阁的修葺方案。 护国寺是大梁开国之时,萧衍下令开建的国家级祭祀用的寺庙。梁自开国以来,萧衍便在全国推行佛教,这寺庙建得也是恢宏非常。跨进了寺庙山门,穿过天王殿和大雄宝殿,见到藏经阁的时候,小满才明白过来,萧衍这是给了独孤信一个闲得不能再闲的差事。这藏经阁落成不过十载,整体木质的结构可以说稳固的很,根本无需过多的修葺,顶多是添砖加瓦刷个漆,实在不可能做出什么成绩来。 “皇帝表哥就让你修这个?”小满看向身边,背着手,同样看着这藏经阁的独孤信。 听得小满的问话,信才微微转头过来笑道,“妙音觉得这事儿对于我来说太简单了?” 虽说他独孤信是败军之将,可好歹也是“将”,也该是要领兵打仗的。可如今被萧衍遣来修理这藏经阁,小满总觉得有些大材小用的意思。独孤信却缓缓道来,“我倒觉得,这事儿对我来说太难了。” “不就是添砖加瓦刷红漆么?怎么能难倒你独孤大将军啊?”小满不解。 “信之所以来梁,是从三荆败走。城里都传信是败军之将,”信说着转头看向妙音,“这一点,委屈了妙音了。” 小满摇摇头,“这古人都说了,胜败乃兵家常事,哪能怪你呀?” 信接着道,“虽是败军之将,可信却不是大梁之将,如今要信帮梁王领兵,信是不愿意的。所以梁王才让信,来修葺藏经阁。这藏经阁一修,就算是信认了,是梁王的人了。所以妙音这下可还觉得,这藏经阁好修么?” 小满这才明白了几分,萧衍是想借修藏经阁,试探他独孤信的归顺之意。可他独孤信既然来了南梁,莫非还有要走的意思?穿越来这个朝代之前,小满并没有对独孤信最后的归处做过研究,眼下这藏经阁定是不好修了,可另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冲上了小满的脑门,“妙音是大梁臣女,将军却是大魏之将,让将军帮大梁修葺藏经阁已经如此之难了,那娶大梁臣女为何如此容易?” 信面上一怔,该是诧异妙音竟然问出来这样的问题。也是,自入城救下眼前这女子以来,信便打定了主意要娶她,不想入城当日妙音便被萧衍当了顺水人情送给了自己,信其实求之不得。信伸手一把揽着身边妙音的肩膀,“这女子出嫁从夫,管他什么大梁大魏,你嫁给我就是我独孤信的人了,以后我去哪里,你就得去哪里。” 小满莫名有种嘤嘤嘤可却好喜欢的即视感,将他搭载自己肩膀上的手拉了下来,自己一手挽了上去,“那独孤将军可得准备好了,我可没那么好养。” 信伸手刮了刮妙音的鼻梁,“知道了,郭大小姐。”接着又指了指那藏经阁背后,小声凑来妙音耳边,“我们过去看看,我得找些理由,搪塞回大梁皇帝。” 二人绕着藏经阁转了一圈,又跟方丈请示进去瞧了瞧。独孤信这才领着妙音打算回程。 方才出来护国寺走了两条街道,独孤信便嗅出有些不对劲儿,好像自从进了这护国寺开始,便有人在盯着他们。可信面上却不动声色,将妙音挽着自己的手,拉在了自己手心里,小声道,“小心。” 小满原本什么也没察觉到,听得他这么一说,便也觉着周身不自在,似是正被人盯着。正要回头看看,却被信一把拉住了,“别回头。” “哦。”小满不自觉地往他身上靠了靠。 果然,没走三步,一行黑衣人从墙边窜出,各个持刀,将二人围在中间。独孤信忙将妙音护在身后,小满则看到那些黑衣人眼里的目光,狠狠地定在他独孤信身上。气氛僵持,小满也察觉到信手中牵着自己的力道加紧了些。 黑衣人发起攻势,信一把将妙音推到一旁,和黑衣人厮打到一处。小满看着心急,可恨自己一点忙也帮不上。 黑衣人刀法凌厉训练有素,信虽然身形灵活,可却无奈手上无剑。几次闪躲下来,信徒手制服了四五人。可黑衣依然人多势众,摆出阵法,刀刀朝着信砍了过去。 信闪躲过了右边一刀,左手和胸前却分别被砍了一刀,血挥洒而出,小满看着觉得头皮发麻,不管不顾地朝着战场冲了过去,就在另一刀要斩在信左肩上的时候,拦在了他身前。 信没来得及拉住这不知何时冲过来的这人,心中一慌,背后一身冷汗忽地冒了出来。 黑衣人的刀,却停在了小满面前,忽然听得远处一声哨响,散落在角落里的黑衣人,听得这哨响,一晃眼之间便重新窜入了墙的阴影之中。 他们不敢动妙音?小满脑子里忽地清醒了几分,这黑衣人是谁派来的,心中也大致有了一个答案。 信却一把把小满拉回自己身前,“你不要命了?这么冲过来做什么?” 看着他左手和胸前历历的血痕,“让我看着你死么?” 信见得妙音眼里莹莹的泪光,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小满要挣脱,“碰着伤口了,不疼么?” “不疼。” 小满送了信回去将军府里,顾锦衣去找了徐大夫来。 信的伤口不深,该只是皮肉之伤,可看着那即便包扎好了,还是透着血渍的两道伤痕,小满心里仍不是滋味。 见得顾锦衣送了徐大夫出去,信伸手,一把将杵在一旁的妙音拉过来床边,“撅着嘴不好看,笑一个。” “都伤成这样了,你还开得起玩笑来。” 信伸手一刮妙音的鼻子,“信峥嵘沙场的时候,这都不算伤。” 小满拨开他的手来,“逞能!” “为夫在自家媳妇儿面前逞能,不应该么?”他边说着,边眉头一皱,好看的脸上,生气起来都是好看的。 小满见着他这表情,紧张几分,“怎么了?碰着伤口了?” 信微微斜着头,“媳妇儿在为夫面前逞能的事儿,可不许再发生了。” 小满明白过来,他这是在说方才自己为他挡刀的事儿,“你都挨了两刀了…那时候我真急了。” 信一手捂住小满的嘴,“信挨刀子,都在皮肉上。妙音若挨了刀子,就是砍在信心尖上。你自己掂量掂量。” 小满:…… 信说完,叹了一口气,“这大梁怕是也容不得我了。” “你也猜着这黑衣人背后是谁了?”小满道。 信道,“你我都见到了,来人要我死,可却不敢伤你。这大梁信的罪过的人,除了大梁皇帝怕是找不到第二个了。” 小满忙拉了拉他的衣袖,做了个嘘的手势,“小声些。” 信抬眼看了看窗外,将妙音的手握进自己手心里,“倒是媳妇儿周到,这独孤将军府,怕也不全是安全的。” 说起独孤信得罪萧衍的事情,小满却是几分内疚,将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皇帝表哥这回真是过分了。他既是将我赐婚给了你,为何又纠缠不休。” 信嘴角勾出一抹弧线,“还不是因为媳妇儿太美了。” 信却故意试探,“可要不是信,妙音现在该是皇后了,是信阻了妙音当皇后的康庄大道了。” “什么呀?”妙音本人或许还对萧衍有什么幻想,小满可是一点念头都没生的,更何况萧衍哪里能比得上他独孤大将军啊。“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做皇后了?”小满不满道。 “没有?”信嘻笑,“妙音该不会是遇到我才改了主意?” 嗯?这个问题很复杂,出于学霸的本能,小满瞬间将这个问题解析成了两个: 第一,如果小满是妙音,会不会一开始就喜欢上萧衍。 第二,如果小满没有魂穿,已经喜欢上了萧衍的妙音,会不会再喜欢独孤信。 额,算了。小满是小满,妙音是妙音。小满确是没喜欢过萧衍的,也算是对他独孤信有个交代。 信见着这问题,将自家媳妇儿难倒了好一阵子,又一把将妙音揽进自己胸前,“算了别想了,伤神。左右以后都是我的人了,皇后是做不成了,也得认了不是?” 小满抬头瞅着他半边完美的下巴弧线,凑了上去,在他面颊上印上了一口,“害得我没了皇后的位置,是要付出代价的!” 信嘴角一钩,没受伤的一只手将妙音的肩膀紧紧按住。小满动弹不得,便见得他凑了过来,本能地闭了眼睛,触碰到他温软的唇,将他嘴角的笑意吃进了嘴里。 “是这样的代价吗?”信看着妙音。 “嗯?” 将近黄昏,信让顾锦衣将小满送回了郭府。临走时,小满左叮咛右嘱咐,衣物要多穿,不要着凉,伤口不能碰水,能吃就吃能睡就睡,我明天再来看你。 小满刚走进郭府,却见得容音也正从门外进来。这丫头今日也出门了? 容音见着妙音,对妙音见礼,“姐姐。” “妹妹看起来心情不错?”容音气色的确不错,嘴角上扬着,十一二岁的姑娘还不懂得藏匿自己的心情,“看来是遇着可喜的事情了。” 容音一改往日和自己的生疏,蹭来妙音身边,挽着妙音的手,“姐姐,皇上今日传召我进宫了。” 这有些出乎了小满的意料,容音是庶出之女,皇帝的面大约也就见过上次一面,这回萧衍竟然召她入宫了?容音的样子不像说谎。心里虽是诧异,小满面上却波澜不惊,“妹妹得皇上垂青,也是给郭家长脸了。父亲该要高兴坏了。” 容音挽着妙音,越发紧了紧,“姐姐,今日皇上答应我了。择吉日就接我进宫。” 待得容音说出这话来,小满心里的狐疑终是落了实,容音自幼和妙音长得三分相似。萧衍这边还为了自己在派人暗袭独孤信,那边就开始打起自己妹妹的主意了?妙音妹子啊,你真是眼神儿没长好,怎么就看上这渣货色了? “可我记得妹妹不是一直钟情于温长公子的么?”小满故意试探。 容音面色忽地一边,瞬间又掩饰了过去,换上了刚才那副笑容,“姐姐,妹妹都想清楚了,这嫁给他温久川是做妾,嫁给皇上也是做妾,容音自然要选个荣华富贵断不了的,这不是姐姐教的么?” 小满脑后三条黑线,她这可是赖上自己了,小满将手从容音怀里挣脱出来,作礼道,“姐姐这便恭喜妹妹了。” 容音面上几分得意,“姐姐怎么这么客气了?”也是自小到大都是容音给这嫡长的姐姐作礼,什么时候轮到她妙音给自己作礼了?还不是仗着皇上的面子。如若真的进了宫,别说她郭妙音,她大房的卫德夫人,还有自己那偏心的老爹,都要给自己作礼,唤自己一声娘娘。 小满却接着道,“皇家不比家里,我日日里和妹妹吵吵架,就当是玩耍了,也闹不出什么大事儿来。妹妹真要入性子,在现代那些宫斗戏中,怕是活不过三集。宫,可得和二姨娘好好取取经了。姐姐先得和妹妹把话说明了,这宫里女人之间的争斗,可不是办家家酒的。”以容音妹子这招摇的性子,在现代的宫斗剧里,怕是活不过三集。 “姐姐这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容音得意,根本没把妙音的话听进去,“也是,日后我入了宫,也要接娘亲在身边住住。算是给她老人家长长脸了。姐姐你,就守着你的独孤大将军,皇帝哥哥送的嫁妆也够你过一辈子的了。”容音说着摇着腰肢便往院子深处走去,不自觉地将妙音落在了后面。 这丫头是疯了不是,嫁给那渣男有啥好炫耀的。倒是这萧衍,惹着的事儿不少。 次日早起,小满分明惦记着独孤信的伤势,却没去将军府里看他,而是来了宫里找萧衍。做了该做的礼仪,小满便直入了正题,“皇帝表哥,妙音觉得以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如今萨敏雅也来了京城,我也要嫁给独孤信了,这样其实不是也挺好的么?” 萧衍却道,“怎么今日一来就说这个?” “就是昨夜里想了许久,皇帝表哥这不还要娶容音进宫,就别为难独孤将军了。” 萧衍却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妙音可是在吃容音的醋?” 卧槽,吃毛线啊,小满连连摇头,“皇帝表哥如果真的喜欢容音,接她来住住也挺好的。妙音只是觉得,和皇帝表哥以前的事情,可以有个了结了。妙音不想我们之间的事情,牵连到其他人。” 萧衍这才算是听明白了,如今眼前这人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要娶她的妹妹,更不介意他要和别人结婚,一心只想着护着她的独孤大将军,“昨日他独孤信受伤,妙音今日就来跟我说这些?可是怀疑是孤下的手?” 小满本不想道明,不想他萧衍倒是不打自招了,可怀疑皇帝的话,哪能就这么说出口,“皇帝表哥也知道独孤将军被人袭击了?” “这建安城里的事情,孤都有眼目看着,包括他独孤信。”萧衍说得直白,可也没算承认。 “妙音不敢猜测是谁下的手,只是来人只要独孤将军的性命,却不敢伤及妙音。妙音觉着,那人既然那么疼妙音,为何又要伤害对妙音好的人,让妙音伤心。” 萧衍背过手去,手里盘着的檀木佛珠忽地停了下来,这人虽然在给自己打哑谜,可字字都是说给自己听的。他萧衍的确是气不过,独孤信当日当着百官的面,问自己要人,更加气不过,这不过刚刚赐婚他就频频对妙音施以好意,如今就连妙音也站去了他那一边,萧衍手中的捻着的佛珠,忽地被他的力道捻得撒落了一地。 小满听着动静,见着他身后散开来的佛珠,才瞄见萧衍背后一直紧紧握着的手,“皇帝表哥,你,生气了?” 却见得萧衍伸手过来,握住了自己的肩膀,“妙音,如果孤现在收回成命,我们回到以前好不好?” 萧衍脸色认真,不像是开玩笑,可好马不吃回头草不是,哪有说回头就能回头的事儿,皇帝也不行,小满本能地从他手里挣脱了出来,“皇帝表哥,我们回不去了,我不是以前的妙音了。而我也发现,你早已不是我的衍哥哥。你是大梁的皇帝,是要为大梁百信负责的。妙音也不愿看着大梁,因为我外家范家,生外戚之忧。是以,就算衍哥哥现在收回成命,妙音也不能嫁给衍哥哥。” “所以你是铁了心了要跟他独孤信了?”萧衍话语冰冷,几分可怕。 小满往后退了两步,在萧衍面前跪了下来,伏在地上对萧衍深深一拜,这是臣子的礼仪,“求皇上成全。” 萧衍的梦终是醒了,也是后退了一步,方才落在地上的檀木佛珠,被他踩在脚底咯嗞地响了一声,“好,我明白了。” “多谢皇上。”小满这才继续道,说话的时候,身子却不敢起来。 萧衍平淡道,“你平身。” 小满却仍是没有起身。 萧衍眉头一皱,这人是要做什么,“怎么?” 小满等得他问出这句话,方才答道,“妙音想请表哥答应我,放过独孤将军。” “凭什么?”萧衍未作多想,便将脑子里这句话,一字一字对仍是跪在地上的妙音吐了出来。 妙音微微抬起身子,低着头道,“妙音知道,妙音没这个本事,能让皇上放弃一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做的事情。可是皇上可曾想过,如今加上宇文门阀,大魏,大梁,正是三国鼎立之时。彼魏蜀吴三国鼎立之时,关羽战败被曹孟德所擒,曹丞相不但不杀,反而赐封偏将军。关羽后为曹操阵斩颜良,解白马之围,是以抱曹丞相不杀之恩。而曹丞相却深知关羽身在曹营心在汉,暗地里放他归蜀。是以大将如骏马,不可强驭。更何况,独孤将军早年与宇文门阀交情非浅,又是大魏前臣,如若现在真死在了大梁,不管我大梁是无意还是有心,想必宇文门阀和大魏都不会轻易放过。此行定是落人口实,有心之人必将加以利用,挑起战争。这,于大梁百害而无一利。” 萧衍却笑了,“呵,妙音分析得倒是通透。那,妙音来告诉孤,该如何处置他独孤信?” “妙音不敢为皇上做主,妙音替独孤信求情,一是求大梁泰和,二是求他无性命之忧。”小满说完,又往地上深深一拜。 “孤想他死,是因为妙音你。”萧衍一挥衣袖回身走回自己案前,“妙音却给了孤如此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小满伏在地上,不敢起身,话语平静一字一字道出,虽是女子声音柔弱,可却字字铿锵,“就算是独孤信现在死了,妙音也不会回到皇帝表哥身边了。妙音自视清高,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喜欢一个人就会全心全意,容不下第二个了。” 萧衍胸口闷声一响,仿佛被大石碾压了过去,“好,好一个全心全意。” 话已说完,小满不语。 半晌,萧衍背后捏紧了的拳头方才松了下来,长叹了一口气,“你可知你如此跟孤说话,是大罪。” “妙音知道,请皇上责罚。” “孤念你方才说的,都是为了大梁国运,便免了你的罪责。你好生回家反省去。” “可是…”可是萧衍他还么给个回话呢?! “不用说了,独孤信的事情,孤心里自有打算。不会因为你德公主一句话就变了主意。”萧衍坐在案前,话语平淡。 小满低着头,不敢窥视他的面色,他终归是皇帝,“臣女多谢皇上。” 萧衍没有答话,看着妙音她起了身,往身后退出了书房去。 走出来萧衍的书房,小满觉得一身轻松,萧衍虽是没有答应,可妙音的话,他该是听进去了,可萧衍毕竟是皇上,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一国之君,怎么能被一个弱女子轻易说服了。那么接下来,就看萧衍对独孤信那边,会不会轻松一些了。 御花园里光秃秃的枝干上,掉着几片黄色的枯叶,远远望去,两个熟悉的身影朝着小满走了过来,是萨敏雅和李延青。 看到来人是德公主,李延青上回几分生气从郭府出走,这回也得拉下了脸来,给德公主请安。 如今朝野都传,萧衍宠幸萨敏雅,不久就要封后了,小满自是低了低头,对萨敏雅见礼,“恭喜紫罗公主,就快要与皇帝表哥完婚了。” 萨敏雅笑得娇艳,“德公主客气了,听闻德公主也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那时候在围场见到的时候,萨敏雅没给德公主见礼,这次一并补上了。”萨敏雅说着,对着小满欠身作礼。 她的礼倒是做足了,小满道,“公主客气了,皇帝表哥再看中我,也只是兄妹之情,要不也不会将我赐婚给独孤将军了。日后,公主陪在皇帝表哥身边,皇帝表哥该有福了。只是这大梁的后宫,怕是不会像紫罗小国那么太平,怕是也要辛苦公主了。” “多谢德公主好意提醒,萨敏雅那日在营帐之中,见德公主借玉容膏一事惩戒了钱家和王家小姐,便大概知道,其实萨敏雅和德公主是同一类人。萨敏雅知道自己在什么位置,也知道皇上他心里装的到底是谁。”萨敏雅说着,看向了天远边上的白云,“好在,萨敏雅来大梁之前,便已经将此生的幸福都享用尽了。男人们在边疆征战,而女人们的战场,则是在男人们的床上。萨敏雅是一国公主,既是注定要‘上战场’,便早已准备好了。” 小满心里不禁有些佩服,能将自己的终身幸福抛之脑后,不怪乎萧衍这么快就上了她的套。更何况,还有这副面孔和身姿。小满这才将刚才没做完的礼补上了,欠身对她道,“公主心思剔透,妙音十分佩服。” 萨敏雅忙将小满扶起,“德公主客气了,德公主又何尝不是?为了大梁下嫁独孤将军。” 恋爱中的人,总是卑微的,他独孤信就算是千万般不好,小满现在也觉得挺好的,哪里来的下嫁的道理,“嗯,虽是下嫁,可将军还是对我挺好的。” 萨敏雅笑道,“这话说得,萨敏雅都有些羡慕德公主了!” 上回一气之下从郭府离开的李延青,终是开口对妙音问候,“两日不见,看来德公主的身子已经好全了?” 他是不想自己好全还是咋的?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可小满明面上却依然客气,“也全靠李太医前些日子细心调理,方才能好的这么快。” 李延青倒也颇有自知之明,“怕是,德公主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 小满默,给他脸他还不要了。 却听得李延青接着道,“李某虽然清者自清,有件事情,却也想要提醒一下德公主为好。” 小满微微点头,“妙音洗耳恭听。” “前阵子钱太保家的大小姐,常叫李某去府上,问李某求一味药。” 他还自己招了?小满问,“什么药?” “媚药。” “媚药?”她钱欣然又想折腾什么幺蛾子?小满小声笑道,“钱大小姐被封了晋公主,就要远嫁紫罗国,该不会是还怕紫罗国王年纪过长,这才早早做了准备。” 李延青听得小满这打趣的口气,却仍是一脸严肃,“如果是给紫罗国主配的媚药,李某就不会多事来告诉德公主了。” “什么意思?”小满忽地警觉起来。 “晋公主说她并不想嫁去紫罗国,才让我帮她一把。”李延青的话,越说越蹊跷。 小满脑子里有些乱,被自己理了理清楚,“你是说她这媚药,是要给大梁的人用的?” 李延青拱手作揖,“德公主聪慧。” 放眼大梁能保她钱欣然不用嫁去紫罗国,且不会被皇上责罚的人,该就是萧衍他自己,还有…还有萧衍也拿着头疼不知该如何处置的独孤信! “你给她了?”小满心里拔凉,见得李延青还在面前作揖,忙拉上他的衣袖紧张问道。 李延青没有抬眼,只是微微点头,“晋公主言辞恳切,不愿嫁去紫罗国。女子婚嫁被当作大梁的筹码,李某有些怜悯。” “那你跟我说是什么意思?”小满刻意加强了这个“我”字。 李延青缓缓道,“想必,德公主也已经猜到了。” 糟了,小满没再理会他,拔腿便往宫外跑去。 小满的马车匆匆停在独孤将军府大门口,从马车上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便往独孤信住的小筑里赶,这婚期就要近了,她钱欣然还想趁这个时候给自己添个幺蛾子是怎么的? 方才走到他书房门口,便听得屋里什么瓷碗打破的声音。没成?小满心里抱着一丝侥幸。 一把推开们来,果然这钱欣然果然找来了。见她面色绯红,身上单单一层薄薄的纱衣,正立在书房一角,地上一碗茶水,果真是被打翻的。而这边独孤信披着一件纯白色的褂子,明明是大冬天的,却敞开着胸前,昨日的伤口还在纱布里透着血。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捉贼拿脏捉奸拿双,小满这回可是脏双一病拿了。屋子里该是还烧着炭火,小满嗅到阵阵暖意,这奸情便随着这暖意厚重了几分。 钱欣然见着小满进来,硬着头皮往独孤信身上靠了过去,“将军,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着下这么凶了?” 小满只觉着喉咙里有火在往外冒着。却见得独孤信一甩衣袖,让正靠近过去的钱欣然扑了个空。 小满身后的冷空气往屋子里窜着,和炭炉里冒出来的暖气遇着,升起一阵白雾,怎么还有几分飘渺了。回身一脚将身后的房门踢着关上了,小满背过手去,从侧边绕来独孤信身边,看着地上的钱欣然,“晋公主,这大冷的天,穿得这么少,不怕伤寒么?” 钱欣然扶着一旁的桌角撑着身子站了起来,看了看一旁地上早被她抖落了的皮草的斗篷,“方才屋里太热,我这才取了衣物的。” 小满回身看着身后的独孤信,给了他一个“一会儿再收拾你”的眼神,转而继续对另一侧的钱欣然道,“那需不需要我帮晋公主再把门打开,晋公主再考虑考虑,要不要把脱下来的衣服穿回去?” 钱欣然却弱弱地看向妙音身后的独孤信,“将军,就真这么绝情么?” 独孤信正要开口解释,却被小满截了胡,“晋公主如果真和我家将军还有些前情,妙音也劝你给忘了,左右我们婚期也近了,将军暂时也不想纳妾,你这刚被皇帝表哥赐封了公主,是要和亲紫罗的,如果今天这事儿到时候传出去,怕是会坏了晋公主和我大梁的名声,别说你家钱太保,我大梁皇帝的脸怕是都没地儿摆。” 钱欣然仍是向小满身后的独孤信抛去了求救的目光,二人真似是有什么关系似的,“将军,你说呢?” 独孤信却躲到小满身后,背过身去,“晋公主,穿衣。” 钱欣然面上几分失望,缓缓走去地上,可怜巴巴地拾起地上的皮草斗篷,披在自己身上。小满则同时过去开了书房的门,对着书房外面喊着顾锦衣的名字。 半晌顾锦衣才蹦跶过来,见着低着眉眼的钱欣然,还有一脸不饶人的妙音,自家将军远远站在书房深处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德公主…叫锦衣来什么事情?” 小满一手指头戳在顾锦衣脑门儿上,“叫夫人。” 顾锦衣哭笑不得,应了声夫人。 小满用下巴指了指一旁的钱欣然,“帮我和将军送晋公主出去,以后如果没我同意,就不用领着她进来了。” 顾锦衣捂嘴偷偷笑着,对一旁的钱欣然一摊手,“晋公主,请把。” 钱欣然偷鸡不成蚀把米,跟在顾锦衣身后要出了小筑门口,回身对妙音道,“姐姐,这男人三妻四妾有什么的,他独孤信在大魏还有个结发妻子呢,你就这么容不得我?” “我家将军的结发妻子,也是媒妁之言嫁过来的,按礼儿,我得叫她一声姐姐。可晋公主今日,好像是自己送上门的。更何况我家将军心眼儿不多,晋公主这聪明劲儿,他怕是无福消受了。如果还敬我是个姐姐,晋公主就请回。” 钱欣然不想这丫头是吃错了什么药,明明还没嫁过去,就左一个我家将军,右一个我家将军。钱欣然今日在这独孤将军府,想捞个将军夫人没做成,还在这府里的下人面前丢人,想着一挥衣袖,哼了一声,便转身随着顾锦衣出去了。 小满见得钱欣然随着顾锦衣走远,这才回去了书房。便见得他独孤信披着那件薄衣,正扶着桌角咳嗽着。小满又是一脚将身后的房门踢着关上了,看着那人一副虚弱的模样,却也不打算去扶,“给你个机会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