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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夜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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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棠在紫藤花树下一个人坐了良久。    母亲过世的时候,她是亲眼看到的。目睹了小殓,入棺的过程,她记得十分清楚,那还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就连树头的鸟儿也叫的格外欢快,除了她与楚湛之外,旁人的脸上看不到悲色。她一直以为大人和孩子表发的悲伤的方式不同。    母亲的脸,印象中早就模糊了。    十年过去了。    不,加上上辈子,她已经记不得多少年了,如今早就习惯了母亲不在的日子。    突然,有人告诉她,母亲还活在世上!    她到底该喜,该怒,还是悲?    一番沉静,楚棠将送信的小厮叫了过来,查到楚家家丁身上时,线索不了了之。    楚家收信的家丁,道:“大小姐,小的也是今日在门闩子上瞧见的,上头写着您的名字,小的便就送了过去,到底是谁寄的信,小的也不知。”    明知母亲不可能还活着,她还是存了一份念想的。    楚棠兀自傻笑,她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会傻到听信一句没来由的话?    “我知道了,你下去。”    家丁刚转身要走,楚棠又叫住了他,许是心里存了侥幸,又或者给自己一个相信的理由,她道:“再有下次,书信直接送到我面前来!”    家丁应下:“好嘞,小的知道了。大小姐放心,今后要是再有您的书信,小的即刻送过来。”    手中的信笺滚烫如烧红的铁,楚棠每看一次,心都会猛地跳一下,她将书信收好,等着霍重华回来,让他过目,问问他是怎么想的。    他是个有主意的人,楚棠这一刻只想信他。    信任是一种极为奇怪的东西,一般只会交付给自己最为亲密的人,但一旦失去,便再也没有机会挽回。    此时此刻,她从未想过有哪一日会对他失去信任。    傍晚之前风起云卷,乌云遮日,轰天的雷鸣引来一阵暴雨。    霍重华寻常都是骑马去衙门,这一日大雨倾盆,就乘坐了与他同科的探花郎黄信之的马车,其实黄信之并不顺路,只是在宫门外偶遇,强烈主动要求送霍重华一程。    因为康王之故,黄信之有意与霍重华走近,他本以为霍重华看在自己送了他一趟的份上,霍重华最起码会邀他入宅小坐一会,没成想霍府的下人撑了雨伞过来恭迎霍重华时,他只丢下淡淡一句:“多谢黄大人了。”    霍重华大步迈入府门,绯红色官袍浸湿了在雨中,成了深红色。    黄信之:“……”都说霍重华处事圆滑,他这日算是中邪了。    楚棠在垂花门处等了片刻,果然就见霍重华这个时辰差不多该回来了。    她心急,迫不及待想与他说母亲的事。    霍重华从小厮手里夺过雨伞,大步而来,长臂将楚棠拦进怀里:“谁让你出来的!这么大的雨,休要有下次!”    楚棠被他夹在胳肢窝下,一手揪着他的衣角,笑容灿烂的看着他:“我有话要对你说!”    霍重华显然不吃这一套:“有什么话非得一进门就说!”    二人走上回廊,霍重华将雨伞递给下人,给楚棠拍了拍发髻上的水珠子:“别告诉我,你这么快就怀上了?”    楚棠:“……除了生孩子,就不能其他事么?”好端端的心情全被他一句话给熄灭了。    屋子里已经燃了烛,楚棠身上并没有淋湿,霍重华的半边身子却是湿透了,他随手褪下官袍,身上只着中衣,开口就道:“你表哥这次立了大功,王大人有意提拔他去金陵府任职,等他在江南制造局的任期一满就能去上任了。”    金陵原为帝都,物资充裕,富庶民安,若在金陵能长任下去,不比在京城差。毕竟京城龙蛇混杂,多是权贵,想爬上去着实不易。况且金陵又是沈岳的老家,人情来往上面又会多一层助力。    楚棠笑道:“那真是太好了,外祖父和外祖母来信还说,十分念着表哥呢。”    一口一声‘表哥’,说的真好听。    霍重华自诩不是一个沉迷女/色之人,在楚棠之前,他甚至以为自己这辈子无非是随意找一个适合的女子,成婚生子,淡漠一生。    可这寥寥可数的几次鸳鸯/雨露,就让他彻底否决了原先的认知。    人生得意须尽欢才是应是明智之举。    当然了,霍大人不会把这话招摇过市的表现出来,丫鬟端了温水和干净的棉巾进来,楚棠给霍重华擦脸上的水珠子。他本就比她高,她楚棠要踮着脚才行,霍重华就微垂下脖颈,“你有什么事想跟我说?”    今天早上离开之前,她还抱怨他扰了清梦,才过去五个时辰又盼着与他说话了?霍重华昨夜趁着楚棠茫然无措时,问她,到底心不心悦自己,小妻子却是闭口不提。这让霍重华很挫败,此刻看来,她也是在意自己的。    楚棠给霍重华擦水的动作突然停了,反正他身子硬朗,淋了雨也不会着凉。    楚棠拿出了今日收到的无名信,“你看!上面说我母亲还活着。”    霍重华的目光在楚棠近乎雀跃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却转而接过信笺,皱了眉。    楚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你觉得这信上说的事有可能么?到底是给我寄的?而且此人是寄到了楚家,对方估计不知道我已经出嫁了。”    霍重华薄唇动了动:也许正是知道她出嫁了,才会寄到楚家,而非霍宅!    他眸光温热,哄孩子似的哄她:“这张纸是极为常见的澄清堂纸,且写信人笔迹过于工整,根本查不出是出于谁的手,你不觉得是有人故意为之么?行了,别胡思乱想,专心生孩子要紧。”    他凑过来想亲她,楚棠躲开了,小脸上的那抹雀跃也消失了,“怎么会呢?谁会这般无聊?而且你不觉得奇怪么?”    她后退了一步,且不说霍重华这种敷衍的态度就让她就觉得可疑,而且她昨天被他折腾到天亮,再要亲密,那会要了她的小命。    霍重华不喜欢楚棠这个表情,不动声色的将信笺收好:“我会给你查一查,这总行了。”    楚棠暂且信了,外面的丫鬟过来说,可以用晚饭了,二人这才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到了晚上,霍重华虽有心取悦楚棠,但明显感觉到她心不在焉,避让了一会就直接拒绝了。    霍重华:“……睡,明天我就着手去查。”    楚棠闷声不吭,转过身子,给他留了一个背影,她就算只是个女流之辈,也能分辨旁人语气里的意思,霍重华根本就是不信她所说的话。    霍重华看着她露出的脖颈盯了一会,长臂圈着她,直至耳边呼吸变得平缓清浅,霍重华才小心翼翼的起榻,他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怎么就独独怕她了?不太想在她那双好看的眼睛里看到冷漠的神色……    书房里点了酥油灯,灯火如豆。    霍重华彼时在霍家时用度极受限制,他习惯了昏暗的视野。只是在寝房里,他顾及楚棠的眼睛,到了晚上,用的都是白烛。    带锁的抽屉被打开,里面横竖放着几张信笺,同样的字迹,同样的纸张……那人还真是煞费苦心,饶是他如何防备,也是叫那人钻了空子!    次日,楚棠醒来时,霍重华已经去上衙了,她虽对霍重华的敷衍存了意见,但嫁给他之后,还没正经伺候过他,就是每次用饭,连布菜都是他自己来。她这样的妻子要是放在世家当中,要算是无德了。    青柳儿道:“四奶奶,四爷走之前交代了一句,这几日衙门里繁忙,四爷会留宿在值房,让您晚上莫要等他了。”    楚棠:“……我知道了。”她一有事拜托他,他就不回来了?    接连五日,霍重华都歇在户部值房,楚棠除了料理铺子里的生意,楚家祖宅那边也经常走动,却是没有再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早上,黄家派人送了请帖过来,黄信之的长孙即将满月,邀请霍重华与楚棠去赴宴。黄信之虽与霍重华是同科的进士,但之前已经考了多次,家中又有人在国子监任祭酒,帝王有意钦点了探花,他算是本朝以来年纪最年长的探花郎,而霍重华恰恰相反,是年纪最轻的状元。    不得不说,楚棠有时候想起霍重华,有种与有荣焉之感。唯一不足的地方,是这人心机太过深沉,她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又瞒了她什么事。    这一日,霍重华骑马回了府,楚棠在花架子下吩咐着丫鬟们描花样,他大步而来时,楚棠见他下巴长出了触手可碰的胡渣,清俊的脸上平添了几分成年男子的稳重内敛。    霍重华:“过来。”他唤了一声。    几日不见了,他又是这副样子,楚棠突觉几分陌生感,朝他走过去时,样子不太自然,却是被霍重华直接牵过手,往寝房走。    楚棠:“你要洗澡换衣么?我让下人去准备。”她以为宫里的值房里不方便沐浴更衣。不然,霍重华怎么胡子也不刮。    入夏有几日了,傍晚正是热的时候,寝房的门扇是开着的,霍重华低头去亲她,楚棠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的下巴扎了半边脸。    楚棠:“你这是干什么?”她撇开脸,揉了揉被扎的生疼的地方。    霍重华皱眉,这都过几日了,还记仇呢?    “我查清了,是有人有意为之,当初你接连换了几个庄头,那些刁民是当地的地头蛇,不敢直接滋事,就想了下三滥的手段误导你,人已经被我处理了,以后不会有类似的事发生。”    楚棠闻言,她找不到霍重华话里的漏洞。的确,小人是很难缠的,可真的只是这样?    她难免失望,时常憧憬着母亲还在的画面。她自然不会当面质疑霍重华,只是轻嗯了一声:“嗯,我去叫人备水。”    她表情极淡,转身要走出屋子,霍重华搂着她的腰一把将人抱住,走到桌案前,让她坐在上面,他站在她双腿之间,“不想我?嗯?”    楚棠:“你别这样!外面还有人呢。”这个动作太突然,楚棠不由得懊恼。    小妻子还是没有热情,与他几近燃烧的欲/望极其不匹配。霍重华也不想逼迫她,只是在他朝思暮想的粉唇上啄了几口,“好,我先洗澡。”    楚棠听出来他嗓音暗哑,这个人不是传说中的不近/女色么?楚棠记得上辈子王若婉早逝,他便一辈子没有娶了,而且身边连个伺候的女子也无。她总觉得眼前的霍重华跟上辈子听说的那位阁老大人,很有差距。    楚棠:“黄大人的长孙过几日满月,你要去么?帖子已经送上门了?我想着给那孩子准备一只长命锁,你觉得合适么?”    黄信之从翰林院出来后,直接去了大理寺,官位不大,只是处理一些文书的闲职,不过只要能留京的庶吉士,将来总会有机会。    霍重华的官位在他之上,其实,备什么礼都不要紧。    楚棠的夏裳多半都是粉色或许其他浅色,她与霍重华成婚有好几个月了,胸口处愈发的鼓起,加上腰细如柳,这一搭配起来,单是视觉上就让人血液沸腾。曼妙玲珑,褪去了少女的青涩,让霍重华时常惦记。    霍重华叹了口气:“黄大人连孙子都有了,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儿子?”    还没说上几句话,他又扯到生孩子上去了,楚棠推他,自己从桌案上跳了下来,动作灵活,胸前的鼓起仿佛在调皮的跳跃,看的霍重华越发心痒,他知道楚棠有心事,这种事肯定不能勉强的,“你看着办,随意备一份礼就行了,正好那日沐休,你与我一同去。”    到了晚上,霍重华平躺在床上,身下垫的是竹篾编织的凉席,屋子里还放了去年冬天存下的冰块,霍重华还是热的夜不能寐,终于违背了自己的计划,将楚棠压在身下,哄了好一会:“同僚家中皆有孩子了,你也给我生一个。”    霍重华身边没有旁的女子,生育子嗣是楚棠的本份,她就连拒绝的理由也找不出来了。    霍重华又使出了新花样,楚棠再没有什么兴致,他很快也让她全身心的配合他。    楚棠都快哭了,按理说只有头一次才会疼,这怎么还是忍受不住,到了后面只剩下求饶的份,抱着他的精瘦有力的腰肢喊他‘天乐’。    霍重华很吃这一套,忙里偷闲道:“再叫两声听听。”    楚棠被他逼到床角无处可躲,别说是叫‘天乐’了,让她喊‘祖宗’都行。    夜里又叫了两趟水,外面守夜的丫鬟婆子从下玄月出来,熬到了月落枝头,屋子里才消停了下来,皆是暗道:幸好四爷时常忙碌,不然四奶奶哪能守得住?!    信笺的事就那么含糊过去了,半月后,黄府的满月酒如期而至。    霍重华带着楚棠到了黄家,先给她介绍了几个同僚的夫人,这才去与众人寒暄。    楚棠亲自给黄大人的长孙送了见面礼,见那孩子小小的一团,嘴里还不时的冒着泡泡,十分可爱,她自己也想生一个。    黄夫人四十左右的年纪,体形略显丰腴,抱了一会长孙之后,就领着楚棠去酒馈处,“霍四奶奶也快十六了?”    楚棠笑了笑:“嗯,快了。”    黄信之有意与霍重华拉拢关系,黄夫人这厢对楚棠相当热情:“也是时候要个孩子了,你们年纪轻轻的,好生养。”    楚棠又是莞尔,她也想生,大婚之后,霍重华虽不是每日都要求房/事,但每一次都能折腾一晚,按理说她应该快怀上了,楚棠的手下意识的放在了小腹处,心怀期盼。    黄夫人作为家中主母,肯定还要招呼其他登门的女眷,楚棠入席之后,她就离开了。不多时,有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靠近了楚棠,那男孩长的消瘦,面色有些蜡黄,但身上的衣服华丽,也不知道是谁家养出来的孩子。    男孩问:“姐姐是不是叫楚棠?”    楚棠一凌,“你是谁?”她本能的感觉到不对。    那男孩又问:“姐姐到底是不是楚棠?”    楚棠身边除了墨随儿和墨巧儿,还有霍重华的人,寻常陌生人根本近不了她的身,因为方才是孩子,又是在酒馈上,故此没有人挡着。    但这一问一答之后,其中霍重华安排的人当即就上前道:“哪里来的孩子?不得靠近我们家四奶奶!”    楚棠打断了她的话,问男孩:“对,我就是。你找我?”    男孩点头,却不再说话,将一份信笺塞在楚棠手里,转身立即就跑了。    方才说话的丫鬟道:“四奶奶,您先不要打开,或许有诈!”    有诈?    这丫鬟的反应太过激烈,楚棠更加起疑,她没有顾及,直接打开就看,信纸上只有三个字‘康王府’。    又是这样没头没尾的信!    上回是说母亲还活在世上,这次是康王府,母亲和康王府能有什么关系?    楚棠收好信笺,静等着筵席结束,她要好好问问霍重华,上次真的只是那几个庄头在背后捣鬼?那这次又作何解释?    男席这边,有人在霍重华耳边低语了几句,霍重华面色当即就沉了下来。黄大人几人正与他说着事,也不知道哪里说错了,让霍重华突然不悦。甚至感觉到他脸上隐隐温怒。    霍重华抱拳:“诸位大人,我霍某今日有事在身,就不做陪了,待他日得空,我亲自做东,宴请诸位。”    言罢,他起身去了女眷处,带着楚棠离开了黄家。    酒馈上的众人难免不解,但思及霍重华素来如此,时常目中无人,也只能各自眼神互动了一下,再无他言。    作者有话要说: 先放一章,晚上还有一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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