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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章 刺杀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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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句“霍家人”说的意味深长。方雨柔眉宇间有些不平,落子渐重:“那毕竟是圣上和齐王殿下的母家。”    “圣意已出, 便不可改。”陈双薇道, “但这世间万物也讲究个事在人为,妹妹可千万别自暴自弃啊。”    看着陈双薇含笑的双眸, 方雨柔不由想到了府里对她的嘱咐,不无外乎是要她隐忍。这些她都知道, 只是心里终究是不甘的。    “我怎么会自暴自弃呢。”方雨柔坚定道,“能嫁给齐王殿下那般丰神俊朗之人, 是我的福气。世上原本就有许多不平之事, 若都去计较了,恐怕早就该气死了。既然是我的位置,就算一时被人抢了去, 我也会再争回来的。”    “妹妹好气魄。”陈双薇赞叹,“若有需要让姐姐帮忙的, 只管吩咐一声。”    方雨柔忙道不敢。    送走了陈双薇, 方雨柔有些疲倦的靠在塌上。    正在被困在流民堆里的聂冬正焦头烂额,正如陈双薇她们所预见的, 博陵侯虽然名声不怎么样, 但闺女既然要嫁入皇室,摆在台面上的礼就必须做足了,可眼前似乎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与流民纠缠误了时间    ,要么就心一横直接用马冲过去。    听到马车外的喧嚣,霍五娘紧紧握着手里的帕子:“爹爹可不能冲动啊。”    一旁的老嬷嬷道:“侯爷必然是有分寸的, 如今娘子您是重中之重,万不可有什么冒险之举。”    “我知道、我知道!”霍五娘微微点头,目光却闪过一丝狠劲,“只是嬷嬷不觉得奇怪吗,不过是一群流民,竟敢阻拦博陵侯府的车队。”    老嬷嬷是太后派来的心腹之人,几十年的宫廷生涯什么没见过,此刻只道:“娘子既然明白其中有蹊跷,就更应该稳住,只有您稳住了,那些个小丑才会跳出来。”与霍五娘相处的这几个月,老嬷嬷也明白这霍五娘是个捏的清形式的姑娘,不由压低了声音,“恕奴婢说句僭越的话,您越是端着自己的身份,不屑于顾,那些个人就会越气,人只要一生气呀,就会做出许多的错事来。您看看博陵侯,不管在何时,那侯爷的派头可是一分都不会少呢。为何?因为他是侯爷,行的正坐得直,那些个身份不如侯爷的,又能拿侯爷如何呢?不过是耍些小手段罢了。”    霍五娘若有所思。    名正,才能言顺。    爹爹是博陵侯,无论如何闹,只要是在列侯允许的范畴内,哪怕不讨喜,旁人也不能拿他如何。而她,将要嫁予齐王为正妃,乃是后院里正的不能在正的女主人。若是与那些妾室耍小手段,则是失去了自己位分上的优势了。    霍五娘眼前一亮:“谢谢嬷嬷教我!”    老嬷嬷淡然一笑。    “只是眼下这局……?”    “娘子莫要心急,奴婢猜测老侯爷定有法子的。”    聂冬见霍明明跳下马车,心急不已,正要喊她回来,霍明明已经翻身上马,如一阵风般跑到了队伍的前头。    陈福身为霍明明的侍卫见状也收起了惫懒之态,赶紧跟上。秦苍等侍卫也在车队前伫立了许久,见到霍明明来了,连忙让开行礼。    “这些人不肯散?”霍明明握着马鞭,指着不远处聚集的流民。    “是。”秦苍回道,“属下现在正要派人前去驿站,请驿长派人前来赶走这些流民。”    “好,如果是流民,赶走就是了。可如果这些不是流民呢?”正说着,霍明明伸了伸手。    众人不解的看着她。霍明明一脸无奈的看着四周的大老爷们,微微挑眉:“陈福,银子。”    陈福赶紧将银袋子奉上。    “你们听着,等会儿我会冲过去。”    “不……”可字还未说出来,陈福就挨了霍明明一剂眼刀。    霍明明继续道:“如果那些人里有对钱财不动心的,你们就将其拿下!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秦苍道,“只是您一人犯险,侯爷那……”    众人只觉耳边风声掠过,霍明明已如离弦之箭般朝着流民飞冲过去。    “小主子!!!”陈福吓得声儿都抬高了好几个调。    霍明明策马狂奔,那些流民见真有人骑着马冲来,吓得纷纷抱头逃窜,求生的本能让他们想要避开那气势汹汹的骑兵。    却听到马背上的人高声道:“想要活命的银子吗?!!”    霍明明快速将碎银子朝着流民群中抛去。    众人只看见有不少泛光之物落下,有人好奇的低下头,还真让他给捡着了,仔细看了一眼,一阵狂喜:“真的是银子啊!!!”    “这里还有!”霍明明仿佛散财童子般,不住的往人群中扔银子。    这世间见钱不捡的人还是少数,尤其是一群饥寒交迫的流民,见到第一个人带头捡银子,不少人纷纷效仿。    只是这些灰头土脸的人当中也有数人喊道:“不能捡啊,万一贵人不认账说是我们偷的怎么办啊?我们只要些吃的就好了,不能要银子啊!”    那人在人群中奔走,正在劝说,突见霍明明策马到了自己跟前,吓了一跳。    “真没想到,你倒是有几分想法的人。”霍明明俯瞰着他,不等那人回过神来,又拨转马头继续撒钱。    聚集的数百流民,早已不如之前整齐的挡在路中央,霍明明单骑来回冲刺,完全不用担心因骑兵过多马蹄践踏流民。    却不想有几人朝着她撞来。那几人眼一闭,就要往马蹄子下躺去,霍明明猛地将勒马,骏马长啸,马蹄子扬的老高,在半空中需踢数下,被硬生生调转了方向。    半响,躺在地上的人不见马蹄落下,小心翼翼地半睁开眼睛。却猛地对上了一霍明明那似笑非笑的眼。    “原来古代也有碰瓷啊?”    霍明明轻轻抚摸了马颈上鬃毛,胯-下骏马得意地那几人身边小走了几步,还打了个响鼻,似乎对自己刚才的表现也很满意。    那三人对视一眼,猛地从地上跳起,抽出袖中刺刀。    霍明明大吃一惊,正要策马离去,谁料又有一人已靠近,一刀砍向马腿,大黑马吃痛之下,竟将霍明明甩了下来。    不知从那个流民口中传来的一声惊呼:“杀……杀人啦!!!”    正在捡钱的人吓的纷纷后退,已有些人抱着自己的孩子逃散。    那四人见霍明明落在人群中,孤立无援,扬起匕首立刻扑了去。不论是流民杀了博陵侯府的人,亦或是博陵侯府的人杀了流民,到了京城后,都够霍家喝一壶了!    他们可是府里百里挑一的勇士,眼下四对一,形式一片大好。听说博陵侯府有数个侍卫长,皆是乃身后矫健之人。原本还担心是那个叫秦苍的人前来,没想到竟来了个名不见经传愣头青,四人心下大喜。    霍明明与这四人几番搏斗,早已怒火中烧。一想到那些无辜的流民就是被这四人鼓动的,霍明明便忍不住地想要骂人,心爱的大黑马已倒在一旁,也需要赶紧医治。    这四人攻守皆有,一看便知他们早有默契。    霍明明跳开数步,突然从腰间软皮匣抽出一段木杆,那四人正要攻来,只见木杆三段合成了一支长棍。    一棍横扫,尘埃溅起!    长棍快如闪电,那四人狠挨了几下后顿时不敢在小瞧这名不经传之人,皆惧怕地看着那仿佛长了眼睛般的长棍。    霍明明不给他们喘息机会,以一人之力竟将四人击退的不敢上前半步。    “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得知霍明明坠马后,聂冬吓得差点背过气去,恨不得自己骑马去救人。    那四人见有骑兵赶来,心道大势已去,正要抬手割断喉咙自行了断,一声清脆的鞭响,那个使棍的年轻人竟左手握鞭,朝着他们的面门抽来。    “想死没那么容易!”    霍明明两眼通红,咬牙切齿。    鞭子一落,又是数棍打去,这一次,她只盯着其中一人,那人吃打不住,匕首已脱落于手,想要咬舌自尽,门面又吃了一棍,简直生不如死。    201、二零一章 交锋    陈福带着七八个侍卫已经冲到近前,看到霍明明的打法便已知晓对面乃是死士之流, 纷纷出手。那四人已乱了阵脚, 全玩不明白为何自我了断都这么难。此刻眼见自杀困难,互相对视一眼, 猛地一起冲了上来。    “小心!!”陈福大喝一声,霍明明应声往后仰去, 一把淬毒匕首擦着胸前掠过。只这一个空隙,突见血溅三尺, 原是那名死士顺势割断了自己的喉咙, 乃是假刺杀,真自杀。霍明明恼怒不已,剩下的三人便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被秦苍等人一一拿下,又搜遍了全身, 更有经验的侍卫拿出撑开那三人的嘴, 拿细棍一一敲打,确认是否在口中藏有□□。    一番搜索后, 这才将三人押到聂冬跟前, 也不敢让三人靠太近,一群侍卫形成人墙,聂冬站在稍远处看了一眼:“分开关押, 派人看好了!”    “是!”秦苍领命而去。    众人各自回到岗位,聂冬围着霍明明看了好几圈,见她虎口有些渗血, 心疼的不行,赶紧叫了随行的大夫来,恨不得直接把霍明明包成一个木乃伊才安心。    “这是我自己弄开,他们根本就没伤到的我。”霍明明叹了口气,“你不必这么紧张啊。”    “胡说!”聂冬坚持让大夫来处理,“万事小心为上,这年头可没什么消毒措施给你的。咱们可还要留着这条命回去呢。”    霍明明见争不过他,也只好伸出手让大夫仔细检查。    聂冬依旧不放心,原本今日是要到下个驿站才会歇息,走到第一个驿站还未过晌午,聂冬便道不再赶路。霍明明虽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但见他也是关心自己,只好默默走回房间,依照聂冬的嘱咐静卧修养。    秦苍等一众侍卫对聂冬的决定却都是赞成的,今日在官道上竟然遇到了四个刺客,此事非同小可,还让老侯爷受了惊吓,秦苍深感自己失职,如今驻扎在驿站内,那张常年的冰山脸已经化成了阎王脸,看谁都像是刺客。    驿站诸人不敢惹这尊煞神,听由秦苍指挥集体去了驿站外围,整座驿站今日竟被博陵侯府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了,秦苍更是亲自带队,将驿站的每一处都搜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向聂冬汇报。    “那三人已分别关押,但都是训练好的死士,目前为止都还没开口说一个字。”秦苍微蹙着眉,已对那三人用了一次刑,没想到嘴竟然那么紧。    “无非就是那么几波人派来的。”聂冬把玩着桌上的紫砂茶壶,没有霍明明在身边的他,又恢复到那博陵侯的高深模样,“既然他们不说话,那也不必在上刑了。每日给饭给水,你们也不必与他们说话,咱们这一路就带着那三人就是了。另外五娘那里的守卫在加一层,本侯不希望有任何人惊动她,若有再下次,你自己去领罚!”    “是。”秦苍用力回道。    霍五娘乃是未来的齐王妃,若她有个闪失,那后果……秦苍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这条命是不够赔的。    离开驿站后再次上路,一连三日都平安无事。霍五娘却明显感到自己马车周围的护卫增多了,连一只跟随霍明明的陈福都被老侯爷派来了。    “嬷嬷,你看父亲这是什么意思?”霍五娘有些不安。    “您不必担忧。”老嬷嬷依旧是不急不缓的语气,“这是侯爷看中您的体现,只要您平安到达京城,便是比什么都重要。”    霍五娘自嘲笑了笑:“我还没进齐王府呢,就被一些人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    老嬷嬷正要出声安慰,见霍五娘若有所思,便也不再多言。这一路上开解的话是如车轱辘般的来回说,想必也是听厌了。静静也好,总要自己想透才行。    又过了两日,霍明明实在是躺不住了,又换回了那一身爽利的打扮,扮作侍卫跟在聂冬身边。这数日以来倒是没有再遇到流民,每天便是赶路休息赶路休息,平静的令霍明明觉得好像就要这样走到世界尽头。偏偏聂冬每日都悠哉的不行,读一读霍文钟送来的家书,随后口述让秦苍纸笔回信。    霍文钟倒是将他临行前的嘱咐给一丝不苟的执行了。博陵侯虽然只带了二十侍卫去送亲,但带走负责押运的民夫却将近五十人。府里缺了这么些人,自然要有补员,霍文钟自然便依着聂冬的嘱咐“若有身体好的苗子,查明身份后不妨收到府里来”这些日子倒是收了七八壮实的汉子让高安等侍卫去训练了。    他到没往自家老爹要训练一支“造反预备役”上想,而是亲眼见到霍明明训练的那一支乡野民夫组成的队伍,发现若能将这些人利用起来,自家庄子上也多了一层安全保障,还能调节一下跟邻居们在农忙时节的纷争。    且他身为一郡督邮,巡查各地乃是本分,正好四处溜达看看有没有可以收编回侯府之人。霍文钟一心想要干出些成绩来,以备博陵侯回府后检阅。毕竟有霍明明训练村民的在前,他这一支若练的不好,反而有些打脸。府里人都知道,那霍明明乃是外室之女,他可是正儿八经被老侯爷封的世子,且不说男女之别,仅身份尊卑之上,若练出来的民夫成了花拳绣腿,连他自个都无地自容。因有这番心思在其中,霍文钟每日起早贪黑,竟比在外当差还要瘦了几分。    只是这心思只有他有人知道,旁人看到乃是博陵侯府对此事上心了。这一日,霍文钟听得沈江卓前来侯府,颇为惊讶。虽然这位是他的妹夫,但碍着时不时抽风的老侯爷,沈江卓一向对博陵侯府敬而远之,没想到现在竟主动前来。    霍文钟理了理衣物,将刚写了一半的关于新入府民夫的训练章程搁下,便往花厅而去。沈江卓正被引到此处小坐喝茶,见到霍文钟连忙起身道:“霍兄,数日不见,倒是清减了。”    霍文钟还礼道:“我倒是觉得精神了许多。沈兄怎地今日来侯府了?”    沈江卓笑了笑,看了一眼周围,霍文钟见他似有重要之话要说,又道:“是我有些不周到了,沈兄随我来。”    二人径直走回霍文钟的书房。    沈江卓这才道:“我听闻霍兄这数日来,招募了许多民夫?”    霍文钟十分坦然:“为着五娘的婚事父亲带走了许多,如今府里实在是缺人手,庄子上的人也不够,便招了些来。有什么问题吗?”    沈江卓沉声道:“此话我本不该多嘴,只是这几日我在城门处巡查时发现了几名不同寻常之人,听之口音有些像京城人士。侯府本就树大招风,您招募民夫乃是为了府里的田庄,但恐怕有些人就不这么想了。”    霍文钟大惊。    霍沈两府乃天然姻亲关系,随着霍三娘的改变,两府之间的关系也日减缓和,这次沈江卓带来的消息不可不信。霍文钟立刻问道:“你还查到了什么?”    “来了两个人,都做了寻常打扮。”沈江卓说着,从袖口抽出两张画卷缓缓展开,“恐怕从农忙开始前便来了,只是那几日并未频繁进城所以我也没多注意。按理说京城有探子在博陵也是寻常之事,只是如今五娘要嫁予齐王,不可不慎之重之啊。各封地列侯可拥护卫,但不可过三百人,此乃先帝定下的规矩。”    “我招募的乃是民夫!”霍文钟猛地打断了他的话,“他们还能拿这做文章不成?!”    “霍兄莫怒。”沈江卓道,“一切都还只是猜测,若他们真想拿此做文章,咱们事先知道了,也好早做准备。”    霍文钟背着手在书房里慢慢踱步,眼光扫在自己写了一半的章程上,突然道:“前些日子陶郡守向咱们博陵借盐,父亲体恤郡守大人的难处,便让我去了一趟郡城,是为了当面问清此事,咱们博陵也好配合郡守大人安抚流民。而这一路却不太平啊。”    沈江卓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说起这些事了。    霍文钟痛心疾首道:“说出来沈兄可能不信,我这一路乃是惊险不已,差点就要被那些饿了不知多少天的流民被扒了皮。我乃堂堂侯府世子都如此,更何况我博陵的普通小民?若那些不要的流民冲来,小民该如何自处?!县令大人又要如何自处?!!”    “所以……”霍文钟深吸一口气,“侯爷听闻我之遭遇,念小民多艰辛,这才希望能招募些民夫去庄上,或种地,或帮着军士们巡查。这些个民夫原本大多也都来自农家,如今农忙以过,与其闲在家里,不如学些武艺,若遇到歹人也可自保。若朝中诸公觉得此事不妥,我倒是想要问问,若歹人来袭小民却无自保还手之力,到底是谁之过?!”    此话说的掷地有声,沈江卓听得目瞪口呆,这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霍文钟吗?    “沈兄前来倒是提醒了我。”霍文钟当即坐下提笔,“招募民夫一事倒是要与陶郡守知会一声。”    沈江卓觉得自己好像要裂开了。你们侯府偷偷训练护卫也就算了,竟然还要主动去告诉郡守大人?!他今天是白来了!白提醒了!!    霍文钟见沈江卓半晌不语,笑道:“沈兄,你怎么这会儿倒是糊涂起来了!告知了郡守大人,便是过了明路,我侯府行的正坐得直,先帝下令列侯护卫三百,博陵侯府的护卫向来不会超过这个数,此次招募的乃是普通民夫,且到了农忙时节,这些人依旧会各自回家忙田里的活儿。”    “这倒是个办法。”沈江卓依旧有些犹豫,“那……那两个京城来的人?”    “还得劳烦沈兄继续盯着,但除了盯着,咱们什么都别做。”    “行!”    沈江卓见他信心满满,也不再多言。    陶广志收到霍文钟的信时,只觉得头痛不已,将信摔在桌上,长叹道:“我就知道,这博陵侯府是从来不肯吃亏的主,哪怕前日吃了亏,第二日也必定会来找场子的!”    “大人何出此言?”柳玉山道,“博陵侯早就离开博陵前去送亲,如今乃侯府乃世子当家,比起其父,霍文钟倒是个温和之人。”    陶广志苦笑:“若当日不出借盐之事,或许本郡到能与那霍文钟说上话,如今……”摇摇头,将信拿给柳玉山,“你看看。”    “这……”柳玉山有些失色,“怎么侯府招募民夫还要向您写这样一封信?”    “玉山老弟,你一向聪明,怎么现在却想不过来呢。”陶广志道,“必然是有人想拿此做文章,侯府给本郡写了信,此事就是过了明路,旁人在想拿民夫说事,也是不成的!”    “但如此一来,一旦出了问题,博陵侯府是没事了,但必然会牵连到您啊!”    “是啊。”陶广志闭了闭眼,“可谁叫是本郡去向侯府借的盐,霍文钟又是在本侯管辖之地遇到的匪徒呢!”当初迫于那人的压力,去找了博陵侯府的茬,没想到因果轮回,报应这么快就来了。    202、二零二章 转机    送走柳玉山,陶广志依旧眉头紧皱。蘸好墨的笔几次提起, 却又放下。霍文钟已经知道招募的民夫里有京城来的探子, 这几个探子的来源陶广志比谁都要清楚,正是柴府命他安排进去的。原本是想刺探博陵侯府府内之事, 却不料被霍文钟简简单单的一封书信,成为制约他们的桩子了。    陶广志头疼不已, 他也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了,年轻的时候也不是不想封侯拜相, 如今却只求在郡守的位置上平安到老。偏偏博陵县这个刺头是在他管辖的地方里, 这些年凭借博陵这一特殊的位置,他也受到朝廷里不少重视,自己也利用这一点捞了不少好处。可现在, 陶广志却想把这些年捞到的好处连本带利的都给出去,只求自己不要再夹在柴府和博陵侯府之间!    “哎……”陶广志一声长叹, 又从暗格里拿出一封秘旨。此乃皇帝陈睿在去年年末官员入京考评后单独将他留下时给的。内容除了继续监视易阳郡内的几位刺头外, 还要他多关注属地内的世家与京城内世家之间的联系。    “柴彦安,你以为我是你的人?”陶广志轻呵一声, “除了皇上, 本官谁的人都不是。”他会顺从柴彦安的意思安排探子,是因为皇上正好也需要监视侯府内的动向;听从柴彦安的命令去找博陵侯借盐,也是为了刺探柴府、博陵侯府以及池安褚家之间的联系。    “丞相府如何, 博陵侯府又如何?”陶广志紧紧握着秘旨,“不过是狗咬狗罢了。”他陶广志只需要忠于皇上就行了,这才是他立身的根本。    提起笔, 陶广志突然有了思绪,写好秘折,派了心腹之人速速送到京城。    博陵离京城相距千里,纵然是快马加鞭,连皇帝陈睿想要知道这里的情况也需得一些时日,更何况其他暗中想要消息的人马。聂冬在马车里无聊的转着毛笔,上次抓来的探子至死也没有吐出幕后主使是谁,这令聂冬十分恼火。虽然他并未表露反而安慰了秦苍等人,但心中那口恶气却一直憋着。撩开车帘向外看去,送亲的队伍仿佛没有受到多少影响,依旧是有条不紊的前行。但这是外松内紧,没看见霍明明都不在马车内了么。    聂冬的心情更加恶劣了为了防止再次出现有人聚集流民闹事,霍明明早已带着一队人充当先锋,先行探路。每人身上都带着火石,一旦发现异样,就会立刻燃起狼烟,提醒后面的大队伍。这也是霍明明的提议,将送亲的队伍按照军队的模式来管理,毕竟敌暗我明,此刻防守才是头等大事。    不知是谁在暗中放冷箭已够憋屈了,如今还得让老婆去打前阵自己一个大男人坐在马车里……    “你们一个个的,最好以后别落到老子手里!”聂冬狠狠道。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一向都是自觉地不愿过多参与到这个世界里,一切行动的准则不过是自保罢了。小皇帝忌惮博陵侯,他也愿意窝在博陵不动弹。小皇帝想要削弱列侯的势力,削就削呗,反正他聂冬又不是真正的博陵侯;可是陈睿又想夺列侯之权让别人下岗,又不想付安置费……这就过分了啊!    聂冬还想安安稳稳的当个侯爷,和霍明明一起找到穿回去的方法。可现在的形势如果他不作出行动,八成还没等他穿回去,就被小皇帝一系列的削藩行动给玩死了。    霍五娘和陈晔的亲事,原本可以当做是博陵侯和皇室的和解之举,霍家的女儿又嫁给了陈氏一族,双方是共生关系,奈何其中又牵扯到了多方利益。    “都有一个皇后了还不知足,连王妃之位都想收入囊中?”聂冬长叹一声,“世家贵族们都是这样贪心吗?”    世官世禄,才能称之为世家。柴氏已位极人臣,但这还不够,世家永远都不会是一枝独秀,抱团才是他们的拿手好戏,所以他要提携其他与之有姻亲关系的世家,将王妃当做一个彩头送给自己的盟友,的确是一份厚礼。谁料中间冲出个霍太后,先示弱,向皇帝打了一手漂亮的感情牌,把王妃之位又抢了回来。    “九卿里,已有七位世家子,三公皆世家……”聂冬划拉着朝中格局。陈睿不喜欢列侯勋贵,这一点聂冬非常清楚,可是世家呢……娶了世家女为皇后的陈睿真的就是喜欢世家吗?    “所以你既想要打压勋贵,又想给世家洗牌?”聂冬微蹙眉头,“这也太心急了。”皇权,列侯,世家,原本可以形成三足鼎立的趋势,让三方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从而让政令可以畅通传达。毕竟陈氏夺得天下还不到百年,传到陈睿这里也不过第三代,先帝时还有藩王叛乱,整个国家的元气还未恢复,百姓还在修生养息,此时一口气与列侯世家二者皆为敌,一挑二也得先看看自己的家底厚不厚啊!    都说外甥似舅,聂冬觉得当初博陵侯选择疯魔,也许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有这么傻的外甥……    聂冬从未这般清晰的去分析自己的处境,可自霍五娘被选做齐王妃后,他不得不去分析。因为他代替了博陵侯将闺女给嫁出去了,这是一场政治联姻,而他聂冬是其中主导之一。此刻那套“我是穿越来的,所以只是我是旁观者,这些统统与我无关”的理论已经不起作用了。不论是他,还是霍明明,都已被卷入这场角力中。    聂冬双手无力地覆在眼上,整个人倒再软枕里。    “你做什么小女人样?”    一声清冷的声音传来。    聂冬麻溜地坐起身,只见霍明明拿着马鞭,撩起了车帘,眼眸微垂,带着三分的不耐:“刚抓了个探子,说是你的老熟人,我也不认识,就给带来了。”    “探子?熟人?”    聂东一头雾水。    秦苍微咳一声,仿佛没看见老侯爷这般天真的模样,尽职尽责地补充道:“此人姓韩名永,乃是大司农府下一小吏。”说着又看了霍明明一眼,不知要怎么解释。    霍明明干脆道:“我瞧他鬼鬼祟祟的样子,还以为是探子呢,便抓来了。”    “韩永?”聂冬眨巴着眼,突然道,“就是当初在博陵县府里大放厥词的狂生?”    秦苍点头:“正是。”    聂冬气笑了。这韩永大约是与博陵侯有仇,当初在博陵时便与陈功曹勾结,想要给博陵侯捏造罪名,只是没想到老侯爷换了个芯子,东窗事发后陈功曹失了势,便没了踪影,聂冬便没将此等小人放在心上。没想到竟混到京城大司农府衙去了,真是不可令人小看啊。    此刻韩永虽被五花大绑,但满脸的大义凛然:“都说刑不上大夫,没想到堂堂列侯,就是这样对待读书人的!”    “我呸!”聂冬直接撩开了车帘,轻佻眉:“小子!你算哪门子的大夫?!”    韩永一时脸红。此时他刚谋成大司农府下盐铁官,油水挺多,却品级不高。    “你欲偷袭本侯,幸亏本侯机敏,否则岂不要命丧你手?!”聂冬呵道,“你这小吏,是谁给你的豹子胆?!”    203、二零三章 入京    韩永怒目道:“朝廷列侯,难道就会欺负书生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聂冬被他这无耻的模样给逗笑了:“就凭你也配称读书人?颠倒黑白, 是非不分, 圣贤之道都给你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韩永还想狡辩,秦苍截道:“列侯出行, 闲杂人等均需回避。身为盐铁官,竟不知礼数, 按律可罚!”转身,对聂冬拱手请示:“这等不知上下尊卑的官吏, 若不处置, 岂不是坏了朝廷礼数,还请侯爷示下。”    不愧是流氓侯爷手把手带出来的侍卫长,聂冬很是欣慰, 关键时刻还是自己人靠得住啊。    韩永依旧梗着脖子,他就不信……    “那就带下去。”聂冬摆摆手, 表示不想在此人身上过多纠缠。    “不!”韩永猛地挣扎起来, “你们不可以这样对待一个朝廷官员!”    博陵侯是疯了吗?!他虽是盐铁官,那可也是代表着大司农, 一个没有实权的列侯, 竟然敢公然对抗大司农!    “下官只是避开的稍慢了些,博陵侯真是好大的派头,竟然敢殴打朝廷官员!你们……”    啪!    一记耳光, 仿佛是谁按下了暂停键般。    脸色的火辣竟让韩永一时忘记了叫骂。等他回过神时,却对上一个冷冽的眼神。    霍明明早就不耐烦地从马车里跳了出来。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惊扰了王妃,就算打死你又有何惧!”    话音刚落, 侍卫们不由分说上前将韩永拖了下去,顺手用不知从哪儿掏出的布塞了他的嘴。    “他不是探子么?”    韩永是霍明明抓的,此刻霍明明见聂冬神色不对,故此问道。    “他是柴三郎府里的盐铁官。”聂冬想了想,补充道,“原本是博陵境内的一个投机者,那时候你还没来。这家伙为了名利,勾结陈功曹,一盆又一盆的脏水泼到博陵侯身上。”    “博陵侯……”霍明明琢磨着这个词,“原来的?”    聂冬笑道:“他们以为是原来的。便用了各种激怒的法子,想要引的博陵侯失德,从而加剧博陵侯府与皇帝之间的嫌隙。”    “既然如此,他可能不是探子?”霍明明觉得有些棘手。    “现在下结语还为时尚早。”聂冬道,“前面那几个探子与他到底有没有关系,我们暂时无法得知。只是这个时间,他在这里,绝非偶然。先带着,这个韩永,典型的吃硬不吃软,让秦苍他们去审几天。”    霍明明点点头。    接下来送亲的队伍越发谨慎。竟比规定的日子还要早两日到达京郊。    得知该消息时,方雨柔摔碎了手中的瓷瓶。    “小姐,您没事!”婢女吓了跳,赶紧唤人进来清扫,又扶方雨柔到窗边坐下。    方雨柔沉声道:“无妨,手滑罢了。翁主今日是不是要来府里?”    此时门外一婢女来报:“禀小姐,翁主大人方才遣了嬷嬷来说今儿府里有事,不能来了,还让小姐您多担待。”    “知道了。”方雨柔摆摆手。如今霍三娘就在京郊,此刻陈双薇与方府保持距离,也是为了避嫌。吗,没想到花了这么大的力气,又是流民,又是探子,博陵侯的送亲队伍竟然是稳稳当当的走到了京城。这一路上,甚至连侯府马车践踏良田的事儿都没发生。近半个月,朝堂之上,竟都无事发生。    那博陵侯如此嚣张的性子,这一路上不可能一起扰民之事都不发生!    御史都是一群废物!!    “难道我真的只能当个侧妃?”方雨柔愤愤不平,只恨不得霍五娘当即暴毙。    然而就算方雨柔再不甘心,霍五娘还一身华服入宫了。    霍太后是早就见过霍五娘了,只是如今一见,模样还是那模样,只是整个人的精神气仿佛换了一个人。褪去了之前的骄纵,如今更像是一块璞玉,从内到外散发着一种温润之气。又扫了一眼自家弟弟和站在一旁的霍明明,这两人倒是没有变。    想了半天,只能归结于五娘这孩子是真的长大了。    能在自家弟弟那幅德性的手里出落成这般模样,霍太后颇为欣慰。这才是他们霍家女儿应有样子。配齐王,也是足够了。    霍太后招了招手,命霍五娘上前几步,笑道:“好孩子,去了齐地,可要与齐王好好过日子。”    霍五娘微微低头道:“是,谨遵太后懿旨。”    “这孩子,这是亲上加亲,怎么反而客套了这么多。”霍太后褪下手上的镯子道,“一些小玩意,拿去玩。”    短暂的见面后,便让嬷嬷将两个女孩儿带了去,却命聂冬单独留下。    聂冬心头一跳正戏来了。    只听霍太后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问道:“这一路上可还走的顺当?”    聂冬道:“带了这么多人,就算不顺当,也要顺当了。”    “呵……”霍太后微微挑眉,“还真有那不长眼的啊。”    “抓了几个探子。”聂冬道,“嘴倒是挺紧的,审了几次,什么也没吐出来。不过这一路上,臣弟倒是注意到些别的,不知……”    霍太后果断道:“说!在哀家这里,不用遮遮掩掩。”    “是。”聂冬道,“路上遇到了不少流民。您也知道今年是旱年,皇上早早下令让各州开仓放粮,依着以往的例子,这流民也不该这么多。您是知道的,臣弟走的是官道。”最后一句是个注角,不到万不得已,流民是不可能冲击官道。    “这天下的粮仓都是大司农管的。”霍太后低声道,“柴家与皇帝好的蜜里调油,哀家多说几句,便是干政……”突然打住了话头,转而道,“你此番进京,在五娘身上多上些心,这些个经济之事你就不要管了,就你那脑子,除了行军打仗,哪会这些。说的多的,反而给人落了把柄。此番皇上是正妃侧妃一起赐的,五娘大婚后,便是齐少府上的小娘子嫁到齐地,你让五娘多用些心。”    聂冬本想向霍太后多打听些大司农府里的事,以好推测韩永又在憋什么坏水,此刻见太后不愿多提,也只好道:“臣弟明白。”    204、二零四章 低调    得知聂冬一行入京后,皇帝陈睿很是高兴。又听说博陵侯一路上没有扰民, 更是连夸了三个好字。特地让皇后赏了霍五娘一整套头面。一时间, 不少京中女眷都想来看看这位未来的齐王妃。因齐王陈晔还住在宫内,霍五娘见过太后, 便回到身为周阳侯的五伯府里,除了府里人, 外面任谁来都不见,一反她上次入京时的高调。    此番姿态, 令不少与霍五娘相处过的高门女眷颇为诧异。    “她这是受到那位高人指点了?”陈双薇对着一盘残局已思索了一刻钟。霍家女摆出这种低姿态在皇帝那里赚了不少好评, 这让原本有些间隙的皇帝与太后的关系又缓和了。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皇帝与太后感情太好,可就没有皇后施展拳脚的地方了。    想到皇后那幅名门淑女的刻板模样,想来也不容易获得皇帝的欢心。她陈双薇捧着方雨柔, 还不是盖因方雨柔有个身为少府的好爹,方少府可是被皇帝看作亲信般啊。要想更加知道宫内的情况, 可不能把宝压在皇后身上。纵然皇后在闺中时与她交好, 然而皇后自然更亲近娘家人。    “宫里还是必须要有永安王府的人才行啊……”陈双薇低声喃喃。速写了一封家书传给永安,让王府里择一二姿色卓然的女子好生调-教。    霍五娘抵京引起了一阵不小的波动, 但由于霍家人难得的低调, 竟没有像以往那般闹出些新闻,这让平静了好几个月的京城众人觉得颇为无趣。    那可是博陵侯啊!    他老人家哪次来京城不闹出动静啊!    连陈睿都时不时传宫人询问博陵侯在做什么,得到的回复永远是:侯爷在与太后下棋, 侯爷在府里,侯爷在与周阳侯品茶。    除了宫内太后传唤,博陵侯竟也与她闺女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一直宅在周阳侯府里。    “是要嫁女儿了啊,也难怪这般乖觉。”陈睿满意的点点头。霍家人轻不得重不得,要训斥也总得顾忌太后的颜面,如今这般听话,也算是不错了。如果能一直这般下去,陈睿觉得在博陵推行商税时,可以略略放松几分。    周阳侯府内,周阳侯霍南鹏抖着声音问:“这人……死了?”    聂冬无奈地看着一眼这位老哥,按理说这还是原版老侯爷的亲哥,怎么胆子和博陵侯差了那么多。    “没死,不过是迷晕了而已。”聂冬平静道。    “真的?”周阳侯一个挑音,极度地不信任。谁的弟弟谁了解,博陵侯从来就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主。    聂冬轻松道:“哥哥若不信,去试试鼻息呗。”说罢,抓着周阳侯的手就往韩永鼻子下放。    “啊啊啊”周阳侯吓得挣脱不得,五官扭曲到一起,突然一顿,好像……好像还有呼吸?    “还……还活着!”    谢天谢地,周阳侯长舒一口气。    瞧着周阳侯这胆小怕事的样,聂冬扶着额:“您就不觉得他有些眼熟么?”    知道自家亲弟没给他送来一具死尸后,周阳侯这才有功夫仔细去看看眼前之人的脸,思索半响后,有些迟疑道:“有几分眼熟……仿佛在京中见过,这一时间想不起来了。”又抬头道,“你又在做什么妖,在属地掳些小姑娘便算了,怎么把个大男人给带我府里来了啊!”    说罢,朝着聂冬上下打量了一眼:“我怎么没有看出你何时有了这种癖好?”    没想到这种时候,周阳侯脑子里还往哪方面想,聂冬恨铁不成钢道:“此人是大司农府内的盐铁官!”    “什么?!”周阳侯大吃一惊,“你怎么把人绑这来了?就算你与柴家人不对付,可是……”    眼看周阳侯越扯越远,聂冬立刻道:“五哥!此人欲意行刺我!在来京的路上,被我侍卫发现,这才绑了来。”    “什么?!”周阳侯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吓停了,脑子一片混乱。    聂冬看了他一眼,便知道这位长居京中的老哥哥也是指望不上了,但还是不甘心问道:“近来大司农府上可有什么异常?”    “没有啊……”周阳侯愣愣道,“这几月都是农忙,柴三郎也不过是循例办事罢了。”大家都等着博陵侯送亲入京呢,京中倒是平静。况且前几月农忙,京中高门大户也都是盯着自家庄上的收成,哪有时间出来串门溜达。    “啊!倒是有一件!”周阳侯突然道,“北方三郡大旱,写了折子递上来,但被陛下留而不发,朝中也没有拨粮。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三郡前几年收成尚可,不过一季旱事,地方粮仓也能应付。不过是想向陛下讨些好处罢了,陛下留下他们的折子,也是情理之中。”    “这是柴三郎的主意?”聂冬问道。    周阳侯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但三郡的折子是柴三郎递上去的。”    聂冬又问:“那皇上有下旨派出官吏去三郡看看吗?”    “没有。”周阳侯肯定道,“皇上这段日子因商税有成效正乐呵着呢,谁去触霉头啊。”有看了一眼还昏迷的韩永,小声道,“你说这人要行刺你,这不是现成的把柄么,把他送到大理寺,让那姓楚的审一审,也杀杀柴家的威风!”    “你……”聂冬不可置信地看着周阳侯我滴亲哥不可能这么蠢!!    “罢了罢了。”聂冬摆摆手,“你就当没见过这人。明日我便会将他送出府。”    周阳侯自知失言,可又不晓得哪里说错,他那主意挺好的啊。大理寺卿与博陵侯、柴府都没有深交,他审出来的结果自然也会令皇上信服。    聂冬背手走出小屋,命秦苍继续守在屋前,到了时间就给韩永罐一碗迷汤,免得让他醒来。    “看你这样子,周阳侯果然什么都不知道?”霍明明倚在门旁,一副如我所料的神情。    “这位老哥哥最安稳的活法就是做个太平侯爷,不知道对他来说倒是不错。”聂冬只感觉一身疲倦。韩永身为京中盐铁官,不会突然出现在离京几百里远的官道上。而且京中官员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出京的,必然是有人替他办了出京的令牌。    “柴三郎给了韩永出行令牌,必然是让他去实查北方三郡大旱之事。”聂冬道,“虽然韩永有私心,但此举到对得起他大司农之职。”只是连韩永都知道关心民生,身为皇帝的陈睿却没有任何旨意,真是……    聂冬心里颇不是滋味。无论北方三郡前几年是不是丰收,既然三郡不约而同皆来上报此事,就必须引起重视。此刻,聂冬终于不得不承认,比起治国,所谓的帝王权术才是陈睿所偏重的。    聂冬长叹一声:“明晚让秦苍把韩永扔到京郊去。”    霍明明眼前一亮:“我也去!”    聂冬知道劝不住她,只好道:“小心些,别让人发现了。”    “放心。”    扔下这两字,霍明明转身便去了关押韩永的暗室。    205、二零五章 相思    博陵侯早已不站朝,虽然身为列侯可以阅读朝廷发下来的邸报, 但各类朝政消息依旧非常滞后。若邸报中不写, 身在博陵的聂冬要想知道外面的事,也颇为困难。北方三郡大旱之事, 也是入京后才有所耳闻。这时他也终于知道为何会在官道上遇到韩永。    博陵是去北方的近路,加上从韩永随身包裹里搜出来的文书, 他必然是去调查三郡大旱之事。没成想半路上遇到博陵侯,便起了尾随之心。想当初韩永是被博陵侯赶出博陵的, 都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韩永见博陵侯亲自送嫁,必然也想在路上动些手脚,令这趟送嫁之行出些波折。谁料还没动手, 就被秦苍等人抓住了。    “不过是个小人。”聂冬下此评语。仔细看了韩永携带的文书后,便不再留他。    霍明明与秦苍二人将韩永带到府外。二人对视一眼, 便往那暗门窑子的地方而去, 见无人时,将韩永扔下。    秦苍走时顺手要把韩永的衣裳, 见霍明明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一向少言寡语的他难得有些脸红:“您……此等污浊之事,您还是……回避一二。”    霍明明顿时哦了一声,她总是忘记这是古代, 而自己是个女人的事情了。    片刻后。    “这就行了?”霍明明好奇问道。    “嗯。”秦苍点点头,“官员最怕物议,更何况是京官。”按秦苍来看, 韩永这等蝼蚁,找个无人之地杀了便是,何必这用这般费心。只是近来侯爷性格似乎变得慈悲多了,可只要一想到韩永在博陵的所作所为,秦苍还是想直接捏死他。    “走。”霍明明一挥手。二人走出小巷,又拐了几道,见无人跟随后,正要回周阳侯府,霍明明突然停下脚步:“不好!”    秦苍立刻警觉:“怎么了?”    “唐愈!”    顺着霍明明目光往斜对面看去,一身着华服,腰间斜跨着一柄长剑的贵公子,正与身旁的有友人说说笑笑。    秦苍上前半步,也只有他这一八几的身高,才能勉强将一米七的霍明明遮住。唐愈何许人也?!虽然原因不明,但秦苍十分肯定他家老侯爷对这个年轻人颇为不喜。而且他也一直听闻唐愈十分爱慕霍明明,虽然霍明明总是个男人打扮,但毕竟也是侯爷的闺女,正宗侯府的贵女,总不能在大街上与年轻男子打的火热。    “绕开他。”    霍明明扔下句话,转身便从小巷走了。    秦苍急忙跟上。    “我怎么觉得……”唐愈望着街对面的小巷,有些出神。    “唐兄,看什么这么入迷?!”楚博拍了拍他的肩,“你还去不去周阳侯府了?”    唐愈摇摇头,为何刚才他会觉得……霍明明在哪里?    呵,好友们说的果然没错,他这相思病还真是病的不轻啊。稍有风吹草动,都以为是霍明明。    “不去了。”唐愈垂头丧气,“去了也不过是与周阳侯喝茶。”    楚博笑道:“堂堂九卿陪你喝杯茶,你到不情愿了?”    “楚兄你何必笑话我!”唐愈气急,这些个兄弟又不是不明白自己那点心思。只是他自己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博陵侯那般讨厌他。    明明在池安的时候,他们相处的还不错啊。    只是唐愈能明显的感觉到,那是在公事上。一旦他想在私事上套点近乎,博陵侯那厌恶之情真的是一点都不掩饰啊。    唐愈终于能明白到京城前辈对博陵侯的风评是怎么来的了……    “行啦,既然不去周阳侯府,就陪为兄去趟武库署。”楚博已从禁卫调任武库署令长一职,而唐愈此前的差事便是去池安调查武器库存,在清点武库上颇有经验。    齐王不日就要携王妃离京,到时候定会有侍卫护送,武库署的兵器少不得也要调出不少。皇上对此事一向看重,他不过是个小小六品令长,一月内竟被皇帝召见两次。楚博不得不更加仔细。    齐王婚事定在了月底,宫内外都是一片喜气洋洋。    陈睿手中的一封折子,却让他气的手抖。    离齐王大婚只差十几日了,竟出了京官夜宿窑子还被扔出来的丑闻,而这位官吏还是深受他信重的大司农府下的属官!    陈睿一向爱名,可现在他仿佛听到了自己的脸被啪啪打响。    “来人!宣大司农!”    殿内回荡着陈睿低沉的声音。传旨的内侍低着弓背,一刻也不敢停地前往大司农府。    206、二零六章 酒令    柴三郎正在府内焦头烂额,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盐铁官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早知道就在流言刚开始的时候就立刻将韩永押入大狱才是。    “你就是太在意博陵侯了!”柴彦安不争气地看着儿子, “齐王大喜日子就在眼前,就算你想用这人做些文章, 也不看看时候!现在可好了,反让人将你一军!”    “儿子没想到博陵侯竟然这么不讲究!哪个士大夫会把人扒光还……还……”柴三郎连说都说不下去。    “他是武将出身, 你跟他谈讲究?!”柴彦安怒极反笑,“等到了陛下那里, 你跟陛下说去啊!”    柴三郎到底也不敢与自己父亲硬顶, 在陈睿面前更是匍匐在地,连连请罪。    陈睿原本一肚子的火,见他这样, 也不好发作。论起来,柴三郎还是他的岳父, 看在皇后的面子上, 待柴三郎连连认错后,勉强道:“大司农平身, 以后识人需明, 用人需谨!”    柴三郎原本还想提几句博陵侯,没想到陈睿让他跪这么久,也不敢在多言。刚站起身, 陈睿又道:“那个盐铁官逐出京城,永不叙用。你……”打量了一眼柴三郎,“你之前提的限酒令, 朕看了,卿之提议还算不错,只是朝野上下突然禁酒,恐引起慌乱。不如将酿酒之事收归官府。你下去与方少府在细细商议后,再写个详细的议程来。”    柴三郎立刻道:“是!之前是臣考虑不周了,只是看到如今百姓酿酒之风渐涨,如此下去,必然是粮库空虚,故提出此令。”    “爱卿能想的如此长远,朕颇为欣慰。”陈睿道,“但一项政令,不可如此儿戏。哪怕是前面想的过多,也不可推行时才发现有不周到之处。”    柴三郎连连点头。心道他故意留下几分余地,果然陈睿便点了出来。如今看陈睿指点的颇为高兴,心里也长舒一口气,看来父亲的教导是对的。当今圣上最是圣明,若当臣子的样样周到,那圣上的圣明又要如何体现呢。    国朝已延绵三代,比起开国时的一穷二白,如今国库倒是有些底子,百姓里也开始兴起酿酒之风。尤其是富人,会耗资无数只求一瓶佳酿,这对粮食的消耗是巨大的。酿酒既是暴利,又对粮食有种种要求,必须有朝廷出手才能安心。    不过他着实没想到陈睿会让他与方少府商议限酒令,少府乃是皇帝的私库,这明摆着陈睿也不想让朝中大臣插手酒业,而是直接将酒拽在自己手里。    早听说皇上想要修宫,奈何私库不丰,若是拿到朝上议论,定是有老臣以皇帝登基未满二十载,此时修宫乃劳民伤财。如今酒业入了皇上私库,柴三郎啧啧两声,这下皇上可再也不用在朝上看那些老夫子的眼色了。    方少府听着柴三郎的来意,激动的连话都结巴了:“这是真的?!皇上真的要您与下……下下下官一同商议酒业?”    柴三郎道:“我骗你作甚。”想了想,又添了一句,“这也是皇上爱护你,方大人,你可不要辜负皇上的一片心意啊。”    方少府热泪盈眶,竟对着皇宫的方向缓缓一拜:“皇上待臣之恩,臣万死不能一还!唯有忠心二字!唯有忠心二字!”    柴三郎瘪瘪嘴,难怪这方少府如此得皇上信任,瞧这姿态,可不就是皇上喜欢的么。    “父亲,您看……皇上这到底是怎么想的?”回到府后,柴三郎还是一头雾水,“这限酒令怎么看,也与方少府无关。”    “你呀,就是只看着眼前。”柴彦安道,“限酒令咋一看,乃应大司农牵头,最多在于丞相府内的各功曹一同商议。可你的父亲乃当朝丞相,皇上会让咱们父子二人把持着着块肥肉吗?”    柴彦安默默看着手中茶杯,低声道:“博陵侯联姻齐王,方少府之女只得了个侧妃之位,齐王后院必然是霍氏女一家独大。然而让方少府掌管酒令,无意又给他添了些分量,也有了与博陵侯抗衡之力,同时在朝堂上也有了与咱们柴家说话的底气。”    柴三郎愤愤道:“那方少府明明还是父亲您提拔的!”    “呵呵……”柴彦安摆摆手,“皇上能给他更多,你说他忠心谁?”说罢,见柴三郎还是那副神情,不由沉下脸,“前些日子,不少人都说咱们柴家一门两侯,风光无量。我看你被些许小风吹得飘上天了!若是再不谨慎,大祸就要临头了!皇上是什么的性格人,这天下恐怕没人比我更清楚了。当今圣上,乾坤独断,眼睛里是容不得沙子的!咱们府如今两侯一后,看着是风光了,越是如此,越不能得意!否则,博陵侯当初是怎么离京的,那就是下场!咱们家,可没有什么太后能求情!”    柴三郎吓了一跳,被闺女当了皇后的狂喜而冲昏的头脑迅速冷静了下来。    “你这大司农,只需顺着皇上的心意来便是。”柴彦安叮嘱着儿子,若无意外,再他去后,柴三郎将是柴府下一代的执牛耳。    柴府如今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然而当今圣上可没有先帝那样仁慈。没看见连博陵侯近来都如此乖觉么。朝中一个柴丞相,一个大司农,看起来着实打眼了。柴彦安叹了口气,等撑着宫中的皇后产子后,他便上折乞骸骨。    这样,皇上也能对柴家放心了。    207、二零七章 齐地    离着齐王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陈睿也觉得这段日子自己的各项政令都执行的无比顺畅。不论是博陵侯, 还是柴府, 或是京中的名门望族,各个都乖觉的不得了。    陈睿不屑一笑。    这帮老臣仗着是伺候过先帝的, 以前可没少摆架子。如今被他一手打一手拉的,还不是变听话了。    这就对了, 他乃当今天子,天下第一人也, 这帮臣子只需忠于他, 顺从于他即可。若是有二心,换了便是。他最厌恶的便是柴府那幅门生遍地的模样,这天下是他陈睿, 不过是有区区几个门生,也在皇帝门前摆架子?!    他娶了柴氏女为后, 是对柴家的赏赐, 可不是什么联姻!好在柴彦安比他儿子有眼色,自柴氏入主后宫后, 便开始称病, 虽挂着丞相之职,但并不对他的政令指手画脚。倒是柴三郎,还真有些摆出一副岳丈的架子。拿一个盐铁官去敲打敲打他, 若还不清醒,陈睿便打算给这个大司农挪挪位置。好在柴三郎识时务,到也是个聪明人。    自陈睿登基以来, 便一直与外戚,老臣,望族之间博弈,这让身为皇帝的陈睿觉得颇为束手束脚。他不断打压以博陵侯为首的外戚,如今又收复了代表老臣的柴氏,将陈氏郡主许配给地方望族褚家。如今三方势力终于都安静了,陈睿顺心的舒口气。    天色渐晚,内侍送来了侍寝的牌子,陈睿随意看了一眼。柴氏女是皇后不假,但他却不想让皇后这么快有孩子,柴府如今一门两侯一后,却是抖了起来。皇后产子,若是男孩,寓意重大,柴府也更有资本,不出几年,又是一门尾大不掉的外戚力量。    内侍见皇上将牌子来回扫了好几眼,目光落在了高美人的牌子上,心道,这高美人还真是入了皇上的眼,一个月连着三次侍寝了。    高氏,家里三代为官,但能力有限,族内最大的不过是五品。但有一点,高氏是铁了心的帝党,大约是感激皇帝选了他们家的女孩儿入后宫,这高氏的现任族长,也就是高美人的父亲隔天便是一封折子来表忠心。    后宫里也的确需要这么一个人来制衡皇后。然而身份也不能太高,不然朝堂里会有非议,同时也要顾及一下柴氏的面子。陈睿又不想真的和柴氏翻脸,不过是一些制衡手段,巩固自己的皇权罢了。但让太后来制约皇后,陈睿是一百个不情愿,太后那又是另一方势力,对皇帝的忠心可不纯粹。    前朝、后宫,都必须握在自己手里才是最安心的,陈睿如是想着,顺手翻了高美人的牌子。    比起陈睿的顺心,弟弟陈晔却好几日都不曾好好安睡。马上要离开熟悉的京城去往齐地,这让刚成年的陈晔颇为紧张。可太后却像是忘了还有他这个儿子一般,他现在还住在宫里,可除了每日的请安,太后很少召见他了。    而博陵侯,原来是舅舅,如今是岳父了。他去找他,也是十次有八次不被待见。而一直相处的不错的大舅子这次没跟来,两次被待见的时候,接待的他的竟然是霍明明!    倒不是霍明明不好……可她到底是个女孩儿!!    男女要避嫌啊,这还是他表妹,更应该避嫌啊!而且霍明明站起来跟他一样高,穿着一身男子衣袍,那腰,那腿,那手臂,打背后一看……    他带来的侍卫还曾经差点将霍明明认成了侯府的小公子,还是特潇洒的那种……    捂脸啊,真是黑历史。    陈晔真没想过自己身边的人会这么丢脸。    朝政和他挨不上,朝臣他也不能去结交,京中各府的同龄公子们他也不熟,封地齐的各种消息他早就熟背于心了。陈晔发现,他要大婚了,他要去封地了,而他竟又仿佛无事可做。    叹口气……    还是去跟老丈人套套关系。    毕竟满京城,能打交道又不用避嫌的,如今也只有博陵侯了。    聂冬听闻陈晔又来了,吐了嘴里的瓜子皮,吊儿郎当道:“这小子是多想娶媳妇儿啊,他哪怕来八百遍,我也不能提前让他俩见面。”    霍明明用着牛皮不断擦拭着手里的匕首,接道:“他也没别处可去,不来这里,难道要去方少府那里?”    聂冬一口茶差点对着霍明明喷了一脸,然而看着霍明明手里的匕首,聂冬觉得呛死总比被媳妇儿捅死要好。    “咳咳咳咳……他要是敢上方少府那里,陈睿那小子还不把他给扒了层皮。”聂冬咳的眼泪都出来了,随手扯了个帕子抹了把鼻子又道,“随便府里哪个人,去见他就行了。我这把老骨头,就不见了。”    霍明明换换站起身:“随便哪个人?”说罢冷笑一声,“除了我,周阳侯府里还有谁敢见陈晔。”    说罢,推门离去。    聂冬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看了半晌。    老子媳妇儿真特么帅呆了!!!    来个这里这么长时间,经历了那么多事,霍明明早已不再像当初那般懵懂。陈晔虽然是陈睿的亲弟弟,但显然,陈睿对他并非信任。陈晔心里清楚哥哥对他的提防,想要在陈睿手下平平安安的混口饭吃太难了。陈晔从不结交朝臣,也不结交各府的公子,甚至也不对任何朝政发表意见。他唯一的爱好就是养马,打马球,陈睿知道后颇为高兴,每年都会赐他好几匹御马。    周阳侯胆小怕事,博陵侯交兵权离京的事早就让他吓破了胆。周阳侯府上下与周阳侯都是一样的胆子,对陈晔的登门,都是客客气气的,但不见任何亲热,那说话的语气都是比着尺子来的。    霍明明冷眼看了几次,就觉得头疼麻烦。她从不遮掩什么,见到陈晔该怎样就怎样。不妨这般姿态令周阳侯府拿她当了救命草,也直接忽视了她女子的身份。    什么男女大防?    在生死面前都是狗屁!    霍明明平静的在心里爆了句粗。    陈晔见到这次又是自己的表妹出来,也习惯了。霍明明从不穿女装,而且身上的那股气质,想忽略她是个女的,特别容易!    “这是太医最近调制的一些补品,舅舅年纪大了,用些对身体也好。”陈晔的礼物从来都是一式两份,不管是博陵侯还是周阳侯,都不会落下。    “多谢。”代理人霍明明收下礼物。    陈晔又道:“我那里还有几个会做博陵菜的厨子,怕舅舅不习惯京城口味,若是不嫌弃,改日我让他们来府上。”    “不必了。”    见霍明明拒绝的如此干脆果断,陈晔身边一个侍卫都有些挂不住脸。    不妨,又听霍明明道:“再有七日,齐王便要去封地了。博陵侯年纪大了,腿脚不便,恐不能同行,陛下离京后,侯爷会在周阳侯府休整几日便回博陵了,还望殿下见谅。”    “什么?”    陈晔大惊。    他和亲信们也曾议过此事。博陵侯肯定不会送到齐地,就算他想,皇帝肯定也不会同意,但送上三十里路还是可以。今儿这意思,是连出京都不出了?    齐王娶霍氏女,不仅仅是一门亲事,更是皇帝对外戚的恩宠,不能让世人认为皇上打压母族,不孝太后。    “侯爷说五娘能嫁给齐王,是数辈子修来的福分。”霍明明认真地传达聂冬的精神,“但有时候福气若太大,会损了寿数。殿下此去齐王,从此山高水长,还望珍重。”    陈晔几欲开口,却又闭上,只是缓缓抬手一礼,“本王……记住了。”    陈晔有些失望地离开周阳侯府,翻身上马后,回望了一眼身后的侯府,不禁苦笑。连博陵侯都对他这样嘱咐,难道自己以后真的就只能是个孤家寡人,成日在兄长会翻脸的恐惧里活着了吗?    回到府后,身旁的侍卫见左右无人低声道:“属下觉得……博陵侯这样也是为了殿下好。”    陈晔摆摆手,不想多说什么。    他当然知道。    他只是……不甘心罢了。    七日后,齐王大婚。    整个京城热闹的不输当年皇帝大婚。    十里红妆,鲜花铺地,宫内宫外一片喜色。    大政殿内    一对兄弟正在说话。    陈睿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去了齐地,也不要忘了朕与太后啊。”    陈晔道:“臣弟不敢。”    二人又叙了几句,见陈晔竟然开始流泪,陈睿道:“一眨眼,你也是个大人了。罢了,为兄不耽搁你的吉时了,明年朝见,你我兄弟总还是要见的,不必太伤感。”    陈晔退了几步,匍匐在大殿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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