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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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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重山在医院的工作相当忙, 两人在老家呆了没几天,就又要往回赶。    临走之前老人家一直拽着他们,把新鲜的瓜果蔬菜和一些土特产往车上送,凌逸风一边帮忙接, 一边感到心中涌现出一股由衷的暖意。    这才应该是一般人家生活该有的缩影, 平凡而又幸福。    而齐重山也牢牢遵守了他们的约定, 没有破坏这种美好,而是努力让他也融入自己的家庭。    说真的,连凌逸风自己都没想到齐重山可以做到这么好,好到让他觉得那十年的蹉跎都有了归宿, 不再是无意义的耽搁。    让彼此变得更好,再重逢, 从此再也不要分开。    回程路上,凌逸风坐在副驾驶刷手机的时候,手猛地一顿。    他开始以为凌逸尘说和齐铭一起去海边,去的是本国海岸线, 正好那儿也买了套房,没想到两个人直接飞到大洋洲去了,那海指的是太平洋。    齐铭挺会拍照的,风景也好,那海域干净得宛如一块儿湛蓝的琉璃, 沙滩是灿金色的,就连空气都能看出别样的干净,看得凌逸风都想抽空去一趟了。    但更引人注目的是镜头前十指相扣的手。    还有上面低调却又让人无法忽视的对戒。    要说秀恩爱, 齐铭和凌逸尘当年简直有无穷无尽的恩爱可以秀,这些年凌逸尘送的东西,也绝对不止这对看上去只是纯银的戒指,晒对戒,总让凌逸风有种特殊的联想。    再一看,两人戒指都戴在左手无名指上。    “我去,”凌逸风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他们俩这是趁过年结了个婚啊?”    “嗯?”齐重山正开着车,也不方便偏头过来看,“谁?”    “我俩哥,”凌逸风一边回答他,一边赶紧给齐铭发去了消息,“你们俩度蜜月去了啊?”    “是啊,羡慕吗,顺便结了个婚,”齐铭的语音发过来,那边的声音明显是在笑,“你这消息发得挺巧,我俩才下飞机。”    “蜜月算不上,时间太短。”没过多久,凌逸尘的语音也过来了,“公司有事,提前回来了。”    “我不羡慕,”凌逸风叹了口气,“我嫉妒。”    “乖,给你俩带了东西,”凌逸尘难得没跟他杠起来,嗓音也是难得一见的柔和,“你那边怎么样?”    “挺好的,”凌逸风知道凌逸尘其实还是有点担心自己和齐重山的关系不够稳定,特意补充道,“真的特别好。”    “你们俩过得好就好,”听口气,凌逸尘像是放下了一颗心来,“好好过日子,别跟我俩那时候一样,玩什么七年之痒。”    凌逸风刚把手机放下来,那边就又来了消息。    “重山在你旁边吗?”凌逸尘在手机那头问,“不在也没关系,你把他微信号给我,我有事跟他说。”    “他在开车,”凌逸风开的是外放,他迅速地看了一眼齐重山,发现齐重山也在往这边看,示意他继续看路之后,有些紧张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医院那边的事,想找他帮个忙,”凌逸尘的口气很随意,“帮不上也没事,就聊聊。”    凌逸风还是觉得有点奇怪。    齐重山现在还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年轻医生,是那种主治医师往病房一带一大批、要不是长得帅扔进医院都找不到的,按凌逸尘的人脉,无论是什么忙,也不应该找齐重山来帮啊。    “好,”齐重山那边倒是先应下来了,似乎是知道凌逸风在想什么,又主动安慰道,“没关系,说不定不是找我,是找我爸呢,毕竟我爸在这行还算有名,本地也找不出几个比他权威的神外医生了。”    这倒是说得通,凌逸风听完也就没有多说什么,把齐重山的微信发了过去,又在齐重山的示意下拿着他的手机加了凌逸尘。    “要是有什么事,你别瞒着我,”凌逸风犹豫了很久,还是开口道,“特别是跟我哥有关的,知道吗?”    齐重山没出声。    “我有知情权,我也不是小孩儿了,”凌逸风停顿了一会儿,又说,“要是和我哥身体没关系的话,那就随便,我哥不想跟我说,应该有他的道理。”    “你和以前改变挺大的,”齐重山这才开了口,“我刚刚心里一紧……差点以为我们俩又得闹矛盾。”    “我相信你有分寸,”凌逸风的口气跟着缓和下来,“而且我哥要是很不想你告诉我,我又非要你说,这不是让你为难吗。”    “你哥不会的,”齐重山说,“他不可能给我们俩创造什么障碍,肯定是希望我们好好过,他也没说不能告诉你,很可能只是跟你说了你还要转达给我,麻烦。”    凌逸风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起身在齐重山侧脸上亲了一下,就没再过问了。    新年回来之后,忙过几天就是情人节。    凌逸风提前几天就感受到了学校那全城戒严的戒备感,学校小喇叭天天放学广播着早恋的危害,什么早恋是朵容易枯萎的花,就连黑板报的主题都给换成了“正视早恋,青春无悔”。    凌逸风看着这通告就觉得想吐槽,也不知道是谁把无悔和正视早恋拴在一起的,虽然他能理解学校在担心什么,但要是放在他当年,看在“无悔”两个字的份上,都得跟齐重山在一起。    这不是添乱吗。    齐重山那边也忙了起来,情人节临近,争风吃醋打架斗殴的也开始冒头,接了好几台脑袋被开瓢的手术之后,齐重山就感叹了一句,真不愧是春天来了。    又是万物复苏的季节。    也该是个弥补遗憾的季节。    由于当年两人只谈了一年,刚在一起的时候那年过年还特别晚,矛盾还特别多,情人节就是在冷战和异地中糊弄过去的,所以齐重山才那么清楚地记得自己没有给凌逸风送过花,师出无名。    凌逸风虽然一直在心里觉得送花毫无意义而且傻,但真当他怀里被塞满一大捧花、被粉红色的海洋淹没的时候,还是很轻易地就被感动了。    那种傻里傻气的仪式感,还是让人觉得,谈个恋爱就得这样。    “我今天想跟你说件特别重要的事,”凌逸风放下花后,齐重山深吸了一口气,“你先做个心理准备。”    “你要求婚吗?”凌逸风笑着问。    “你能不剧透吗,”齐重山刚憋住的气一下子泄了出去,他笑道,“今天还真不求,定的戒指没到。求婚要的是惊喜,我不会让你猜到是哪天的。”    “那是什么事?”    “你先闭个眼睛,”齐重山说,“然后等我来亲你。”    凌逸风很乖地闭上了眼睛。    然后他就听见了非常微弱的一声“喵——”。    拖着长音,仿佛是在撒娇。    凌逸风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睁开眼睛,齐重山正好吻了上来。    由于性格使然,他和齐重山接吻的时候基本上不会睁眼,这猝不及防亲上来,登时和齐重山澄澈的眼神对上,就跟一把火在烧似的,脸立刻就红了。    齐重山看到他脸红,就忍不住笑了场:“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嘿,”凌逸风抬头看着齐重山,有点不爽地捅了一下他的腰,“笑我就算了,我一个二十七的大老爷们儿你说我可爱……”    齐重山还没回答,猫就又叫了一声:“喵——”    “我说的它,”齐重山立刻为自己开脱道,“多可爱啊。”    凌逸风绕过齐重山,看向他身后的沙发。    一个粉红色的猫包。    “这是一个小姑娘,”齐重山解释道,“我就给它买了粉红色的包。”    他小心翼翼地把猫抱了出来,橘黄色的小猫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怕的,正瑟瑟发着抖,睁着又圆又大的眼睛看着凌逸风,又软乎乎地喵呜了一声,把粉红色的肉垫搭在了他伸出的手上,又暖又软,萌得凌逸风心都化了。    这简直是个天使!    “你哥上次单独找我,就是跟我说,他找到了不错的猫种,让我去看一下,”齐重山被猫耳朵蹭得痒痒,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觉得这只挺好的,一窝就它最能抢奶,也不怕生,在猫窝里上蹿下跳,还往我怀里钻。现在是刚换了环境,适应一段时间就好了。”    “你怎么还给它系个蝴蝶结……”凌逸风小心翼翼地伸手在猫脖子上的领带上拨弄了一下,“这也太少女心了?”    “不是蝴蝶结,”齐重山有点无奈,“外科结。我也想打来着,不会。”    “这么可爱的猫你给人打一外科结?”凌逸风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齐重山在说什么,乐了,“你你你……抱过来给我吸一口。”    齐重山笑着抱着猫凑近了一点,让他顺毛摸:“不自己抱一下吗?”    “太梦幻了,我也是有主子的人了啊,”凌逸风还是有点发愣,“别别,太小了,我害怕,你手法看上去比较娴熟。”    “我临毕业那年,寝室楼底下来了一只猫,是只狸花,我养了很长一段时间,”齐重山轻声说,“后来被我们院的女生接走了,我那时候也在想,我要是以后找人过日子,我肯定要养只猫。”    “所以说很多时候,我们俩总会有些不约而同的想法,我觉得很奇妙,”齐重山说,“我也说不清为什么,我高二那年遇到你的时候,就跟开了窍似的,也知道什么是喜欢了,也知道什么是占有欲了,也知道什么是责任什么是担当了,要是让我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和你在一起。”    “我不知道你现在还有没有那种拖累我的感觉,”齐重山说,“我想说的是,你真的别有,我非常庆幸可以在恰当的日子里遇到你,以后的日子,我还是想和你一起走下去。”    “之前约好的还差一个院子,我会努力的,”齐重山特别正经地说,“我没你哥那么能赚钱……但……算了我就是没你哥那么能赚钱,还跟他差不多忙。”    凌逸风看着他,根本绷不住笑。    “我不喜欢霸道总裁,”凌逸风边笑边说,“我就喜欢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    “哎,”齐重山也跟着笑了起来,“真给面子。”    “你就是偷电瓶……这个算了,道德底线问题,”凌逸风改口道,“你就算是捡破烂儿那也是我男朋友啊。”    “主要是上次听你说羡慕他们能出国结婚……我也挺羡慕的,”齐重山一只手捧着猫,一只手搂住他,在他耳边轻声说,“总之,我会努力的。”    “我就是顺着话头那么一说,”凌逸风一愣,赶紧解释道,“我才不羡慕凌逸尘,把我哥都气跑了。我就跟你长长久久,挺好的。”    “嗯,”齐重山亲了亲他刚刚重新恢复正常肤色的耳朵,看着耳垂又一点点泛起了红,“我们俩再加一个猫姑娘,长长久久的。”    又过了一阵子,凌逸尘那边再三恳求之后,终于把凌逸风的薄荷给清理了一大半,剩下的请园丁分装进了小盆里,四人拿着没事就送人,钱亦航在周行那见到之后,听完来历,就跟凌逸风要了一盆。    “沾沾喜气,”午休时间,办公室里,钱亦航坐在凌逸风对面,正儿八经地解释道,“我要是脱单了请你吃喜糖。”    “你这是跟班主任说的话吗,”凌逸风有点哭笑不得,“你怎么弄得我这么不想给你呢?”    “开玩笑的,”钱亦航叹了口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谁……周行又看上别的妹子了,说得还挺好听,不能因为一个女生伤了兄弟和气,你说这人怎么这么气人呢,这点怎么就不像他舅舅?”    “你是说思想严重直男还是说三心二意?”凌逸风笑了起来,“他有些地方也挺直的,衣服都是我给他搭,要不然他能校服穿完了穿白大褂,从头到尾制服诱惑。”    “性取向不直就行啊,”钱亦航又叹了口气,“我要是哪天……忍不住说出来了,怎么办啊。”    凌逸风看着他眼底的落寞,有些心疼。    “算了,说出来了就说出来了,也不差那一个朋友,我就差个对象,”钱亦航低头拨弄着薄荷的叶子,开口道,“希望等我说出来的时候,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会好的,”凌逸风只能这么说,“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就来找我。”    “凌总,你是个好老师,”钱亦航看着凌逸风桌上满满的分析报告和成绩单,轻声说,“也是个好人,我很庆幸我遇到的班主任是你。”    “我能把你这句话当成最大的褒奖吗?”凌逸风笑了笑,“当老师的能听见这句话,真的不容易。”    “你值得这句话,”钱亦航捧着小盆的薄荷,起身走之前说,“祝你和那个医生百年好合。”    “谢谢。”凌逸风由衷地道了谢。    他感动于每个人的善意与祝福。    下班之后,他开车去接齐重山,然后一起去了凌逸尘的家。    齐铭过生日习惯在家,这次也不例外。    没叫什么外人,都是一些平时关系走得很近的朋友,吃完饭送完客,他就带着齐重山去了那个齐铭特意布置过的房间。    他将薄荷放在窗台边记忆中的位置时,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高中。    但当他看到身后的齐重山时,顿时又回到了现实。    他发现自己这一刻,才彻底将过去当成了过去。    而未来,也依然是值得期许的未来。    没过多久就是清明节假,这次凌逸风过年没去看望易小琴,清明还是去了。    清明那天下着雨,淅淅沥沥地浸湿了脚下的路,齐重山默默在旁边给他撑着伞,两个人走在空旷的墓园里,脚步声清晰地在天地间回荡着,能觉察出一种空落落的寂静。    凌逸风把祭奠的鲜花放在坟前,微微闭上眼睛。    他仿佛还能看到那个小小的自己,跟在父母后面,却得不到两人中任何一个人的笑脸。    凌逸尘和齐铭承担了那个年龄不该承受的过大压力,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空隙去哄他开心。    就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齐重山,齐重山冲他笑了一下。    紧接着就是流水般的二十年。    “妈,”他终于开口了,“这是……我男朋友,齐重山,也就是我对象,我们俩就是……那什么,事实婚姻。”    他想了半天,终于想起了这个让自己纠结了许久的词。    没错,就是事实婚姻。    “我和他在一起挺好的,”凌逸风说,“他这人特别擅长哄人,长得还帅,我也特别喜欢他,虽然我知道我哥当年和齐铭谈恋爱被您骂过混账,我还是得说,我也是个混账。您要是能接受,那最好,您要是不同意……也没用。    “你也说点儿什么,”凌逸风沉默了一会儿,看向了齐重山,“好歹也算见家长。”    “阿姨好,”齐重山深吸了一口气,“当着阿姨的面……我想说件特别严肃认真的事。”    凌逸风一愣,就看到齐重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戒指盒。    “我靠?”凌逸风已经很久没爆粗口了,这下实在是忍不住了 ,“清明节求婚啊?”    “嗯,”齐重山说,“你知道清明是怎么来的吗?”    凌逸风摇了摇头。    “是冬至后的第108天,”齐重山说,“108在古代是一个很吉祥的寓意,代表久远和完满。”    “但现在它有别的寓意了,”齐重山顿了顿,又说,“凌逸风和齐重山在一起的第一百天。”    “为什么又是只有你记得纪念日?”凌逸风更加震惊地问,“真的假的?”    “我记了手机备忘录,”齐重山晃了晃手中的手机,“你要看看吗?”    “不……不用了,”凌逸风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你是不是先发现是清明后拼凑的?”    “……是,但我认真查了资料的好吗,”齐重山有点无奈地说,“能不能夸我一句。”    “能,”凌逸风乐了,“我男朋友真棒,赶紧给夸夸。”    齐重山笑了笑,单膝跪地,低头打开了戒指盒,很小心地捧着凌逸风的手,给他戴了上去。    他此刻的神情,就像是手握着什么稀世珍宝。    “嫁我,”齐重山说,“或者娶我也行,随你便。”    凌逸风低着头看着看似朴素却设计精巧的戒指,鼻子微微有些发酸,心头像是梗着些什么,连说话都说不出来。    “栓一起了,”齐重山见他点了点头,起身,举起自己的手,和凌逸风的手十指紧扣,“你还记得你哥跟你说的那个戒指的故事吗?自己的手掌相对,只有无名指分不开,但两个人的手掌可以分开,所以要用戒指拴住。”    “这你都记得,”凌逸风越是不想哽咽,就越是哽得说不出来话,“我一个男的干嘛被你感动成这样。”    “男的就不能被感动了吗,”齐重山把他揽在了怀里,在脑袋上呼噜了几把,“来来来靠男朋友怀里哭。”    “去你的,”凌逸风的心情回转,眼泪慢慢收了回去,把他往旁边推了推,对墓碑轻声说,“妈,这就真是你儿婿了,铁板钉钉的。”    “我还没来得及说保证呢,”齐重山说,“什么阿姨我保证会对他好的之类的。”    “用实践证明,”凌逸风牵着他的手,“接下来的二十年、四十年、六十年——我们一起走。”    两人撑着同一把伞,手牵着手,沿着墓园长长的台阶往下走。    凌逸风主动抬头亲了齐重山一下。    那人笑起来,眉眼间依稀仍能寻得少年模样。    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愿仍有人站在原地,等你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皙晴】的营养液×10、地雷×1~    感谢小天使【yahoooo】的地雷×1~    感谢小天使【柠檬檬檬檬】的地雷×1~    .设定里凌逸尘和齐铭去的是新西兰=v=新西兰结婚可方便了,不需要国籍和暂住证,去了就能结……但是我没去过,就不细写了=v=以及虽然大家应该都知道出走半生那句话不是我说的,我还是要说一句不是我写的,属于名人名句……以免不必要的纠纷ouo    部分完结撒花,感谢小天使们的一路陪伴!后面有番外,想看啥现在可以提了,现在提名过的有以前他们过生日的情节、凌逸尘追齐铭的情节、段宇和魏彦的情节,还有啥遗漏的举举手w    希望刚入坑的小天使不要觉得猝不及防orz没事不怕,还有番外呢ww番外超长ww    ☆、番外2:前尘    “哎!逮住那边那小子!”    “胆儿肥了, 敢跟头儿对着干,不打到他喊爸爸我看谁敢停!”    五。    四。    三。    二……    凌逸尘在殴打声中做着倒计时,却始终没听见那小子的求饶声。    他有些好奇地转过头去,却看见那人抹干了嘴角的血迹, 非常平静地看着为首作恶的胖子:“爸爸。”    四周的人似乎也很意外, 在嘲笑了几句“怂货”“孬种”之后, 发现被打的人始终没有反应,也就无趣地作鸟兽散了。    毕竟校园暴力本身也就是一件很无趣的事情。    齐铭低头拍打着身上的尘土,抬起头来,正对上凌逸尘带有探究意味的眼神。    齐铭没有管眼前这个看上去就不是善茬的男生, 从他身边挤了过去。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    不太美好,更没有什么英雄救美的情节出现, 相反的,两个人对彼此的印象都不是很好。    挡在路中央还以为自己拽上天的傻逼,齐铭心想。    以为冷处理一次就不会被继续欺凌了吗,好笑, 凌逸尘心想。    其实也不是所有的转学生都会被欺负,这和学校的风气还有转学生本人的性格和运气都有关系,齐铭大概就属于自身性格和运气都格外不好的那一类。    一来就和校霸做了同桌,半点不给人面子,还莫名吸引了前排漂亮小姑娘的注意力, 顿时激起了成日为非作歹的校霸胖子的怒气,隔三差五就要找茬去修理他一顿。    很不巧的是,唯一一个敢和胖子作对的同级生凌逸尘并没有为他出头的**。    各人自扫门前雪, 莫管他人瓦上霜。    说这句话的人是易小琴,他的亲妈,所以他记得很牢。    当时的凌逸尘还没有来得及长大,他还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能达到父母的要求,只要自己足够优秀,一切都会好起来。    爸妈都会满意,会对他露出笑脸,会分出更多的时间来陪他,也不会再争吵。    此时此刻,他想起了这句话,对齐铭也就没什么同情。    但他很好奇齐铭为什么能那么平静地叫另一个人“爸爸”,平静到让他觉得诧异,似乎没有丝毫被侮辱的愤怒。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    还是通过易小琴。    当时易小琴谈下了一笔很大的生意,非常开心,特意带他去了晚宴,他刚到还没多久,就意外地在角落里发现了再次被人欺负的齐铭。    这个人也是奇了怪了,走到哪儿被人欺负到哪儿。    凌逸尘心想。    等他走近了,才听见那些小孩儿在说什么。    他们在嘲笑齐铭是乡下来的野孩子。    齐铭是不是乡下来的,凌逸尘不是很清楚,但听口音的确不是本地人,甚至可以说差得很远,是那种听起来很软的方言,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凌逸尘总觉得有点熟悉。    等他听见易小琴开口的时候,猛然反应过来了。    和易小琴的口音一模一样。    毕竟大厅在举行宴会,角落里的孩子也不敢多做什么,只是嘴上说说,偶尔推搡几把,比起之前的那些暴力行为要好得多。    凌逸尘刚准备离开这里,却突然看到有人往他脸上吐了口口水。    在周围人的哄笑声中,齐铭依然默不作声。    反倒是凌逸尘有点看不下去了。    这人怎么这么怂。    他发现齐铭和自己对视了一眼,显然是认出他来了,顿时觉得尴尬起来。    每次人家被欺负自己都在旁边看戏,好像不太好。    但人家都这么淡定了,自己总不能替他暴跳如雷。    最后两人还是擦肩而过。    当然,凌逸尘要是知道自己以后会疯狂地喜欢上这个人,非得把这群人一个个摁地上碾死不可。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和齐铭成为朋友的契机,巧合到不可思议。    学校搞什么素质评估活动的时候每个人都得交一张手抄报,又是画又是写,写就罢了,对画,凌逸尘只觉得头大,干脆花钱找人代画,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时候,又遇到被人围攻的齐铭。    凌逸尘有点懵,他也没想到给自己画画的人居然是齐铭。    没办法,画在人那儿,不出手也得出手了。    结果那天的人有点多,最后还是齐铭狼狈地拉着他逃窜,一直跑了两条街,才把那群人甩在了身后。    两个人鼻青脸肿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半天,突然都觉得对方看起来有点顺眼。    那么多人也敢正面硬刚,可能是真傻,不过够能抗,齐铭心想。    这么怂的人,居然还挺讲义气,凌逸尘心想。    随着两家人越走越近,凌逸尘和齐铭也稀里糊涂地越玩越近,恰巧齐铭家又搬到了同一个小区,两个人遇到的次数多了,也就开始一起上下学,渐渐的,等凌逸尘反应过来,两人已经是不错的朋友了。    凌逸尘在父母的一次次争吵和忽视中渐渐明白过来,有些事情不是他可以控制的,也不是他可以理解的。他能做的只不过是让自己变得更好,让自己时刻都能有退路,而不是为了满足谁的要求,去努力。    同时,他也终于知道了当年齐铭转学的真相:父母离婚。    但齐铭提起这件事的时候,神情中居然只有解脱。    他说他不想他妈。    也不喜欢他爸。    他放不下的只有奶奶。    他妈会把对他爸的迁怒转嫁到画画上,让他小时候就以为画画是件见不得人的事情,被抓到会被母亲斥责,被她指责像那个她痛恨的男人。    他只记得一次又一次的争吵,只记得一开门就踩到了地上的玻璃渣,脚钻心的疼,一地的血,结果还是他拖着脚拼了命爬到门口才被邻居发现,送到医院之后,赶来看他的只有心疼至极的奶奶。    他也曾羡慕过别人拥有健全的家庭,但这种想法到后来就变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奢望。他不知道一个母亲应该是怎样的,他也不知道他的母亲原本是怎样的,所以就连恨他都无从恨起,他觉得茫然,只想逃离。    他的童年就是在这种恐慌中度过,以至于等到父母终于离婚的时候,他只觉得来自父母的折磨打了对折。    哪怕他爸根本就不在乎他,嫌他和其他的同父异母的小孩儿都是累赘。    在这样的环境下齐铭没有长成一个暴戾的人,完全是因为每当他有那样的苗头时,他都会克制着告诉自己,不要成为像他们一样的人。    这也就是为什么齐铭从来不愿意反击。    他不想让自己想起那些事情。    等听完齐铭这番话,凌逸尘少见的觉得有些难受。    明明是他人的门前雪和瓦上霜。    但当他真切地看见齐铭眼底的那抹落寞时,还是猛然心疼。    不知道是不是受此蛊惑,在齐铭终于忍不住偷户口本买票回乡的时候,他居然陪齐铭一起回去了。    他去见了齐铭的奶奶。    一个很好的老人,只不过有点糊涂了,也好在是糊涂了,才没有追问他们俩是怎么回来的。    齐铭最后走的时候,蹲在门口哭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齐铭,只能跟着一起蹲下来,拍着齐铭的背。    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他和齐铭是特别铁的哥们儿。    不是因为自己这次为齐铭做了离经叛道的事情,而是因为齐铭会把最禁忌的秘密,最荒诞的计划,最负面的情绪,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倾吐出来。    这是一种无条件的信任。    相应的,他对齐铭也就有了一种别样的信任和依赖。    他很喜欢这个人凡事都淡定平静宠辱不惊的模样,仿佛他早就已经看破红尘。他身上那种敢爱敢恨敢一条道走到黑的洒脱,是凌逸尘在身边那些圆滑世故的世家子弟上都没有见到的。    这仿佛是文艺爱好者自带的光与热,能吸引着无数人前赴后继地飞蛾扑火。    所以,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齐铭的呢。    凌逸尘不是很能想的起来了。    也许是因为齐铭点燃一根烟,陷在沙发深处凝望窗外放空时的姿态,也许是因为齐铭专心致志作画时鼻尖来不及垂落的汗珠,也许是因为齐铭这个人从头到尾都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总而言之,他比较能确定的是,他第一次对身边的人产生**,就是对齐铭。    是初三暑假。    齐铭刚洗完澡,只穿了条沙滩裤就出来给他开门,一边拿围巾擦着头发,一边眯着眼睛看他。    那一瞬间凌逸尘几乎是呼吸一滞。    随即就觉得自己特别恶心。    纨绔的圈里不是没人玩男人,应该说是玩什么的都有,但他一直不属于那个圈,也从来没想过要按他老子的想法去从商,他不屑于和那些或是虚与委蛇或是纸碎金迷的人混在一起,他自认行得端坐得直,怎么可能和他们有一样龌龊的爱好。    他吐也吐了,冷静也冷静了,就差没把脑袋塞冰箱里了,还是能做梦梦见齐铭,情况还愈演愈烈。    他头一回发现自己居然会好奇别人衬衫和皮带下延伸的曲线。    他实在克制不住,也理解不了,就去查。    去图书馆,上网搜索,种种方法用上之后,他慢慢在那个信息贫瘠的年代回过神来,也许这是一种正常的现象。    也许。    那时候爸妈已经闹到了几乎分崩离析的地步,那个小三猖狂得凌逸尘都不敢让司机去接送凌逸风上下幼儿园,他反复和凌逸风强调除了自己和齐铭谁都不要信,也不许跟任何人走,近似于心惊胆战地保护着自己唯一的弟弟。    有时候他会觉得累,尤其是凌逸风跟他犟的时候,他骂完了又觉得心疼,本来三四岁就是小孩儿叛逆期,是应该塑造自己观念的一段时期,也是最应该受到父母关注的一段时期,和后来的青春期重要性差不多,可凌逸风却没人理,也没人爱。    那是他长那么大以来最难的一段时间,但好在身边有齐铭。    齐铭一直努力抽空帮他照顾着凌逸风,也默默担待着他的情绪,到最后凌逸尘都觉得自己开始依赖齐铭的好,而就在这个时候,齐铭发现了他在看什么书。    《同性恋亚文化》。    然后齐铭就对他出柜了。    非常坦然,坦然到凌逸尘都觉得意外。    他还没来得及找什么借口掩饰自己的“不正常”,齐铭就已经坦然了他的“不正常”,这让凌逸尘有些措手不及。    措手不及之后,随之而来的居然是期待。    齐铭会喜欢自己吗。    这个念头从他脑海中冒出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他开始控制不住地观察齐铭身边的其他同性。    他觉得害怕。    齐铭会成为别人的男朋友吗?    他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就坐立不安。    然而比他大胆的人大有人在,齐铭也远比他想象得要受欢迎的多。    这个长大了的少年,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大家都嘲笑排挤、受了欺负也不吭声的小男孩儿了。    会有大把的人愿意为了他出头。    其中就包括魏彦。    魏彦是正儿八经的纨绔子弟,家里的关系网能通天的那种,玩得自然也比谁都大,他也曾经拉拢过凌逸尘,但凌逸尘自然是敬谢不敏。    然后这人就好死不死地看上了齐铭。    凌逸尘开始一直在说服自己有别人喜欢齐铭和他没关系,但当他听见魏彦用近似于评头论足的口气和别人聊着齐铭的时候,他那升上高中之后已经潜藏了很久的暴力因子就又开始发作了。    他动了手,还挺狠的。    赶来的齐铭一边和他班主任道歉,一边一口一个“我是他哥哥”。    齐铭确实比自己大,而且如果不说是家属,也的确没办法从班主任手上把人领走,他初中的时候,齐铭没少从高中部跑过来,把他从老师办公室捞出来。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只要有事求齐铭,都带着“哥”喊人,毕恭毕敬的。    但这次他却觉得烦躁。    连带着觉得没着没落地慌。    他从小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人,他就觉得齐铭很重要。    齐铭陪他长大,又比他大一点儿,很多方面都是他的启蒙者,也是他身边少见的可以无话不谈可以依仗的人,没了齐铭,他会觉得慌。    他一想到齐铭可能会和别人在一起,而自己又什么都不敢说,不知道为什么就委屈得不行。    他不能容忍齐铭和别人在一起。    这是一种对于朋友来说,太过过分的占有欲。    ————    然后齐铭就成了他男朋友。    这条道并不好走,磕磕绊绊。    先是争吵,后是齐铭退学,紧接着异地,等追上齐铭道歉勉强和好之后还是异地,异地刚刚结束之后,就是能吞噬人的贫穷。    那几年凌逸尘一边上学一边兼职,齐铭一天最多的时候能打五六份工,两个人就那么艰辛地维持着一个家。    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凌逸尘倒觉得两人带着个凌逸风,还挺穷开心的,除了买什么都觉得贵有时候甚至没钱买东西上床以外。    那时候他跟齐铭两人咬牙切齿说最大的愿望是让凌逸风能一个人住,他们俩能不用省那个买东西的钱,可真等赚钱的机会来了,齐铭反倒不愿意了。    他和齐铭爆发了第一次争吵。    齐铭不希望他妥协,不希望他继续和那个男人有什么瓜葛,他却拥有着更大的野心。    他想将属于自己和凌逸风的东西,通通拿回来。    但争吵之后,两人还是分不开。    眼看着这个家越来越走上正轨,日后需要发展用钱的地方也就越来越多,齐铭最后还是默认了凌逸尘接受了家里的安排。    那阵子他忙到昏天黑地,但起床就有饭吃,想洗澡就有人放好热水,洗完头发手边必定有干燥的毛巾,几乎是除了事业可以百事不问。    齐铭为了他去学了打领带,去学给别人系鞋带,基本上完全用自己的空余时间去照顾他。当他和乙方交涉的时候实在克制不住心头的火气时,也是齐铭去安慰他,让他努力维持着理智。    凌逸尘深知每条路都不容易,而齐铭则用行动表示,每条路他都会陪着自己走下去。    由于有父辈的扶持,凌逸尘的位置爬得很快,但随之而来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他和齐铭的冲突也越来越多。    齐铭融不进那个他们俩都曾经相当不喜欢的“上流圈子”,也看不惯那里面很多人的做法。他不喜欢管家也不喜欢保姆,喜爱独处,不喜欢和任何人共享空间,也不喜欢和其他人打太极似的交往。    他和齐铭的世界割裂似的越拉越大。    如果齐铭只是他的“枕边人”,他根本无所谓,但齐铭在他心中是他的家人,他无法接受和家人有着割裂的关系层。    只有争论。    齐铭不是那种完全没脾气的人,他只是很少真的动气,尤其是在面对忙碌地操持着事业和整个家庭的凌逸尘时,他完全不舍得动气。凌逸尘不知道自己是真的有恃无恐,还是单纯的太累了无法掌控每个人情绪的微妙变化,他每次都要等到齐铭真跟他冷战了,才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再去道歉的时候,自然难度系数翻倍。    渐渐的,他也觉得累了。    有知道内情的人比如魏彦,会搂着自己知冷知热的小情儿拿他开涮,被他明里暗里警告了好几次之后,才没真的想去找人撬他墙角。    但引诱他的人还是不少。    有想上位的,有单纯图富贵的,还有背负着不可告人的使命的,也有真的喜欢他的,甚至还有和当年的齐铭长得十分神似的,凌逸尘都一一给拒掉了。    齐铭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和他闹过。    也从来没有强行在公共场合强调过自己的什么身份。    他活得很自信也很自在,就好像他齐铭做什么是他自己的事情,他爱了就爱了,付出了就付出了,谁也别想拿这个来威胁他。    同时他想做多少也是他的事。    他想什么时候放弃……    也是他的事。    和旁人,包括凌逸尘在内,似乎都毫无关系。    凌逸尘知道齐铭爱他,而且是有底线有尊严,身为男朋友的身份爱他,但他也知道,这个身份不是自己赋予的,是齐铭的自定义,齐铭什么时候不想做这个“男朋友”了,那必定是掉头就走。    有时候,齐铭真的是理智得超越想象。    比他要好。    齐铭戏称他和凌逸风一大一小两个家伙最没安全感,以前凌逸尘还嗤之以鼻,他怎么可能和凌逸风那怕黑怕得哇哇哭的小孩儿一样,可等他回忆起来,却发现事实就是这样。    他失眠的时候,也得抱着齐铭,叫他不许关小夜灯也不许走,才能睡着。    要不然种种繁杂的事就会全部涌上心头,让他觉得不踏实。    面对齐铭可能的离去,他也同样是没着没落。    他只知道齐铭不能离开,要不然这个家就彻底散了,但对日复一日的争吵和分歧,他也无能为力。    再累,也要死撑。    但他也很清楚,这种关系就像一根紧绷的橡皮筋,不堪一击。    拉断的时候,能将两边人都弹得生疼。    ————    凌逸风和凌浩然的那件事,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天齐铭约谈他的时候,口气很平静。    他从开始的恳求到最后的麻木,知道这次齐铭是真的要走了。    “这么多年了,你到底是觉得我有用呢,还是爱我呢。”谈话结束前,齐铭笑了笑说。    “我觉得离不开你。”凌逸尘想了很久,最终这样说。    什么爱不爱的,其实都没多大意思了。    还有那么句歌词叫有一种爱叫做放手呢,他分辨不清这些情情爱爱,他只知道自己适合什么。    “你每一件衬衣,都是我亲手熨的,”齐铭依旧很平静地笑了笑,“你的习惯都是被我养出来的,能离开我就奇了怪了。”    “我现在只希望你到时候不要渣到因为离不开我,才来重新求我复合,”齐铭说,“凌逸尘,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两个人都抱着老死不相往来的心思,等对上凌逸风,口气才舒缓下来。    小孩儿哭得脸都花了,看得凌逸尘是真心疼。    他对上齐铭眼中的心疼,却知道这个人再心疼也不会因此留下来,心里就像是突然被人挖空了一块儿。    前尘尽忘。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更是糖!换齐铭视角来qwq但是我不能确保是明天还是后天更,我明天要去医院复查,在外市,来回都挺远的……很抱歉orz    感谢小天使【苏苏呐】的地雷×1、营养液×10~    感谢小天使【君子之交淡如水】的营养液×10~    ☆、番外3:余生    离开凌逸尘, 没有齐铭想得那么简单,但也没他想得那么困难。    他本来以为自己再怎么说,也和凌逸尘谈了十几年的恋爱,总归是会有点舍不得的, 可最后上飞机的时候, 他却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飞机起飞的时候, 齐铭想起临走之前,凌逸风说害怕自己,因为比起凌逸尘来说,自己更有可能毫不留情地一走了之。    那么说来, 自己也算是个心肠硬的人了。    也许是这样,可还要他怎么留情呢, 他总不能半点底线都没有,凌逸尘说什么就是什么,谈个恋爱把自己的灵魂都丢了。    要是真等到那时候,凌逸尘说不准还就真不喜欢他了。    人都喜欢身价高的。    齐铭在飞机上睡了一觉, 刚下飞机,就把手机卡掰了。    然后重新弄了张当地的卡。    他说不准自己是想和过去一刀两断,还是不敢不和过去一刀两断。    那是一个他从高中开始就一直深爱的人,那个人陪他一起度过了人生最难的一段日子,建立起了一个他理想中的家庭。无数次他想和凌逸尘分手, 却又在醒转的时候看见凌逸尘安静的睡颜,就顿时狠不下心来了。    他没办法忘记当时凌逸尘顶风作案,半夜偷跑出来, 在拥挤的火车车厢里站了一晚上,只为来小城看他一眼,他也没办法忘记最穷的时候,两个人给凌逸风交完学费,手上握着不到一百块的存款,还是咬牙想着要怎么挺过去,他没办法接受等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好起来了,两人却渐行渐远了。    齐铭有时候在想,是不是因为当时生存压力大于一切,才会把两人并不合适的事实掩藏下来。自己是一个十分理想化的人,凌逸尘却是个务实的人;自己眼里揉不得沙子爱憎分明,凌逸尘却能清楚地意识到只有共同利益才是有意义的,纠结私人恩怨成不了大事;但说到底,齐铭也并不想成什么大事,他只想好好和凌逸尘过日子。    年轻时的恋爱,只靠喜欢,成年人的婚姻,却要依仗共同的人生目标。    在他完全接受不了的事情发生之后,他还是走了。    长痛不如短痛。    齐铭自认为走得还算潇洒,看上去毫不留情,连凌逸风都佩服他。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怎样狼狈地逃离这个随时可能将自己拽回凌逸尘身边的泥潭的。    他生怕再多留一秒,他就会舍不得这个自己打心底里喜欢的男人。    由于走的匆忙,齐铭买票的时候都没怎么细想,随便买了张打折机票,就飞到了两千公里以外的西南边陲。    像是自己给自己来了场流放。    他刚下飞机,就觉得喘不过气,差点以为自己生病了,反应了好久,才想起来这儿海拔很高。    他对这里的气候和环境都完全陌生,只知道这是个文艺青年聚集地,有古城遗址,还有酒一条街,白天风景淳朴自然,到了晚上,灯光音响一起,就成了另一个世界。    身为旅游城市,这里的工资水平很低,物价和房价却很高,齐铭看了看自己的存折,果断决定找了个非景区的客栈式旅馆住下,和一帮披着头发搞音乐的小伙子做了邻居。    其实物价高也没什么,画了这么多年,齐铭想养活自己,实在是太容易了。他每天闲着没事就四处逛,拍照取景画画,没事呼噜一把客栈老板娘的猫,和隔壁的住户调侃几句,在这个天黑的很晚的小镇,时间就像是被拉长了似的,齐铭靠在老爷椅上看着斜阳,感觉能听见心跳声随着墙壁上的挂钟的秒针,平稳地跳动,甚至能感受到时间像沙漏里的沙子一样,从指缝里悄悄溜走。    那是没有凌逸尘的时间,一点一滴,从他的生命里流逝而去。    他没有很想凌逸尘,但偶尔也想,甚至有时候还会失眠,逼着他走上半小时去药品齐全的景区高价买了瓶褪黑素,凑合着吃。    他心里很平静,也没有想过凌逸尘午夜梦回的时候,会不会想起自己。    因为他私心觉得,要是自己不再回去,那最好是没有。    这样的日子过多了,渐渐他也开始觉得无聊,但无聊却又无处可去,他人生的前十八年,和大多数人一样,按部就班地过,人生的后十年,基本上都是围着凌逸尘转,剩下的时间全部一门心思扔在了艺术上,这下冷不丁抽走了一半,一时间还真叫他没法适应。    在一个地方住久了,总会交到一些朋友,齐铭渐渐和隔壁的那帮人混熟了,才觉得心头的空白被填补了一点。    一群人在一起吃了几次饭,乐队的主唱就开始追他。    齐铭是觉得有点儿不以为意的,主唱是个辍学的高中生,在他眼里和凌逸风差不多,都是小孩儿,说的喜欢也多半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拒绝之后也就那么敷衍着,等着他过了新鲜劲自己退烧。    刚敷衍了没多久,另一边的隔壁就又来了个熟人。    勉强算熟人,段宇前男友,凌逸尘的商业合作伙伴,魏彦。    也是他曾经的追求者——某种意义上的,为他和凌逸尘牵线搭桥的人。    魏彦见到他也很意外,两个失恋的人跟老板娘要了碟油爆花生米,坐在一起喝酒。    齐铭见他会喝几块钱一瓶的啤酒,面不改色地咽下花生米上的盐粒,就知道这人也是吃过苦的。    这让齐铭觉得放松了一点儿,他和那些活得特别讲究的人在一起玩,总会觉得不得劲,像是两个世界的人,共同话题总是有限。    “你们俩真分了啊,”魏彦慢慢嚼完一粒花生米,感慨了一句,“闹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你们俩不会分了。既然分了,考不考虑跟我。”    齐铭喝了口酒:“这酒花味儿……”    魏彦知道他在转移话题,也不点破,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之后,抛给了他:“抽吗?”    “谢了,不抽。”齐铭把烟扔到了面前的桌子上,“早戒了。”    “我以为你是因为凌逸尘才戒烟,”魏彦微微眯起眼睛,忽而笑了,“他不是觉得抽烟伤肺的都是傻逼吗?”    “我是因为逸风,”齐铭很平静地看着他,“怎么,你还要跟我弟弟较劲吗?”    “逸风,凌逸风,”魏彦把这个名字反复念叨了几遍,说,“他和你长得挺像的。”    “你敢打他主意,凌逸尘绝对得跟你拼命,”齐铭陈述着事实,“消停点儿,你不是还有项目在他手上吗。”    “小孩儿,”魏彦嗤笑了一声,显然相当不以为意,“我还没那么变态。年龄大了,还是喜欢懂事的。小孩子都爱和你谈感情,折腾。”    “你是说段宇不懂事吗?”齐铭问,“好歹他也跟了你这么多年,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    “你也跟了凌逸尘这么多年……”魏彦斜了他一眼。    “我没有‘跟凌逸尘’,”齐铭老神在在地说,“我又不是他养的小情儿,怎么不能折腾了。”    “你不知道别人怎么看你的吗?”魏彦像是被戳到了痛脚,眼神阴沉了一瞬,“为什么这么多年了,凌逸尘都没有和你结婚?”    “结婚?”齐铭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去国外领个证有用吗?都是中国公民。”    “所以你就放任自己净身出户?”魏彦感觉更加可笑,“你就是被包这么多年,也不会比现在活得更惨了。要存款没存款要人脉没人脉要感情没感情,你说你跟他在一起图什么?”    “那跟你,你能给我什么?”齐铭嘁了一声,“我又不缺钱花,更不缺爱。”    “所以你是自己乐意倒贴?”魏彦话说得很难听。    “对,”齐铭承认了,“我乐意犯贱倒贴,怎么了?”    他懒得和魏彦说凌逸尘所有的不动产上写的都是两个人的名字,已经分手了,他不想显得自己和凌逸尘还有什么扯不清的复杂关系。    魏彦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失笑,摇了摇头。    “我是不明白你们都在想什么,真金白银放着不要,非要谈什么感情,”他又开了瓶酒,“还是钱比较实在。”    “凌逸尘也是这么想的。”齐铭说。    “不,他不是,”魏彦说,“他这个人……身上有种很特别的天真。”    “怎么说?”齐铭饶有兴致地问。    “他身上有野心,但那种野心,是少年人的野心,并不市侩。”魏彦说,“说真的,你觉得他物质化,我反而觉得他太理想化,他想要家产不是为了钱,是为了自己应得的权益和尊严;他和你在一起,在利益上,并不是最优解,但他想要一个家庭……他如果和那些人一样,找个能好好伺候他的小蜜,或者找个能和他强强联手的精英,都比找你好,但你是他年少时的梦……所以他依恋你。”    齐铭闻言愣神了一秒。    魏彦看在眼里,没有出声。    “所以,你是来追我的,还是来劝和的,”齐铭回过神来说,“无论是哪种都休想。”    “你就当我是来追你的,”魏彦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你这人真挺诱的,讨人喜欢,虽然你可能自己感觉不出来。”    “你要是不打算和凌逸尘复合,为什么不答应那个小孩儿,那主唱,”魏彦叼着烟,懒懒地靠在沙发上,“你不打算开始新生活吗,还是说你依然活在凌逸尘的阴影里。”    “你也知道他是小孩儿啊。”齐铭无奈道,“我再怎么失恋失意痛苦,犯得着招惹小孩儿吗?”    “凌逸尘不也比你小吗,”魏彦说,“想找比自己大的看我啊,我比你大。我长得也不赖家境也阔绰,说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齐铭又愣了一会儿。    “不一样。”他说。    “不一样?和凌逸尘不一样,所以不喜欢?那你说白了不还是喜欢凌逸尘,”魏彦简直懒得理他,“你们这些谈感情的到底怎么想的,喜欢还非不在一起,我这辈子再跟谈感情的纠结我是狗。”    齐铭一直喝到有点多了才跟他散场,洗完澡之后把自己扔在床上,后知后觉地开始奇怪,魏彦为什么会突然来这边玩,还不往景区那边住,来居民区这边住民宿。    他快睡着了才灵光乍现,猛然想起这里不仅是个知名旅游城市,还是文艺二缺青年段宇的故乡。    那阵子发生了不少大事。    首先就是齐铭得知齐衍意外身亡。    带着他的不知道第多少任情妇游玩的时候遇上了落石,算是一种极其罕见的死法了。    离得最近的齐铭正发懵呢,那些乱七八糟的兄弟姐妹就开始闹腾着分家产了。    那阵子他是真的焦头烂额,然后有种疑虑开始在他心中生长。    齐铭开始觉得,自己活到快三十了才遇到这种事,会不会是因为遇到的事,全都被凌逸尘一个人挡下了。    他不声不响地将那些自己讨厌的虚与委蛇,全部一人担下,所以拥有少年意气的才是自己,而不是他也曾有过铮铮傲骨的凌逸尘。    正在此时,魏彦不知道出自于什么心理,拐弯抹角地通知了凌逸尘,凌逸尘二话不说,第一时间出来镇住了场子。    但他却没有告诉凌逸尘齐铭在哪儿。    “我干嘛要告诉他,我只是想有个人能帮忙做事罢了,毕竟在别人眼里,说不准他还是你男朋友,你的家事他能管,我又不能管,”魏彦说,“还是说你其实是希望他可以找到你,带你回去重新开始?我可是和他直说了,我在追你。”    齐铭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没有你这么追人的,”齐铭最后只道,“我也不信你喜欢我。”    “但我觉得你适合过日子,”魏彦笑了笑,“你不争不抢,也不闹,做事也有条理,很能带得出去。”    “你也想找人过日子了吗。”齐铭摇了摇头,“别祸害别人了,自己先浪够了再说。”    齐铭由于要帮忙处理齐衍的后事,不得不搬离了那个小镇。    临走之前他想了想,还是跟那个主唱小孩儿打了个招呼,表达了自己不能和他在一起的歉意。    “其实我也知道没戏,”小孩儿倒是挺看得开的,“你眼睛里藏着另一个人的影子,时隐时现,但他一直在。像你这种理想型的人,最懂什么叫曾经沧海难为水了。”    齐铭回去之后,把这些日子来拍的照片画的画全部摊开。    他再次拍了照,通过魏彦那儿拿到了凌逸尘的联系方式,鬼使神差地发了过去。    - 很好看    - 你很喜欢这儿吗?    凌逸尘问。    齐铭没有回他。    他想,也许小孩儿说的是对的,自己近来的构图,都有点空。    那个暑假他回了一次老家,爬完山上完坟下来,就莫名其妙高烧,然后感冒病得奄奄一息,开始还硬扛着处理完了身边的事,后来实在扛不住,暴雨倾盆中被凌逸尘捡回了家。    齐铭不清楚这一次两次的“偶遇”,凌逸尘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他看着凌逸尘半跪在床边给他喂水,小心翼翼却又带着不常做家务事的笨拙,齐铭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他以前把泡沫打好,却不敢下手用剃须刀,少见地装乖示弱,求自己帮忙掌刀的模样。    自从电动剃须刀出现之后,这种场景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齐铭喝完了水,就闭上眼睛装睡。    他感觉自己紧锁的眉心被人很轻地展开,然后在眉心印上一吻。    嘴唇微微发着抖,不知道是因为紧张担心,还是因为害怕自己醒了。    动作轻到像是一阵轻风拂过,如果自己真的沉沉睡去,应该是不会被惊醒的。    这是自己的习惯,不是凌逸尘的习惯。    他以为这个晚安吻,凌逸尘是不知道的。    可事实证明,凌逸尘知道的东西比他想象的要多。    他只是不善表达——他对凌逸风也是这样,关心爱护,但两人总能因为各种奇奇怪怪的由头怼起来。    齐铭那一瞬间居然觉得这个商战里极擅长和人周旋的人,有点让人心疼。    事实上,他应该比任何人都看中真挚的感情。    因为受够了虚伪。    在有人照顾的情况下,齐铭很快康复了。    其实就算没好透,齐铭也不好意思再病下去了,因为凌逸尘知道他不喜欢外人进家,就几乎把工作都搬进了家里,天天电话遥控公司的手下,一心一意地照顾他,这让他觉得自己在拖凌逸尘后腿。    齐铭知道,自己走的时候说的话太绝,也太过了点,凌逸尘现在对待他的时候可以说是如履薄冰。    他那时候不是真心怀疑凌逸尘会不会不喜欢自己,那完全是气话,退一万步说,凌逸尘能习惯,那必定也是喜欢这种习惯。    这阵子凌逸尘有肉眼难以察觉的萎靡,想必也是过得不好,却又要为了扛住公司那边的事而硬挺着,能因为这件事纠结成这样,感情大约还是在的。    他这样想着,就慢慢行动了起来。    花盆按原样摆放好,上面的泥土斑点擦干净,浇足水;沙发上的靠枕拍松软,放在凌逸尘可能靠的地方;书房里的文件按时间和种类贴好标签,方便凌逸尘查找。    虽然做饭不行,但布置家这种设计感浓厚的事情,他还是喜欢做的。    在此期间,凌逸尘一直在外忙碌,帮他彻底处理好了齐衍那边的事情。    齐铭突然觉得这样的模式也挺好的,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和传统家庭一样。    而且心里一直空着的那块儿,终于被填得严严实实。    他也不再失眠。    最后一次和魏彦聊天的时候,是约在一个茶楼。    齐铭想了想,说自己还是希望有个人能共享生命中,每一个美好的瞬间。    魏彦拿手撑着额角,低头无声地笑了。    “你愿意跟他折腾一辈子,我也没办法,不是吗,”最终魏彦说,“你们俩大概真的是一起经历了太多,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分不开了。”    从茶楼出来之后,他发现凌逸尘居然一直撑着伞在门外等他。    “走吗。”凌逸尘的口气很平淡,没问他为什么和魏彦在这里,也没说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走。”    齐铭走了过去,话音刚落,凌逸尘就不由分说地握住了他的手。    他转头看向魏彦,魏彦挑了挑眉,很无辜地耸了耸肩,似乎没把凌逸尘的挑衅当回事。    那是重逢后,两个人第一次牵手。    为了凌逸尘身上这种赌气似的孩子气,齐铭着实有些想笑,忍了半天没忍住,还是在过马路的时候笑出了声。    “我在想,”凌逸尘听着他笑,也带着笑,轻声说,“我是不需要你看得起的。”    齐铭想到自己走时的那句“不要让我瞧不起你”,一时间有些笑不出来了。    “喜欢这件事,有迹可循,爱就是蛮不讲理。”凌逸尘说,“我也试过不习惯你……或者说,试过不爱你,但好像不行。”    “我就是离不开你。”凌逸尘说,“求你回来。”    齐铭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    就像是刚下飞机吸到第一口高原地区的氧气时的反应。    凌逸尘这是在抛下最后的尊严跟他说话。    他深吸一口气,最终点了头。    十年弹指一瞬间,转眼又是十年。    凌逸尘终于从凌正轩那里拿到了产业的实际掌控权,两人的感情也彻底稳定下来。    齐铭在进机场前一刻都以为是国内航班,等登机了才反应过来是飞国外。    “你要把我卖了吗?”他瞥了身边的凌逸尘一眼,“事先好歹跟我打个招呼啊。”    “你不是挺喜欢那儿的吗,”凌逸尘笑道,“这算惊喜吗?”    “勉强,”齐铭说,“你要把我卖给谁?”    “没完了啊,”凌逸尘无奈道,“把你卖给人做小媳妇儿。”    齐铭本来以为凌逸尘只是单纯地在和他开玩笑,等被人领进教堂,才反应过来他是认真的。    昏暗的光线穿过大理石上缠绕的常青藤,投射在砖石的地面上,四周全是剥落的壁画,烛台后满是空着的座位,新鲜的捧花挂在墙上,整个教堂空旷而圣洁。    神父虔诚地为一对对新人做着祷告,凌逸尘握着齐铭的手,坐在了前排的座位上。    “我之前一直不敢跟你求婚,只是送了你对戒,是因为我觉得我没底气,我还有很多事情要解决,我没办法给你最好的,”凌逸尘亲了亲他戴着戒指的手指,“那样你想走,也能走得毫无负担。”    “现在你要是和我结婚了,就别想跑了,”凌逸尘低头,帮他把原来的戒指摘了下来,“我会请律师,按照国内的婚姻法,跟你签合同。你不许说不要,我打拼那么多年,真的,就是为了这一刻。”    齐铭沉默了一会儿,在上台前,主动吻住了凌逸尘。    至此以后,休戚与共,风雨同舟。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前半部分还是玻璃渣云集啊(顶锅盖跑)我怎么这么能立Flag……弄得我都不敢说日常番外是甜了,我很慌啊……    感谢小天使【雨花】的营养液×11~    感谢小天使【君子之交淡如水】的营养液×10~    感谢小天使【紫霄】的地雷×1~    齐铭去的城市,原型是云南丽江,去玩过一次,感觉是个非常有意思的城市。    所以,老家在这儿的段宇姓段,貌似这个姓在云南比较多,丽江本地的话,其实最多的姓是沐和木,但是取出来的名字太奇怪了,就没用。    .褪黑素不是美白的,是治失眠的,但是我觉得效果不是很好,能睡着,但多梦。家里有老年人喝脑白金觉得睡眠变好的,可以跟他们讲讲科学,脑白金的黑瓶还是白瓶,就是晚上喝的那个,就是褪黑素水溶液,还不如买褪黑素,很便宜,也不是管制类药物。    话说我今天发现营养液的数字超吉利啊,888哎!这是不是代表了什么!比如新的一年……(你休想)    忘了说了,祝大家元宵节快乐!然后去医院复查没多大事,继续磕药就好了_(:з」∠)_谢谢大家的关心~    ☆、番外4:没有来生    作者有话要说: 写在前面:BE!虐渣!由于有小天使点单了就写了,误入而并不能接受的小天使评论我返**B……不喜勿喷我写得超走心的QAQ一口气写到凌晨六点半……    然后先给大家顺一下年龄,凌逸尘高二的时候逸风四五岁,也就是凌逸尘差不多比逸风大一轮,齐铭比凌逸尘大一两岁,和魏彦同岁,然后凌逸尘大学刚毕业,段宇就入学了,也就是说凌逸尘比段宇大四岁……妈耶。    还是很混乱,所以我顺一下这个番外的年龄段:齐铭/魏彦:23-24,凌逸尘:22,段宇:18,凌逸风/齐重山:10,逸风正处于转学回来和重山一起上小学的阶段,然后再说个和本番外无关的,欠得慌和周行比齐重山和凌逸风小十一二岁,其他同学比如叶一鸣都参考凌逸风他俩年龄来,该被暴打狗头的凌浩然比逸风小一两岁,老师家长请自行发挥想象,应该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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