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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稀明白了。 ——因为事先猜到温小良十有八|九无法放心夏唯自己坐头等舱,为免后患,所以他一口气把票全换成了特等舱……特等舱的座位全是分开的,根本没“靠着睡”的可能性。 ……考虑到这个份上,做到这个份上…… 陆常新都有点服气了,可转头一看温小良的笑脸,郁闷和不甘又从心底升腾起来,掺杂了丝丝的疼。 没人看出陆常新此刻心底在想什么。温小良很开心,夏唯被摆了一道,满脸阴郁,丁言神情自若。 一行人就这么各怀心思地进了特等舱,各自落座。 接下来,是漫长又枯燥的旅途。为了保证航班安全,飞船上不得使用手机与电脑。璀璨的星空看久了令人昏昏欲睡。 温小良不知不觉睡着了,直到广播声将她吵醒,她睁开眼,发现飞船已经快落地了。 她侧过身,朝窗外望去,没看到北辰星熟悉的黯紫天空,只看到了一片灰蒙蒙的雾。 “……雾霾?”她喃喃,“北辰怎么会有雾霾?” 广播再次响起,船长提醒旅客系好安全带,飞船即将落地。 二十分钟后,旅客们陆续走出宇宙飞船。夏唯在飞船上吐了两次,脸色惨白,其他人也多少露出些倦色,温小良本想拦一辆车送他们去学生宿舍,却得知由于持续的大雾,机场四周的交通已经全部瘫痪了。 看来只能先在机场大厅休息,等大雾散去了。 四人寻了一处清净的角落坐下来,温小良泡了杯薄荷茶,让夏唯捧着喝,自己坐在一旁,翻看一本植物图鉴。 丁言突然出声:“你眼睛不舒服?” 温小良微怔,抬起头来看着他:“什么?” “你一直在揉眼睛。” “……嗯?啊,好像是。”被他这么提醒,她也注意到了,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下意识地揉眼睛。 “眼睛有点涩,我去找眼药水……阿湫!” 她捂着嘴打了个喷嚏,然后眨眨眼:“眼睛不涩了。” 但是鼻子却开始痒痒的。 难道是要感冒? 考虑到飞船上乘客众多,万一有谁携带了流感病菌也是可能的,温小良从行李箱里翻出植物提炼的抗病□□剂,给自己和其他三人都冲了一包。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灰雾不但没退去,反而变得更浓。 温小良几人抵达北辰的时间是傍晚六点,他们在候机大厅等了数小时,直到夜里十点,交通依然没恢复。 最后按照丁言的提议,所有人去了机场附近唯一的酒店。到了那里,前台告诉他们,只剩一间标准间了。 一间房,四个人…… 诡异的沉默在师生们之间漫开。久久,作为在场唯一的女性,温小良开口了:“一间就一间。” 在前台小姐微妙的目光里,温小良拿了房卡往电梯走,其他人沉默着跟上。 男人们考虑的都差不多。 四个人一间房,总好过两个人一间房……这么一想,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打开房门,温小良当先走了进去,一看清室内的情况,她就忍不住在心里骂娘—— 尼玛说好的双人床标准间呢!这不是只有一张大床吗?! 作者有话要说: 诀老师:下面是“我说你猜”时间,谜底关系到下一章的剧情,猜中答案的人可以获得【神秘奖品】。那么,谜底的关键词是,一、圆柱形,二、细长的,三…… 陆常新(按灯):圆珠笔! 诀老师:BUBU~回答错误。继续。三、能吐出乳白色液体…… 夏唯(按灯):……那个,男生的那个…… 诀老师:嗯?什么? 夏唯(豁出去了):男生的棒棒! 诀老师:……夏唯你竟然这么污。然而你都不惜暴露了另一个自己,但很遗憾,还是猜错了。继续,第四个关键词,有温度…… 丁言(按灯):刚出炉的爆浆奶油面包。 陆常新(按灯):黑博士的生化腐蚀枪! 诀老师:丁言快一点,那就以丁言的答案为优先……嗯,很遗憾,错了。陆常新别笑,你也错了。好了,接下来是最后一个关键词,金绿色。 温小良(按灯):树须。 诀老师:哦~树须啊,自然界有这么奇怪的树须吗? 温小良:有,BLABLABLA。 诀老师:很好,这是你穿过的打底衫,你领走。 温小良:……奖品就是这个? 诀老师:不然你以为呢?这些有钱少爷们为什么这么积极地抢答?难不成你以为奖品是一百年份的蝙蝠树汁劵什么的? 温小良:…… ☆、Chapter .23 不大的酒店客房里,摆了一张超大的水床。 所有人看着这张水床,陷入了沉默。四个人,三男一女,只有一张床,而且还是这种情趣作用明显到辣眼睛的水床…… 论性别,这里只有温小良一个女的。 论年纪,温小良是所有人当中最年长的。 论辈分,温小良是老师,和学生算是两个辈分。 ……所以说,眼下这情况,只能由她打破僵局了。 温小良深吸口气,端出为人师表的正直面孔:“估计是前台弄错了,她说最后一间房是标准间。我去问问怎么回事。” 她说完就转身朝外走,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其他人没拦她。 大家心里都有数。房卡是对的,那应该就不是弄错了房间,而是本来就只剩下一间,大床房。 夏唯先走了过去,小狗撒尿似的坐在床上,睨着另外两人:“我要睡床。” 陆常新立刻从尴尬里回神,竖起眉毛:“你说睡就睡?知道什么叫绅士风度吗?这里只有一张床!当然要让给女士!” 他大步走过去,拎小鸡似的拎住夏唯的衣领:“起来!” 夏唯挣扎:“臭常新你干什么!放开我!” “让你起来!” “不起来!” “起来!” “不起来!” “起……嗷!” 夏唯抓住他的手狠狠咬了他一口,陆常新疼得倒抽气,另一只抓着夏唯的手本能地松开了,夏唯立刻往内侧滚了一个滚,滚到床中间,整个人像考拉那样霸住床:“我偏不起来!有本事你打我啊!” “老子今天就收拾了你!”陆常新愤怒地挽起了袖子,“喂丁言!你去那边!包抄他!” 莫名卷入战争的丁言:“……” 夏唯转头,恶狠狠地盯着丁言,大有“你敢过来我就连你一起咬”的意思。 丁言静了静,忽然走到房间右侧的柜子旁,打开柜子,里面果然还有一床被子。 陆常新也看到了,恍悟:“那晚上就用这个打地铺好了。” 丁言也是这么想的,但当他们把那床被子抱出来铺展开之后发现,这被子太薄也太窄,顶多能盖两个人…… 不患寡而患不均,总不能两个人打地铺,另一个人跟温小良睡床…… 陆常新又把目光投向了床上的夏唯,后者小兽似的充满警戒。 陆常新:“豆芽菜,你下来,我那份被子让给你。” 夏唯:“不!我要睡床!” 陆常新:“啧,跟你说床是温老师的!” 夏唯:“那我和她一起睡!” 陆常新:“妈的你是想和她一起睡还是想睡她!” 夏唯:“都睡!” 陆常新:“……” 夏唯:“……”回过神来,面皮一红。 丁言突然转头看向另一边:“你回来了,前台怎么说?” 夏唯眼睛瞪得滚圆,看着温小良从玄关那头走过来,嘴唇颤了颤,嗫嚅:“小良老师……” “我去前台问过了,她说没弄错。” 温小良看着丁言,蹙着眉,一副为前台的答复困扰的样子,半点也没提到夏唯要睡她的事。 夏唯:她没听到?她没听到……她没听到!! 夏唯一颗心落回了胸口。陆常新睨了他一眼,左眼里写着“笨”,右眼里写着“蛋”。 “就是说,今晚只能住这间房了。”丁言说,“床只有一张,怎么分?” 陆常新惊悚地看向丁言。怎么分……他想怎么分?! 温小良也有点懵。她本来准备让夏唯睡床自己打地铺,可现在听丁言这意思,他也想睡床? “……那就,你和小唯睡床上?”她试探,“我打地铺,喏,陆常新手里不是有被子吗……” 丁言看向陆常新,后者忽然觉得手里的被子沉重得他快抱不住…… 丁言转头,重新望向温小良:“被子只有一条,你要和常新共用?” 温小良:……你这是要搞事? “那你们三个都睡床上,我打地铺。” 丁言:“我们是男的,我们睡床上,让你睡地上?” ……就直说你到底想怎样?! 她口气也有点不善了:“那你想怎么分配?” 丁言看着她,慢慢吐字:“轮流。” “……” 这也是个解决之道,床只有一张,但还有一只椅子,一张沙发,一床备用薄被。一个人睡床,其他人就各自凑合。 温小良心疼夏唯,想着他年纪最小,又在飞船上吐了两回,把床先让给他睡,自己窝沙发里,便携式电脑搁腿上,查阅网页信息。 她总觉得外面的灰雾有些蹊跷,在网上查了一阵,发现这些雾是从今早开始出现的,形成原因至今不明,但目前为止,大雾除了对交通出行造成困扰,并未引起其他不良影响。 ……难道真是她想多了? 忽然电脑屏幕的右下角弹出一个框框,提示她有新邮件,她点进去,发现是温当当给她发了一段视频。点击下载,不一会儿,视频下载完成,她点了播放,温当当的脸就出现在视频里—— “小良~我好想你!” 儿子这么甜甜的一唤,温小良整颗心都软了,真想将手伸进屏幕里,摸摸他的脑袋。 定了定神,她低头去翻包里的耳机,翻出来后正要插|进电脑耳机孔里,冷不丁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这是谁?” 她吓了一跳,抬头一看丁言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正盯着她的电脑屏幕。 这是谁……这是温当当啊,你不是都把我调查了个底朝天?会不知道温当当是谁? “‘温小良’的弟弟,温当当。”她这么说。 她知道他一定听得懂她在说什么。“温当当是温小良的弟弟,温小良就是曾经给陆筱良捐了眼|角|膜的女人”,这个伏笔是早就埋好的。虽然现在她已经不打算再扮演小白花了,但已经做好的伪装也没必要揭穿,毕竟扯出一条线就会勾出一整个毛线团,而不论是“组织”的存在,还是温当当的真实身份,她都不想、也不能让丁言知道。 丁言没说话,他看着屏幕里笑容灿烂的少年。温当当正在讲述他这些天在学校发生的趣事,连着说了几件,但不论说的是什么,最后结尾总是“如果小良也在这里就好了”“真想让小良也看一看”。 “……你和他感情很好。” 他用的是肯定语气。 温小良想,这不是废话么,这是我儿子,唯一的儿子,心尖尖上的人,放进眼睛里都不嫌疼。 “当当是个好孩子。”她说。 “他今年几岁?” “十六岁。” “十六岁,不算是孩子了。”丁言看了一旁睡得香甜的夏唯一眼,“夏唯十七岁,已经懂得护食了。” 他又看向屏幕,挑剔:“他穿的是校服?为什么不好好穿?扣子都开了。” 温小良直觉这话题有点微妙的不对,但她没有细想,注意力全集中在“有人说当当的坏话我要怼回去”上了。 “他那边现在是夏天,酷暑,一年里最热的时候,解一枚扣子怎么了?我还知道有人一年四季衣扣从来都扣不到锁骨的呢。” 这么遥遥地往万里之外的慕斯礼膝上射了一箭,温小良把耳机插|进电脑里,然后赶蚊子似的挥手:“边上去,别打扰我。” 丁言脸色不太好看,默默下了“回去以后就把这个‘温当当’彻查一番”的决心,再用眼睛朝屏幕射了一道急冻光线,这才怏怏地转身,正要回自己座位里,却被温小良叫住了。 “别管衣服扣子的事,我问你,”她说,“你觉得温当当怎么样?” 他回过身来,“什么怎么样?” “就是你对他的印象,容貌,气质,性格……这些,有什么感想吗?”她眨眨眼,“比如觉得他很活泼可爱什么的。” 丁言简直要气笑了。 怎么,她难不成还指望他夸另一个男的吗? 一堆崩坏人设的恶毒发言都已经冲到了喉咙,但脑海里最后一丝理智阻止了他。温小良这么喜欢这个叫温当当的小子,他口出恶言,只会引起她的反感。 “没感觉。”←硬邦邦。 “咦?真的没感觉?完全没有?一点都没有?” “没有,完全没有。” 她露出了个很微妙的表情,像是有点无语,又像是松了口气。 ……这个反应,有点奇怪。丁言心里升起一丝警觉,他重新望向屏幕里的少年。 黑发黑眼,娃娃脸,五官……哼,娘气。 被妒火蒙蔽了眼睛的丁少,完全没有意识到那张被他评价为娘气的脸,其实和他长得有五分相似。 “唔,没有就没有。”温小良挥挥手,“行了,你早点休息,晚安。” 无视丁言仿佛吃了怪味豆似的表情,温小良戴上耳机,享受儿子发给她的个人视频。 温当当说了许多他身边的趣事,又提到他最近有一场考试,考完之后有个小长假,他想趁着这个假期去奥丁星看她。温小良扳着指头一算,他放假那会儿她还在北辰星给丁言几人当随行生活老师呢,于是就回信说明了情况,让温当当不用去奥丁了,留在学校好好学习,反正距离夏假也只有一个月了,共享天伦什么的,不急在这一时。 信发出去了,她又将视频看了好几遍,才恋恋不舍地关了播放器,然后放下电脑,走到窗边,看了看外头。 仍是一片迷雾。 “……唔。”鼻子又有点痒痒的,怎么回事?真要感冒了? 她翻出最后一包抗病毒冲剂,冲了热水喝下,又坐着翻了一会儿植物图鉴,然后看了看表,已经半夜一点,按照约定,这时应该换她去床上睡了。 转头看了看床上睡得正甜的夏唯,再看看一旁蜷缩在地上,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个球的陆常新,温小良心里一动,走过去,轻轻叫了一声“陆常新”,他没醒。 于是温小良就将他抱到床上去了,放在夏唯的旁边,陆少爷全程睡得口水滴答,毫无反应。 她回过身来,看向丁言,他正坐在椅子里,垂着头,合着眼,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浅淡阴影。 丁言和陆常新不一样,警觉高,她一动他,他立刻就会醒。 但是不怕,她手上有助眠神器,给他闻一点,他就会睡得死沉死沉…… 温小良屏着呼吸,将一小瓶类乙|醚凑到丁言鼻子下…… 五秒后,她判断,现在丁言绝对已经进入深眠,和昏迷也差不多了,于是她收起玻璃瓶,放心大胆地上前一步,一只手环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扶住他的脑袋……哟嘿!一个完美的公主抱达成! 轻松地将人转移到了床上,摆在陆常新旁边,看着睡着的三人,她吁口气。 “早就该这样了,害我撑到一点,困得要死。” 伸手按掉床头灯,然后她踢掉拖鞋,往丁言旁边一躺,舒服地叹口气,过了几秒,自言自语:“糟,忘了放闹钟了,明天得第一个起来才行……” 遂起身用手机调了个闹钟,然后重新躺倒。 黑暗里,渐渐地响起了第四个匀长的呼吸。 丁言睁开了眼。 室内极其昏暗的光线,几乎让人无法看清身旁的人。 但那气息,那温度,那香味,持续不断地从咫尺之外传来。 她在这里,这么近,这么暖,触手可及。 慢慢地,他伸出了手,搭上了她的腰。 她的呼吸频率没改变,依旧平稳匀长。 于是他默默地,将爪子探得更长些,从搭着她的腰,变成了搂着。 灰雾在酒店外游荡不去,街灯的橘光像一个断断续续的童话,穿过迷雾,落进房中,微弱地漂浮在空气里。 屋里的男人就在这个童话里,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晚安。 …… …… 翌日。 三号浮空岛静静漂浮在半空中,昨夜的雾已经散去,晨光笼罩大地。 温小良是被自己的手机震醒的。她闭着眼伸手往头顶一摸,按掉了闹钟,接着手撑住床沿,准备坐起身,却突然发现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揽住了,睁开眼低头一看—— 青金色的,手指粗的,好几根缠在一起,看起来像是树须…… 嗯?为什么她床上会有树须…… …… 啊! 睡得有些迷糊的大脑骤然回神,温小良终于想起了昨晚是什么情况,然后猛地扭头朝身旁望去—— 她的左边卧着一棵青金色的树,树的旁边躺着一只栗毛巨猿,再往边上,蜷着一条绿尾巴的人鱼…… 这一刻,饶是温小良见多识广,脑子也陷入了空白,怔愣地盯着床上的不明生物,然后,忽然鼻子一痒…… “阿湫!阿湫!阿湫!——” 三只不明生物都动了动,然后其中一只睁开了还有些迷糊的眼睛。 巨猿:“大清早的谁在打喷嚏……” 温小良一手捂着鼻子,眼睛愣愣地盯着坐起来揉眼睛的巨猿,它身上还挂着几片碎布,那碎布看起来完全就是之前陆常新穿的上衣的残骸。 “……陆、陆常新?” 面相凶恶的巨猿放下手,看向她:“哦,早……”忽然瞟到自己旁边躺着一棵树,“哇!——这什么鬼?!” “吵死了……” 绿尾巴人鱼喃喃,然后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扭头朝声源瞪去,接着—— “啊啊啊啊啊啊!——” ☆、Chapter .24 回到北辰星后第一个早晨,就这么在夏唯惊恐的尖叫声中拉开序幕。 五分钟后,所有人坐在大床房里,围成一圈,面面相觑。 “……现在我来确认一下,”温小良缓缓道,“人鱼是夏唯,巨猿是陆常新,树是丁言,没错。你们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陆常新变成巨猿后把衣服撑爆了,裹着床单,阴着脸:“哪里不舒服……根本是哪里都不舒服!这他妈谁捣的鬼!捏爆他!” 温小良:“冷静一点。小唯,你觉得呢?” 夏唯双手抱着鱼尾巴,整个人缩在被子里,牙齿打颤,看着温小良,眼里含着一包泪:“小良老师,我好冷……” “……你这个应该是变成人鱼后的正常反应。”她有点无奈,“这里唯二的两条被子都给你用了,先忍忍,等讨论出结果了,我去给你找暖宝宝。” 她转头看向最后一名同伴:“丁言,你有什么感觉?” 丁言:“……” 温小良:“哦我忘了你没嘴不能说话,那这样,如果你觉得没什么异常,就摇摇左边的叶子。” 几秒后,金绿色的树叶晃了晃,是左边。 “好,那就是全员都没有异常。(误)”温小良双手一拍,“总结来看,除了我之外,你们都变成了非人生物,而且看起来你们变成的生物,都和自己的种族有关。夏唯本来就是海底种族,现在变成了人鱼。奥丁星人是植物进化过来的,现在变成了一棵树,陆常新……” 她顿住了,皱起了眉:“为什么只有陆常新是猴子?” 陆常新面沉如水:“我怎么知道。” 金绿色的树忽然颤了颤,其他人朝它看去,只见它探出细长的树须,卷起温小良放在便携式电脑旁的一支笔,在床单上写下一行字—— 陆常新是哈斯星人,这个种族由猿进化而来。顿了顿,另起一行,我怀疑我们都退化了。 其他人全都一愣。 陆常新最先反应:“退化?!怎么可能!一夜间退化什么的从来没听说过!” 夏唯:“就是!” 温小良:“……等等,我突然想起来……小唯你这个状态,似乎不是正常的人鱼态?我记得你人鱼态的时候,耳廓是圆的,而且嘴里没有獠牙。” 夏唯一呆,然后猛地去摸自己的牙齿,又摸摸脑袋两旁,然后错愕地喃喃:“……耳朵变尖了……怎么会……” 温小良的神情渐渐严肃。 “我记得,水弥星的古人鱼,就是尖耳獠牙。”她看向陆常新,“你们哈斯星人的远祖,是不是也是巨猿?” 陆常新不情不愿地点头。 温小良看向丁言:树根能自由行走,枝叶能小幅度地摆动,树须从树枝里延展出来,能作出各种灵活的动作,是类似动物“手臂”那样的存在……种种特征,都符合书里提到的“远古奥丁树人”。 真是退化了? “……真的是‘退化’吗?”问出这句话是夏唯,他看着温小良,“可是小良老师你看起来没什么变化……” 温小良也不知道为什么唯独她幸免于难,昨天大家同吃同住,睡都睡在一张床上,她有做什么特别的事吗…… 正想着,鼻子忽然又痒起来,一连打了七个喷嚏才勉强停下,揉着鼻子,脑中却灵光一闪! 难道是因为她昨晚比他们多喝了一包抗病毒冲剂? 就在这时,丁言忽然有了新动静,他走到窗边,叶子靠着玻璃窗,然后探出树须,朝温小良他们做了个类似“过来看”的动作。 温小良和陆常新走过去一看,只见外头的街道上散布着各种奇奇怪怪的生物,有像十二爪章鱼的,有像迅疾龙的,温小良还看到一个像海绵似的玩意,蹦蹦跳跳地跑过了喷泉…… 陆常新:“……这什么情况。” 温小良:“现在星际间的智慧生物大多是人形,外面这些……也退化了。” 陆常新语气古怪:“该不会,现在外面全是这种……” 话音未落,他们就看到那只海绵形状的外星人被迅疾龙一口咬住!迅疾龙使劲嚼了几下,大约是发现这玩意不符合它食谱,于是又吐了出来,嫌弃地甩尾巴走了…… 围观众人:“……” 半晌,温小良说:“总之,先试着打电话报警。” …… 报警电话无人接听。打开电视机,里面一片雪花。打开电脑,电脑显示“无网络”。 经过一番曲折惊险的室外探查,最终温小良几人确定,酒店附近的人全都退化了,退化后的生物几乎完全丧失了原有的智慧,被本能驱使着觅食与狩猎…… 造成退化的原因不明,或许与那场百年不遇的灰雾有关,但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很恐怖了。温小良清楚地记得,新闻报道上说,莫名的灰雾弥漫了整个北辰星。 也就是说,这极可能是一场全球灾难。 温小良心里越来越沉。一整天下来,她没再遇见任何一个智慧生物。刚醒的时候懵懂无知,现在才知道,丁言他们虽然身体退化了,但却保留着身为人类时的思维与记忆,这简直是个奇迹。 她不禁怀疑,莫非真是自己的抗病毒|药剂起了效果? 当天傍晚,温小良顶着交通全面瘫痪的压力,换了好几辆车,费了无数功夫,总算把学生们拉到了她家里,翻出柜子里的药剂,每人冲了一包,然后期待地看着他们……然而,半小时过去,树还是树,人鱼也还是人鱼。 她不死心,又跑去外面抓了几个实验品,灌下药剂,可结果依旧令人失望。 或许这药剂只在人体发生变异之前起作用,就像疫苗一样。 晚上七点,所有人聚在温家的客厅里,召开第二次家庭会议,最后讨论出的结果是,明天由温小良和陆常新出去查看3号人工岛其他地方的生物退化情况,并尝试联络其他星球,最好能联络上奥丁星的人,请他们前来救援。 讨论结束,眼看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问题来了,正常人吃的食物,三位少爷都吃不下。 人鱼:“想吃活虾……” 巨猿:“想吃生肉……” 树:没胃口 温小良:“……我想办法。” 活虾和生肉还好办,但是“没胃口”这个…… 温小良:“要不试试我私人改良的植物复合肥?营养很足哦,我家的绿植都很喜欢。有天鹅翔和蝙蝠翔两种口味,你想要哪种?” 金绿色的树沉默了几秒,然后果断无视了她的提议,抖着叶子走向沙发,往沙发里一躺,大意是“晚饭我不吃了就这让我这么睡死过去”。 温小良没办法,想了想,弄了盏白炽灯过来,一千瓦的灯泡亮起来,火辣辣地对着树冠。 她还挺羡慕:“没胃口吃饭的时候还可以进行光合作用,自给自足,当植物真是便利呢。” 身体很不舒服,想在黑暗里睡一觉的丁言:“……” 安顿好了丁言,温小良转身去解决自己的晚餐。 晚餐是白米饭加午餐肉罐头,这么吃有点单调,她想起眼下正是北辰星各种植物开花挂果的季节,楼下小区里不少果树都结了果,于是出门晃了一圈,回来时手上就多了十几个酸橘子。 等她吃过晚饭回来,再看丁言,忽然发现他有点不对劲。 他躺在沙发里,沙发周围落了一圈叶子。 好好一棵树,莫名其妙地掉叶子,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征兆。 她走过去,唤了他一声:“丁言?” 他没反应。 胸中忽然升起少许不安,她凑近了些,蓦地发现他原本金绿色的枝叶,不知何时多了些细小的红斑。 她心里立时一咯噔。作为一个植物学老师,她很清楚许多植物生病的时候,第一个症状就是枝叶出现异常色斑。 立刻靠近他,提高音量:“丁言!丁言!快醒醒!” 过了好几秒,金绿色的树终于有了动静,树须软软地颤了颤,仿佛人类慢慢睁开眼的样子。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等等,我拿纸笔给你。”她匆匆转身,取了纸笔过来,贴到树须上。 许久,那根树须终于卷起了笔,姿势很虚浮无力地,在纸上落下几个字:把灯拿开 温小良:“……” 闹半天是灯太亮了?! “真是,还以为你怎么了!”她抱怨,心里却着实松口气,正要起身把灯移开,却忽然觉得不对,如果只是灯光的问题,丁言完全可以用树须把灯推开,不必等她过来才支使她。 他一定是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连推开灯盏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转头看向丁言,只见他已经松开了笔,树须重新垂落地面,整个人软弱地躺在沙发里,原本还算笔挺的枝叶,现在看起来恹恹的。 他究竟生了什么病? 她对植物学颇有研究,可“远古奥丁树人”这种植物距离现在的年代太过久远,她也只在书上读过关于他们的少许资料而已,连“了解”都称不上,更不可能为他们诊断病因了。 她试着在脑中联结人工智能,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她这些天太消极怠工,丁言黑化值始终居高不下,所以人工智能现在也闹起了脾气,任她千呼万唤,它始终装死不应。 求援无果,温小良恨恨地骂了一声,回过头来看丁言:就这么短短几分钟,它又掉了一圈叶子。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既然都是植物,总该有些共通之处! 这么想着,温小良开始观察他枝叶上的红斑,又看了看他其他体征,发现他体温似乎有点高。 回想起白天几次接触,他的枝叶都是阴凉凉的,就和平常的植物一样,可现在,她摸上去,竟然有点暖手。 难道树人也会发烧? 她又在他树冠里摸了一通,不知摸到哪个地方,他忽然颤了颤。 她精神一振:“是这样吗?这里疼?” 手退回刚才掠过的地方,她又摸了一下,像按到什么开关似的,金绿色的树又是一阵颤抖,仿佛人类在呻|吟一般。 温小良心里有数了,她仔细地感受了一下手下的部位:那似乎是一条树须,温度明显比周围高,甚至到了有点烫手的程度。 这么说,很可能病灶就在这条树须上? 她立刻将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两只手拢住那根树须,轻轻往外捋。 她一面捋,金绿色的树就一面发颤。他身上其它树须像是受到了某种震动似的,呼啦啦地扬起来,但又不像是想要攻击谁的样子,倒不如说,像是因为树须的主人受到了极大的震动,所以树须才跟着混乱失常。 等温小良把那根树须捋出来,其余的树须也像是松了口气似的,软乎乎地垂下来——刚垂下来又呼啦地扬了起来,因为女人的手又开始摸那根温度特别的树须了,边摸边说:“这根树须的颜色好奇怪,暗红色的……唔,上面的皱褶也比别的树须多。” 她以学者&医者的研究精神,一只手握着树须,另一只手从树须的底端,一寸寸地,往树须的根部摸索,念念有词:“温度在三十度左右,对树人而言这个温度应该非常高了。……树须外表有些乳白色的液体,糟,难道是树须里面有伤口所以感染化脓了吗?” 她有点紧张地抬头看向他:“你现在感觉怎样,这根树须觉得疼吗?” 金绿色的树静了半响,然后缓缓地,抖了抖左边的叶子。 “不疼吗?”温小良有点奇怪。这条树须病变得这么厉害,她以为疼痛是免不了的。 难道是她按的地方不对? 手重新回到了树须底端,她往下按了按:“这里疼吗?” 丁言不动。枝叶里透出一股“我已经死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感觉不到你也别叫我”的颓丧气息。 温小良感受不到他的颓唐,一个劲地追问:“嗯?疼吗?不疼就抖抖左边的枝叶。……该不会疼得没有力气动了?” 久久,左边的枝叶终于抖了抖。 温小良满意了。“嗯,那这一块儿没问题。” 她的手往上移,摸了摸,按下:“这里呢?” 丁言一动不动。温小良稍微加重了点手劲,他浑身一颤。 温小良关切:“怎么样?疼吗?” 久久,他抖了抖左侧的枝叶。 这个动作里其实包含了类似“我已经忍到极限你再动我就不客气了”的意思,可惜温小良虽然精通植物学,可她毕竟不懂树语,所以她只是很正直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把手往上移了半分米,“那这里呢?” 丁言没反应。 “怎么又不动了……究竟怎么了?你还有力气吗?要不你直接用笔写……咦?” 忽然数十条根须都围了过来,牢牢地缠住她的手。这些不久前还奄奄一息的树须们,条条都跟吃了兴奋剂似的,抓住她的腕,带着她的手,往那根温度异常的树须上反复地捋……来来回回,上上下下,进进出出…… 温小良起初愣住了,回过神来,若有所悟:“这样你会舒服点?” 丁言不理她,继续带着她的手,做某种不可描述的运动…… 温小良明白了,这样做确实能缓解他的痛苦。 她露出了亲切的微笑:“好了我明白了,你松手……松树须,我自己来。” ☆、Chapter .25 “这样怎么样?” “力道重点?轻点?捏一捏?” “越来越红了啊……唔液体也越来越多,这应该是好现象?” “……我怎么觉得好像有点肿起来了……嗯,确实是比之前肿了些,哎我这样揉真的没事吗?要不我还是先停手,找点药膏过来给你擦……咦?要继续吗?好我来,树须松开。” …… “好了吗?” “……还没好吗?……嗯?要快点吗?行我知道了,你松手,我在给你治疗呢,你乖乖躺着。” …… “哦,软了。” 丁言也软了,瘫在沙发里,几十条高高张扬着的树须垂了下来,飘带似的蜿蜒了一地。 温小良松开了那条变成金红色的树须,看着手里的乳白色液体,嗅了嗅,嘀咕:“闻起来不像是炎症导致的脓水……究竟是什么……” 丁言微微一抖,树叶发出簌簌声,引起了温小良的注意:“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疼吗?——哦,给你纸笔。” 金绿色的树静了好一会儿,伸出树须,卷起了那只笔,在纸上慢慢写下—— 好多了 温小良放了心:“那就好。”想了想,“我觉得你会生病,还是和你今天没吃东西有关。你等等,我去给你拿点复合肥……” 她说着就站起身,丁言顾不得自己手软脚软,赶紧探出两根树须揪住了她,免得她真的端出一碗复合翔逼他吃。他一面拉住她,一面用树须缠着笔在纸上奋笔疾书—— 我会光合作用,不用吃那个 写好了,把本子举到她面前,温小良扫了一眼,皱起眉:“但你不是嫌灯光太亮吗?” 他顿了顿,现在觉得有灯挺好的。 温小良笑了:“好,看来我的治疗还挺有效的。” 丁言缠着笔的树须颤了颤,然后才写下:嗯,谢谢 温小良一脸欣慰:“仔细一看,你身上的红斑也消了呢,这样我就放心了。其实我刚才还在想,如果治疗没效,我就要劝你把这条树须截肢了,免得感染其他树须。” 哗啦啦啦! 金绿色的树簌簌地抖! 温小良笑起来:“紧张什么,现在不是没事了吗?截肢什么的也用不着了。” 丁言:…… 温小良忽然想起一件事,神情一肃:“对了,我得去看看小唯和陆常新,万一他们也病了……” 她立刻就要转身往外走,却发现自己还被树须牢牢缠着,拍了拍树须:“松开。” 金绿色的树静了静,然后它的根须落到了地上,树身也离开了沙发,站起来。 温小良有点诧异:“你起来做什么?病刚好,快躺回去。” 我陪你去 “嗯?不用,又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 我陪你 “……好。” 一人一树结伴上路,在屋里找了一圈,找到了在玻璃缸里吐泡泡的绿尾巴人鱼。 温小良:“小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刚被治疗过的某树,在她后头虎视眈眈地盯着人鱼。 夏唯把脑袋探出水面,脖子以下仍泡在六十度的热水里,两颊透着粉晕:“没有,热水很舒服。” 某树悄无声息地收敛了杀气。 温小良:“那就好。对了,你有看到陆常新吗?” “晚饭后他就出去了。” “出去了?真是的,这种时候……别乱跑啊。” 她转身往外走,丁言跟了上去。两人到了门口,温小良拦住了丁言,说外面太乱,他这样弱不禁风的植物一出去,根本羊入虎口。 丁言当然不肯,当场演示了一下用树须洞穿墙壁的技艺,温小良妥协了,但她还有一个要求:他必须紧跟自己。 其实不用她说,丁言也绝不肯离开她的。 防的就是她和陆常新独处! 一人一树出了门,往走走了千来米,忽然前方传来了爆炸轰鸣声,接着一声巨吼响起,紧接着,满月的苍穹下,突然出现了一只二十层楼那么高大的怪物。 温小良一呆,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护住了丁言,眯眼朝那怪物瞧去—— 它背对着他们,她看不到它正面长什么样,只见它身上披着深栗色的长毛,四肢发达肌肉贲起,屁股上连着一条成人大腿那么粗的尾巴,乍一看仿佛少儿频道里走出的宇宙怪兽,可她仔细瞧了几眼,就发现了一个关键:好家伙,这根本就是陆巨猿的放大版啊! “陆常新?是不是你?” 声音在夜色中传出很远,超级巨猿身体往这边转,温小良心下一定,正要将巨猿看个仔细,冷不丁被一簇树叶挡住了视线,她一愣,“丁言?干嘛挡着我?” 她往左边垮了一步,丁言也跟着往左,她又往右边跳了两步,丁言也跟着往右…… 温小良不动了:“你干什么?” 丁言发不出声音,只牢牢地挡在她面前,大半枝叶缩成一团,跟一面金绿色墙壁似的,将她的视野遮了个严严实实。 温小良正想说什么,忽然对面的超级巨猿发出大吼,她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听了几秒,皱起眉:“吼声好像有点不对。” 蓦地,大地开始震动!一震一震,非常有节奏感。 温小良很快明白过来:超级巨猿朝这边跑过来了! 没等她反应,丁言忽然一把揽起她就往和巨猿相反的方向跑,边跑还边不忘继续遮住她的视线,温小良又惊奇又无语,捏着它的枝叶:“你干什么!放我下来,那是陆常新!” 丁言不吭声,抱着她一路狂奔。 就是因为是陆常新,才不能让她看到! 陆常新现在身上根本一|丝|不|挂! 巨猿在身后穷追不舍,踏过的地方尘土飞扬,房子车子被它踩扁无数。 温小良被丁言抱着,听着巨猿的吼声,心渐渐沉下去:陆常新现在的精神状态,好像不太正常,有点……极度亢奋的感觉,隐隐疯狂。 怎么回事?……他误食什么东西了? “丁言你先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不然我自己跳下来了!”她抓住扣着她的树须,她真用起力气来,这些树须根本留不住她。 丁言顿了顿,闪身躲进一处屋檐下,然后将她放了下来。 温小良一落地就严肃地看着他:“你无视我意愿的事,回头再找你算账。待着别动,我去和陆常新谈谈。” 她刚转身,丁言就拦住了她,他用树须在泥土地上写道:你留下,我去找他 温小良:“不行,他现在的状态有点异常,万一狂暴起来,你不是他对手。” 我可以,我曾经打败过他 “那是都是‘人’的时候,你现在是一棵树,你多高他多高?你不被他一脚踩扁就不错了!” 决定力量的不仅仅是体型,我比你健壮,但你一样可以挣脱我的手。他顿了顿,铁链都锁不住你 温小良:“……”谈正事呢,忽然提这些干什么…… 然而苦肉计确实管用,温小良心里一虚,态度也不那么强硬了,两人又拉锯了几句,最终她退了一步:“那给你五分钟,五分钟后你不能搞定,换我上。” 丁言同意了,他正要出去,温小良忽然拉住了他一根树须:“你自己小心点。” 丁言看着她,点点头,枝叶发出温柔的簌簌声。 温小良松开了手,丁言走了出去。她留在屋檐底下,微蹙着眉,倾听外面的动静。 她焦急地等着,感觉每一秒拉得无限长,但外面却始终没响起任何交谈声,巨猿的吼声也停止了,世界仿佛变成了默片。 突然她脑中炸起一个霹雳:丁言不会说话,那他怎么和陆常新谈话呢?他手里又没有纸笔! ……我真是笨蛋! 她立刻就要冲出屋檐,天地间却突然响起了巨猿的吼声,这一声吼比先前任何一声都来得暴烈,仿佛声音的主人已经彻底陷入了疯狂。 一瞬间温小良的手有点凉,脑海中闪现金绿色的树被巨猿踩成两截的想象图。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冲出了屋檐,奔到了满目疮痍的街道上。她仰着脸,看到了夜空中的满月,看到了半空里的树人,还看到了一只面目凶狠的巨猿,它扬起货车那么大的手掌,朝空里的树人挥去! 这一巴掌要是打实了,丁言不死也残! 温小良又气又急,气丁言不自量力,急两边距离太远,就算她将自己的速度提到极限,也…… 嗯? 她刹住了脚,站在巨猿的阴影里,愣愣地看着巨猿那只手掌被树人借力打力地拍飞了出去,连带着巨猿自己也脚底趔趄站立不稳,小山高的身体原地转了两圈,控制不住地往一旁倾倒……直直地往她这边压了下来! 倒抽口气,她转身就跑,刚跑出几步,就感到一阵气浪从身后扑过来,紧接着一个触感特别的庞然大物,重重地贴到了她的背上! 重力瞬间堆积到了极限,她脚下一软,扑倒在了地上。背上无比沉重,她觉得自己的肺都快被挤成了饼干片,喉咙里甚至多了一股甜腥味儿。 “陆常新!”她恶狠狠的叫,但出口的声音比一只猫大不了多少,“你起来!” 陆常新不动。温小良不知道他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摔了一跤昏过去了。 没奈何,她只好自救,先用手去撑地面,试着将自己拔|出来,可由于角度问题,手根本使不上劲。于是她只好换一种方案,试着抬手去推身上的陆常新。 手下碰触到的是一片软绵绵的肉,夹着着几根卷曲的硬毛,肉上还有些湿滑的液体,滑不溜手。 难道她现在正被他压在咯吱窝下?这些黏黏的液体是汗? 这么一想她觉得有点恶心,手在地上蹭了蹭,蹭完了又觉得自己太矫情,比起个人卫生,当然还是保住小命更重要,于是憋着一股气,重新抬手去推他,可推了两次都没能把他推开,她刚有些气馁,忽然灵机一动,攥住了一根硬毛,用力一拔—— 硬毛被她连根拔起,同时她感觉巨猿颤了一颤。 有效! 她抖擞精神,一口气又拔了五根,拔一根陆常新就抖一抖,最后她甚至听到了他的呜咽声…… 嗯?呜咽声? ……是她理解错了,大概巨猿将醒未醒时,都是这么嘟哝的。 她又揪住了一根硬毛,正准备故技重施,忽然听到了巨猿的低吼,接着发现身上的重压在明显减轻。 温小良先是一愣,然后明白过来:陆常新正在缩小! 原来拔毛能让超级巨猿缩小!早说啊! 自觉发现了真相的温小良,立刻又蓐了好几根毛,希望能让他缩小的速度更快一些。 正在缩小的超级巨猿:“嗷!嗷!嗷!嗷!嗷呜~~!” 一分钟后,巨猿消失了,温小良身上多出了个光屁股栗发青年,尾椎骨上连着的尾巴被人砍掉了——这才是他缩小的原因。 对此一无所知的温小良,看到陆常新不但缩小并且还变回了人形,以为是自己的功劳,正在得意,忽然感觉到一股煞气! 她心里一凛,做好了应敌的准备,抬头望去—— “……丁言?你冲我放杀气干什么?吓我一跳!” 丁言:“……” 温小良:“来得正好,拉我一把,我有点起不来。” 丁言静了几秒,丢掉了陆常新的猴子尾巴,走了过来。树叶哗啦啦的无风自动,月夜里看起来有种阴森森的凉意。 他来到温小良的面前,探出树须,揽住她的腰,准备把她扶起来,温小良则很自觉地伸出了手,打算抓住他的树须,好让自己更稳当些。 然而她刚一松开手掌,几根栗色的卷毛就飘了下来。月光下,这些卷毛显得如此与众不同,那光泽,那硬度,那卷曲的弧度……无不在昭显着一个事实:它们之前生长的地方,非常玄妙。 丁言:“……” 温小良也看到了,脸上露出矜持的骄傲:“我拔了陆常新几根毛,他就缩小了。” 丁言:“……” ☆、Chapter .26 陆常新缩小后变回了人形,温小良怀疑他身上存在某种契机,正想叫醒他,问他在巨大化之前发生了什么,丁言却把她推到了一边,一面用枝叶隔离了她和陆常新,一面伸出树须,从废墟里捡了条床单丢到陆常新身上,树须粗暴地绕了两下,把陆常新裹成个粽子。 陆常新全程昏迷,之前被温小良拔毛时发出呻|吟,其实只是本能反应,现在没人对他下毒手,他也就继续深陷在混沌中。 温小良试着了几次,都没能叫醒他。最后无可奈何,决定先回家再说。 丁言扛起了陆常新。 温小良:“哎你这姿势不对,你怎么让他头朝下?这会脑充血的。” 丁言的枝叶哗啦啦了两下,翻译成人类语言,大约是“我肯扛着这个在你面前秀裸|体的家伙,已经把我和他的友情都用尽了”。 但他到底还是听她的,换了个姿势,让陆常新睡得舒服点。 温小良又说:“不是,这样勒着腰也很难受啊……公主抱会不?公主抱,那样比较舒服。” 丁言:“……” 这世上有种人,你不明明白白告诉她,她就真的完全不明事理,理直气壮地天然黑。 温小良一脸正气地看着丁言,一直看到他挥动树须,给了陆常新一个漏洞百出的公主抱,她才勉强点点头——其实她对这个抱法还有些不满意,但又觉得作为一棵树,能把公主抱发挥到这样已经不错了,于是不再说什么。 塔玛星高悬在苍穹里,洒落银辉。一人一树并肩走着,地砖上,树的影子和人的影子离得很近。 “丁言。” 金绿色的树晃了晃,似在回应。 “我之前真以为你会被他打中,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你不要冲上去了。” 化身为树的男人静默不语,似在等待她的下文。 她脚步不停,语气却是不容错辨的严肃:“我不止是你的朋友,也是你的老师。我有义务保护你的安全。” 是朋友,是老师。 不是其他的角色。 她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丁言的回应,却等到了一阵夜风,从遥远的北方吹来,吹得她四肢发凉,鼻子有点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搓了搓胳膊,忽然视野一暗,接着几条树枝揽住了她的腰肢,几根树须扶住了她的后颈,上下一齐施力,将她稳稳地托了起来。 她微微一惊:“丁言?” 他沉默着,数十条树须交织在一起,编织出一个小小的半圆形秋千,将她放进秋千里,又用几根树须给她做了一条安全带。 温小良还在发怔,他却已经跑起来了,速度很快,她能从枝叶的缝隙间,看到外面飞速向后掠去的街景,倘若现在她是坐在一辆车上,这车一定正驶在高速路上,北风阴冷。 可她一点也不觉得冷。她坐在秋千里,金绿色的枝叶温柔地合拢,枝叶相连,细致地挡住了外界的寒风。 她心里蓦地有点柔软。仿佛走在山路上,猝不及防,和一朵极为妍丽的花相遇了似的,眼里落着美好,心底变得熨帖,很想做点什么。 于是她左右看了看,忽然又看到了那条金红色的树须,她心里一动,伸手去握,指尖刚碰到它,身下的秋千就来了个九十度的高抛! 她惊叫一声,匆忙抓住秋千的边缘,好不容易稳住自己,刚要问丁言怎么了,两根树须夹着字条嗖地伸到她面前—— 老实坐着!别乱碰! 瞧这潦草的字迹,写字的人很是气急败坏。 温小良摸摸鼻子:“我就是想看看你还疼不疼……行我不动,你继续你继续……不好意思啊。” 树须气呼呼地离开了,走之前把字条塞进她手里,大概是让她下次莽撞前记得先看两遍字条的意思。 温小良觉得自己挺委屈:之前帮你治疗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别人都是拔吊无情,你是甩须无情。下次让你疼死算了。 …… 他们回到楼下的时候,夏唯正坐在台阶前望眼欲穿。 夏唯畏寒,在楼下苦等了大半钟头,鼻涕都冻出来了,后来又听到远处不断传来爆炸声,整个人心惊胆战,要不是之前温小良再三叮嘱他不要独自出门,他拖着条鱼尾巴也实在走不远,当时就要冲出去看个究竟。 好在后来爆炸声停了,他又焦灼地等了一阵,街道尽头终于出现了熟悉的树影。 夏唯蹭地站了起来,鱼尾巴站得不稳还差点摔倒,他勉力稳住自己,然后就跌跌撞撞往前跑。 另一边,温小良也看到了夏唯,立刻让丁言放她下来。 树须顿了顿,松开了,温小良跳了下来,三步并两步地赶到夏唯面前,接住了他差点跌倒的身体。 “你怎么去这么久!”少年拖着哭腔。 温小良摸着他的脑袋,哄了好久。她发现夏唯自从退化成了古人鱼,精神就格外脆弱。 对这种哭包,她向来苦手。有点怀念以前那个会威胁她“也许有天我会杀了你”的病娇了。 快点结束,这场退化危机。 次日清晨,陆常新醒了过来。他是三个男人里唯一恢复了人身的人,温小良对他充满期待,可他却对自己昨晚发生了什么,又做了什么全无印象。温小良盘问再三,也没在他身上找到任何线索。 说不失望是假的,但她很快振作起来,准备出门查看人工岛其他地方的生物退化情况,并试着联络其他星球。 “丁言和夏唯待家里,陆常新和我一起去。” 她还抱着一丝希望,也许这次二人同行,她能在陆常新身上发现什么新线索,也说不定。 陆常新不想和温小良独处,但丁言从早上起就显得有些精神不振,而陆常新又不放心让温小良独自出门,于是最后他只好心情复杂地加入温小良的探索小队。 温小良在北辰星住了七年,理所当然由她带路。两人在3号人工岛上探索了许久,期间遭遇几次食肉动物的攻击,都被陆常新解决掉了,温小良没有出手,暗自观察着陆常新的状态。 虽然是退化了一次再恢复人身,但体能上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倒是精神方面,他看起来……有些暴躁。 为什么暴躁?是退化过一次的后遗症?还是其他原因? 陆常新也注意到了温小良的凝视。他嘴里发苦,心情烦闷,手下愈发没轻重,最后差点将一头霸王龙当场格杀,被温小良出手阻止,他才喘息着停了下来。 温小良松开他的手,说:“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陆常新毫无胃口,可他也觉得,自己需要吃点东西,分散一下注意力。 他们已经到了人工岛的最南边,温小良找到几个罐头,陆常新味同嚼蜡地吃着,脑海里反复放着的是今早撞见的一幅画面,丁言躺在沙发里,温小良蹲在他身旁,问他有没有胃口,想吃点什么,丁言不应,她就贴心地备了好几份吃的,放在他手边的小茶几上,留他想吃的时候自由取用。 陆常新觉得他快要被这个画面弄疯了。她为什么那么温柔!她不是毒舌又硬心肠吗?定好的人设不要乱改啊!既然硬心肠就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再不然至少也别在他面前秀恩爱行吗! 他一直想着这件事,想得胸口闷疼,更糟的是他总是忍不住妄想,如果今天和温小良谈恋爱的人是他,她会不会也这样对他温柔以待。 可是不能细想,因为假设一开始就不成立。陆家不可能接受像她这样的女人,而她也不是那些谈一场风花雪月的恋爱,之后就可以随意打发掉的对象。如果为她好,他就应该终止自己的撩拨行为。 阿熙说得对。她总是对的。 所以,他应该结束这份妄想…… “下午再去其他地方看看,东面的信号发射塔,那里说不定有线索。”她说。 他应了一声,心不在焉。 “我怀疑这场退化危机是人为,”她又说,“但我想不出罪犯的动机,让所有人都退化,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他嚼着肉片,双眼放空。 “我觉得,或许我们应该……” 他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他生病了,躺在床上,温小良坐在他身旁,端着冒白气的小米粥,打了一小勺放在唇边吹凉,然后对他说,啊—— “……陆常新,你在听吗?” 他猛地回神,有种偷窥时被人抓住的尴尬,嘴里却硬撑着:“我懒得理这些,总之你说什么我做什么。” “……”她叹口气,“算了,先回家,睡个午觉,下午再出来。” 陆常新毫无异议,就和他自己说的一样,他现在根本没心情理会这些。 两人回到家里,温小良惦记着早上丁言的表现有些异样,怕他又是哪里不舒服却藏着掖着,于是一换上拖鞋立刻朝客厅沙发走去,到了那里一看,丁言正卧在沙发里,沙发四周落了一圈叶子。 看着那些落叶,温小良脸色有点凝重,再一扫旁边的茶几,发现他根本没吃东西,顿时连最后一点侥幸也灭了。 她走近丁言,推了推他。 好一会儿,他的树枝动了动。 她松了口气,问:“怎么不吃东西?” 丁言没动静,仿佛病人有气没力的模样。温小良皱起眉,仔细打量了他几眼:幸好他身上没再出现红斑,可是这样子也绝对不正常。 难道是旧病复发? 她立刻伸出手去掏他的树冠,刚探进去就被树须抓住了。丁言晃了晃枝叶,像在问她干什么。 “别紧张,我只是想看看,你那条树须是不是又肿起来了。” “……”坚定地推开她的手。 “讳疾忌医害死人。你松树须,我替你看看,没事的话我立刻就走。” “……” “真是的……小病拖大大病拖垮你懂不懂?是不是要闹到截肢你才满意?” 丁言抖了抖,然而缠着她的树须还是没松,落在温小良眼里,完全就是一副“我没病我很好你走开”的熊孩子模样。 她也有点火了,“我今天还非要给你看病不可。” 她手上加了力道,丁言本来就虚弱无力,被她三两下把树须甩到一旁,另一只手在树冠里游走,不一会儿就搜出了那根与众不同的树须。要害被人抓住,他更是动都不敢动了。 温小良盯着树须:“果然,颜色又开始不对劲了。我今早就突然想起来,以前我养过一盆仙人花,也是这样,先从一块地方开始变红发肿,给它擦了药也不见效,最后整盆都烂掉了。” 她一脸沉重,手在那条树须上按了几按,仿佛在确认他的伤情似的。 丁言简直快被她弄死了。她的动作轻得像一根羽毛,瘙拂着人最敏感的地方,撩拨,火上加油,但却又总是不肯给人一个痛快。 与其这样…… 他咬咬不存在的牙,正要丢掉节操,用树须缠住她的手腕让她快点,就听她说:“这样不行。” “丁言,这样不行。”她脸上透出几分壮士断腕的决然,“这根树须不能留,趁现在还没感染到其他地方,我帮你做个截肢手术。” 丁言差点从沙发里摔出来。 “放心,我以前也给我养的绿植做过截肢,技术很好,家里工具也齐全,伤口不会感染的。” 她拍了拍他,就要起身,丁言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死死地拽住了她! “哎,你别拉着我,松开,别怕,不疼的,我有麻醉药……” 丁言抓得更紧了,树枝都开始哗啦啦地抖。 温小良正要说什么,冷不丁家里的电视忽然出现了一个画面。 她愣住了,手下也忘了继续和丁言拉锯,盯着电视机:之前始终一片雪花的电视屏幕里,出现了一个留着胡子的中年男人。 男人脸上的笑容很僵硬,可是眼里却有种慑人的光,他以一种总统发表就职演说的语气,说—— “下午好,北辰星的公民们,我是黑木博士,这次‘回归自然’计划的创始人。” ☆、Chapter .27 自称“黑木博士”的男人,面对着摄像头,做了一场演讲。这场演讲完全就是一个反派boss的个人秀,从演讲内容到演讲者的每一个肢体语言,都充满了“本帅比说的就是真理凡人就该乖乖听我的”的臭味,令人十分手痒。 温小良觉得这男人就是个疯子,竟然为了“现代文明充满病态,智慧生物应当检讨自我”这种理由,在北辰星的每一座人工岛上都散播了“退化病毒”。 整件事槽点太多,最让她无语的是,这个自命为“星球意志的使者”的生化天才难道没想过吗?他把所有人都弄成了傻子,那他那场精心策划的全球演讲还有什么意义呢?难道他还指望一只迅疾龙能理解他那了不起的世界观吗? 整场演讲持续了五分钟,然后电视机重归于一片雪花。 厅里一时寂静,过了好一会儿,温小良才说:“这是个人才,丁言你要不要考虑招揽他进奥丁军部?”这只祸害就交给你们了,赶紧把人带走。 丁言松开了缠着她的树须,转而卷起一支笔,在纸上写下:恶意散播病毒,起刑十年 ……意思是人一到奥丁,就被你们抓起来了吗?自古天才多反派,你们这么死板,不利于聚集人才啊。 她挥了挥手:“算了,反正现在也联系不上奥丁星……你们宗主星,平时收税收得很勤快,真有事,什么都指望不上。” 丁言静了静,翻了一页,重新写道:奥丁和北辰有政治来往,超过一定时间收不到这边的联系,奥丁那边会派人过来查看 这算是反驳,也可说是安慰了。但温小良觉得,既然这个黑木连全球直播都做得到,很可能他也控制了北辰星政府的对外交流系统。要真是这样,等奥丁那边察觉不对,北辰星这里说不定都过去好几个月,这颗星星上的人也都在狩猎与被狩猎中死得七七八八了。 还是自救比较靠谱。 她走向电视机。电视有自动录像功能,刚才那段演讲当然也被录下来了。 她将演讲重新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线索,不甘心地又重放,这次刚放到一半,陆常新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一看到电视屏幕就愣住了,然后面露惊讶:“‘黑博士’?” 温小良和丁言都是一怔。 “你认识他?”她问。 陆常新:“‘黑博士’嘛,我最近在追的漫画里的人气反派,没想到都出真人版了。”他凑近了电视,“哦,还原度挺高啊。” 漫画?这可不是什么漫画。但事情怎么会这么凑巧?名字里都带着个“黑”,而且看陆常新的反应,那两人一定也长得十分相像…… “陆常新,你说的那个,有黑博士的漫画,你带过来了吗?” “干嘛,你不是嫌弃我的灵魂之友?还问它做什么?” “……我想知道‘黑博士’有没有八块腹肌,可以吗?漫画交出来。” “……” 二十分钟后,温小良读完了陆常新的漫画,接着又霸占了他的手机,把他存在手机里的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