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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母女重逢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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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医说,可清暑解热,益气祛风,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文化不以为意,宫里但凡有个什么贡品,都说可以延年益寿,却又不好反驳,只得问道,“十丈之余?这么高的树,果子若掉下来,岂不是皮开肉溅?”    “并不会,这越王头的壳着实厉害,从十丈之高掉下来,果实安然无恙,倒是能把树下的人砸死。莫说是果实了,就连被越王头的叶子砸中,也会皮肉受损。”    “说的也是,这果子要是砸烂了,可还怎么落地生根开枝散叶?”文化拿起一旁的越王头使劲地晃了晃,“不过,这果子里为何有这么多的汁液呢?”    “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天生万物,本来就是如此,哪儿来那么多的原因。如果非说有什么原因,我想,应该是为了让人解渴。”    “不对。”文化想起葇兮那日的话,斩钉截铁地说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    文化朝汲英楼走去,开始翻阅书籍,从《岭南志》查到《琼州注》,从《山海经》看到《南海物编》,虽有说到越王头,却并未细究其多汁之因。    掌灯时分,李公公来汲英楼请文化赴家宴。文化合上书,抬头看了看窗外低垂的夜幕,有些沮丧地吩咐身后的王公公,“你去找几个人来,这座楼里但凡有说到越王头的书籍,都给我找出来,我过几天要看。”    王公公颔首应下来。    “你再去拿些越王头,送去许相府里,然后帮我问问许相,这越王头里为何有这么多汁水。”文化心想,葇兮和清漪师承一脉,这个问题想来清漪是能解答的。    王公公问道:“四官人已经命人送去莒国公府,又吩咐我再送去相府,若说四官人对洞庭郡主无意,就连我也是不信的。”    “你懂个屁,我懒得跟你解释!”顿了顿,又说道:“这种小事,王公公就不用跟官家禀报了。”    王公公回道:“这么大的事,岂能不告诉官家?官家为了你的婚事,可没少操心,恕我难以从命。”    文化进了殿,坐下不久之后,赵匡胤进了来。文化睥睨着眼看着王公公走到赵匡胤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赵匡胤听完后也没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文化一眼,对上文化无可奈何的眼神。    饭间,文化脑海里一直想着那个问题,饭也吃不认真,筷子不时地碰撞到碗。赵匡胤闻声望过来。    文化先开了口,“我若说,我一直在思考越王头的那一汪水,你信么?”    赵匡胤吩咐李公公道:“去,传我口谕,有能回答这个问题的人,赏白银……”赵匡胤说到这,看了看文化,“就赏他!”    “你这是逼我回汉中!”    赵匡胤道向李公公:“在悬赏到答案之前,吩咐城门将士,别让他混出去。再派些人盯紧幽簧,随时来报。”    “算你厉害,大哥!”    “你若敢偷溜出城,洞庭的婚事,我就延她个三年五载。”    李公公问道:“若是答出问题的是男子,可如何是好?”    文化气急败坏地回道:“分什么男女,官家悬赏有智慧的人,当然一视同仁!”    刘贵妃嗔道:“你这个呆子,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请示,只要那人不是洞庭郡主,一百两银子打发了!”    李公公道:“请恕我小人之心,那万一今晚四官人去跟洞庭郡主通气儿,可如何是好?”    “眼下天色还早,你现在就派人去相府问那丫头,就说她若能答出来,可以向我提任何一个请求。”    59、悬赏布告 …    话说, 许相刚命人把越王头分发到各家眷手中,宫里头就又来人了,点名要找清漪。许相闻言,赶紧让人去唤了清漪前来。    太监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官家得了这琼州贡品越王头, 见其多汁,思来想去不解何因, 洞庭郡主博览群书,故遣我来问。”    清漪才乐滋滋地喝完一整个越王头, 她素来不喜过甜的食物, 这越王头的果汁清淡得正合她意。她一边朝相府的明正厅走去, 一边抚摸着鼓鼓囊囊的肚皮。落红毕竟是宫里来的人,不便跟来, 古人跟随清漪一道前来的是杜鹃。    清漪进了门, 先朝许相和张夫人行了礼,“清漪, 这是官家身边的中贵人。”    清漪福身道:“中贵人万福!”    “郡主可喜欢这越王头?”    “我很喜欢,很好喝的果汁。”清漪喜形于色。    “郡主喜欢就好!赵四官人真是了解郡主, 他说郡主一定会喜欢, 果不其然。”太监说罢, 瞥见许相眉间一抹诧异。    许相看着笑吟吟地清漪问道:“清漪, 你和赵四官人很熟吗?”    “还算可以,有两次进宫遇见过他,在锦园遇到过两次, 在长安街遇到过两次,在莒国公府遇到过两次,我们还去绿蚁馆吃过饭。”    许相如何能不急,虽然他不知官家派人此行何意,但既然提到了赵四官人,那就说明官家有意试探。他知道赵四官人一直在辖镇,甚少进京,他都没这么频繁地撞见过赵四官人,而清漪却与他屡有碰面,究竟是巧合还是人为?难道清漪的婚事有变数?当着宫里人的面,又不好细问。    “郡主,官家有一事不明,这越王头里,何以有这么说汁液?”    “这个问题,可就难倒我了,为何官家会这样问我?”清漪面露难色。    “没别的事,左不过是见你思路奇特,随便问问。官家明日就会出悬赏布告,凡回答出来者,有重赏,郡主再好好想想。许相,我就不叨扰了,告辞!”太监起身朝拱手。    许相送到门口,目送他上了车,这才往回走。    张夫人道:“清漪,义母有几句话要问你。”    清漪:“自当无话不答。”    张夫人自然之道清漪的秉性,有话从来不隐瞒,虽说这是好事,但又担心她将来遭人算计。好在莒国公只有苏云起一枝独苗,将来没有妯娌相争。但眼下,突然杀出个赵四官人,张夫人难免有些不安。    “清漪,你可知那赵四官人是何人?”    “这人怪异得很,问他几次也不说,葇兮说过,既然他姓赵,又跟晋王很熟,还总出入宫廷,想来是宗室的人。”    “你每次与赵四官人见面,都说些什么?”    “天南海北,名山大川,聊得东西可多了。”    “乖女儿,你与赵四官人……”张氏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清漪想道,难道义母想问我跟他是否有私情?应该不会,我都与云起订了亲,聘书、礼书都下了,纳彩、问名、纳吉、纳征和请期的仪式也都举行完毕,就连嫁衣也都在制备中,义母又怎么会问我这样的问题?    看着清漪紧皱眉头的样子,张夫人知道她听不懂自己没讲完的话,只好补齐道:“你与赵四官人可有情意?”    “什么?”清漪受了惊吓,惊得大呼一声,吓得张夫人心脏多跳了一下。    “傻孩子,一惊一乍的,以后去了婆家,可别这样。”张夫人抚着心脏道。    “义母,我跟赵文化……就是同道中人啊,道相同,与为谋,一起从其志也。清漪错了,早知道这样会招人话柄,清漪一定不会单独和男子闲聊,都怪清漪无知。”    张夫人何尝不知道清漪生性大大咧咧,想来是对那赵四官人并无情意,眼下需得知道赵四官人的想法。    “也没什么事,义母随便问问,你别往心里去。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    清漪福身告退。    潋滟居内,落红细问其事,清漪据实已说。    话说太监回到宫里,禀报了此事。赵匡胤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隔日,悬赏布告贴了出来,路过的人都挤上前看热闹。    大家纷纷冥思苦想,陷入沉思,都想白拿这一百两银子。    人群中有一位锦袍男子喊道,“我知道,我知道,大家安静下来,听我说!”    人群还真就安静下来,一旁的吏役则端着盖着红布的银子翘首以待。    那男子道:“因为,越王头长在海边,如果长成寒瓜那样,掉到海里就沉底了,所以里边才蓄满了水。”    “有道理有道理……”    “毕竟是读书人啊,就是懂得多……”    路人纷纷伸出大拇指称赞道,同时也羡慕这从天而降的一百两银子。    一旁,有公公吩咐太监道:“快去禀告官家,就说有人答出来,去问问这答案对不对。”    这时,有个果农左手捧着个寒瓜,右手提了一桶水来,“胡说八道,我这就让你看看,寒瓜是沉底的还是浮起来的!”说罢,果农将水桶放下,再松开左手,寒瓜落入桶里,贱了围观人群一身水,好在是大夏天,也没人抱怨什么。    答出问题的锦袍男子道:“大家快来看啊,这家的寒瓜是空心的,所以才能浮起来,你们仔细想想我说的话对不对。”    “什么空心?我在这长安街卖寒瓜多少年了,一共也没遇到过几个空心的,但是,大多数的瓜都能浮在水中,不信我们换个试试!”果农说着,就要回去重新拿个寒瓜。    “不用了,你的寒瓜肯定是空心的,我家也买过寒瓜,我家的寒瓜的确能沉到水底。”    寒瓜这等稀有的贵重水果,大部分百姓都没吃过,究竟是沉水还是浮水,他们自然不得而知。    “照你这么说,越王头里边怎么不长棉花呢?长成棉花照样浮得起来。”果农反驳道。    公公和几个太监听了,都觉得有理,故而高声宣道:“这个答案不作数,请大家再想想!”    60、再入京城 …    白塘村里, 有村民正在叽叽喳喳地议论着悬赏布告之事。    “安婶,外头吵吵嚷嚷的,发生什么事了?”    “城门口有布告,悬赏智者回答一道问题。说海边有一种奇果,长得球一样, 径可达十寸之余,其内蓄满果汁, 今上问其缘由。”    “噢,原来如此。”葇兮应了一声, 低头继续看《花间集》, 却被外头的声音吵得无法聚神。    在白塘村住了数月, 葇兮已然有些烦闷,起初一气之下离了京城, 无非是为了躲避内心的谴责。如今一个人过着这日复一日的田园生活, 又为了什么呢?自己种的那些冬瓜,虽然是为了给清漪一份意外的礼物, 但无非也为了博人眼球,或者说得到他人的赞许。眼下已是六月, 七月是清漪的生辰, 七月不宜嫁娶, 故而清漪的婚事定在八月。过了八月, 等清漪平安进了莒国公府,自己又该怎么办?    葇兮心想,看来自己并非超凡脱俗的世外之人。    外头议论的声势逐渐壮大, 怎么热闹成这样?对了,安婶说是今上悬赏的问题,能回答出这种问题,该是何等的荣耀!如果赵四官人知道自己答出这道问题了,该会如何看待自己!    葇兮想到这里,放下书本,去往城门口看布告。琼州奇果,越王头,这些竟从未听何郎中提起过。葇兮看着布告上画着的硕大果实,再看看旁边画的树,心中不由得一惊,这么高,摔下来还不得万朵浪花开。也许砸烂之后,里头的种子就能遇土生根发芽?难道那些水只是为了增加果实的重量,这样才方便砸烂?    为了保险起见,葇兮走到人群一侧,向公公行了个万福礼。    那公公哪里认得出葇兮,见她衣衫朴素,高傲地侧着头算是回应了。    “敢问公公,这越王头的果子若掉在地上,会碎开吗?”    “当然不会呀!”公公尖声尖气地回道:“这几天很多人这么问我啦!”    人群中有个长须商人说道:“我曾也去过琼州一带的海岸,当时,一个浪头打来,一个球从海里被冲到岸上,我当时捡起来看了看,还就跟这越王头的果子一模一样。我使劲地晃了晃,里边有水声,我小心擦干外面的水,发现里边的水竟然流不出来。说来奇怪,当时那一带的海岸,并没有见到有这样的树。”    有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问道:“敢问大海长什么样?”    “海边怪石丛立,正如周公瑾说的那样,‘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周公瑾看到的只是大江,我看到的那是海,其波澜壮阔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说海水是咸的?究竟是个什么味道?海边的人做菜是不是不用放盐?”    长须商人觉得好笑,戏弄道:“是的,不仅做菜不用放盐,直接倒点海水,而且喝水还不挖井,直接喝海水呢。”    “别听他瞎说,去过琼州了不起啊,就在这显摆!”另一个中年男子看不惯这个商人戏弄少年,“海水不止是咸,还又腥又苦,根本不能做菜,更不能用来直接喝,不小心落海的人,身上若是没有白水,就等死。”    葇兮听他们一言一语争论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再次问公公:“请问越王头的果汁是不是很清淡?我想,应该不怎么甜。”    公公昂首朝天道:“没错!”    这时,城门口来了十几辆车,吏役掀开车上的篷布例行盘查,只见车上堆满了果蔬,大多是不常见或者不应季的,有葡萄、青枣和寒瓜等。    “好阔气的人家!”有人赞叹道。    “听说是宣威将军府明天办喜宴,还真是讲究,提前一天将瓜果送进府,这下宾客们可以尝鲜了。”    “哪位官人娶亲?娶的哪家的娘子?”    “郑六官人,新娘子是镇宁节度使张家的闺女。”    “那不是亲上加亲么?郑府的芦大娘子就是镇宁节度使的表妹。说起来,这郑家没有嫡出的儿子,几个庶出儿子中,要数六官人最争气了!”    葇兮听到此番对话,忽然释怀,心中顿时觉得轻松,心中愧意减少了许多。她信步朝宣威将军府走去。    因着娶亲的大事,平常略显冷清的华阳街上今日变得热闹非凡,宣威将军府的仆从们在短褐上别了几朵合欢花,正在府外安排明日大喜的陈设。葇兮看着人来人往穿梭忙碌,一时有些犹豫,且不说能不能见到郑修,就是见着了,又该说些什么?    有眼尖的仆从看见了葇兮,赶紧去禀告了郑修。    葇兮正沿着墙边徐徐前行,一步三思忖。忽然,头顶上方的一棵槐树上传来动静。葇兮吓得直往路边跳了两步。    定睛一看,只见郑修出现在墙头,“江家娘子,好久不见!”    “全明兄长,恭喜你了!”葇兮满怀笑意。    “多谢!托你洪福,我家新娘子长得貌如西施,才堪令姜,德比班婕。”    “恭喜全明兄长。愿:一生一世共白头,天偶成双两相悦,三年抱俩膝下欢,四季平安少忧烦,五福临门诸事旺,**时邕举家欢,妻贤夫贵代代传,八方亲友齐相贺,天长地久佳良缘,十全十美羡众仙。”    “说得好,赏!”郑修抛出一枚金锞子,双手拍手称赞。    葇兮低头看了看地上的金锞子,有些恼怒,抬起头来,却又归为平静。    “全明兄,我还有事,先告辞了!”葇兮福了一礼,慢慢地转过身子。    “慢着,我说,你好歹也是汴京城的才女,官家赏过你不少银子,你穿得这么素净来我宣威府,不知道的还以为郑家有什么穷亲戚。快快捡起赏钱,买两身体面的衣裙!”    葇兮顿了顿,本想说些道歉的话,但转念一想,既然郑修怨气冲天,眼下说什么都没用了。当下,心里的愧疚又低了一些,于是继续往前走去。    “官人,你故意说些气话,是不想让江家娘子心生愧疚么?”    “放屁,滚!”    61、蓄水之秘 …    葇兮一边走着, 一边构思着越王头问题的答案。不远处,吕琇华正提着花篮甜甜地笑着。葇兮快步走上前去,看着空空的花篮,问道:“琇华,今日生意这么好, 这都卖完了。”    “是啊,今天城里很热闹, 我顺着人群来到这里,这里有个大户人家办喜事, 就把我的花全买走了, 还多给了钱。”琇华举着荷囊兴奋地说道。    葇兮背着琇华往城门口走去, 城门口依旧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看样子还没有征集到满意的答案。    琇华尚不足六岁, 瘦弱不堪, 面黄肌瘦,短褐上缀满了布丁。她挤到布告前, 高声喊道:“我想到答案了。”    她身高不足以够到布告,几乎没几个瞧见她, 她又喊了几遍, “我知道答案了, 我知道答案了!”    “小娘子, 大人的事,你小孩子少来捣乱!”为首的一名差役厉声喝道。    琇华看了看不远处的葇兮,见葇兮示意她别害怕。    “王大, 你慌什么,英雄每多屠狗辈,智者常常是小子。你给个机会,听听人家小女娃怎么说。”另一面相和善的差役忙出来解围,他无非是不想挫小孩子的面子,权当听个笑话解闷。    那名唤作王大的不耐烦地说道:“神童我是见过,可你见过这般落魄的神童?”    “人不可貌相,别欺负人家小孩子嘛!”    王大身子往后倾,双手抱在胸前叉着腰,“小孩,你说,说得不好,我……”    “我若说得不对,自愿领板子!”    葇兮教琇华这么说时,琇华忙不迭地摇头,葇兮说:“你要相信姊姊的答案。就算错了,自有姊姊领罚。”    琇华还是摇头。    “怕什么,姊姊也是练家子,有金刚护体,不怕板子的。”说罢,在地上连翻了两个跟斗,待站定时,已是气喘吁吁。在琇华看来,却觉得葇兮非常厉害,自然同意下来。    “越王头长在海边,果实落地最终需要生根发芽,若掉到茫茫大海里,需得飘到岸上才能入土生根,海水又咸又苦,人喝不得,植物种子自然也喝不得。我们平常若用盐水浇灌庄稼,庄稼一定会烧苗渴死,是一样的道理。所以越王头想办法蓄满水分,是为了供养果实里头的种子。”    “胡说什么呢?越王头还能想办法不成?越王头咋不上天呢!”王大喝道。    “不想办法的越王头,只能在当地生根发芽,不能飘到海的另一边,你们想,一个小小的海岸,哪能长那么多越王头树?只有肯想办法的越王头,才能扩张领土,枝繁叶茂,子孙昌盛。这正是:适者繁荣,不适者灭亡。”    王大听得一时有些糊涂,这时有个农夫道:“是啊,这个女娃说的很有道理,不能因为人家是小孩子,就另眼相看啊。”他一说完,自有好几人附和。    有些农妇哪里能辨出这个答案的对错,只觉得小女孩胆识过人,勇气可嘉,故而帮着说道:“是啊,答案对不对,得问问宫里头才知道,岂是你们觉得没道理就说没道理,我们还偏觉得有道理!”    围观人群七嘴八舌地看着眼前这个垂髫女童,有的露出赞叹的眼神,“谁家的闺女,竟比小子还强十倍不止!我家若有这么个闺女,便是饿死也得栽培她!”    两名差役相视一眼,那名和蔼的差役抱拳向宫里的公公道:“劳烦着人去问问,这个答案是否正确。”    反正跑腿的不是自己,为了在一帮民众面前彰显自己的善心,公公朝旁边的太监挥了挥手。    兰亭中,赵匡胤和赵文化正在下棋。听完太监报的答案,赵匡胤笑道:“却也有些歪理,四郎,你怎么看?”    文化眉头一皱,“不蓄水的越王头不能子孙昌盛,这句话听起来可真是耳熟,难道是?”文化说着,想起了那日在白塘村与葇兮池边长谈。    “是个垂髫女娃。”太监答道。    “赏!”文化吩咐道。    “我朝奇能异士还真多,先别管这答案到底对不对,不过一个小小孩童,竟能说出这番道理,着实不简单,带上来瞧瞧。”赵匡胤道。    琇华盈盈一拜,“两位大官人万福!”    “什么大官人?要称官家。”一旁的太监忙纠正道。    琇华倒是听人说起过官家,但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是茫然地看着座上之人。    文化一眼认出了琇华,惊呼道:“原来是你,那日我曾抱你回家过。这个问题是你想出来的吗?”    “不是,是那日的姊姊。”    “长兄,是江家娘子,是和洞庭郡主一起想出以纸币代替金银铜铁流通的那位娘子。”文化解释道。    赵匡胤想起来了,略带疑惑地问道:“她自己怎么不来?”    “姊姊说,她想让我来领这份封赏。”    葇兮想出答案之际,自是希望得到官家的刮目相看,于是找了琇华替自己出面。一般人都不会相信一个五六岁的孩童能想出来这样的答案,自然会深加追问。    赵匡胤如何看不出来葇兮的想法,他阅人无数,慧眼如炬,早在看葇兮第一眼时,便知她并非安分之人,也早就看出来她对清漪有所图谋。当下,他让琇华领回了赏赐,并无其余吩咐。    62、醋意来袭 …    作者有话要说: 都看到这儿了,撒个花呗葇兮心中甚是思念赵文化, 终究割舍不下,又搬回了相府。    西宫一早来了人,称小符后重病,意欲传唤落红,落红心急火燎地入宫, 清漪平日里得了小符后不少照顾,自然也跟着进了宫, 葇兮相思情切,也跟着一起去了。    才下了轿子, 便见赵文化也在宫里。    落红道:“郡主, 符太后娘娘感染的是疫喉痧, 是疫症,郡主大婚在即, 实在不宜随我前往。”    赵文化闻得此言, 笑道:“郡主,我们又见面了!嬷嬷且快些去, 我与郡主闲叙几句。”    落红匆匆行了一礼,急忙朝西宫方向走去。    三人互相见了礼。葇兮抬头看了看文化, 他看清漪的眼神充满了熟悉, 眉眼间充满了笑意, 像是多年的老朋友, 而看自己的时候,则有些拘束。    “葇娘,好久不见了, 可还好?”文化问道。    “很好。”葇兮有些局促不安地别过脑袋,不敢直视文化的双眼。    “原来越王头的答案是你想出来的,我一听琇华说起,就觉得是你,果不其然!你们两个真是奇女子!”    清漪并不知情,“什么答案?葇兮,你想出答案了?是什么?”    葇兮道向清漪:“海水太咸,越王头之所以蓄了那么多水,是因为要供给种子发芽所需。”    “原来如此!葇兮,你真聪明!你常跟我说这世间适者繁荣,不适者灭亡的故事,可惜我竟不能举一反三。”适者繁荣,不适者灭亡这九个字葇兮时常说起,也给清漪举过不少例子,故而清漪一听,就立即心领神会。    这九个字,原是江奉宣生前常在嘴边念叨的话语,葇兮自小就耳熟能详。后来又在祁山待了许久,想起父亲那套理论,再加上何郎中传授的学识,早已融会贯通,心中琢磨出一些想法。有时见了生活中的实例,也常说给清漪听。    文化不由得再次心生佩服,“上次葇娘还跟我说,适者繁荣,不适者灭亡的理论是与郡主一同探讨出来的。想来葇娘对你真是好,连腹中的学识也不忘你这一份。”    葇兮许是好几月不曾见到文化,日思夜想,如今见了,心中陡然有些不安。故而提醒道:“清漪,我们该去看符后娘娘了。”    “你也要去吗?你不认识娘娘啊,再说,你不是说今天打算来宫里看书的吗?”清漪问道。    葇兮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文化道:“说起看书,我最近看了《南方草木状》和《救荒纪》,有很多内容还不曾看明白,请葇娘指点一二。”    清漪道:“如此甚好,那我先去看望娘娘了。”    葇兮见清漪和杜鹃走后,心乱如麻,使劲地攥着拳头。    “葇娘,请!”    葇兮只好同赵文化往汲英楼走去。    “你似乎有什么心事?”文化见葇兮今日有些失态,故而问道。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让官人操心了。”    今日清漪进宫,分明是来探小符后的病情,怎么赵文化这么巧也会进宫?巧合的次数未免也太多了些。葇兮心中起了疑,却不敢问,换作最初,她还可以抱着为好友婚事担忧的态度询问一番,可如今又怎好意思开口。葇兮想起清漪,顿时有些醋意涌上心头,怎么什么好事都摊到她头上了!    赵匡胤着人来请清漪到大庆殿一叙。    清漪请过万福后,赵匡胤让她起身,又命人送上了各色钗环。    “清漪,你真是个好孩子,我一直把你当女儿看,我倒是福薄,生的女儿没有一个比得上你。如卿佳人,世间罕有,我一直在想,世间什么样的男子才配得上你。”    清漪听着这里,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正在想着应对之语,赵匡胤却继续说着,“莒国公的苏大官人,也是个上进的孩子,为人却总有些迟钝,不通风月,我担心他配不上你。”    “官家哪里话?”    “你跟着他,将来会受委屈的。”    清漪见赵匡胤贬损她的未婚夫,心中很是不满,“能有什么委屈?这整座汴京城里,敢在众人面前立誓终身不纳妾的又有几人?”    “这说明他不近女色。”    荒谬!清漪一时无言以对,“我与云起订婚都两年了,好端端的,官家怎么在这个时候跟我说起这个?”    “就因为你婚期在即,才叫我牵挂,你不仅是上天给我派来的福星,还是一颗智多星。那苏云起是块木头,对功名过于看重,我真不舍得你嫁去莒国公府后,免得日日垂影自怜。”    “官家,两情相悦,各有不同。有人朝朝暮暮日日厮守,有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有人相夫教子,有人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云起虽醉心于学业和功名为重,未见得就对我不上心,我自己甘之如饴。”    赵匡胤直截了当,“我问你,比之苏云起,赵文化如何?”    清漪闻言,错愕了几息,“官家何出此言?”    “你只管作答就好。”    “比不上。”    63、汴京秋狩 …    作者有话要说: 花都不肯撒( ˇ?ˇ )    今年的秋天来得格外早, 其实不止今年,近些年来,天气都有些反常,夏季不再那么热,冬季时常大雪封山。    七月底, 汴京的暑气消散了大半,皇家一年一度的秋狩拉开了帷幕。    因着战乱未停, 一切从简。此次涉猎,所邀请官员不过三十来人, 官员携带的家眷和家丁人数也不多, 加上宫里带人的侍卫宫人, 总共才两百多人。猎场也是汴京城郊普通的山头,不过是临时勘察了下, 再放入一些饲养的猎物以供百官娱乐。    清漪跨马上身, 葇兮有些羡慕地看着清漪,朝她挥手告别。葇兮虽也骑过几次马, 终究身子骨不如清漪好,胆量也有限, 自然不能骑马在猎场驰骋。    待清漪走后, 葇兮若有所思地低头往帐篷走去。刚走不到几步, 身子被人提了起来, 待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坐在马背上。回头一看,见是清漪, 心中又惊又怕。    “放心,我会骑慢点,不会摔着你。这次涉猎之后,我就该嫁人了,以后我作为人/妻,可就没有这样的机会策马奔腾了。也不知,你的良人在何处。”清漪说完之后,纵马前行。    葇兮哪会信不过清漪,不过坐在马背上还是有些不安。风吹起她耳畔的碎发,盖住了她的双眼,迷离中,见文化超了清漪的马。她看着那挺拔修长玉树临风的背影,有些失落。    “这厮!敢超我的马,葇兮,坐稳了,我要追上他!”    话落,清漪陡然加快了速度。    不过追出了一里之遥,清漪忽又放慢了速度。    葇兮左看又看,又抬头看了看天,怎么也找不到猎物,回头一看清漪,并未架弓,便问道:“为何停下来了?”    “那糊涂的皇帝老儿,无缘无故说我家云起这不好那不好,还问我赵文化如何。真是气死人,我真不知道官家要打什么算盘,葇兮,你一向聪明,帮我分析分析。”    葇兮听罢,心底涌起片刻惆怅。由于事关文化,她无法正常推测赵匡胤的用意,但无非就是三种情况。第一种,皇上是拿清漪开玩笑的。第二种,是赵文化自请的。第三种,事关朝廷格局,不愿见莒国公府和许相联手,以免朝中失衡。清漪方才既然这么说,显然是避嫌之意,且对赵文化没有任何想法,即便如此,葇兮还是有些难过。清漪嫁给谁,不过是皇上一句话的事。他赵文化娶谁都好,但是这个人,一定不要是葇兮认识的,而且,一定不能是清漪,否则,她将肝肠寸断,日日难安。    见葇兮默然,清漪追说道:“不行,我要亲自跟这个赵文化说清楚,让他跟官家讲清楚。”    话音刚落,清漪看见树林里一只狐狸的身影,立即取箭搭弓,待拉好弓后,正要射出,发现那只狐狸有些年老体衰。清漪于是慢慢松了手,“葇兮,你来。”    “啊?”    清漪抓过葇兮的手,放在弓把上,引导葇兮将弓拉满,然后松开了手,“葇兮,若你能猎到这只狐狸,便祝你心想事成。”清漪最近见葇兮心事重重,既然葇兮不说,清漪也就不主动问,免得葇兮忧心,眼下只能用这种方式给她助阵。    “放手!”清漪指挥道。    葇兮一松手,箭矢射入了狐狸的腹部。葇兮注意到狐狸身旁有个不起眼的陷阱,用厚厚的落叶盖住了。“你毛手毛脚的,我怕你踩了那个陷阱,我去捡!”    清漪顺着葇兮指的方向,看见了那堆枯叶,“多亏你眼神好,若是我这样粗心大意的,没准真会跌进去踩到兽夹。”    葇兮凭着一股蛮力纵身跃下马,双脚离地面太高,她腿力不足,发力也不当,一时扭伤了筋骨,疼地摔倒在地。清漪翻身下马将她扶起。    “清漪,我又给你添麻烦了。你对我真好,倘若你是男子,我便不用愁嫁人的事了。”    “你心肠好,温柔懂事,知书识礼,又耳聪目明,那个陷阱你若不说,我断然是看不出来的,我倒是想,不知什么样的男子才配得上你。”    葇兮在心中叹了口气,心知缘分都是容貌决定的,不由得有些愁绪。这时,她双脚的疼痛已经缓解了不少,于是去捡回了那只狐狸。    二人又在林子里兜转,过了一个时辰,已觉得有些体力不支,故而返程往帐篷走去。除了方才的狐狸,又猎获了一只獐,两只兔子,还有一只斑鸠。    扎营处,已支好了三十来个烧烤架,按府邸和人头分。清漪和葇兮将猎物放下,有家丁取去猎杀切块,以备烤肉用。宫人们还准备了些果馔和点心分给众人。葇兮略微扫了一眼四周,不见赵文化,又不敢抬眼到处找寻,只好问清漪,“赵四官人回来了没?”    清漪四处看了看,摇了摇头,“许是还没回来,许是在帐篷里。应该没那么快,他们男人体力好,估摸着得多跑一阵。”    四下里忙碌了一阵,一切皆已妥当,林子里顿时飘满了肉香。只等官家发话,众人便可用餐。    又过了一个时辰,已接近未时,葇兮还是没看见赵文化。猎场人本就少,赵文化鲜衣怒马,并不难找。    众人正翘首以待,等着皇上一声号令,便可大朵快颐。    清漪端起一盘葇兮烤好的肉,“走,咱俩去给官家请安。”葇兮的厨艺一向好,烤出来的肉,外焦里嫩,色泽金黄,让人垂涎欲滴。    几名侍卫把手在赵匡胤的帐篷入口处,一人进得帐内通报,得到传唤,清漪方才与葇兮进入。只见一行人跪在地,赵匡胤又急又怒。见了清漪来,忙问道:“你们两个,见到过文化没?”    李公公面带忧色,“四官人一直不见人影,已经有二十来人分头去找了,仍无所获。他的马竟自己跑回来了。”    二人摇摇头。葇兮面带焦色,清漪将烤肉递给一旁侍女,“清漪愿去找寻文化兄。”    赵匡胤默默点了头。    二人出了帐篷,往马厩走去,清漪问道,“你说文化兄是迷路了还是跌进陷阱了?还是故意躲在树上让官家着急?”    “那么多人没找到,许是跌进陷阱了,清漪,我们分头找,多一分希望。”    清漪朝葇兮点点头,“你小心点。”    “我骑马问题不大,倒是你,注意点脚下。”    李公公执了拂尘一挥吩咐众人道:“官家有令,众卿可自行用餐。”    众人相顾而视了片刻,便低头忙碌起来。    葇兮与清漪顺着文化走过的道一路追来,待到了分叉口,二人相顾无言,默契地分道扬镳。    葇兮一边小心地打量着周遭的地形,一边低头找寻四处的马蹄印,一边留心两旁的树枝是否有文化身上的衣服碎块。不一会儿,又到了分岔路口,葇兮看了看两条路,选了一条稍微狭窄的路,大路多半一有人找过。前行了一会,又遇到一个路口,葇兮小心地下了马,拍了拍马脑袋,“马儿马儿,今日你一定要助我找到赵四官人,你快告诉我,走哪条道?”    那马儿头偏向右边吃了几口树叶,葇兮打定主意听上天的安排,牵着马朝右边走去。忽见前边一团白色绢袍,葇兮大喜过望,快步走去,见赵文化身子歪躺在地上,头发散落一地,再看他的脸,已经有些发青,葇兮伸手去摸了摸他的额头,又叹了叹他的鼻息,扯开嗓子喊道:“快来人啊,赵四官人在此!”    葇兮掐了掐文化的人中,见他没有任何反应,深知他已经晕过去了。便撩开他的衣物检查伤口,只见他的左脚小腿处,有一团血迹,伤口上面绑着他的发带,伤口处的血迹有些发黑,心知不妙。葇兮急得哭了起来,又喊了两嗓子,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    葇兮担心他的左脚失血坏死,忙抖抖索索解开绑带,将嘴唇贴上去使劲地吮吸,吐出了几口黑血之后,见伤口处的血液已然发红。便试图将他抱上马,却怎么也抱不动分毫。她从文化的箭筒里拿了一支箭,使劲平生力气朝马腿扎去,那马受了惊,拼命往外跑去。葇兮站起来,往四下里看了看,并没找到半边莲之类的解毒/药草。一阵忙下来,葇兮有些体力不支,知道自己也不慎吸入了毒血,眼看就要晕过去。葇兮鼓起勇气,将文化扶起来靠着树,自己朝他怀里一躺,感受到宽大的臂膀带来的安全感,顿时觉得幸福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64、此生无憾 …    晴曦殿。    葇兮醒来的时候, 已是躺在床上,她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脑袋,浑身躺得又酸又痛,她摇了摇趴在床边的清漪。    清漪见葇兮醒来,自是欣喜万分, 大喊了一声:“葇兮!”    不过须臾,赵匡胤便来到晴曦殿。    葇兮挣扎着起身行礼, 赵匡胤让清漪先出了门去。    “江家娘子,多谢你救了我四弟!”    葇兮的双眼轻微而缓慢地眨了一下, 随即轻笑, “这是民女应该做的。”    “江家娘子, 四官人所中之毒,乃长吻蝮蛇, 此蛇剧毒无比, 你为四官人吸毒血时,不慎伤及脏器, 恐年岁难永。”李太医道。    葇兮头中一片嗡嗡巨响,“四官人如何了?”    “四官人伤在腿脚上, 又因及时绑了系带, 暂时无碍。”    “葇兮还有多少时日?”    “好生将养, 可保十年无虞。”    赵匡胤道:“传令下去, 用最好的药给江家娘子将养!”    葇兮屈身道谢:“葇兮谢过官家!”    “你救我四弟有功,可想要什么赏赐?”    默了片刻,葇兮开口道:“愿得一宅院, 陪母度余年。”    “你对我四弟显见得有情有义,不如以后就跟着我四弟。”赵匡胤试探地问道,心中并无多少诚意,即便这江葇兮一口答应,他也有办法不留痕迹地收回此话。    “官家厚爱,本不应辞,只是葇兮对四官人并无情意。”    “那你为何救他?”    “让官家见笑,葇兮自小穷怕了,料想四官人非富即贵,若救之有功,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赵匡胤走后,葇兮又躺到床上,放下幔帐,对屋内的侍女道:“无事莫要叨扰。”    她虽闭着眼,却有无数行泪珠滑落,湿了枕巾。    十年,够了。    赵文化前来探病时,葇兮平静地如一滩湖水。    连日来,她身子虚浮地厉害,没想到蝮蛇竟然这么厉害。    “可好些了?”    “区区蛇毒而已,并无大碍,你看我如今气色红润,便知已无事。不知官人的腿伤是否痊愈了?”    “多亏你救治及时,我毫发无损。”    赵文化的眼里多了些怜爱的神色,葇兮撞见之时,赶紧躲闪开来。    清漪的婚事渐近,葇兮隔日便去白塘村料理她的冬瓜。还有十年,她该何去何从?是留在这汴京城顾影自怜,还是去蜀地、汉中、江南、鹭岛,去寻访心上人昔日的足迹,抑或是远走她乡,不让阿娘知道自己年寿难永。    清漪大婚这日,莒国公府的冬瓜吸引了宾客的目光,大家都在谈论着这带着喜庆花纹和吉利祝福语的冬瓜。    葇兮目送新娘子上了花轿。    官家赐的宅子宽敞明亮,奉氏眉眼里藏不住笑意。葇兮将奉氏安顿好之后,自己又去了白塘村。    她每日都会去那口白塘边。    直到有一天,葇兮正蹲在塘边看水中的倒影时,忽然,自己身后多了一人,那影子太过于熟悉,葇兮缓缓往前移动,伸出左手想去抚摸水中的倒影,却怕弄得波纹縠皱,于是调整好位置,使得自己与那影子并肩相靠,苦笑道:“原来,那条蝮蛇那么毒,竟让我出现了幻影。只是不知……他怎么样了。”    “我在这里。”文化说罢,盘腿坐在葇兮身侧。    葇兮匆匆掩饰好脸上的慌张,“好久不见!”    “真是叫我好找!”文化看着日渐消瘦的葇兮,有些心疼地抚上她的面颊,葇兮并未躲闪开。她在风中站了许久,脸早已是冰冰凉凉,不过须臾,文化便感觉到葇兮脸颊上传来的热度。    “跟我回去,葇兮。”    葇兮看到文化眼中的柔情,心中早已泛起一片旖旎,大有得偿所愿此生无憾之感,她淡淡地回道:“不!”    文化闻言,一言不发地陪葇兮坐着。秋日的风吹来,塘面涟漪阵阵。    约莫过了一刻,文化道:“起来活动下筋骨,不然会抽筋的。”    葇兮回道:“四官人请回,莫要叨扰葇兮清修。”    “你不走,我便留在这里陪你。”    葇兮正色道:“我并非欲拒还迎,也并非欲擒故纵,我只是想请你离开。”    “我看得出来,你对我有情意,为何要拒我于千里之外?”    葇兮抬眼正视文化,冷冷说道:“四官人会错意了,葇兮自小没见过大世面,见了什么生人都会怯生。”    “若果真如此,为何你会出现在这?”    “未遇到你之前,我便时常和清漪来此处玩耍,如今我故地重游,追忆与清漪的点点滴滴,又与四官人何干?”    赵文化不再废话,伸手点了葇兮的穴道,将其横抱起来,走至身后的马,将葇兮放在马背上。    “谁叫我是当今圣上的四弟呢,我想娶谁,谁就得嫁!即日起,你便是我幽簧的女主人。”    文化骑马大摇大摆地路过长安街。    葇兮对路人的侧目视而不见,只是面无表情地感受着身后之人结实的臂膀和温暖的怀抱。    文化抱着葇兮进了房间,替她解开穴道。    葇兮仍旧面无表情,倒是文化好奇地问道:“你怎么这个反应?”    “你是希望看见我跑么?我一介女流,哪里跑得过你?还不如省点力气。”    “明日我去江府提亲。”    葇兮淡淡笑道:“四官人请自便。”    “我想知道,为何?”    “四官人好生善良,为报恩不惜以身相许,可惜葇兮并不愿意承这份情。”    “怎么就是报恩了呢?我初见你时,便觉得你与众有别,后来几番相处,顿觉你是人生知己,我打心眼里爱惜你。”    “这番话,你对清漪也说过。”    “真是冤枉,我只当洞庭郡主志同道合,可惜郡主已不在京中,不然可找她来对质。”    “什么?清漪离了京?”清漪婚后不过十天,葇兮显然不敢相信。    “是啊,官家将苏官人调离京城,封剑南节度使,郡主回门第二日,便前往成都去了。”    “真是奇怪,清漪离京不与我说,这是为何?”    “你们女人的想法,我也猜不透,清漪也未曾与我告别。”    当下,二人再无言语。文化找了稳妥的心腹将葇兮送回了江宅,也就是赵匡胤新赐的庭院。    65、凤仪公主 …    月前, 一行披红挂彩车队的车队出了汴京城,一路往西北方向驶去。赵匡胤独自一人站在城墙边上,看着转动的车轮,面上有些难以言喻的苦楚。    北汉国朝都晋阳城外的界碑处,早有迎亲的队伍候在路旁。    “臣苗泽圃恭迎大宋凤仪公主大驾!”待得车队靠近, 北汉的迎亲官朝轿内喊道。    “辛苦了,苗大人!”沉默片刻后, 轿帘内的凤仪公主终于徐徐开口,声音柔缓而略带紧张。    “天色渐晚, 请凤仪宫主屈驾, 前往龙城驿馆暂作歇息。”    “有劳苗大人带路!”仍是有气无力的声音。    龙城驿馆乃北汉国国都的皇家驿馆, 众人遂起程前往。今晚暂住一宿,待得明日, 大宋的送亲使臣便可回朝。    轿子落定, 凤仪公主一身大红色喜袍在宫人的搀扶下缓缓下轿,她头上戴着大红色头巾, 长长的镂金流苏垂落在胸前,遮住了整张脸。    众人被安排下去歇息。初冬的夜色凉如水, 凤仪公主站在窗前, 看着夜色发呆。即便遮住了脸, 她的落寞还是破巾而出。她摘下头上的发簪, 明日,且看那北汉皇帝刘钧如何安置自己,如若他不近女色, 那就再议。如若他强行要霸占自己,凤仪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发簪,以自己的本事,就算侥幸杀得了刘钧,也未必能逃出皇宫重围。而且杀了皇帝又有何好处,白白便宜了赵匡胤,倒不如血溅当场,让刘钧记恨他,最好能挑起两国战争,也算是死得其所。想自己一生待人宽厚坦诚,不曾想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如此想来,当个好人又有何益处,取悦了别人,害了自己。或许自己的坦诚在别人眼里,只当是看了笑话。    忽然,门外响起一阵喧闹之声,划破了夜间的沉静。凤仪公主闻声,并不回头。不过片刻,她的门便被人打开,众人拥进了一个华贵的妇人。    “明妃娘娘,请自便。”宫人说罢,便告退了,只留了那位华贵的夫人并她身旁的侍女。    那位侍女一把掀下凤仪公主的面巾,只见她满脸的委屈隐忍,正可怜巴巴地望向明妃。明妃打量了她一眼,“果真是人间尤物,真是漂亮!大宋皇帝竟舍得送这样的美人来,可惜了,这副长相是个短命的!”说罢,便轻薄地靠近,伸手去捏凤仪公主的下巴。    还不等明妃得逞,凤仪公主左手一刹那间便锁住她的咽喉,用力一捏,“屎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倒要看看谁是短命的!”    明妃和侍女吓得哭喊起来,大宋的送亲使臣此刻正在房间昏昏大睡,丝毫不知外面发生的事情。北汉的宫人和执刀的侍卫闻声闯入,“大胆细作,还不放开明妃!”侍卫虽然想上前制住细作,但看见明妃挣扎害怕的神情,便知这细作有几分本事,于是犹豫着不敢近前,怕细作一怒之下伤了明妃——北汉国最尊贵的女人。    凤仪公主右手弹指而出,簪子刺入身前一名侍卫的小腹中,那侍卫痛得大声惊呼,随即倒在地上挣扎着。众人见他的惨状,更是不敢胡来。    凤仪宫主慢悠悠地道:“我好几日没吃饭了,除了伺候你们明妃娘娘的力气,再无余力跟你们纠缠,识相的赶紧滚开!”    众人忙退到两旁,让出中间一条道。凤仪公主押着明妃走出驿馆外,此时,明妃的马车正停在门口。    “把那马给我牵来!”凤仪公主眉不蹙而愁,目不眦而怒。    众人生怕明妃有什么闪失,只得照做。凤仪公主和明妃上了马,正欲策马而去,忽又朝那宫人说道:“拿一屉笼饼来,别使诈,我吃什么你们明妃就吃什么。”    宫人只好呈上笼饼,凤仪公主接过,“只要你们敢追,我就敢掐死她。”说罢,一蹬马便朝夜色中走去。    北方的初冬寒风凛冽,明妃何时受过这样的苦,哭哭啼啼哀求道:“女侠,饶命啊!”    “我饶你命,谁来饶我?你还是安生点的好!”凤仪公主右手驾马,左手擒着明妃的脖子,她饿得有些体力不支,忙腾出右手拿了个笼饼塞到嘴里。    “你杀了我,你们大宋皇帝不会放过你的。”    “蠢货,他如果要放过我,岂会让我来和亲!”凤仪公主言辞之间充满了愤怒,伸手撕去身上的红裳丢在路边,明妃这才听出来眼前的女子根本不想来和亲。    凤仪公主细听不远处有马的嘶鸣之声,便调转缰绳,朝那处走去。见一处民舍外的马槽里有几匹马。当下顾不得其他,伸手点了明妃的穴道,赶紧去牵了匹马来,使劲一蹬明妃的马,疼得那马扬蹄而去。又轻轻一跃,拿了两件屋檐下晾晒的衣物,胡乱穿在身上。    明妃被强行扔到偷来的马上,屁股上传来的疼痛让她几欲崩溃。又不敢大喊求救,生怕这位和亲的女侠出手之间要置自己于死地,只得再寻良机。    不知过了多久,明妃再次有气无力地哀求道:“女侠,我已知错,既然你不想来和亲,请看在我帮你摆脱困境的份上,放我一条生路。”    凤仪公主一听,唾骂道:“蠢货说的话,简直惊人地相似!”想起前尘往事来,凤仪更觉得心烦。这一路和亲,她想起近年来接触到的人和事,又想起如今的遭遇,虽不知其中曲折,却早已觉得人心隔肚皮。倘若葇兮或者凤时在侧,想来应该能帮自己疏导一二。    一路寒风呼啸,又是深更半夜,明妃何时受过这种苦头,当下啼哭起来,凤仪有些不耐烦,心想,自己平素里就是太软弱可欺太善良了些,如今才会遭人暗算。借着月色看见前面有一片池塘,当下拎起明妃往空中一抛,再飞起一脚往池心一踹,不过终究还是收回了一成力气,明妃大半个身子落在岸上。    一路上,凤仪紧赶慢赶。路边的树叶光秃秃的,几天之内全部掉光,到处一片萧索,再也没有一丝绿意。和亲路上一直待在轿子内,竟不知这北国的地势如此平坦,简直是一马平川。凤仪苦笑了下,自己如今落得这般田地,竟还有心思看沿途风景,当下策马往东南而去。    几天之后,路过磁州武安,这是太行山脚下的一处郡县,倒也有山有水。凤仪连日奔波有些疲累,又因满目凋零的北国风光而感伤,眼下见此处风光不与晋阳同,便牵着马信步而行。心想,自己离京这么久,可有人前来相寻?    正在思忖间,见前边有擂鼓之声,凑上前一看,见是有人在表演杂剧。正觉得没趣,忽然有一花白胡子的老叟拉住自己,“小娘子,这是俺们新排的曲目,今儿是头一回演出,不要钱,恳请小娘子赏脸一看。”    凤仪一向没主意,此刻又不急着赶路,便任由那老叟拉到戏台子前,听台上的人咿咿呀呀地唱着。    “赵大郎,俺爹娘失散无音信,奴被劫持陷绝境,幸遇壮士来至此,救奴脱身见光明。救命之恩滴水报,清娘孤身无金银。愿以妾身许恩人,朝朝暮暮报恩情……”    “清娘容禀:我为兄来奴为妹,义结金兰手足情。妹与亲人早团聚,兄可投身赴边陲……”    凤仪听着唱词,忽然间杏眼圆睁,瞪着台上二人,激动地站起身来。    老叟见状,不明所以,热忱地问道:“小娘子,你可听得懂这曲目?”    “这说的可是当今官家登基前,被一年轻娘子救下,然后意欲以身相许报恩?”    “正是!娘子真是冰雪聪明,才听了几句,就猜出这赵大郎乃当今官家。当今官家可是个大好人,年轻有为。路见不平拔刀助,强盗窝里救清娘。清娘意以身相许,仗义官家不挟恩。这首曲目可是根据真实故事改编而来。”    “敢问是何人改编?”    “是我徒弟,他娘曾在汴京城宰相府当差,是他娘讲给他听的故事。”    “胡扯!”凤仪一声怒骂,轻轻运气飞上戏台,一脚踢翻一个。这小小市镇,乡民们何曾见过身手不凡的练家子,一个个吓得不敢乱动。凤仪见躲在角落里的“赵匡胤”和“清娘”,一手揪住一个,略一迟疑,最后还是分离摔下抬去,“你们这些蠢货,去死!”    凤仪一看台下人数众多,到底功夫不到家,担心惊动了官府,到时候铁定架不住一大群捕快,当下提身飞到马上,快速解了缰绳策马而去。    66、锦城决绝 …    凤仪策马来到汴京城郊时, 远远地望着城门忽然止了步。心想,那皇帝老儿既然这么无情,不仅毁了自己良缘,更偷梁换柱让自己前去和亲,让人何等心寒。他既然有野心统一天下, 将来兵戎相见时,置自己于何地?    眼下若冒然前去质问, 搞不好小命都丢了。也是,如若自己现身众人前, 他又有何颜面直面当年救命恩情?    当年他对自己一番慷慨陈词, 使得自己对他的崇拜犹如巍峨泰山, 滔滔江水,如今看来, 却不过如此。篡位保旧臣, 无非收买人心,夺旧友天下, 分明心险恶。对,篡位了就是篡位了, 哪来那么多道理, 搞不好周世宗英年早逝就有他的一份!    想到此处, 凤仪用纱巾蒙了面, 拉住几个过往行人问莒国公府苏大郎,有人说,那苏大郎刚拜了堂, 就被封了剑南节度使,婚后便匆匆离京上任去了。    凤仪想到京城的义父,也不知义父是否知道自己被调包了。又不敢京城去问,犹豫再三,只好调转了马头,往西南方向而去。    一路上风雪交加,车马极慢,凤仪心急如焚,日夜兼程,终于病倒在秦岭腹地。被当地的人收留了一番,养了几个月,身体渐好时,已是第二年入夏。    才入锦城时,莒国公府的正贤认出了凤时,他一时喜上眉梢上前问安,瞬间又浮起不安的神情。凤时经过这番变故,已然将这番变化看在眼里,心中隐约猜出了几分,却又抱着一丝侥幸,随正贤去了驿馆。    不多时,云起赶来驿馆,两人忽视时,皆是一惊。云起的脸上再不似往日那般清明,脸上多了些沧桑和稳重。而凤仪,不,应该说是清漪,再也不复昔时眉黛青山,双瞳剪水,眸子里已然有些浊色。    云起上前将清漪搂在怀里,清漪感觉到背后一片温热,心中更是五味杂陈。如若只是久别重逢,又岂会相顾无言泪两行。    “你家夫人,可好?”清漪缓缓开口问道。    云起并未接话,清漪已知心中揣测属实,遂用力挣脱他,云起却如何也不肯松手,二人挣扎间,清漪的背后已湿了一片。    拜堂那日,从轿子内抱出新娘子后,云起已察觉出来不对劲,他对清漪是何等的熟悉,从身量到举手投足,从气息到坐立行走,眼前那个陌生的女子并非两年来相伴身侧之人。云起正觉得诧异时,有家丁上前耳语道:“洞庭郡主突然腹泻,吉时不可误,只好先找人顶替。”    拜完堂后,他脱掉婚袍便要去相府找清漪,岂料被人点了穴,再也动弹不得。之后,李公公出现,告知云起,洞庭郡主已被北汉皇帝看中,如若不前去和亲,两国自会兵戎相见。云起被迫前来锦城,半年未看新娘子一眼,也不知新娘子是何人。    两个月前,从北汉来的商贾带来了凤仪公主怀孕的消息。    不日后,新娘使计在房里下了药,云起正觉昏头涨脑时,只觉身侧有一温香软玉,模样举止颇似清漪,那人未施粉黛,也不梳发髻,只在身侧垂下两条细辫子,穿着荷花流云锦襦裙,正是清漪平日里最喜爱的衣物。云起虽觉得有异样,终抵不过半年相思情浓,紧紧搂过身旁之人再不肯松开。待翌日药力散去,云起才发现身侧之人并非清漪。当晚虽未行洞房之礼,然一夜肌肤相亲,云起无论如何都觉得有些愧意。再加上清漪已经怀上他人骨血,此生再难续前缘。云起觉得心头有恨,整日借酒消愁,醉得大病一场后,终于想通,立誓重新做人。    清漪使劲全身力气奋力一推,云起觉得心头一震,虽不想撒手,却瞥见清漪眼中的怒气,只得慢慢松开。    “清漪,事已至此,并非我心所愿,你且随我回去,我自当休妻,从此守着你,再不会让你离开。我欠你的,这辈子便拿命来还。”    “并非你所愿?莫非是我所愿?”    “你我都被官家玩弄于股掌之中。接到新娘子时,我已觉出端倪,可恨当时有人骗我,说你生了病,只好找人顶替你拜堂。我拜完堂后,正要去找你,就被软禁起来,之后又被押送来此。我半年不曾抬眼看新娘子一眼,后来,有人说你在北汉宫里怀孕了,我……”    “半年不曾看新娘子一眼,如今你我分离已有八月之余,也就是说,这两个月来,脉脉秋波看不尽,夜来美人徐徐香?”    云起脸上涌起一阵无奈,“若非我被人下药至幻,断不会碰那女子。”    “你就不会自断其臂吗?”    “我……”云起听到这话有些怔住,自断其臂这种事,何其残忍,清漪怎会说得那样轻松。    “如果是我,别说是自断其臂,就是舍了这条命,我也不会皱下眉头。当时,我差点就要进北汉宫廷时,心中就是这般念想,如若我被皇帝玷污,自当赔了这条命。”清漪说罢,怒气冲冲地起身往驿馆外走去,三下两下解了缰绳便要上马。    云起急忙拦住,“你肯舍命待我,我苏云起便欠你一条命,以后我这条命送你。”    “是吗?如今我侥幸逃出北汉,坏了盟约大事,被两国皇帝联手追杀,从此亡命天涯,你若弃官随我出逃,你那些在汴京城的家眷,怕是不保。”    云起听见这话,脸上有几许犹疑,被清漪看在眼里,当下不再停留,立即扬鞭。    云起看见清漪手上的动作,连忙拦在马前,惊得那马扬起蹄子眼看就要撞上去,云起赶紧后退了几步,清漪也收住了缰绳并调转了马头。    “怎地,你还有何事?”    “清漪,万事好商量,你是我钦定的妻子,是我想要携手共度一生的人,有什么难处,咱们两个想办法一起解决,如何?”    “若是想不出来办法呢?”    “天下哪有不能解决的事?”    “若官家执意不饶我,你是否会起兵反了这天下?”    “清漪,你先下来,咱们有话好说。”    “那你就是不肯咯?滚开!不然我一鞭子下去,我的马儿可不认人!”    “清漪,凡事要讲道理,你先下来,你总得给个解决的机会是不是?”    “我问你,在你心目中,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云起一时摸不准清漪到底想说什么,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好歹也是赵匡胤钦点的状元郎,叫你找几个词描述我一下,你都说不出来,可见也是徒有虚名。”    “你,心地善良,冰雪聪明,花颜月貌……”    不等云起说完,清漪打断道:“停!”    云起不明所以,“又怎么了?”    “既然你也说我冰雪聪明,当知我这样聪明的女子,是不可能与你这样的蠢货为伍,就此别过,别来找我,否则,让你断子绝孙!”    云起不知道为何清漪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只见她面带决绝之色,眼睛里透着杀气,一时担心她气出什么好歹来,只得闪到一边,任由清漪纵马离去。心中计划着先处理好锦城的大小事务,再去找她赔罪。    待出了城,清漪一路往东而去。    几行清泪爬过脸颊,清漪也不擦去,任由被风吹干,喃喃自语道:“我的好姊姊,这下清漪终于还清你的恩情了!从此各奔东西,两不相欠。官家……可真是个好皇帝呀,他对全天下的人都这么好,却唯独牺牲了我呢……”    “河水清且涟猗,父亲,看你给我取的好名字呀!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我何清漪偏容不得任何瑕疵。你说苏云起与姊姊同床共枕两月之余,又岂能说断就断毫无情意,倘若他真是这样的人,我又留他何用。倘若他对姊姊念念不忘,我又该如何自处?”    “在别人看来,我也许就是个智障,谁又肯与我这样的人朝夕为伴?不解风情,听不懂人话,沾衣姊姊和雁惊寒他们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先后离我而去,换个人也早晚会抛弃我。我不知道为何每个人说话都拐弯抹角,话中有话,叫我去猜,可我生来就不擅长猜别人啊。”    “好一个强极则损!损就损,我倒要看看,时光会不会磨平我的棱角!”    “愿为清水蕖,不染渠沟泥。”    “愿为林中竹,矢志不曾移。”    “愿为山中玉,不近凡俗世。”    “愿为冬日雪,不沾尘土气。”    “愿为江渚渔,不争既定事。”    “愿为白发樵,不叹命无时。”    “愿分扬镳后,再会永无期。”    67、往事疑云 …    清漪回到浯溪渡口时, 夏日的残阳如火,投射在湘江之中。    “哎,父亲,你说我怎么就这么蠢?”    “先是被人贩子骗得离家出走,后来被雁州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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