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囚禁
答辩前一个多星期,江漓梨回了昌州。
如同她离开时一样,这次回来,她也没有告诉任何人,知道的只有庄小羽,因为她要找她拿宿舍钥匙。
庄小羽不能理解她为什么不告诉穆凡,她也无法解释,从穆凡帮着周浪骗她的那一刻开始,她们的友情已经产生了隔阂。
拿完钥匙,回到宿舍,发现比之前空旷了许多,看来她们卖掉了不少东西。
江漓梨铺好床,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东西还放在出租屋里,别的都算了,电脑却不能不要,她的很多文档都存在硬盘里的。
可她又不想贸然过去,要是碰见周浪就不好了,据说他现在还是住在那边,而不是搬回自己的公寓,这次她提前过来,是没有告诉他的,想了想,她还是让庄小羽帮了个忙,让她请肖旷去试探一下,看周浪在不在家。
没过多久,庄小羽就发了消息过来。
【小羽毛】:他不在家。
江漓梨放下了心,立刻从学校赶去了出租房,开门之前,她还留了个心眼,特意敲了敲门,里面无人应答,从猫眼往里看,屋子里也是一片漆黑,应该没有人在。
她悄悄开门进了屋,也不敢开灯,本想拿了电脑就走,后面觉得,既然来都来了,干脆多拿点东西,便找了一个行李箱出来,将自己的衣服从柜子里拿出来,放进行李箱里。
收拾完衣服,她拖着箱子去了次卧,想带几本书走。
可就在这时,她听见了“砰”地一下摔门声。
江漓梨吓得浑身一震,放下书,转身看见客厅的灯光透过门缝,漏了一点进来。
她的心跳顿时加速,整个人手脚发冷,僵硬成了石头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猛地回过神来,脱了脚上的鞋,光脚踩在地板上,这样走路就不会发出任何响动。
她踮着脚,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猫着腰往门缝外一看,果然看见是周浪回来了,他手里拎着半打啤酒,胡子拉碴,头发长到盖住了耳朵,衣服也穿得松松垮垮。
江漓梨的呼吸忍不住一滞,她从来没有见过周浪这么不修边幅的样子,他一直以来都可爱臭美了,出个门都要打扮半天。
她看见他将啤酒放在茶几上,自己坐在沙发上,打开一罐开始喝了起来。
江漓梨动作很轻地合上了门,开始着急起来,如果周浪一直在客厅里喝酒,她要怎么脱身呢?
她在书房等了半个多小时,等到周浪把那半打啤酒都要解决光了,也没见他起身,甚至卫生间都没去。
江漓梨实在等不下去了,待得越久越危险,要是周浪突然要进次卧怎么办,这里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没办法,她只好再次找庄小羽求救,让肖旷给周浪发条消息,不管怎样,先把他引出去再说。
庄小羽答应地也很快,没过几分钟,她就听见周浪的手机响了一下,然后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关门声。
他起身出门了。
江漓梨算好时间,估计他已经下楼后,便穿好鞋,推着行李箱走出次卧,然后打开大门,因为有门槛拦着,行李箱推不出来,箱子里放了电脑和几本大部头的书,格外地沉,她便转身,准备用两只手将箱子拎出来。
可就在这时候,她忽然觉得很不对劲,后背上的汗毛全部倒竖了起来,这就像是一种小动物的本能,在提醒她危险靠近。
七楼楼道里的感应灯一直都是坏的,她每次都会忘记这一点,晚上出门或者回家时,总会下意识地跺一脚,周浪以前总会笑话她,说她的跺脚声把一楼的灯都跺亮了。
这一次,她又下意识地跺了一脚,然后,她听见黑暗中传来一声熟悉的轻笑。
江漓梨猛地转身,叮地一声,一簇火焰从打火机里冒了出来,照亮了周浪苍白的脸,他的嘴里叼着一支烟,在暗夜中如同鬼魅。
他用手拢着火,头凑过去,点燃香烟,抽了一口,然后吐出烟圈,若无其事地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江漓梨松开行李箱的提手,一秒钟都没犹豫,拔腿就跑,跑了没几步,就被周浪一把拦住腰,半搂半抱地拖了进去。
“放开我!”
她大声喊,两条腿在半空拼命地踢,被周浪紧紧地捂住嘴,拖进房子里去,关上了门。
他贴在她耳边,嗓音压抑,又充满了痛苦:“你永远都是这样,不长记性!总是喜欢将钥匙放在鞋柜上。”
江漓梨这才明白,原来他一进门,就知道她也在房子里了,因为他看见了鞋柜上的钥匙,这是她的小习惯,他以前总为了这件事说她,因为他有点轻微的强迫症,觉得钥匙要挂在墙上才对。
那么他是故意在楼道里等着她的了。
江漓梨挣扎起来,用力去掰他捂在自己嘴上的手,她还闻到周浪身上的气息已经变了,不再是以前的柑橘香,而是烟草和酒精的臭味,他脸上的胡茬刺痛了她。
“你……放开我,周浪!”
她终于寻到空隙,说出了这句话。
周浪放开了她,按亮客厅的灯,隔近了看,江漓梨发现他更加落魄,眼睛熬得通红,眼底布满青黑,不知道多久没睡觉了。
她的心忍不住一痛,然而她很快逼自己强硬起来,这种人不值得她心软。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抽了口烟,将烟头按灭在鞋柜上。
江漓梨本不想回答,但觉得和他对着呛也没意思,便面无表情地说:“今天。”
“为什么不去叫我接你?”
“我自己可以。”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不是说好谈谈么?”
江漓梨被这句话惹怒了:“谁跟你说好了?是你自己一厢情愿说好的!我才不想谈,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了,周浪,我们已经分——”
“收回去!”周浪的眼神倏地变了,凶光毕露,脖颈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他一字一顿地命令,“不准你说那个字!”
看着这样戾气深重的他,江漓梨本能地感觉到了害怕,可又耻于自己的胆怯,鼓足勇气大声吼回去:“我说了又怎样?你否认是没有用的,我们分手……”
“你闭嘴!”
周浪一声暴喝,目眦欲裂地扑了过来,江漓梨以为是要打她,吓得胆量瞬间跑光,闭紧了双眼,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只有唇上粗重的碾压。
他竟然强吻她!
这可把江漓梨气坏了,简直比打她还令人不能容忍,在他做了那些下流勾当之后,他竟然还想来吻她?
她激烈地挣扎起来,用力去推他的胸膛,周浪按着她的后脑勺,紧紧地把她箍在怀里,江漓梨挣脱不开,只好一下下地抽打着他的背,可他好像根本察觉不到痛,一边吻她,一边将她往卧室里带。
他们抱着倒在了床上。
……
江漓梨终于羞耻地哭了出来。
她拿手臂盖住红肿的眼睛,哭得一颤一颤:“周浪,我求你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对我……”
周浪停了下来,颓然地倒在她身边,突然问:“你就这样厌恶我?”
江漓梨急忙拢好衣服,带着强烈的恨意,从牙关中挤出来一个字:“是。”
他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承受不住这个字的分量似的,抓住她的手腕,赤红着眼说:“你抱一抱我!”
“你放开我!好疼!”
江漓梨使劲挣脱他的手,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她口不择言地骂:“我不想抱你!我连碰都不想碰你!我看你一眼都嫌恶心,你跟要强J我的那个混蛋没有任何区别!周浪!你恶心透顶!”
世上再没有比这更伤人的话了,这不是话,而是一把把的刀子,刀尖直往他心窝上戳,刀刀见血。
周浪一下子脸色煞白,被酒精麻痹的胃神经性地痉挛起来,疼得他像虾一样弓起背,倒在江漓梨身边,却仍不死心地问道:“我们是不是真的,没可能了?”
“没可能了。”
江漓梨冷酷无情地答道。
周浪突然抱住她,像个孩子一样,窝在她颈项里哭了起来,热泪一滴滴地滑进她的锁骨里,几乎要将她灼伤,烫出一个个的洞来。
江漓梨死死地咬住嘴唇,逼自己不要心软,这是鳄鱼的眼泪。
“小梨花,”他哭着说,“你不要对我这么残忍。”
“你对我更残忍。”
她在黑暗中,盯着天花板,板板正正地躺着,不想碰到他身上任何地方,忽然说:“你还记得你曾经答应我一个要求吗?你说,不管是什么事,你都会答应我。”
周浪仿佛有所察觉,立刻说:“不包括分手!这个我不答应!”
“不是分手。”
“真的?”他抬起头,心中顿时萌生出希望与喜悦来,“只要不是这个,别的随你提。”
“别来找我,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我的要求就是这个,如果你打破了你的誓言,周浪,我一辈子瞧不起你。”
良久的沉默后,周浪说:“你等我一下。”
他起身下了床,出了卧室,江漓梨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等了几分钟后,他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串东西。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但我知道,只要你出了这个家门,你就不会再回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一起关在这儿,关到死。”
说完,他打开窗户,将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
漆黑的房间内,只有一束朦胧的月光投进来,江漓梨猛地意识过来,那是什么。
是大门的钥匙!
她立刻扑向窗口,探着身子往下一看,什么也看不到,接着她想起她可以打电话求救,可是刚掏出手机,就被周浪一把抢过去,然后扔出了窗外。
她惊呆了:“周浪!你想要干什么?”
他在月光下阴森森地一笑。
“留下你。”
江漓梨就这么被囚禁了起来。
大门被钥匙从里面反锁了,钥匙又被周浪扔了,她的手机也被他扔了,电脑的密码也被他改了,现在她没有任何渠道可以联系到外界,窗户上也被房东装了防盗栏,就算没有装,这是七楼,她也下不去,只会摔出个半身不遂。
她知道周浪一定有备用钥匙,当初帕提古丽在这住的时候,她怕她出行不方便,特意给她配了一把,后来帕提古丽走了,这把钥匙就放进了抽屉里,那天她打开抽屉,钥匙却没了,一定是被周浪藏起来了。
她去找他要钥匙,周浪却一口咬定没有,可每天的餐桌上,又能看见新鲜蔬菜,他一定是趁自己睡着时,出去买的。
江漓梨有几次故意想熬夜不睡觉,好趁着他出门时,撞开他跑出去,可她每次都撑不过睡意,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
她怀疑周浪在她的饭菜里下了药。
第二天,她将他做好的菜一股脑儿地推下去,杯盘碗碟跌在地上,混着淅淅沥沥的汤汁,摔成粉碎。
周浪没事人似地蹲下去,将碎瓷片一一捡起来,扔进垃圾桶里,一边说:“这些菜你不爱吃,我再给你做别的。”
“疯子。”
江漓梨无比嫌恶地骂道。
他背对着她,捡碎碗的手指蜷曲了一下,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从这一天起,江漓梨开始绝食。
她不再吃饭,每天只喝一丁点儿水,后来连水也不喝了,盖着被子睡觉,睡得天昏地暗,饥肠辘辘,直到她被周浪从被子里挖出来,将她抱去餐桌前,像抱小孩儿一样将她横放在膝上,拿着勺子准备强行喂她。
江漓梨拼命地摇头,盛满炒饭的勺子塞不进她的嘴里去,反而洒得到处都是饭粒子,周浪终于来了脾气,将勺子重重地一放。
“你是打算饿死你自己吗?”
江漓梨根本不跟他说话,无声地传达着自己的反抗。
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没给你下药,如果你再不吃,我就嘴对嘴喂了,你知道我做得出来的。”
江漓梨震惊地瞪着他,不敢相信他会这样做。
周浪见她迟迟不吃,真的往嘴里塞了半勺饭,向她凑过来。
她吓坏了,急忙拿起勺子吃了起来,只是吃着吃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掉进那碗卖相绝佳的金黄色蛋炒饭里。
周浪捉起衣袖,给她擦干眼泪:“哭什么?别哭。”
江漓梨终于忍不住了,含着半口没咽下去的饭嚎啕大哭:“周浪你放我走,我还有毕业答辩……”
“答辩你不用去了,”他耐心地继续擦着她的眼泪,即使那怎么也擦不完,“毕业证和学位证我会替你拿过来的。”
江漓梨一愣,这才明白,原来他连答辩都不会让她去,她感到遍体生寒,仿佛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来。
周浪察觉到她在发抖,握住她的手说:“冷么?”
“你不可能……”江漓梨打着哆嗦,一边鼓起勇气,试图跟他讲道理,“你不可能关我一辈子的,我的家人,还有穆凡她们会发现,她们会报警,把你抓走,周浪,你这是非法拘禁,是要坐牢的!”
他笑了笑,将她落下来的发丝夹到耳后,明明是这么温柔细心的动作,却让江漓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听见他说:“我不会关你一辈子的,等你生日到了,我们就去领证。”
他竟然还想着结婚这事!
江漓梨感到难以理喻,积压的愤怒终于爆发了,从他腿上跳下去,将那碗没吃完的蛋炒饭一把掀翻。
“你是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她跑进卧室里,锁住房门,靠着门板放声哭了起来。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即使江漓梨被关在这里,已经丧失了时间观念,可她还是模糊地意识到,答辩这一天不远了,可能就是明天!
她已经等不下去了,她不能坐以待毙!
考研复试落选了,那是她自作自受,她决不能因为周浪自毁前途,错过自己的答辩,将来连毕业证都拿不到。
她知道要怎样使周浪丧失警惕,她一直都知道方法,只是她不愿意去做,可现在,她已经无路可退了。
晚上,她故意没锁房门。
她侧躺在床上,没有开灯,睁着眼静静地等待着,也许过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有个人影在黑暗中潜了进来,爬上她的床,抱着她的腰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