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无声
维修师傅很快赶来维修, 半分钟后就来电了。
周围立刻明亮起来,视野变得清晰又开阔,室内没有什么人, 只有排气扇呜呜的发出声响。
可顾溪却觉得很热,身边被他炙热的呼吸裹住。
太热了。
这时她看清了他们两个人所站的位置,两人面对面站进一块一米宽的阴影里, 光线昏暗遮住大半轮廓,也自动避开了旁人的视线。身躯贴的很近, 近到连他的鼻息都清晰可闻。
视线恰好跌进他的黑眸。
顾溪耳后发烫,“谢西逾, 你先别看我了。”
她说话声音很轻很小,但是却格外干净, 和高中时候的她没有任何变化。落在他耳中, 谢西逾忍不住勾了勾唇。
“怎么办。”
他的声音有点哑。
黑沉的眸看向她,舔了下唇, “我还想看一会儿。”
他的视线扫在她的面颊上, 她长长的睫毛, 挺翘的鼻尖, 肤白唇红,红润的嘴唇像果冻一样。
谢西逾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顾溪,他发现顾溪其实长很好看, 只是高中时候她不会打扮性格胆小, 所以气质有点普通。
“谢西逾!”顾溪的声音提高了些,又羞又恼,“你不要这么和我说话, 好不好。”
他懒笑, “不好, 为什么。”
“你……”她眼睛瞪的圆圆的,“因为显得你像个……”
谢西逾发现顾溪的性格特别软。她特别像那种没什么脾气的小姑娘,从小到大都好好听话,乖得不行。
这样的女孩他从来不会碰。
可是因为她,他打破了这个戒律。喜欢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他说不清楚究竟是哪一个瞬间动了心,才会这么疯狂。
谢西逾眼眸沉了沉,勾唇,“像什么?”
“显得你特别像一个。”顾溪微恼地说,“……流氓。”
话音未落,男人却并没有生气。
头顶上传来几声闷笑,他“啊”了一声,随之而来的还有胸腔细微的震动。
顾溪不明所以的仰起脸看向他。
谢西逾肩膀微颤,几秒后他直起腰,大掌盖在她头上揉了揉,“顾溪,你怎么现在才知道啊。”
顾溪眨了眨眼,脸红了。
“你才知道——”谢西逾故意拖长语调,“我不是什么好人啊。”
“……”
“最坏的人就是你面前这个。”
然后,他的视线又肆意的投落,轻笑几声,“所以,我还没看够。”
顾溪:“……”
这里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他居然还能这样,这么的,不要脸。
顾溪尽力控制着脸上的滚烫,她揉了揉发烫的耳朵,从他的身侧飞快的跑开了。
谢西逾独自在俱乐部的室内场地站了一会儿。
郑海从户外进门,拎着一个护目镜,和一个黑色的测距仪,“谢爷,里面怎么黑了?我进来找你去外面指导……”
“咦,我刚才还你身边站着一个女孩子,打扮得挺漂亮的,大概这么高到你肩膀,现在怎么现在不见了?”
说着说着,郑海突然发现了谢西逾的异样,几句话后,他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谢西逾唇抿得平而直,懒懒的掀起眼,“回队了。”
郑海没反应过来:“啊?”
“要老子说第二遍?”
“不用了不用了!”郑海立刻招呼身边的队员们,“小崽子们!回队了!你们谢教练要带你们回学校了。”
郑海一吆喝,周围的年轻队员们都围了过来。
“这么快就回队了啊,感觉今天训练过得特别快。”
“谢爷!今晚结束训练请咱们吃饭呗,听说你最近在投资公司啊,李教练和我们说的,谢爷就是牛!”
“怎么感觉谢爷心情不好。”
“可不好了,谢爷感觉要飞起来了,我看是心情太好了。”
郑海义愤填膺握紧拳头,“谁惹谢爷您这位大人物生气了啊,京华射击队谢爷听过没,我们射击队的老大!好大的胆子!”
谢西逾轻轻一嗤,笑声低荡开,“就一姑娘。”
郑海三连懵,“啊?”
队里的队员们都年轻,荷尔蒙旺盛,平时躁动得不行。
这会儿一听到谢爷提到“姑娘”两个字,队员们哪里见过这种样子的谢西逾,立刻炸了,声音掀翻天。
“卧槽卧槽,这是真的吗?谢爷铁树开花了!”
“我们是不是要有嫂子了?”
“我靠,多大年纪的姑娘,被我们谢教练给拐走了。”
“郑海同志,你知道多少,快如实招来。”
突然被cue的郑海:“……”
谢西逾:“郑海,给老子闭嘴。”
郑海探过头,说话磕磕绊绊,“我闭嘴,但谢爷,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真的。”
谢西逾黑眸看向他,“我刚才不是说了?”
队员们纷纷竖起耳朵,面面相觑,郑海奇怪的问问,“您说什么了?”
谢西逾眯了眯眼,哂笑道,“我说,就一姑娘。”
“……”
接着,他补充一句,“我还挺喜欢的。”
顾溪采访完和摄像老师一起收拾设备,这次采访很简单,更大的意义上像是一次纪录片拍摄,摄像老师拍了很多训练俱乐部的实景,还有几个运动员的照片。
N゜这家射击俱乐部提供的服务质量高,专业化水平也高。小董他们几个玩了一下午,快到晚饭小董和顾溪打了个招呼。
跟小董来的同事有一个是他的上司,正在和前台抱怨着收费,“我们十七个人来抱团的,就不能便宜点吗?每人两千元,这也太贵了!!”
小董:“下次见啊。”
“下次见。”
正式训练时除了射击队队员以及负责人,谁也进不去,顾溪也进不去。
她站在俱乐部外等待约的几个队员。
夏冬因为学校的课训练来迟了,赶过来时和顾溪打了个招呼。
摄影老师之前也拍过夏冬,和他还挺熟的,听见前台有人在讨价还价,控诉高昂的费用,他突然问,“夏冬,你们训练来这里花钱吗?这训练一次费用可不低啊。”
夏冬:“不啊。”
顾溪疑惑,“为什么来这里不花钱?”
夏冬笑了笑,“我们射击队没有花钱,也没有支付任何费用。”
顾溪问,“租用场馆的费用呢?”
夏冬挠了挠头,“没有,没听说过。”
“你们不会在这个俱乐部白嫖,听说这里每人一小时就要一千呢,公司包团便宜点,可专业的应该更贵啊。”
“真没花钱。”
摄像老师惊了,“你们射击队不是把这里的户外场地包场了吗?谢教练花的钱,他应该知道。”
夏冬一拍脑袋想起来了,“啊”了一声,“这家私人射击俱乐部就是我们谢爷开的啊。”
顾溪:“……”
摄像老师:“……”
十月月底,顾溪交完稿后就在宿舍补作业,学期期中还有期中考试,她们研三在准备毕业的科研和论文,到了这个月非常忙。
何煦抱怨着“人不如狗”,累到狗都不如,顾溪加班加点的赶论文补社会调研,和何煦一起在图书馆学到晚上十点才回宿舍。
这段时间她挺累的,作息也不规律,姨妈推迟了一个月都没来。
何煦也熬到顶着两个黑眼圈,头发一抓掉了一大把,她约着等到忙完和顾溪去医院做检查。
这天顾溪在图书馆,她合上电脑泡了杯咖啡,低头瞥见手机上一个小时前接受到的信息。
08:顾记者,最近有空吗?
顾溪犹豫了一下,划开手机屏幕,指尖在上面打下回复。
顾溪:没有。
顾溪:什么事?
08:想跟你们部门约个人物访谈。
顾溪:哦。
顾溪:这个要找我们徐主编,你有他微信吗,要不要我推给你?
顾溪将徐绯主编的微信推给谢西逾,然后等了一会儿,他没有回复。她抿了一下唇,坐在书桌边打开电脑开始修改论文。
到了中午,她去食堂带了两份饭回宿舍,一份给她自己一份给何煦。
何煦知道后立刻从床上坐起来,她原本瘫在床上刷手机,这会儿顿时来了精神,“溪溪,你是不是傻!你不开窍啊!我恨啊!!”
顾溪抬了抬头,“嗯?”
“这个男人明显没想和你部门约采访啊,他想约的是你!”
“哦。”顾溪脱了鞋盘腿坐在床上,伸手拆散发圈,“可我没想约他。”
何煦:“……”
中午睡了个午觉,顾溪感觉身体不太对劲。
她头晕得很,眼睛也昏花,四肢沉重得连抬也抬不起来了。
她连忙艰难地爬起床,给徐主编交了一张请假申请表,然后继续睡觉。
再次醒来。
医院。
顾溪睁眼望着冷冰冰的白色天花板,走廊里刺鼻的消毒水味传入鼻腔。数不清昏了多少个小时,她的头还有点晕,手臂上正打着点滴。
何煦搬张椅子坐在她床边,听见响动从臂弯里抬起头,“溪溪,你醒啦,感觉怎么样?”
“我怎么了?”
“你在中午起床准备去图书馆,结果半路突然昏迷了,被同学送到医务室,然后医务室通知了我带你去医院。”
顾溪听完,感激地说,“辛苦你了。”
“不辛苦,这都是应该的。”何煦提醒说,“对了,你看看你的手机,之前总是响,但是我在帮你挂号推床没时间接,你看看到底是谁找你啊。”
顾溪从包里拿出手机,手机已经没电黑屏了。她找到充电器放在床头充了一会儿电,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屏幕上显示三十多个未接来电,均来自同一个人——“08”
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谢西逾给她打了无数个电话,发了无数条短信。
谢西逾急疯了。
08:怎么不接我电话?就这么怕我啊。
08:顾记者,你把我拉黑了?
08:?
08:躲什么,你以为能躲得掉么。
08:顾溪,你在哪儿?
08:你们宿舍怎么没有人,顾溪,看见短信给我回个消息。
……
08:你生病了?哪家医院?我立刻过去。
……
……
08:溪溪。
08:我现在准备追你。
“溪溪。”他第一次这么叫她。顾溪被这两个字弄的心跳加速。
她对于称呼还挺敏感,谢西逾给她发的这么多短信,打得这么多电话都是关于她的,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一件事。
何煦去拿药了,单人间只有她一个人。
顾溪红着脸把自己裹进柔软的被子里,感觉体温在发烫,心一下又一下地贲张。
她也不想心跳加速的。
可是他说他准备追她诶,这个人还是谢西逾,谢西逾准备追她。
顾溪脑子里乱哄哄一团,什么事情都顾不上了,裹在被子里闭了闭眼。
手机又在枕头下震动了一下。
08:开门。
病房外的门开了,脚步声由远及近。
几乎是一瞬间,她听见了他灼热的呼吸声,以及不断逼近的薄荷味。
谢西逾走过来了。
他将盛满药汤的碗放在桌子上,碗和桌面碰撞发出响动。
顾溪紧紧闭着眼,将被子往上拉盖住脑袋,脸上很热,心跳的比谁都快。
谢西逾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还有点烫,他盯着她颤动的睫毛,将冷毛巾敷在她额间,“起来喝药。”
床上被子一动不动。
“何煦呢?”顾溪闷闷的问。
“你室友先回去了。”谢西逾轻描淡写,“她说回宿舍写什么论文,明天就要交了,怕来不及。”
“怎么……”他挑了下眉,“不想我来吗?你想要你室友陪你?”
顾溪闷在被子里不说话,没别的话。
论文是真的,她的论文写完了,何煦的论文没有。可一时半会儿她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这个男人,他的短信就让她有些招架无力。
突然,被子突然被拉开。
“顾溪,你……”
谢西逾指尖攥着被角,视线往下扫,莫名地怔住了。
小姑娘黑发披散开来,额间碎发凌乱,小脸柔软又白净,皮肤白里透着点粉,微微泛着红。
平时她向来严肃又正经,可这时候病恹恹地莫名有种凌乱易碎的美。
“你放开……”她黑眸眨了眨,有些气恼的看向他,可是生病后整个人软软的,怎么看都像是在和他撒娇。
她不知道她这个样子有多惹人。
“乖一点,喝药。”
谢西逾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脸,忽低笑了声,带着点痞气,“溪溪,别找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