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谁能想得到
兴旺镇,并蒂喜事铺。 掌柜拿起那根飞凤金钗,得了言不周那句尽管看,只求看出些门道来,他是毫不客气地将钗头的金凤给卸了下来。 然后,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是指着镶嵌孔,“大人请仔细看。这里头刻着一个瑰字,表明此物正是衢州瑰宝阁的定制饰品。” 根据掌柜解说,富贵人家讲究吉利,婚礼时喜欢依照祖辈规矩或风水八字搞定制。 新娘子大婚戴的首饰亦是如此。一头饰品八成仅在大婚当日佩戴,然后就当做传家宝传给女儿、儿媳。但凡大师手作或名店出品,必然会在内侧錾刻留下名讳。 这根仅残一丝鬼气的金簪,正是三年前瑰宝阁出品的凤凰于飞系列。 “当年,凤凰于飞系列一共做了二十根金簪。售价很高,一根百两黄金。远远超过了簪子净重所值,卖的就是瑰宝阁的独家手艺,不出十天就销售一空。 此后没有再补过货,而且每一根都有差别。有名的首饰铺或多或少都会记录买家来历,或许去瑰宝阁能查到一二线索。” 如此贵重的金钗,小富之家怕也不舍得买来只为大婚戴一回。 故而,女鬼的出身或是她要嫁入的人家,起码该是富甲一方,那么她的婚事就不可能消无声息地进行。 然而,任凭兴旺村的一班捕快将小树林掘地三尺,都没找到一片旧年青绿色婚服,更不谈找出一节半根尸骨。 与此同时,展昭走访了县衙里的老师爷、兴旺村的消息灵通包打听。 谁都没听过三年来附近州县发生过新娘惨死事件,在档也无记录匪类打劫迎亲队伍的案件。 “是有些蹊跷。没有尸骨残留,也没有相关案件记录,难道是有歹人偷了金钗,在销赃的路上不慎遗落在树林里?” 展昭不由做此推测,“去画像师那里看看,鲁浩回忆出女鬼的样子,许是有人见过。” 言不周对此不报太大希望。有道是养在深闺无人识,这年头不少高门大户的女子都被限定活动范围,难与外人密切往来。 即便有些相熟的朋友,那也多半是玩在一起的姐妹。或许,考虑请兴旺县几家富户的当家主母看看? 鲁浩仔细瞧了瞧画卷上,他脸色不佳地点头肯定,“女鬼就是这幅模样,没有偏差,当时她就是这样含羞带怯地在笑。” 谁能想到,看着楚楚可怜的竟是女鬼。 “眉将柳而争绿,面共桃而竞红。的确是一位美人。” 言不周确定了画中人的妆容,与喜事铺掌柜给出的新娘参考妆容图吻合。无疑女鬼是以新娘子的身份出现的。 鬼,是死前的执念。 因此,鬼的模样大多是身前最后一刻的模样。当然也不能排除特别的情况出现。 这会查不到有新娘惨死事件,不得不发散思维想的更远一些。比如这位无名氏因故特意穿起嫁衣,那也表明那一场婚事对她的影响巨大。 桌案边,同在看画的展昭却眼神微凝。他半是犹豫半是肯定地说,“这张脸,我见过。是宣州望琴楼的琴凝小姐。” 啊?宣州? 虽然都是在江南,但宣州距离兴旺镇有好些距离。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在望琴楼上。 真是想不到,原来你是这种御猫,对青楼里面的情况那么了解。 鲁浩猛一侧头看向展昭,他没去过江南十大青楼,但对出名的那几家早有耳闻,望花楼正榜上有名。 “听说望琴楼的小姐琴技高超,我是不懂几根弦弹出来的调调有什么不同。展大人,您说的那个琴凝,带着琴字,那该是当家花魁?” “四年前,算是。” 展昭说着偷喵一眼言不周,见她脸色如常不见起伏,立即补充说明,“当时,我是去赴朋友的局,没在意那些。只是记性好,记住了这张脸。” 所以,阿言千万别多想才好。 可是,这会因为鲁浩也在场,他没法再多几句。 言不周旁若无事地抬眼看向展昭,就事论事只说女鬼,“后来琴凝小姐嫁人了?” 展昭果断摇头表示没有留意过,“找人问问,这类消息传得快。找一个从宣州来的商人八成就能问明白。” 问明白了。 琴凝,年方二十有三,混得越来越好,如今是望琴楼的台柱子。完完全全没透出过从良的想法。 这个答案却让女鬼的身份越发不明白了。 她怎么会与琴凝有一模一样的脸?两人是双胞胎?还是别的什么情况? 既然,无法在兴旺镇查到更多线索,只能向衢州方向继续行路。 轱辘轱辘—— 马车行驶在小道上。 由于前两天绕路,这会要重回官道,不得不穿行路况不佳的郊野。 车厢内,言不周虽没觉得颠簸,但没有继续写书而闭目养神。不过,三不五时感觉到对座的人在看她,她又岂能舒舒服服地养神。 “有事要说?”言不周倏然睁眼,对上了展昭欲说还休的眼神。“伤口疼?还是伤口痒,克制不住想要抓?不然,展兄怎么一幅不得静心的样子。” 展昭暗道今日不同,眼下两人在车厢里不说话,他总觉得气氛不似往常和谐。“我只是去吃饭而已,对听琴之类并无兴趣。”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 不过,言不周明白呆猫在解释什么,可她仍旧不置可否地点头。 “人多走些地方也不错,这不就发现与死者身份有关的线索。不论琴凝与女鬼有没有血缘关系,女鬼弄出那样一张脸,代表她非常在意琴凝。” 离开兴旺镇后,言不周反复琢磨了女鬼对鲁浩说的话。 女鬼质问了两点。 其一,她是不是长得吓人,是否认为她不够漂亮?其二,为何不扶她一把,是不是男人都一样没有同情心? “我倾向于女鬼与琴凝没有血缘关系,但两者见过面。女鬼想要一张美丽容颜,而借用了她认为最美的脸。如果真是这种情况,那就有些麻烦了。 我们没找到尸骨残骸,就无法确定会凝出他人面容的女鬼,是否懂得分/身之术。” 言不周又想到了逃也似飞走的毕方。当夜鲁浩被女鬼缠上,也没法责怪毕方直接搞了灭杀,没留一口鬼气让女鬼交代清楚。 “后天抵达衢州,应该能在瑰宝阁查明金钗购买记录,这条线索八成跑不了。” 展昭如此说完,还是继续注视着言不周。这会,他想听得绝不只是言不周对女鬼案的看法,难道阿言就不再说些别的? 言不周却好整以暇地坐着,神色淡淡,直视展昭不再说话。 半晌后,她仿佛能看到展昭从期待什么,到失望地如同垂下了不存在的猫耳朵。 这下,言不周压没能绷住噗嗤笑了,伸出双手捏了捏展昭的脸。“呆猫,你怎么这么可爱。我当然信你只是去吃饭,这种小事压根没有解释的必要。你放宽心。” 不用解释?但是,之前为什么觉得你不似平常露笑脸? 展昭没把问题问出口。此时看着言不周笑声难止,他反应归来了,是被小骗子骗了。这一路的安静是在故意逗他玩。 “你啊。”展昭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跟着笑了起来。能被相信如何不笑。 车厢外,鲁浩一头雾水,有什么好笑的地方吗? 夜幕低垂,或该为发现前方有灯火闪烁,他们能在夜色里寻得借宿处而笑。 鲁浩稍稍加快了赶车速度,朝着郊野灯火处而去,很快他就彻底没了笑的心思。 遥望而去,入目是一片鲜艳的红色。 一排排灯柱上点着大红蜡烛,一队车马系着红绸带,其上摞着的货箱子被挂上了大红花。 最前方,一顶红绸布覆盖的轿子堪堪停了下来。 此时,伴随着一阵刺耳响亮的唢呐声响起。小院的大门从内打开,走出一个青年男人,腰间却是系着白布条。 男人走向轿子,掀开车帘,却根本没有人下轿。下一刻,只见男人捧下了一块牌位。 “嘶——”鲁浩惊得咬到了舌头。 这是什么运气,前两天刚见过女鬼,怎么就让他们再遇到了阴婚进行时。